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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风流王爷说不:玉台碧-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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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着,岑知林转身朝着水榭走去。
  岑三娘主仆三人正在收拾行李。
  “妈妈,我给了大堂婶一千两银子。她答应让厨房每日送新鲜菜肉还有劈好的木柴。咱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这两年就不用看大厨房的脸色了。”岑三娘很快活。
  只要搬出了后花园,就能摆脱小青和六娘七娘的视线。出入也会更方便。
  她并不打算像古时的闺秀一样,关在后院两年然后再嫁出去。还有两座庄子,一座桑园需要她打理。她还想和方铭合伙做点生意——除了那人带来的隐忧,她似乎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过大唐平凡新生活了。
  “九少爷!”百草惊喜的叫道。
  九哥儿来了?岑三娘笑着出了卧房。
 
报信(二)
  岑知林穿着件红色的圆领纱袍,黑色小布靴。腰间丝绦上挂着块玲珑弯玉,玉兰色缎子绣花小荷包,金三件儿。头发拢在头顶束成一束,用缎带系了,正中嵌着颗珍珠。皮肤柔嫩,两颊鼓鼓的像小包子。
  岑三娘一见就喜欢,二话不说,上前就捧住他的肥脸揉:“九哥儿可是生姐姐的气了?好心好意给你做的叶脉书签居然不喜欢?嗯?”
  岑知林涨红了脸,拼命从她爪子下挣脱出来:“都定了亲的人了,怎么可以随便摸别的男人的脸?”
  岑三娘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弯下腰和他平视:“你才多大啊?”
  “我是四房的当家男人!”岑知林愤怒了。
  岑三娘哈哈大笑。
  岑知林哼了声,跳上椅子坐了:“我来是告诉你。我三伯父来信了,四娘要入宫采选,想接六娘去洪州和四娘一块学礼仪。祖母让你和六娘一块去。”
  岑三娘愣了愣,轻声问岑知林:“你是说三堂叔从洪州来的信?不是你二堂叔?”
  岑知林板着脸道:“对,是三伯父来的信。四娘原先就和六娘要好。三伯父给四娘请了个嬷嬷,就想着让六娘陪着她学。四娘秋天就会去长安参选,在家里呆不了几个月,她一走,六娘一个人没有了伴!母亲说你和六娘岁数一样,学点礼仪将来嫁到方家没坏处,所以想你陪着六娘去。”
  不是长安。岑三娘长长的松了口气。
  岑知林从椅子上跳下来:“你做的书签不好看。我要亲自做,教我!”
  岑三娘忍着笑,拿了钱叫百草去厨房借了炉子,在外间走廊里将剩下的桂花叶子煮了。
  “真好看!”
  “太好看了!”
  岑知林从清水里捞出叶脉,开心的不行。
  小孩子谁不喜欢这样的手工?岑知林这会儿终于表现得像普通孩子了。
  叶脉都泡在清水里了,岑三娘没有搭手,漫不经心的问他:“前些日子什么事让你不想来看我了?”
  岑知林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想都没想脱口说道:“祖母说当初分家差点被四房逼得无路可走……”
  他愣住,沉着脸将叶脉放在桌上,转过身盯着岑三娘:“你套我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三房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自己了。岑三娘笑嘻嘻的说道:“我没有啊。”
  “你明明就是!”岑知林气极败坏。
  岑三娘打死不认:“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见她不承认,岑知林急了:“我偷听到的,你千万别去问祖母!”
  岑三娘扑哧笑了:“我祖父母都过世好多年了。分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你以为我要记仇啊?”
  岑知林怀疑的看着岑三娘:“你不记恨祖母让我过继到四房,抢了你家的产业?”
  岑三娘摇头叹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堂祖母替四房过继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我爹娘将来不愁香火供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你不是四房的当家小男人吗?你将来有了出息,我不是就有了娘家兄弟?我若过得不好,回娘家来,你难道不肯给我饭吃?”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岑知林板着脸想了半天,终于重重的点头:“我会好好念书,将来方家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看他那严肃样,岑三娘忍俊不禁,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她拉着岑知林的手往卧房走:“这月你生辰,我做了份礼物给你。我要搬回原来的院子住。搬来搬去太麻烦,等会儿让阿富帮你搬回去。就当我提前送了礼了。”
  
报信(三)
  进了卧室,束腰小圆桌上放着白布蒙着的东西。
  岑三娘上前伸手揭开了布,得意洋洋:“喜欢吗?”
  岑知林哇了声,走到桌前认真的看。
  三尺长,三尺宽的方型木板上是岑家后花园的微观模型。涂成蓝色的湖水,假山。栩栩如生的花木。精致小巧的亭台楼阁。园子里的小路上有两个丫头正在扫地。
  最大的一处是两层的水榭。廊上站着三个人。岑三娘和岑知林并肩而立,百草站在两人退后一步的地方。
  走廊通向正厅的雕花门打开着,里面布置和现在一模一样。许氏膝上放着针钱簸箩,正在做活计。
  岑知林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人像,傻呼呼的笑了:“三娘,你做的真像!”
  “喜欢吗?”
  “嗯。”
  岑三娘笑咪咪的看着他:“想不想学着做?”
  岑知林犹豫了下摇头:“不想。”
  岑三娘分外诧异,小男孩难道不喜欢做手工玩的?“我可以教你做别的,不一定要粘房子啊花树什么的。”
  也许小男孩更喜欢玩泥巴捏泥人呢?
  岑知林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那闲工夫。我早晚要听夫子上课,课后要习字做文。我不要像我爹那样……嗯,夫子说那叫玩物丧志。”
  “可是总读书也不好,你还小呢,要劳逸结合,明白不?”岑三娘试图再劝。
  “我才不会读成书呆子呢。我跟着护院学拳脚工夫来着。等我再大点,我还要学骑马,学剑击之术。夫子说了,我大唐是从乱世中立国。等我精通武艺,将来突厥吐蕃敢犯境,我便从军替皇上效力。男儿手中三尺剑,不叫胡儿过阴山!”岑知林说的铿锵有力,满面兴奋。
  岑三娘默默擦了把汗。她却不能教育岑知林,替皇帝卖命,是炮灰懂不懂,懂不懂?
  偏岑知林还鄙视她:“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内宅女子就是没见识。阿富,把这个搬回我的书房去。”
  他昂着头带着阿富走了。骄傲的跟骑着高头大马上战场似的。
  岑三娘失笑的摇了摇头:“能过好小日子才最实在,懂吗小子?”
  她懒洋洋的躺在竹榻上消化岑知林带来的消息。大唐这么多州郡县,那人能安排人在隆州开织锦坊,又安排小青进了岑府。岑三娘心中一动,陪六娘去洪州三堂叔家,不正巧躲开了那人的视线?
  岑三娘不相信那人也派人跟去洪州。她不信那人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样一想,岑三娘反而期待着能陪六娘去洪州了。
  
起疑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岑老太太便说了这件事。
  六娘主动的开口邀三娘:“三娘你陪我去吧。就算你及笄出嫁,也有两年时间。总闷在家里还不如随我去洪州三伯父家小住。”
  七娘才知道这个消息,正不忿撇下了自己,瞅着三娘她突然想起了方铭。如果三娘离开了隆州,自己时常去找方九娘玩耍,岂不是和方铭又多些相处的机会?她闭上了嘴。
  岑老太太奇怪着七娘居然没有吵闹着要去洪州。七娘就偎进了她怀里,甜甜的说道:“祖母,七娘才不去呢。我要留下来侍奉你。”
  岑老太太笑得搂紧了她:“乖七娘,等她们去了,祖母就疼你一个!”
  六娘不干了,也搂着岑老太太撒娇:“六娘也不去了,六娘走了祖母就不疼爱了。”
  “哎哟!祖母说错啦。都是祖母的乖孙女,都疼,都疼!”岑老太太高兴的一手搂一个。抬起头看到岑三娘坐在一旁微笑,感觉有些孤单,便道,“其实啊,祖母也舍不得你俩。四娘和六娘交好,如果采选上了,进了宫。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再见面不。”
  她伤感的叹息了声,给了岑三娘搭话的梯子。
  岑三娘赶紧说道:“堂祖母放心。我陪六娘去,您有什么话想捎带给四娘的,尽管吩咐好了。”
  岑老太太松开了六娘七娘,让田妈妈拿了两只匣子来:“虽说去你三伯父家,但出门在外,不能太寒酸了。我给你俩一人准备了一匣子首饰,还有二百两银票。又叫织锦堂的照着上次你俩的尺寸每人做了六身衣裳。让他们赶工,大概两三日就做好了。你们回去收拾行李吧。”
  两人起身谢过。岑三娘突然想到一事,恭敬的说道:“堂祖母,我身边就奶娘和丫头百草两人。平日习惯了,侍候的也尽心,我想带她们一起去。”
  岑老太太笑道:“两个人哪里够。我早想好了,你们每人带奶娘并两个丫头。三娘身边少了个丫头,我把我房里的大丫头知秋给你。百草年纪不大,出门在外,有个懂事的大丫头比较方便。”
  岑三娘愣了愣,又不得不承认老太太说的对。老太太院里春夏秋冬四个大丫头。知秋她见过,十七岁,相貌端庄,办事稳重。跟着老太太见过世面。百草虽然忠心,这说起见识远不及知秋。
  可是自己不把三房四房分家产时结仇的事放在心上。堂祖母就没有半点芥蒂?她对自己越好,越不对劲啊?
  心里这样想着,岑三娘仍满脸喜色朝老太太磕头谢了恩。
  回了水榭,岑三娘等到熄灯也没见小青来。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堂祖母让织锦堂做出门的衣裳。去洪州的消息也在府里传开了。自己要离开布下眼线的隆州,为什么当眼线的没有半点动静?
  好在行程定在三日后。岑三娘第二天就向岑老太太请求,八月仲秋肯定不在隆州过了,因而想提前去灵山寺给爹娘上柱香,带着岑知林一起去。
  岑老太太半点没有犹豫,吩咐大夫人安排马车随从。还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岑三娘帮着捐香油钱。
  上香(一)
  灵有仙则名。隆州城里有大慈庵,大佛寺。百姓们更信奉灵山寺里的菩萨。炎炎夏季,只要到了灵山湖,暑热全无,山上更加凉爽。不少大户人家都爱在寺中住上些日子纳凉。时日一长,灵山寺前院庙宇香火鼎盛,后院则不断扩建出无出的跨院来。
  放在往日,六娘七娘哪肯放过去灵山寺游玩的机会。听说是去灵山寺,七娘就歇了心思。再有两天出发去洪州,六娘知道离家时间长,着急的挨家拜访闺中好友,拉了七娘陪着。
  岑三娘很满意的单独带着岑知林去了灵山寺。
  山道上两匹马飞奔而来。
  经过灵山湖的时候,方铭偏头问小厮银子:“你确定山上等我的是三娘?”
  银子想了又想,肯定的回道:“少爷,这回不会错了。送信的是岑九少爷的小厮阿富。小的打听过了,三娘子今天和他一起去寺里上香。”
  方铭笑骂道:“再弄错,少爷我就给你改名叫铜子儿!”
  银子恼火的说道:“少爷,我的月钱是一两银子,你不能再降了。我还要攒钱娶媳妇儿的。”
  方铭哈哈大笑,心情舒畅,忍不住逗他:“想改名叫金子不?”
  银子想都没想,两眼放光:“月钱一两金子?成啊!”
  方铭意气风发:“将来我的生意超过我爹,我就让你做总管事,给你一两金子的月钱!”
  他一甩鞭子,马沿着山道飞驰而去。银子拍马跟着,喃喃自语:“做做梦也是好的……”
  上完香,帮岑老太太捐了五十两香油钱。庙里的知客僧照例安排岑三娘一行去了跨院歇息。
  “九哥儿,你来。”时辰还早,两人上完香并不累。岑三娘牵着九哥儿的手走向了后山。
  灵山前山坡缓,后山面临深壑。悬崖边上建有一座听涛阁。九脊悬山式建筑。屋脊两端蹲座着两座螭吻。传说中龙的九子之一,好登高眺望。也是佛经中雨神座下之物,能够灭火。是以大多古建筑的屋脊上都立有螭吻。檐下又垂挂着两只悬鱼似的铜制风铃。山风吹来,风铃轻轻撞响。
  知客僧在听涛阁内摆了茶桌,端了果子糕点等物。
  得了岑三娘授意,随同来的丫头婆子都被百草塞了钱安置在跨院里吃茶歇着。听涛阁内只有姐弟二人。阿富守在了门口。
  站在听涛阁边上望出去,翠绿的山谷尽收眼底。
  “九哥儿,姐姐后天便启程去洪州了。”岑三娘静静的说道。
  岑知林不以为然:“又不是去一辈子,不过是小住几个月,最多呆到过年节的时候,你们就回来了。”
  春节阖家团圆。远在长安的二老爷都会携妻带子赶回隆州老家过年。岑知林说的并没有错。
  岑三娘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不会是小住几个月。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那日才会开口请求岑老太太答应她带着许氏和百草一起。许氏收拾行装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叮嘱她,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好在她的行李并不多,全部带走,也就两个箱笼而己。
  “如果……我是说万一有什么事我赶不回来。你记得过年节的时候来给爹娘上柱香。”岑三娘说道。
  岑知林愣了愣,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阿富走了进来:“少爷!”
  岑知林低声对岑三娘道:“也别太久了。我在那边等着。”
  岑三娘笑道:“是!”
  岑知林在阁内的桌旁坐着吃果子,看着岑三娘的裙裾从眼前消失。他回头叮嘱阿富:“去门口守好了。连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阿富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当起了门神。
  上香(二)
  拐过回廓,岑三娘便看到了方铭。
  订了亲感觉真不一样。方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愣愣的看着岑三娘含笑走来。
  山风吹起她臂间的披帛,她梳着垂绍髻,黑鸦鸦的发半坠在脸颊处,露出一对金制的钟形耳珰。阳光照过来,映得白玉般的脸隐隐发光。
  方铭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咚咚急跳起来。
  “方七哥。”岑三娘对他福了福。
  方铭回过神,忙不迭的长揖到底。
  见他略显笨拙的还礼,岑三娘掩唇而笑,微微侧过身,望向山谷,平静的说道:“我后日陪六娘去洪州小住。”
  方铭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深吸口气道:“我知道了。”
  定了亲私下约见本不合礼数。但岑三娘就是托九哥儿给他递了信。方铭也应约而来。
  “三娘,你可是还有别的事想对我说?”方铭并不觉得岑三娘喜欢上了自己。
  岑三娘笑吟吟的转过头:“咱们不是定了亲吗?我就不能……”岑三娘突然看到方铭发红的耳朵,她咳了两声,咽下了调笑的话。古人,不是随便能开玩笑的。
  “七哥,有些话走之前我必须告诉你。”岑三娘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向他。
  她的眼神清明,没有躲闪,也没有羞涩,平静的湖水。方铭有点心慌:“三娘可是在担心什么?我说过,提亲是我的主意。我……我不介意你是否和陇西李氏……”
  他目光灼灼,脸颊也慢慢红了。
  岑三娘认真的打量着他,心里一片柔软:“方七哥,如果岑家要退亲,你会怨我吗?”
  “什么?”方铭瞪视着岑三娘,眉心渐渐皱起,“三娘可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不是我……”岑三娘清澈的眼神里噙着一抹忧郁,“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一日岑家提出退亲,哪怕非我本意,请七哥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没有,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好不好?”
  她没办法告诉方铭她的担心。
  方铭觉得眼前有团迷雾。他看懂了岑三娘眼里的担忧,却不知道她的忧虑从何而来。她的语气诚挚,似乎很害怕伤着了自己。
  两人对视良久。方铭洒脱而笑:“三娘,无论如何,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尽力争取。”
  岑三娘笑了,语气轻快:“七哥,方家在洪州可有生意?”
  方铭迅速反应过来:“开了家米粮铺子,方记粮铺。我大哥掌管着。”
  岑三娘轻咬着唇,迟疑了下开口道:“七哥,我想和你合伙做生意。行吗?”
  一提生意,方铭的眼睛便亮了:“三娘是想在洪州开铺子?你不是陪六娘去小住吗?”
  岑三娘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七哥,此去洪州我心里不安得很。却又偏说不清楚为什么。虽说是住在三堂叔府上,但洪州毕竟人生地不熟,我总想给自己留条路……七哥,我认不得别人,只能求你。”
  岑三娘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契:“我名下有座桑园,我以它为股本。七哥卖掉也好,卖蚕子开丝坊也罢都随你作主。我只占四成股子。我只求如果我在洪州遇到什么事,有个退身之所。”
  “你真的相信我?”方铭脱口而出。
  岑三娘重重的点头:“我信你。”
  方铭的脸色难得的严肃起来:“三娘,是不是此去洪州并非只是陪伴六娘那么简单?你可不可以想办法不去?”
  “我答应陪六娘去有我的理由,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安。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是错的。”岑三娘坦然承认,“我也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有种直觉,我必须做些打算。万一遇到什么事,也有应对的办法。七哥,我就是不安,你帮帮我好吗?”
  方铭收下了桑园的契纸,郑重的说道:“我明白了。三娘在洪州除了倚靠岑三老爷,还想多一条路。你放心,我会安排好。”
  他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三娘,两年一晃就过去了。你等着……”
  岑三娘没来由的红了脸,她低下了头,唇角含笑。
  方铭愣愣的看着她,心又咚咚跳了起来。

第二卷
晕倒
  三娘六娘辞了岑家众人上了船。隆州去洪州行水路,船由嘉陵江进长江,十余日后靠上了洪州码头。
  岑家三老爷接了信打发了管事在岸边候着。
  下了船,岑三娘脚步虚浮,好在百草和知秋扶得牢靠,不然准会摔一跤。她转过头看,六娘也正死死抓住丫头的手,明艳的脸苍白一片。
  两人相视苦笑。
  船经巴州过三峡,船上岑府的人几乎倒下去一半。岑三娘前世也去过三峡,坐过海轮出海。但万吨重船和如今的木船相比,完全是两种概念。
  船舱外的甲板上基本站不住脚,往外看上一眼就恶心的想吐。一颗心时而被掀到浪尖上,时而坠向深渊。
  百草吓得除了尖叫就是哭。许氏也倒下了。只有知秋紧握着岑三娘的手不住的安慰她:“过了这截水路就好了。掌舵的是老船工,不会有事。”
  纵然她是岑老太太的人,三娘仍无限感激:“身体太弱了,我不怕的。”
  十三岁的身体还没发育本就单薄着。船上一折腾,许氏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肉又减没了,手腕细的都快戴不住镯子了。
  六娘的情况和三娘差不多,下巴都尖了,散发着令人心疼的美丽。
  等过了三峡,江面平静,两人却一直晕晕沉沉,仿佛惊涛骇浪仍没停止。
  这会儿上了岸,脚底像踩到棉花似的。
  老管事岑方上下打点,又亲自跑到两人的轿前问安:“回府喝碗安神汤,好生歇两晚就无事了。”
  许氏和百草情况差点,被岑三娘打发到后面马车里去了,留了没晕船的知秋侍候。
  不等岑三娘吩咐,知秋就从袖子里掏了锭小元宝塞进了岑方手中:“三娘子一路多亏岑总管照应,打壶酒吃吧。”
  岑三娘歪在马车里晕晕糊糊的,瞅了知秋一眼,暗想这丫头倒真机灵。她没有精神,靠着车箱壁养神。
  知秋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三娘子喝口热水吧,这样舒服一点。”
  马车此时摇晃了下,岑三娘心里烦恶不堪,推开知秋,顾不得礼仪,掀了窗户帘子就吐。
  马车停了下来。岑三娘无力的倒在知秋身上:“我没事,让车走吧,到了歇一晚就好了。茶端来我漱漱嘴饮几口就好。”
  知秋将茶送到她嘴边,岑三娘漱了口,又大口咽下热茶,心里好受了些。
  到了参军府已是掌灯时分。丫头婆子早在门口候着,手里提着的灯笼将门口映得亮堂。
  见马车到了,有的进去报信,有的上前掀了帘子。管事的婆子见两位姑娘面色苍白,晕晕沉沉,赶紧吩咐去抬了软兜来。
  岑三娘搭着知秋的手勉强站着。眼前两扇大开的黑漆大门,左右摆着两只石鼓,上方是木制的门楣,悬挂着两盏灯笼,清楚的映出门楣上刻着的岑府二字。门里一道照壁挡住了视丝,只听到人声与说笑声。
  声音越来越近,忽然就转过了照壁。
  两名岑府的小厮在前提着灯笼。那人便出现在岑三娘眼前。穿着皂色的薄绸长衫,身影几乎和夜色融在了一起,衬得眼神像琉璃般闪亮。
  岑六娘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好奇的看着那人施施然出府。
  岑三老爷落后那人半步,满面笑容,高大的身躯自然的往下躬着。任谁都不难猜出他在奉迎着那人。
  岑三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眼前一切都像是梦境,画面破碎支离,人影恍惚的移动。连身旁知秋的声音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浮而来:“三娘子你怎么了……”
  她双腿一软便往下滑。
  “来人!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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