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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慈光-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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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险些本末倒置。
  “所以,手握权柄,又不用拘在牢笼里,自由自在享受人生,不是更美妙?”沐慈问,话锋一转,又道:“而且,我即使坐了那位置,可对女人没欲念,无法传宗接代。将来没有子嗣……阿兄,你说我让天下血流成河,又劳心劳力打造一场盛世,就为了将来把一切传给别人的儿子?我图什么?”
  这问题很现实,牟渔也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图什么啊?
  “倒不如放我,潇潇洒洒过我想过的生活。”沐慈向往道。
  牟渔想想,只能承认自己口才不如沐慈,叹口气道:“说服我不算什么,你想想怎么面对父皇吧?最终决定权也不在你我。”
  “我知道,只是提前和你通个气。”沐慈看着牟渔,笑得意味深长,“若我说服皇帝,我那些皇兄……你都得罪光了,怕不怕?”
  牟渔勾唇冷笑:“能让我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最多不过一个死字罢了,且他们有没有本事让他死,还是个未知数。
  “有自信,我喜欢!”沐慈点赞,拍肩,“放心,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
  “嗯。”这点牟渔深信不疑,心道:有我一天,也保你一日平安。
  沐慈抓住牟渔的手,握了握:“不过事有万一,若我运气不好,没有活路……阿兄,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在别人手上,希望是你亲手杀死我,保住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沐慈的双眸无怖无惧,十分平静说出自己可能的命运。
  本来是很平常的话,牟渔却听懂了更深的一层含义。在这一刻,他才真的被触动了灵魂最深处——这个少年,是想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把他摘出去,保全他的性命吗?
  万一失败了,他亲手杀死沐慈,亲手切断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这也是在敌人手下逃命的最好的投名状。
  牟渔温柔道:“你别想!真有那么一天,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背叛,因为依靠背叛活下来,也不过是一只最卑微的蝼蚁,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样活着是我想要的吗?”
  沐慈答得干脆:“不是。”
  “所以,阿弟,不管你怎么想,怎么打算,我会陪你。我们同生共死,所以……你凡事要谋定后动,为了我们都能活着。”
  沐慈牵着牟渔的手,低下头在自己脸上贴了一下:“好!”
  有些人说的话,再动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去相信。而有些人的承诺,即使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字,却足抵千言万语,叫人安心。
  牟渔的手背贴在沐慈脸上,感觉到他脸上发烫,看一眼沐慈的脸,却没有正常人因发热而产生的绯红,依然苍白,没什么血色。
  牟渔拧眉,这样的身体只怕……任何一个选择,都艰难。‘还是先把他身体养好一些吧。
  牟渔将沐慈身上的斗篷裹好。
  沐慈却挣脱,把手脚伸展出来说:“已经烧起来了,就不能这样保温。否则烧高了容易惊厥抽筋甚至休克。”
  这有点颠覆牟渔的常识,他却不怀疑能弄出治疗外伤新法的沐慈的说法。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怀疑过沐慈说的任何一句话。
  “让风吹一吹……”沐慈双目闪动亮光,又扭头看着牟渔,“阿兄,带我跑马。”
  牟渔犹豫。
  “我这场病也及时。”沐慈说,“皇帝‘病’了,肯定需要儿女侍疾,我不想也不能去。我那些兄姐……不一定会出什么幺蛾子,目前不适合与他们正面冲突。所以,我得远离是非。”
  牟渔点头:“知道了,‘长乐王忧心父皇病情,奔马赶回皇宫,病情加重无法起身’这理由怎么样?”
  “随便,反正不是我说谎,我真病了。”沐慈笑道。
  牟渔:“……”
  “给你提个醒,可能有人不信我病了,毕竟时间太恰巧,流言会来得更猛烈一些。这样你查起不稳定因素就更容易,但也要注意不要弄巧成拙。”沐慈道。
  牟渔点头:“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跑马!快跑!”沐慈叫道,以前他的马术也是棒棒哒,策马狂奔才舒服。
  其实沐慈能这么愉快地要求跑马,本身就说明他身体有一点好转,不然连哼哼的力气也没有的。但牟渔还是问一句:“骑马也会颠簸,你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万一病情加重,出点什么事,你不管什么想法打算,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放心,我会骑术,有成算。”沐慈语气中难得带出一丝愉悦,“难得出宫,心情舒畅让我提前感觉一下自由的滋味。”
  牟渔心软了,箍紧沐慈的腰:“我跑慢点,跟着我的节奏,放松,我带你跑马。”
  “知道,阿兄。”
  牟渔一夹马腹,他垮下的神驹就渐渐加速,慢慢奔跑起来。
  沐慈张开双臂,兴奋大笑。
  他极其喜欢在风中狂奔,十分自由的感觉。
  
  第126章 我要走的
  
  宁王府,所有知情人都三缄其口,沐若杉回家并没有对母亲说起过,只当父亲仍然在外比较忙,没有回家。
  能瞒多久是多久。
  只是从前如顽皮的猴子的沐若杉,像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沉默不说,行事迟缓,神容恹恹。他母亲钱氏却兴高采烈,丝毫没看出儿子身上那一点沉沉暮气,直夸儿子稳重了。
  沐若杉更加心伤,可吐出的血只能咽进肚里。
  ……
  沐若松送人回来,本不打算进门,可他的母亲方氏与妹妹沐如栀一早得了他要送人回来的消息,等在了门口,见到人就抓着不放。
  方氏哭着摸儿子的脸,迭声哽咽:“瘦了……瘦了……”
  沐如栀也抱着他另一边手臂,无声垂泪。
  沐若松没办法转身就走。
  世子妃杨氏也请沐若松进来。虽定王下过令与沐若松断了联系,但如今主事的两个男人出了意外,世子妃于请于理都不能拒绝大侄儿进门。
  方氏一直在哭。沐若松只能顺从,被拉进家门。
  还是世子妃杨氏劝住方氏,隐晦表示府里这个样子,最好不要啼哭,以免动摇军心。其实更迷信一点的说话,哭会增加晦气。方氏本是寡妇,最为敏感,很快强迫自己收了眼泪。
  不怪方氏不坚强,她本就是软弱的性子。自从儿子进了宫,定王又下令断联系,她连儿子的消息都打听不到,更别说看一眼了。她每天担心,每夜睡不着觉,不知道哭掉多少眼泪,密切关注长乐王的一切消息,就怕那小皇子有个什么动静连累她唯一的儿子。
  每次朝阳从宫里回来,成了方氏得知儿子安好的唯一途径。
  虽然朝阳向来只有好话,从不报忧,方氏还是忧心不已,如今看到儿子,只是瘦了些,看上去沉稳多了,才放了一点心。
  “松儿,你在宫里可好?”方氏一带儿子回院,拉着人坐在身边,就问出最关心的话。
  沐若松对母亲是有愧的,露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安抚道:“母亲,我挺好的。”
  方氏忍着泪,也露一个欣慰的笑来:“回来就不走了吧?”尽管儿子还年轻,可一贯稳重,回到家她就似有了主心骨,况且儿子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身为皇亲,更明白权力更迭时期的巨大风险。
  她只盼儿子平安,不希望他用性命去博取富贵。
  沐若松抿唇沉默,显然不肯。
  “别回去了……啊?我不是说长乐王不好,只是……听母亲的,暂时别回去好么?”方氏蹙眉,下意识拉着儿子不放手。
  沐若松努力让声调显得安稳可信,道:“长乐王殿下很看重我,离了我许多事做不成的。母亲放心,殿下为人极好,待我至诚,有事也会先替我考量,我在他身边,学到很多。”咬了咬牙,低声补充一句,“……也很安全,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方氏不听,努力措辞,劝道:“我知道长乐王为人很好,你也大了,一贯心里有主意,母亲也不好太过干涉你。可……这回真不一样,府里出了这场祸事,只怕事情不简单……松儿,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近来总是心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方氏的政治敏感性一般般,但她的母亲静和长公主是皇帝亲妹,就算性子温柔绵软,毕竟经历过几十年动荡,还是吓破了胆儿的那种——越发能感觉到危险。静和长公主已经不止一次派人联络女儿方氏,叫方氏问清楚沐若松的态度——问他要不要从宫里出来。
  因为在《治水策》上署名有沐若松,静和长公主已经知道沐若松在长乐王身边了,为此和天授帝哭了好几回,可沐若松是自愿留下的啊。
  天授帝只好答应静和,只要沐若松肯点头,定然放人的。若他自己不肯出宫,便是静和长公主到天授帝面前撒泼打滚也没用啊。
  “松儿,别回宫,不能回去。”方氏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就隐晦劝,“你外祖母牵挂你,母亲也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
  沐若松懂意思,道:“不是,我不是为了……”不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他没说完,但方氏懂。
  “那最好,留下来,过一阵子,你想去将武学堂也好,去西北也罢,母亲都不再拦你。”
  这两样都是沐若松曾经的梦想。
  沐如栀也敲边鼓,道:“大哥,你都不知道,你没在家母亲寝食不安,瘦了好多。最近家里又出事,我和母亲……我真的很害怕……哥……我很害怕……”
  沐若松早发现母妹都瘦了。他一个大男人,最近都觉得不安,更别提家中寡母和幼妹了。他却撇下两人执意留在宫里,心中一阵愧疚心疼,天人交战……
  可沐慈那边……他真不想离开。特别是母亲一个后院女子也知道局势不容乐观,他不想让沐慈一人在深宫。
  他想看着他,帮助他,即使他能做的……极其有限。
  可是,这种心情,他隐藏的感情,没办法和母亲妹妹说。
  ……
  王梓光寻了过来,行过礼,问沐若松:“大表哥,你回猎场吗?”
  沐若松感觉手臂一紧,母亲和妹妹都抓着……几乎是掐着他的手。他感觉到母妹的心情,心痛如绞,却还是说:“回去的,你问这个……你也回去?”
  “嗯,我想回我娘身边。”
  其实王梓光主要是想多见见老乡长乐王,那家伙,已经成了他心中最佳男神。
  “好,我送你回去!”沐若松找借口想脱身。
  方氏喉咙里带出哭音,泣血道:“松儿……”多年贵族涵养却让她没办法当着外人的面,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过于浓烈的感情,更别提哭泣哀求了。
  沐如栀瞪了王梓光一眼,摇着沐若松的手臂:“大哥,你怎么能……”但这小姑娘是聪慧剔透的,分辨出大哥沉稳表情下,压抑进眼底的愧疚与一丝浓重的哀伤,而哀伤之下,是更坚定的决然。她知道劝不住了,下意识把“丢下我们”几个字咽下……
  既然大哥主意已定,她就不想让大哥更加伤心愧疚——她和母亲,是他最亲的人,所以,因为爱,就不想以爱为名给大哥更大的压力。
  她生硬转换话题,道:“……怎么能……午膳都不吃就走?至少留下陪我们用个膳,不急于一时。”
  王梓光机灵回归,摸摸鼻子讪笑:“这样啊,那大表哥你忙,我先走了。”
  “无碍,我要走的,和你一起!”沐若松道,不容置疑的语气。
  沐若松把妹妹的手抓下来,给她理了一下衣袖,才道:“栀儿,大哥有事,得走了……对不起!”又看向母亲,单膝跪下道,“母亲!儿子不孝!”
  没有解释,没有承诺,语气愧疚,更多是坚持。
  知子莫若母,方氏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执意留在宫中,却知道劝不住了,拼命忍着泪把儿子扶起来,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轻松,道:“那好吧,你长大成人了,有自己的事要做,母亲……就不留你用膳了。你答应母亲,一定要……保重自己!保重为要!知道吗?”
  沐若松郑重点头。
  方氏目送儿子离开院子,才双手掩面,一丝压抑不住的悲鸣,从掌心里漏了出来……她有作为母亲的敏锐直觉,真的有一种……即将失去这个儿子的预感。
  沐如栀也很想哭,却并没有和母亲抱头痛哭,只是很懂事在一旁劝解,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说。
  ……
  王梓光缩着脖子跟在沐若松身边,感觉到了巨大的低气压,想说几句轻松的话缓和气氛,可看大表哥一脸黑气,双眼却亮到近乎灼热……他把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很机智地知道这会儿沐若松肯定不想说话。
  他老老实实跟着沐若松,在王府都走了一遍。
  沐若松看着曾经熟悉的家,又觉得有一些陌生。他是在巡视防卫,见二婶杨氏的安排一切妥当,稍微放了心,才去和杨氏告辞。
  杨氏正拿着一份明黄奏本头痛,王府四爷沐希赐在外厅喝茶,一张脸苦得人还以为他喝得黄连水。
  杨氏见到沐若松,眼睛一亮,抓着壮丁便问:“阿松来的刚好,你来说说这事儿怎么办?”把手里的奏本,不容分说塞沐若松手里。
  “二婶,这……不太好吧。”沐若松看到奏本外贴了个“兵”字,知道是兵事,他不好沾手。
  “你是长房长孙,这事本来也应该找你商量。”杨氏道。
  沐若松看杨氏不是试探,杨氏并不是个心窄不容人的。他就翻开奏本看,手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他有意识地稳住了。
  奏本上是定王府的申请,大意是:因定王受伤,请求让定王四子平津侯沐希赐,五子武安候沐希赞,六子芒祁伯沐希赋,七子东信伯沐希贽,皆入御前六军中担任监军,以稳定局势,防止兵士哗变。
  沐若松神色紧绷,不露端倪,沉稳问:“二婶,这是什么时候递的本章?”
  “昨天一出事,我就让老四写了,递上去的。”
  “什么时候批的?有别的话吗?”
  “宫里……今早批的。”杨氏隐晦摇摇头,表示没别的交代,更没收到宫内暗线的消息,只道,“我递上去,就是个态度,准备着被留中不发,甚至被斥责的,却没想到,居然……批准了?”
  杨氏也表示很不可思议。这本就是写一写,过个场面顺便试探一下,不打算被批准,谁知道……上面赤果果写了个“知道了!”
  沐若松心潮起伏,以他对天授帝的了解,天授帝是绝对不可能批准的。
  杨妃很头痛:“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准还是不准?我们要不要真把人都送东郊大营去?”家中沐希赐是个软弱无用的,就挂个名也不勉强他去,其他三个小爷还年轻,老五才23岁,去了东郊大营不知道能不能发挥作用,更怕羊入虎口。
  沐若松也不能做决定,只建议:“先让五叔他们每天去转一圈,露个脸就回来,不要久待,也千万别干涉具体兵事。”起个稳定人心的作用就行了,不用真的去干预。
  这和杨氏的想法也一样,杨氏真觉得大侄儿稳重懂事多了,倍觉欣慰,多少有了点底。她问沐若松:“你打算留在家里吗?”她希望沐若松能留下,这孩子心术正,不是个趁危获利的。
  “不,我现在就动身回去。”沐若松起身告辞。
  他想知道,这封本来不应该被通过的奏本,是不是……
  沐慈的手笔?
  
  第127章 举手之劳
  
  沐若松直接带着王梓光回到御苑猎场,却被告知沐慈和大部分御医都被宫里紧急召回了。因为天授帝昨夜醉酒,又受了风,病重,以至于无法清醒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
  沐若松就确定他几个叔叔被允许成为监军的奏本,一定是沐慈批复的了。他挂心沐慈为此触怒天授帝,更担心沐慈颠簸难受,最担心的还是天授帝的安危……他若有事,沐慈没人护着,就会有大麻烦。
  沐若松与朝阳郡主告别,飞快骑马赶回宫去了。
  沐若松也是皇家人,作为皇帝一直挂嘴上夸奖的侄孙辈,他也有资格去看望天授帝。但当他匆匆赶往皇帝寝宫太和殿,却被挡驾,说御医正在会诊。
  太和殿外,已经站了许多大臣宗室,最前方是好几个皇子。除了幽禁的太子没来,已经出继的六皇子,现在在忠王也过来了。五皇子临江王、七皇子淮南郡王都站在太和殿外,解了禁足没多久三皇子洛阳王也在,正在和一个太医说话。
  大家都一脸极其担心的神色。
  他们肯定是担心的,因为废除太子的旨意据说写了,还没颁布,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新太子还没有落实,他们担心天授帝有个万一,储位不明会引起大乱。
  还隐藏的亲太子派觉得是个机会,说不定可以趁机让太子继位。哪怕他曾经犯错,被皇帝幽禁,但没明发废太子诏书,就有翻盘机会。
  这就是祖宗家法,太子登基,是祖制。
  李康和王又伦这些文臣,暗暗替长乐王忧心。武将则不愿意内乱,定王出事,就隐隐用眼角余光,看几眼洛阳王。
  沐若松搜寻人群,没见到长乐王。
  那少年虽然瘦弱,可只要他出现,必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沐若松就以为凭沐慈现在受宠的程度,这会儿肯定守在天授帝身边。
  “皇祖父如何了?长乐王殿下在里头吗?”沐若松小声问守在外头的一个内侍。
  内侍吓破了胆子一样,慌忙缩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卫终刚好出来,他对长乐王这个侍读官也算比较熟了,爱屋及乌,卫终也毫不吝惜对这位释放善意。
  出身高,后台硬,得恩宠,能力强,自身又努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卫终不敢明着巴结,怎么也不敢给这位脸色看的。
  卫终赶紧出来,压低嗓子说:“陛下稍有微恙,并无大碍。小殿下没有过来,在合欢殿处理政务。”
  沐若松一听,这关口不当着百官群臣的面来刷孝顺值还回寝殿,处理的什么政务?沐若松急了,赶紧告罪一声就走。
  卫终拉着人,屏退左右小声道:“是陛下曾有言,若陛下无暇理政,则奏本都交予小殿下处理。”
  沐若松就知道这内侍总管的意思了——告诉他要领情。卫终还不知道他已经看过许他家叔叔去做监军的奏本,他也得避嫌,就做出疑惑担忧状,目中微露茫然。
  卫终还真以为沐若松没看到长乐王最先处理,还特意派遣御林军护送内侍,紧急送出宫那一本奏本。不过卫终不着急,以后沐若松总会知道的,就会明白,进而记沐慈人情,也记下他的一个人情。
  那本明黄奏折上“知道了”三个字,虽是长乐王授意,却是他动笔。他也是顶了雷的。他真没那胆子和气量,居然敢允许定王府一口气派四个小爷入东郊大营监军。
  你要感激,感激长乐王去。
  这也算他顺道卖了长乐王一个好——我把你做的好事说给了当事人听,叫他承你的情哈。
  卫终一肚子弯弯绕的想了许多——做个内侍中的NO。1是很不容易的。
  沐若松懂卫终的意思,心中万般滋味,一心想见沐慈,就对卫终说了几句场面话,飞快回了合欢殿。
  卫终看着沐若松离开,忽然才想起来:“哎呀,怎么忘记告诉他小殿下病着呢?”
  ……
  沐若松回了合欢殿,却没看到沐慈在书房处理奏本,而是在寝殿,老神在在躺床上,盖着薄被,脸色一如往常一样苍白,双目微闭,神色缓和,呼吸平稳,明显在……睡觉。
  睡神啊?
  和顺还在一旁“嘘”。
  嘘什么嘘?
  别的皇子都在表孝心博印象分,这家伙,居然还有工夫批奏折,这会儿是不是批完了?批完了不去照顾病中的天授帝刷孝顺值,竟然睡觉?
  居然睡得着?
  沐若松忧心不已,这要旁人知道了,流言能杀人。会说长乐王一心揽权,把亲父皇丢一边看都不看,只顾理政。而且昨天天授帝还是和长乐王一块儿喝酒,才导致酒醉,卧床不醒。
  本朝以孝治天下,这话一出,沐慈经营的好名声就要被刷负了。
  沐若松是真担心,他让和顺出去,自己快步走到沐慈床前,单腿跪下,伸手握住了沐慈放在床边的手。
  无论如何,要把殿下弄去太和殿。
  沐慈的手掌冰凉,一如平常,沐若松没觉得异常,很自然将沐慈的手笼在掌心暖着。眉头虽然还拧着,可声音却又软又轻:“殿下?”
  沐慈慢慢睁开眼睛,带着一丝睡意迷蒙,还有点红血丝。看清是自己的侍读官,下意识绽出一个浅淡的笑,目光柔和。
  这个一贯稳若山石,面色绷肃的少年,如今满目急切。沐慈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少年两道剑眉之间的拱起的焦躁。
  沐若松在定王府总能端起承重嫡长孙+长兄+班主任范儿,却不知怎么回事,他一看到沐慈,气势就弱了。也许,因为沐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没有一丝余地。
  而他自己,已经……无法解脱……
  “家里没事了?”沐慈问,声音有点哑。
  “没事,我送四弟回家了,家中一切都好。二弟烧也退了,太医说应该不会有事。”
  “这就好。”沐慈又问,“见过你母亲了?”
  “嗯,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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