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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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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祝修仪,让沈太医对太后深以为恨,顾九雷是他的学生,昔年仰他所助,得以捡回一条性命、更能进入太医局,自然是处处为他做事。”朱宜修微微一笑,贝齿映着莹莹的宫灯一闪,“摄政王要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本宫要的呢?”
  奕渮轩一轩长眉:“太医局受贿一事,不日将会事发,本王会按照你的意思,将你不喜之人统统撤去。只是本王好奇,你就真的这么意在掌控太医局?”
  朱宜修眸光微扬:“眼下,自然是必要的。”
  奕渮轻轻颔首,似有几缕迟疑在口齿间噙着,须臾方道:“你将太医局掌在手中,颐宁宫也好好看顾。”
  朱宜修轻轻一叹,呵气如兰:“摄政王,本宫与你,虽是利拍即合、利尽即散、互不相欠,但本宫也要劝你一句,太极殿昨日发生何事,本宫并不知晓,但你与太后,本宫有所耳闻,可怜有情之人难成眷属,若明知心里有情、对方有意,又何必刀剑相向、风霜相逼?”
  奕渮微微一哂:“你在对本王说教?说到底,本王也长你二十二岁。”
  “情关,素来不会有明智之人,更不会因年龄增长而改变。”朱宜修缓缓转身,紧一紧披风的系绳,徐徐道,“本宫有所领悟的事情,只是不想看到他人苦苦挣扎,你相信本宫善心仁举也好,怀疑本宫另有所图也好,本宫就劝你这么一句,旁的,本宫不会多说,摄政王好自为之。”
  
  第四十一章  比翼连枝何日愿(3)
  第四十一章
  比翼连枝何日愿(3)
  摄政王府,书房,沈一贯与顾九雷被按在椅子上,眼前蒙着黑布,动弹不得,身后的成豫向奕渮抱拳道:“他们二人已经带到了,不曾有人发觉,微臣就在外面守着,若您有任何吩咐,直接唤微臣便是。”
  奕渮点一点头,挥了手让成豫出去,却只缓缓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凝神打量着面前微微颤抖的二人,唇上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间,方是最好的折磨。
  半晌,奕渮慢慢踱步近前,一把扯去了沈一贯与顾九雷眼前蒙着的黑布。
  明亮的烛光忽的撞入眼帘,顾九雷不觉眯一眯眼,待到适应了光线,凝眸一看,不觉讶异失声:“摄政王?”
  奕渮的笑意如静水无痕:“正是本王。”
  顾九雷怒目向他道:“你想做什么!”
  奕渮嗤的一笑:“你们二人那样聪慧,能把流言蜚语传得漫天都是,一点错都揽不到自己身上,怎会不知道本王要做什么?”
  顾九雷心底一惊,却不肯立即屈服,声线疏朗:“微臣愚钝,请摄政王赐教。”
  奕渮玩味地看他一眼,加重了语调、机锋毕现:“看来,要我把你的老师请出来,你才肯说实话……”
  顾九雷且惊且疑:“梁太医不是死了吗?”
  奕渮缓缓张开握紧的手,手掌中是一枚玉扳指:“你看看,是否认识?”
  顾九雷只一眼,便怔得说不出话来,那枚玉扳指碧色悠悠,是梁太医素日戴在手上的,是他心爱之物,轻易不肯与他人。
  奕渮眼中有冷厉的锋芒划过,刷地抽出沥泉三龙宝剑架在顾九雷脖子上:“这柄宝剑是太宗皇帝赐予本王的,能让你用上,也是你的福分!”
  顾九雷面色发青,后背已涔涔出了一层冷汗,他本能地抗拒着想要躲开那冰寒的剑锋,却被奕渮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沈一贯突然出声,狠狠逼视摄政王鹰隼般的目光:“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摄政王,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别急,本王自会一个一个料理了你们。”
  “你不能杀我!”剑光带着风声呼啸而落,这千钧一发之间,顾九雷陡然出声,目光烁烁,“你不能杀我!我奉命为太后娘娘安胎!你杀了我,无人像我这般了解太后的体质,此胎必不得安好!”
  奕渮闻言大惊,宝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你说什么!”
  颐宁宫,朱成璧与奕渮沉默相对,良久的静默无言,如悄悄蔓生的藤蔓,一点一点缠绕周身,只觉得身在桎梏、无法挣脱,时间久了,眼角的四周逐渐酸涩,迷蒙间,似有细密的针刺般的疼痛环身,疼到久了,每一寸肌肤都麻木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你一大早过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朱成璧的嗓音有明显的暗哑,她抿一抿嘴,只觉得唇心微微干涩,手心里却潮润得难受,似有滑腻的花汁子在掌心纹路里四处游走,粘黏着每一寸肌肤,让人心头腻烦。
  奕渮瞥她一眼,淡淡道:“玄泾赐十五座城池为汤沐邑,长宁加封为长公主。”
  朱成璧机械般地点一点头:“好。”
  奕渮微微沉吟,又道:“苗连芷与甘思,以贤妃与德妃之位入宫。”
  朱成璧艰难地开口,只觉得喉咙里生出许多毛茸茸的小手,一点一点地抓挠:“好。”
  奕渮的目光冷到没有一丝情感,他直直迫视朱成璧鲜有的软弱目光,一字一顿:“明年,皇上不能亲政,最起码,也得到十八岁之后。”
  朱成璧心里似被狠狠地挠着,疼到钻心,疼到无休无止,想到玄凌,几乎是无法呼吸,须臾,她几乎是颤着嗓音道:“好。”
  奕渮心里微微一震,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想把朱成璧揽入怀里,他极力克制着情绪,只把目光在朱成璧还未显山露水的小腹上徘徊:“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准拿掉。”
  朱成璧大惊,紧紧护住小腹:“你如何得知?”
  奕渮冷冷笑道:“如果我不说,你是否会下手?”
  朱成璧怔忪片刻,摇一摇头:“如果我说不会,你相不相信?”
  奕渮有片刻的沉默:“我不会相信,也不会不相信,你做的事、说的话都太多太多,我分辨不清。”
  朱成璧缓缓抚摸着腕上的碧玉莲花镯子,往日里触手生温的镯子,此刻冰冰冷冷、若一块千年的寒冰,那寒气深入骨髓,无法躲避。朱成璧只觉得心里的痛楚无以复加,这孽,是自己做的,也只有自己来受,怨不得别人。
  温煦的日光,一寸一寸,从红绒织锦地毯上爬过,有清浅的流水一样的色泽镀上又抽离而去。地毯上以金银线密密绣着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狴犴、负与螭吻,龙生九子,各有神威,然而,在朱成璧眼里,却觉得自己已被龙之九子生生捆缚,是一生一世都逃脱不开的了。
  许久,朱成璧抬眸望向奕渮,低低道:“梁太医与郑慕宁,还好吗?”
  奕渮的眸光从朱成璧面上缓缓流过,若寒冬腊月太液池吹来的寒风:“梁诺轩在威逼之中吐露当年事情,之后咬舌自尽。至于郑慕宁,本王放了她一条生路,但她跳入护城河中,溺毙而亡。”
  朱成璧心里一紧,更似有一柄锋利的匕首带着风声刺入、又呼啸拔出,那样强烈而勾心夺魄的痛苦,似要在身体里炸裂一般。朱成璧怔怔地垂下眼泪,梁诺轩,他的孩子梁翰飞,不过一岁多,这么小就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一个愣神,朱成璧猛然想起,“宛彼鸣鸠,翰飞戾天”,取自诗经》,下文却是“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梁诺轩的命运,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的悲剧,也是自己一手酿就的。或许,早在三年之前,他的今时今日就已经注定、再也逃不过宿命的轨迹。
  至于郑慕宁,自己承诺过要保她平安,事到临头,她虽是背叛了自己,亦是投河自尽。那么,她在临死前,是痛悔她忠心另移,还是怨恨我毁了她一生平安?而我,又是该恨她还是可怜她?
  朱成璧看着面前冷漠的奕渮,他的身形逐渐趋于模糊与虚浮。说不出心里到底是恨还是愧疚,抑或是深深的绝望与惨烈的痛悔,酸楚之气猛然从心底涌起、直冲上咽喉,朱成璧伏在膝头,放声痛哭。
  乾元元年五月二十三日,丞相徐孚敬致仕,苗从哲擢升为丞相,同领户部尚书一职;吏部尚书左少展致仕,左侍郎江承宇擢升为尚书;李敬仁擢升为兵部左侍郎,卸去骁骑营副统领一职;中军武臣肖海天晋为骁骑营副统领;正一品武英阁大学士、兵部左侍郎齐正声追赠为从一品太子太保。
  乾元元年五月二十五日,真宁长帝姬、长宁长帝姬册封为长公主。
  凤仪宫,朱宜修盈然伫立,管笠在一旁低低道:“遵从娘娘的吩咐,一切都妥当了。”
  朱宜修点一点头,目光冷冷看着面前的斗拱挑檐、金碧辉煌的凤仪宫,徐徐道:“管大人费心了,本宫记得你的好,纯恪贵太嫔的父亲还有两年就会致仕,本宫会许给你工部侍郎的职位,只是你还年轻,工部尚书苏遂信又深得太后信任,只怕这尚书之位,没有十年八年还不会到手。”
  管笠不住地点头哈腰,无比谦敬:“娘娘信得过微臣,就是微臣的福分。”
  朱宜修粲然一笑,目光却凌厉扫过凤仪宫的朱漆鎏金大门,待要进殿,却是剪秋一把扶住,柔声劝道:“娘娘,油彩未干,味道还重着呢!”
  朱宜修点一点头,复又扬唇尖刻地轻笑:“六月初三,她就要进宫了,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即便贵为皇后,又哪里是本宫的对手。真正要费些心思的,是六月初四进宫的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
  剪秋掰着手指,历历数道:“苗连芷的贤妃之位与甘思的德妃之位,是已经定下来的,此外,还有大理寺少卿陆定安之女陆嘉懿、衡州知府李存茂之女李婉墨与慎行司郎中万默奇之女万明昱。皇上怠惰选秀,这三名女子,都是太后钦定的,只怕这位分,至少也会在嫔位之上吧。”
  朱宜修拂一拂云袖上飘落的一片柳絮,连连冷笑:“撇开本宫不说,再算上端妃与安选侍,这后宫的女子可就有八个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本宫可要好好分辨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厉害!”
  注:龙生九子是指龙生九个儿子,九个儿子都不成龙,各有不同。所谓“龙生九子”,并非龙恰好生九子。中国传统文化中,以九来表示极多,有至高无上地位,九是个虚数,也是贵数,所以用来描述龙子。龙有九子这个说法由来已久,但是究竟是哪九种动物一直没有说法,直到明朝才出现了各种说法。明代一些学人笔记,如陆容的菽园杂记》、李东阳的怀麓堂集》、杨慎的升庵集》、李诩的戒庵老人漫笔》、徐应秋的玉芝堂谈芸》等,版本较多,说法不同,分别概括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狴犴、螭吻、饕餮、麒麟、椒图、蚣蝮等。
  
  第四十二章  碧玉天成国色姿(1)
  第四十二章
  碧玉天成国色姿(1)
  “帝王承天立极,作民父母。使四海同伦,万方向化。匪独外治,盖亦内德茂焉。故政教弘敷,肇先宫。所以共承宗庙,助隆孝养。绵本支,睦九族。甚钜典也,朕祗缵鸿基,笃念伦纪。兹者昭成皇太后,深惟婚礼为天秩之原,王化之始,遴选贤淑,俾佐朕躬,正位中宫,以母仪天下。钦遵慈命,虔告天地宗庙,于乾元元年六月初三日,册立太学礼官朱成之女朱柔则为皇后,朕躬暨后,允修厥德,夙夜敬勤,期克绍于徽音,庶俾薄海内外。丕协伦常,洽被仁恩。聿臻上理,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册封使苍老而庄严的余音袅袅回荡在空旷而肃穆的太庙。
  简云然位于册封使身侧,如今她已是正一品的尚宫,掌导引皇后及赏赐诸事,统领尚宫局、御膳房、织造局、尚仪局、尚寝局、尚服局六局。六宫宫女,除了颐宁宫、仪元殿、凤仪宫三宫的掌事女官,便是她地位最高。
  简云然手捧金册、金印、金宝,徐徐向前,恭敬递到朱柔则手上,行三叩九拜大礼:“奴婢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未央!”
  朱柔则身着大袖紫金百凤礼服,遍绣凤仪牡丹、海水江崖、祥云苍宇的吉祥纹饰,金银线密密织就,缀满孔雀石、月光石、玫瑰石,一行一动之间,如光华流转、华贵艳丽,裙幅垂下明黄朱紫色的绦穗,顺滑如流水轻漾,颗颗水钻夺目耀眼如星子银河坠落。
  朱柔则手握金宝,那样坚硬而生冷的触感,寓意着帝国最高的荣耀,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大周的国母,是有凤来仪、端华四方的皇后。浅浅的笑意漫上朱柔则的嘴角,如花蕊含露,朱柔则望向面前恭顺伏地的简云然,宁和微笑着,再多的荣华、再难得的富贵,都不要紧,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玄凌身边。
  缓缓转身,却望见玄凌明黄色的缂金九龙缎袍,他的笑容暖意绵绵:“重华殿宫宴已然准备妥当,朕与你同去。”
  朱柔则应然一笑:“臣妾应该等一等宜修,她的册封典礼还未开始。”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朱柔则一怔,转眸看去,太庙外,朱宜修稳稳行礼,忙迎上前去,搀扶起她道:“妹妹,你怀着身孕,不必行礼。”
  朱宜修笑意涟涟,却恪守典仪:“嫔妾是妃嫔,娘娘是皇后,尊卑有分、云泥有别。”
  玄凌颔首笑道:“话虽如此,但你们姐妹情深,更何况如今你还有一个多月便要临盆,无论是见到朕,还是母后或者宛宛,都不必行礼。”
  朱宜修微微一笑:“多谢皇上疼爱。”语毕,她伸手从身后剪秋端着的一只剔彩凤凰来仪委角长方木盒,“长姐曾送给宜修一只银鎏金点翠鸾凤簪子,如今,宜修完璧归赵,祝长姐与皇上鸾凤和鸣。”
  朱柔则微微一怔,朱宜修已经取出那只簪子,稳稳簪到朱柔则的如云发髻之上,玄凌眼见此情此景,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与叹息,望向朱宜修道:“朕等你册封典礼礼毕。”
  “长姐初初册封为后,理应由皇上陪伴长姐去重华殿接受众人参拜。”朱宜修语调恳切,紧紧握住朱柔则的双手,不经意间,拂过那未沾染朱砂的皇后金宝,心里一痛,却只在唇角绽开最甜美的笑意,“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先行一步。”
  玄凌点一点头,似是赞许:“宜修深得朕心。”
  重华殿,远远便可听到丝竹管弦之声,朱宜修徐步入殿,十多日前才晋了选侍的安柔荑早已殷勤地上前,稳稳搀扶着朱宜修进殿。
  玄凌与朱柔则并肩而立,长袖之下十指相扣。朱成璧亦起身相候,足可见朱宜修虽屈居皇后之下的贵妃之位,亦是深得朱成璧的心意、难以动摇。
  朱宜修稳稳行礼,声线玲珑:“臣妾章德宫娴贵妃朱氏宜修,参见母后,祝母后万福金安,参见皇上,祝皇上圣安康健,参见皇后娘娘,祝娘娘长乐未央!”
  端妃纵然身子虚弱,依旧起身行礼:“贵妃娘娘万福永安!”
  玄凌笑意深深:“安选侍,还不快扶着娴贵妃坐下。”
  朱宜修姿态合宜,微笑合度:“今日是皇后娘娘与臣妾的大喜之日,臣妾也想安选侍沾一沾喜气。”
  玄凌微一沉吟,已然展颜笑道:“安选侍礼节周全、言行规矩,亦得朕意,着册为正六品贵人,赐号‘礼’。”
  礼贵人连升三级,几乎是欣喜若狂了,慌忙叩首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谢娴贵妃娘娘恩典!”
  朱宜修目光轻柔如水,漫过殿内飞扬的红纱金绸,琉璃宫灯夺目耀眼、香风送暖旖旎不绝,这样的大好日子,是普天同庆、万民共欢的。
  只是,皇后的凤冠,又能戴稳几年?
  唇角的笑意,一丝一缕漫出,无声无息。
  泉露池位于泉露宫中。泉露宫最先是太祖皇帝为粹妃所建,后来改为汤泉沐浴,皆以和阗玉筑就,池底缀满宝石华珠,引紫奥城近侧嵋山温泉入池。嵋山位于京城东郊,地气最热,一年四季常有温泉喷涌,为京人所喜。
  泉露池所引的嵋山温泉甫以清晨露水,并以珠粉、香料调之,可养颜祛病、延年益寿。然而,历朝历代,得赐泉露池沐浴的妃嫔并不十分多,放眼隆庆一朝,只有舒贵妃、玉厄夫人与琳妃得享这份恩典,而乾元朝至今,也只有娴贵妃得赐过一回。
  泉露池共分三汤,即莲花汤、牡丹汤与海棠汤,分别是帝、后、妃嫔的沐浴之处。
  皇帝所用的“莲花汤”进水处为白玉龙首,池底雕琢万叶莲花图案;皇后所用的“牡丹汤”进水处为碧玉凤凰半身,池底雕琢千叶牡丹图案;妃嫔所用的“海棠汤”进水处为三尊青玉鸾鸟半身,池底雕琢海棠连枝图案。帝、后、妃嫔三级尊卑分明,不得逾越。
  此时的牡丹汤,已是泉雾缭绕、水气氤氲,池面浮着大片大片的花瓣,红如霞光,橙似纹金,白若新雪,碧玉凤凰口中不断涌出一泓冒着热气的泉水,侍奉的宫人们向池里不断倒入百花露、凝梅露等香露琼液,香雾弥漫,满室芬芳,更胜瑶台仙境、九重仙阙。
  牡丹汤一侧有十五连枝灯的烛火摇曳,映着池底镶嵌的宝石越发光彩夺目,如盛满星子。这样的静默中,只觉得足底的宝石、美玉细腻柔润,让人心生安逸。
  朱柔则拾起一片花瓣,惊觉是倚梅园的玉蕊檀心梅,心底涌出的感动如泉,已是六月了,原来他这样有心,一早便将梅花的花瓣好好存着。
  池水滑腻、水温适中,如一匹上好的丝绸锦缎拂身而绕,朱柔则抬一抬玉璧,只见烛火的荧光中,臂上似有星星点点的光辉闪耀,似揽过星汉,又似于盛夏之夜、在萤火虫萦绕的倚梅园中翩然起舞。
  这样泡了许久,只觉得浑身满是馨香,朱柔则徐步而出,凤仪宫掌事女官徵蓉为其披上一件绫罗浴衣,以银线密密织就牡丹花的图样,更缀满大颗的宝石珍珠,流光溢彩,衬得整个人都无比华贵。
  徵蓉笑吟吟道:“皇后娘娘,凤鸾春恩车停在泉露宫外,皇上在凤仪宫等您。”
  朱柔则轻轻颔首,由着宫菊、商兰与角梅三人为自己略作梳妆。宫菊手巧,拢发、箍发、盘发,条条理理、一丝不苟,绾好的惊鸿髻成惊鸟双翼欲展之势,翩然有致;商兰细细为朱柔则描着远山黛,两眉逶迤横烟,隐隐含翠;角梅则取来一条蜜合色的苏绣缂丝披帛,绣着清雅的红梅。
  凤仪宫五名贴身宫女中,数羽竹年纪最幼,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她笑着取过那只银鎏金点翠鸾凤簪子道:“奴婢觉着这个簪子最好看!”
  朱柔则微微一笑,接过那簪子簪在发鬓,对镜自顾,确是端然生华、仪态万方。
  出了泉露宫,却是玄凌站在那里,着一袭真红大袖袍,神色俊逸胜于往常,眉宇间更有一抹明光,朱柔则一惊,迅速俯下身去:“皇上圣安!”
  玄凌执过朱柔则的手,将其缓缓拉起,轻轻含笑:“做什么这样生分?你我夫妻,不必如此。”
  一句“你我夫妻”,这样的近密亲昵,又是那样的平和自然,朱柔则耳后烧红,只觉得被玄凌这样握着双手,心里无比的安稳。
  玄凌为朱柔则披上一件真红广袖蝶纹袍,耳语道:“民间婚娶,皆着红袍,上午的封后大典、文武百官敬贺典仪,我知道你累了,这件袍子是特意嘱咐了织造局做的,绵软轻盈,咱们就当自己是普通的百姓,而非一国帝后。”
  永巷的夜极静,两侧的琉璃宫灯燃着明亮的烛火,洒落一地的光华明媚亮丽,朱柔则披着真红广袖蝶纹袍,与玄凌并肩而行,静静听着身后凤鸾春恩车上的鎏金铃铛与青玉风铃的悦耳声响。
  这样静默地走着,却如云蒸霞蔚一般有缱绻的诗意飘摇而出,不知是什么花香,抑或是混着百种千种的香气,如潮汐般袭来,更是觉得偌大的紫奥城只有两人漫步其间。
  凤仪宫,昭阳殿,画栋玉宇,斗拱重檐,更是装扮得红光映辉、喜气盈盈,殿中暖洋如碧波轻漾,朱柔则感到手心微微泛起一层潮腻。
  “皇上。”朱柔则觉得嗓音微微发涩,极力持着镇静,轻轻道,“臣妾想要知道,为什么皇上那一日在倚梅园初见臣妾,就想立臣妾为后?是因为惊鸿舞吗?”
  玄凌低低一笑:“你的惊鸿舞,虽然美轮美奂、无可比拟,但真正打动我的,是你的‘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朱柔则抿一抿嘴,只静静听着。
  “我起初以为,你是看见梅花独立寒雪、傲然不屈,故而心生喜爱,却着实没有想到你既怜惜梅花,亦怜惜北风,更怜惜自己。”玄凌慨然一叹,眸光如水轻盈,似望见当时的情景,“我见多了宫里头的争权夺利、谋算人心,只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在算计荣宠、算计名位,连母后与娴贵妃都是。我心里非常孤独,直到遇见了你,你就像是一只独栖寒枝的白鸽,于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格格不入,又那样贴近我的心意。你让我明白,我也一直在找一个真心相知相许之人,而不是这样草率简单、任人摆布地过一辈子。”
  朱柔则心里一动,紧紧拥住玄凌温热的身躯。
  “从前,我不喜欢舒母妃,也不喜欢玄清,他们在,我就不得父皇喜爱,母后也备受冷落,但那日之后,我忽然明白,父皇那样喜欢舒母妃,是因为舒母妃一尘不染、未曾沾到世俗尘凡,父皇在舒母妃身边,就会心安,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一般。”
  朱柔则沉沉地呼吸,玄凌身上的龙诞香如丝如缕,沁入心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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