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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慈光-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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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晨起的飞鸟,“啾啾”欢唱,在枝头呼朋引伴,指引虫子的方向,竟然成了这片模糊的天地之间,唯一的生动。
……
忽然,一个白衣飘飘,纤细却挺拔的身影,从浓雾中缓步行来……
他走到蟠龙阶梯下,丝毫没有犹豫,踩向龙身,逶迤而上……
像是那只有皇帝能走的盘龙石阶,只是平常。
任何一个新来的禁卫都被事先告诫:宫里有一个只穿白衣的楚王殿下,绝丽无瑕,清冷出尘,美丽得令群星失色,日月无光。
他才智出众,胸有千秋,又心怀天下,仁义慈悲,相传他是天上星宿下凡,护佑我大幸万万年。
唯有新的皇者和最尊贵的楚王殿下,才可以将蟠龙石阶上的八八六十四条盘龙,踩在脚下。
楚王纤细的身影之后,还有四个影子一样的锦衣武将跟随,为首的一人身穿紫衣金绶,腰间佩剑,眉目冷峻,气势威严。
就算不认识楚王,也该认识为首的这名穿着一品国公锦服的大将军——天下第一高手,皇宫御林军曾经的大统领,先皇天授帝唯一义子,护国公!牟渔!
他明面上的职务虽然只是楚王府仪卫官,却并不减损他在御林军中以及所有人心目中的威严。
作为楚王最倚重的心腹,最敬重的兄长,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国公爵位,还不是他的巅峰。
更别说,他还牵扯一个隐秘却强大的机构——夜行卫。
……
他领着其他三人,不踩蟠龙,分开两侧,坚定踏着两旁的台阶紧紧跟随。
……
浓雾似乎更爱亲近楚王的美丽,白色水汽扑在他精致的脸上,让他清扬的眉与纤长的睫毛变得更加浓密黑亮,衬得一双美目清透明澈,晶亮有神,平添一点纯真的剔透,耀眼的明媚。
他穿着四爪的亲王服,不是御制的绛红色,而是如云的洁白。轻薄的衣料已经被浓雾浸透,贴在身上,显得这具年少优美的躯体有些单薄纤弱。
可他坚定不移的目光,昂首行走的傲然,淡然从容的优雅,却无不散发一种能稳定天地的力量。
多么让人敬畏的王者。
殿外的内侍空洞的眼神开始聚焦,又再次恍惚。直到一声尖细的嗓音穿透迷幕,直达云霄:“楚王殿下驾到!”
“楚王殿下驾到……”
“楚王殿下驾到……”
“……”
一声接一声,将来者的信息传递给寂静无声的崇政殿。
这是九月初二,昨日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这一天的朝会让所有的人记忆如新,却依然讳莫如深。
……
德光帝很年轻,却已然在这座皇宫中耳濡目染,也或是从他已逝的父皇那里学会的——用沉默与面无表情武装自己,掩盖一切喜怒,君心难测。
这是第一次新帝大朝,五品以上有资格上朝的人都来了,分列三班,左为贵,是王公勋贵;中间文臣;右边武将;都手握笏(hu)板,垂眸肃立。
因在先皇热孝(七七,49天内),所有人都在帽子上缠着白布、肩上挎着一根麻绳,谓之“披麻戴孝”。
从来都嘈杂吵闹,甚至经常引发暴力群殴事件的朝会现场,又一次一反常态,安静无声。一百二十七人,也仿佛被无孔不入的白雾打扰,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沉默,从大朝会开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大殿门被缓缓打开。
中门大开。
由左右各十名內宦,缓缓将沉重的铁木巨门推开。
这是对楚王的重视与尊敬。
不仅是他的身份,更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他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虽然他在冷宫长大,却无法改变,他是先皇最后的时刻,最宠爱的皇子。一位能够与先皇并肩,站在一起受百官朝拜的天之骄子。
尽管这种宠爱只有短短几个月,却让他成为了大幸朝开国以来第一个拥有藩地的亲王。据说他坚辞了南方富庶之处,自己挑选了北方贫瘠之地,直面北方草原的威胁,代天子守护国门。
又据说他拒绝了天授帝立他为太子的提议,坚定维护“嫡长继承”的正统,让最年长的三哥继位,没有试图谋夺天下,避免了皇权更迭的一场血雨腥风,维护了国家的稳定。
大局为重,贤德仁爱,高风亮节,叫所有人都只能叹服、敬仰。
大殿内,光线明亮,飘渺的白雾从门内涌入,在沐慈身后翻卷流淌,雾气蒸腾,衬托得他如仙人临世,星宿下凡。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
沐慈跨入大殿,缓慢悠然地漫步在殿内,清冷的眉目,淡漠的唇角,透着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淡漠。
但他的步伐是慢而稳定的,一步一步走来,微微摆荡的白色袍角成为这个死气沉肃穆沉静的殿堂内,唯一的一丝灵动。
……
沐慈一步一步,从勋贵与文臣两班的空隙中穿行而过。两旁的官员不由自主,向两边挪开,让他顺利通行。
他身后几人也跟着进入,他们几个都有职务的,超过四品,都是要上朝的。
牟渔并不去站他护国公的位置,他腰间佩着先皇特许上殿的武器,手臂上衣袖危险地鼓囊着,依然随侍的沐慈身后,寸步不离。 何秋军、戚风、安庆三人站到了武将中他们的位置,却双眼不离沐慈左右,表达无声支持。
武将中,已经被划分为楚王阵营的,清瘦了许多的白霖,抬头看着沐慈。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已经命运相连。
高阶上,流云雕龙的龙椅上,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年轻俊美的德光帝沐惗(因念字使用普遍,避讳很麻烦,所以一贯是皇帝改名。从这里可以看出大幸朝执政者的温和。)
沐惗抬起他的眼皮,透过垂在皇冠前的珠帘,默默注视着自己关爱了多年,被父皇交托给自己的九弟。
如今这个小弟弟已经成为长在他心腔内的一根软骨,连想一想都觉得心疼。
九弟,你身体好些了吗?
天授帝离世,沐慈硬撑着受伤脆弱的身体,全程参加了所有的仪式,虽然一切跪拜、守灵都由他的侍读官沐若松代劳,沐慈却还是撑不住,再次病倒。
出殡日由护国公抱着,才能够扶棺送灵。
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不夸他至诚至孝?
沐慈却不是为了名望,他只是做他为人子该做的事。幸而先帝早有遗诏,要求简办,才没有直接要了沐慈的性命。
即使这样,他也在仪式结束后,直接在皇陵晕倒,人事不知,昏迷了整整三天,而后缠绵病榻,直到昨日登基大典,也没办法起身,只由他的侍读官代为参拜。
因大多数人都清楚继位的波折,便也没有谁不开眼,敢指责楚王不敬新皇。
沐惗已经得知今日沐慈会上朝来,心中期待,可看着沐慈苍白如纸的下脸,心里又疼——这么弱的身体,怎么不多歇两日,何必赶着来上朝?
是因为今天是三哥主持的首次大朝会,你不放心吗?
不过,沐惗相信九弟是担心他压不住,而不是火急火燎来揽权。
……
沐慈依然美丽得惊心动魄,又纤瘦得惹人怜惜。
他直挺挺站着,傲然从容,双眼漆黑深邃,仿佛能容纳整个夜空星辰,目光依然是勘破一切的亘古平静,像高高在上的神邸,悲悯又无情,俯视苍生。
这双眼,与最有权势的人间帝王对视,毫不示弱。
他们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同样的俊美,只是一刚硬明朗,成熟大气,一无暇纯净,灵透精致;一个如初阳般暖亮,一个如明月一样皎洁。
……
王又伦站在文官的最前,他身旁是大病初愈的卢太师。两人隐晦交换一个眼神。这次王又伦败阵,他忍不住压低嗓子,轻咳了两声。
沐慈清亮的视线转到王又伦身上:“王相公,秋雾凉,回家记得灌两碗姜汤,不要着凉。”
王又伦:“……”我是提醒你见君当行礼好吗?
沐慈懂得姨父的意思,他的视线又看向御座的德光帝。
德光帝穿着龙袍,庄重大气的明黄压住了天底下所有的颜色,让人无法不看见他,不起敬畏之心;他头戴垂珠冕旒,却遮挡了他的面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高深莫测。
是啊,要行礼的。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这个青年不再是洛阳王,亦不仅仅是三哥了。
他是皇帝。
他端坐龙椅,高高在上,不可仰望,所有人都要在他面前弯折挺直的脊梁,垂下高贵的头颅,跪在地上,矮上半身,叩拜到底,臣服于他。
他是德光帝,天下共主。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楚王——这里大部分人都曾见过第一回出冷宫的沐慈,那时候少年在冷宫长大,明明身世飘零,却孤冷出尘,傲然从容,是连先帝都不屑于一拜的。
同样的场景再现,端坐的皇者换了个人。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今天,侍读官不在,无人替楚王代劳跪拜,那么……楚王……会拜新帝吗?
……
沐惗没有出声,看着沐慈……沉默难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世上很少有沐慈在意的东西,所以不论旁人眼光如何,他的心绪一片平静,无喜无怒。
他只会走自己的道路,坚持自己的道理。
沐慈没有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天下人面前,指出先帝曾有遗旨“楚王免跪”,来压制新皇帝。
那是作为父亲的一番心意,怕他受委屈,他领受了那份情义,却并不怎么在意。
无所谓。
沐慈一贯不认为,让别人跪下,能挣来多大的面子,譬如辫子朝……一门心思争个跪礼,压着洋鬼子下跪挣个“大国”的面子,可国门马上就被人打破,里子都败光了。
沐慈也不认为,自己跪下,就能丢多大的脸面。
沐慈将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在了纯黑眼底……
他神色平静,沉稳优雅地……
慢慢……
弯下膝盖……
只是,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沐慈那显得十分单薄纤细的脊背,却一直一直……挺得板正笔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盛世慈光》的第二部,是阿慈走出皇宫后的故事。
第二部会有CP,甜蜜日常,会虐,但一定会幸福。延续阿慈的高智商高情商作风,戳爽点!
第209章 出宫·无冕皇帝
沐慈弯下膝盖……
这一群王公贵族却是更注重面子的,沐慈这种代表臣服的动作,让朝臣暗暗松口气。
尽管一点都感觉不到卑微。
王又伦有些心疼——这个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外甥,原本才是坐在最上,被别人跪拜的。
太委屈了。
王又伦只能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这样才是对的。
孩子,你一贯是懂事的,选择了顾全大局,不希望流血,就不要在小节上计较了。
……
王又伦白担心了,沐慈不计较,甚至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都懒得去提醒大家治疗群体失忆症——天授帝是有遗命“楚王见君不跪”的。
他知道,大家都在观望——观望他的态度。
沐慈在推辞皇位时,就已经对任何情况,包括最坏的情况都做出了预估,今天这不过是很普通的情况之一。
……
沐慈这身体极弱,刚好一些就来一场大病,因为大病未愈,元气不足,单膝落地时身体发软,跌在地上发出“咚!”地沉闷一声,膝盖骨与冰冷的白玉石地面碰撞……
算不得多大的响动,却不知怎么,似扩大了千万倍,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牟渔早有准备,飞快上前扣住沐慈的肩膀,免他摔倒。
德光帝似被那“咚”的一声惊醒,忙喊:“免跪……”站起身从御座上奔下,想要去扶九弟。
今天他是新君,一身行头重的能压死人,一路奔来环佩叮当把群臣更是吓了一跳。司礼监的太监忙来阻止——身为皇帝,要时刻保持威仪。
德光帝看自己成了视线的焦点,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忙站住了,心疼对沐慈说:“九弟,你起身来,你病还没好,莫摔坏了。”
然后他面对群臣或恍然,或探究,或轻视,或不满的目光,沐惗把脊背挺得直直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显得越发威严。
沐惗环视群臣,让声音努力听上去沉稳一些:“因九弟体弱,禁不住大礼,先皇父特许九弟‘见君不跪’,朕身为人子,要遵从先皇父遗命,且朕身为兄长,理应疼爱弟弟,实在是不忍。”
牟渔也很配合,把沐慈从地上抱起来,就蹲身查看了一下沐慈腰间佩的玉,似舒了口气回禀:“阿弟,先皇父的本命玉,还好没有磕碰到。”
然后细细给沐慈揉膝盖。
众人视线汇集到沐慈身上,果然发现他腰间玉佩正是天授帝不离身的本命玉。
众人明悟,先帝真是极其宠爱幼子的,给了这一块玉傍身,‘见君不跪’是理所当然的……谁担得起啊?旁人不能说楚王桀骜,同样,也不会觉得皇帝软弱可欺。
……就算可欺,被自己的老爹欺负,都没处申冤。
罢了,楚王跪了个单膝,给足了面子……真逼楚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实话,在场的诸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没有这样的胆子。
所以一场跪拜风波,在众人的心照不宣中,就这样算揭过了。
当然也有不满的,保皇派认为楚王还是恃宠而骄。而亲楚王的老臣心里觉得德光帝憨厚忠诚是装的。要真不想叫楚王跪,早说“见君不跪”啊,等人跪下了才叫“免礼”……生怕人看不出你的心思呢?
老臣能看透,以智慧著称的楚王,能看不透?
龙椅上,沐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担心九弟生他的气,却把眼皮垂下来,不敢与沐慈对视。
沐惗也是没有办法。
自古君臣有别。
不管皇位怎么来的,今天是他端坐在龙椅上,他是“君”,而九弟已经成了“臣”。
登基第一天,他被万众瞩目,被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四邻八国都看着……
便是他私人想着免跪,但他如今是一国之君……况且,沐惗也想知道九弟对他的态度。
幸好,九弟是懂事的,顾全大局的,虽只跪一半,但这代表九弟“称臣”。
——九弟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了他一国之君的地位,让沐惗觉得自己屁股下的位置终于稳当,放松了一直紧绷的那根弦。
心情放松的同时,他心腔里藏着的软骨,又翻江倒海在绞痛他的心。
这几天他忙着先皇殡仪,又忙着登基大典,事情琐碎又容不得一丝差错不说,他没有登基拿不到内库钥匙,内库账面上一个钱都没有,连内藏库使都不见了。
殡仪和大典都是等着花钱的,虽说简办了,但到底不能丢了“大国风范”——绝对不能委屈先帝,而他的登基,也是有四邻八国观礼朝贺的。
搞得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九弟病得严重,他想去看,却没空去看一眼,早急得抓心挠肝,这才十多天,他就瘦了一大圈,定制的龙袍都空荡了。
昨日登基大典,可以说是沐惗此生最荣光的一天,九弟昏迷,缺席了。今天是他登基的第一次朝会,接受百官稽首朝拜,他就一直在期待九弟出现,心情忐忑……
九弟病好些了吗?
今天会来吗?
……
他根本没想过让九弟跪他,九弟是多么骄傲的人,对任何人弯下腰,都会让他心疼。
好吧,不止心疼,也不敢。
他本打算好了,心里也预演了无数次——若是九弟来了,一见他就先说出先皇遗命,让九弟免礼。
可当他看到沐慈,见到那俊美无双的少年,昂首漫步,飘逸而来……
似月光,似星辉,多么皎洁无暇……可伸出手挽留,却抓不住……
似拂风,似流云,多么温柔恣意……可你想要拥抱,却总是逸散无踪……
这少年,沉稳从容,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他明明就站在面前,可你总觉得他会超然而去……
那一双眼,无光无尘,无波无澜,深不可测,投个你最珍贵的东西进去,哪怕挖出心投进去……也永远听不见那一声沉底的回响。
沐惗觉得,自己并不是这少年脚下微不足道的蝼蚁,只不过是一点微尘,一片虚无……
他连看都……看不见!
噩梦里,那一句一句“不见”。
“不见!”
在脑子里嗡嗡回响……
——从前的情谊,已是过眼云烟。
——我之于你,不过是陌生人。
沐惗一个晃神,没有说话,神使鬼差,想看看九弟的反应。
直到沐慈朝他跪下……那纤弱的身躯,小小一团,弯下膝盖时……他心疼极了。
不!不!
你本不该对我跪下的。
沐惗忍不住,瞄了一眼沐慈。
——生气了吗?你哪怕表现出一丝不满,甚至愤恨也好。
——至少……你眼里见到了我。
可是……
沐慈凤目温润,淡定从容,站在殿堂,却好像周围一切,皆与他无关,他独自一人,任时光幻灭,无悲无喜。
沐惗虽不齿暴太子沐恩,却终于体会到……那种无论怎么求,都得不到一丝回应的无力与痛苦。
沐惗自嘲一笑——大概谁是皇帝,对这个少年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九弟,即使今天端坐在龙椅上的,是别人,你也无所谓的吧?
——我,不能再让你有丝毫在意了吗?
沐惗深受打击,有一种彩排了多年,上演精彩剧集,却无人观赏的失落,让他登基的雀跃与雄心壮志,都消失了。
……
沐慈却不在意沐惗,眼神都不瞟过去一个,对卢定国等几个指导过他的大臣拱手致意。
牟渔是武将,因甲胄在身,一般是不跪的,匆匆对德光帝行礼过后,便半点时间不耽搁,也没有忍一忍的打算,对站在右侧武将队伍前方的新任枢密副使卫终说:“卫终,殿下的外衣湿透了。”
沐惗的心提了起来,大声吩咐:“快!去南熏殿拿备用王服。”
九弟身体那么弱,着凉了怎么行?
……
卫终根本没等德光帝示下,早没影了,他跑向了崇政殿的偏殿南薰殿,取了一件白色的楚王专用亲王服。
不仅是南薰殿,进宫前殿有三座大殿,每个大殿都有左右两个侧殿,新登基的德光帝早就一声令下,右侧殿都归了楚王专用。
这是德光帝的心意,毕竟以后他会与沐慈共坐江山,就把殿堂也划了一半给沐慈,主要为了应对某些突然的情况,比如九弟当庭晕倒啊,还有今天这种外衣湿了之类。
御史通通只当没发现楚王逾制,毕竟这天下本是楚王的,如今共坐天下……也是吃亏了的。
……
沐惗是做哥哥的,对弟弟有天生的责任感,在龙座上忍不住絮叨:“九弟,外衣湿了怎么不早点告诉三哥?”“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多歇息几日,何必赶着一大早来上朝,有事随时吩咐三哥嘛……”
沐慈随口用单音节应了几声,目光微凉如水。
沐惗说了两句,就自觉消音了。
这世上也就楚王,能给得了皇帝脸色看,就算是跪了又怎样?说实话就算楚王是四脚爬着进殿的,大家也不敢骑在他身上的。
很快卫终拿来了衣物,沐慈也不避开,只站在殿上张着手……
卫终也不看德光帝脸色,直接给自己真正的主子换外衣。虽然卫终有了职司,但他清楚自己的前程都指望谁,伺候楚王他心甘情愿。
众人:“……”
虽然看美人儿换衣服是很赏心悦目不错(表想歪,有内衣的。)可是这是在新帝登基的第一次大朝会上阿喂,相当于新领导人的国会开幕式好吗?
王又伦又手握拳抵在唇上,咳嗽两声……
沐慈是谁?他浑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更别说在意贵族什么“不能在外人面前衣冠不整”布拉布拉……的繁琐礼节——不好意思,阿拉在冷宫长大,纯放养的,米人教过啊亲,差评也没办法的。
大家看楚王安之若素的姿态,在朝堂上像在自己家一样坦然自在,纷纷领悟了。
即便是跪下,又如何?
大家都看明白了,大幸的真正权力,大幸的前程……是掌控在谁手里的。
你看!楚王就敢对皇帝爱答不理。
你再看!整个朝堂手握权柄的王爷,哪个不给楚王面子?站班的大臣,从丞相到尚书,大学士甚至包括御史中丞,不是“姨父”就是“老师”。
武官呢?已有侍卫六军掌控在沐慈手里,定王家因定王遇刺一事,也受楚王颇多恩惠。在西北边军威望高的常山王是先帝心腹,自然偏向楚王;管兵防调动的枢密院,朱熙就是个高贵的,不能动的摆设,实际权力被先皇的第一心腹卫终掌控。
而卫终呢?正鞍前马后,伺候楚王换衣那。
再看!还有先皇义子,护国公牟渔带着数千从御林军中选出的精锐卫队成为楚王仪卫,还握有夜行卫,正站在楚王背后,保驾护航。
还有还有,三品以上文武大臣,都得听从先皇遗旨,上交一个优秀嫡子,或冲抵楚王府长吏典仪,或跟着李康大人去楚王封地为官,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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