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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来桂花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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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青玄笑眯眯:“你一定要喝桃花酿?桃花酿真那么好喝。”拿起他弃在一边的杯子一口喝尽。
  “师傅的,味道。”阮听枫老老实实答话。
  战青玄犹在说话:“致远老和尚能有什么好味道?”
  
  听了这么久,桂花有些不忍,阮听枫阮公子纯良无辜得跟只小白兔似的,战青玄这个大恶人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可是,那只小白兔怎么总是两个字三个字的说话?
  心中存了疑,却是不能问。
  
  战青玄把话题转到了桂花身上:“金桂花,她说会做桂花酿。我想着,桂花酿桃花酿都是酿,做法应该差不多,便请她上来做给你喝。”
  又是“请她上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被请上来的?桂花今日悲愤的次数太多,都快对这种情绪免疫了。
  她无奈的开口纠正战青玄的错误观念:“桃花酿和桂花酿的做法,其实是不太一样的。”
  
  听了战青玄的话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的阮听枫回转头去对着战青玄:“她,不会。”
  桂花见他误解,不忍心让美人失望,忙又道:“桃花酿的话,我也是会一点的。”
  
  战青玄眼睛一弯:“那不就得了!”又道,“找找哪儿还有空屋子,收拾收拾让桂花妹子搬进去吧。”
  阮听枫听说桂花会做桃花酿,又把眼神转了回来,望着桂花:“东厢。”
  吴有嚷嚷:“东厢我住着呢。阮公子你不要为了桃花酿扔了百宝箱。”
  桂花想,百宝箱?的确是个贴切的称呼。
  
  阮听枫继续平静无波:“我院,东厢。”
  
  桂花对自己住哪里倒是无所谓,她只关心自己还要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不凡的强盗窝里呆多久。战青玄叫阮听枫大哥,那应该阮公子是当家?
  “阮公子,我,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回家?”桂花柿子捡软的捏。
  
  阮听枫呆了一呆:“酿完,桃花酿。”乌黑的眼眸透出迷茫。
  桂花一听这话也迷茫了。酿完桂花酿?好有弹性的时间期限。娘亲一个人在家里,半个月的期限赌债若是还不上~~
  蓦地一顿,怎么会还不上?钱惜松给她的银子,不少吧。
  她自嘲的笑一笑。她实在是高看自己了,没了自己,娘亲照样过得逍遥,只怕,比有她在时还要惬意。至少,没有人念着让她戒赌。
  
  更何况,回去了便要出嫁。她真的甘心?那个孙家大少爷是黑是白是胖是瘦是圆是扁自己一概不知,就因为钱家老爷一句话,她便得替她嫡姐代嫁?生了女儿不养,等到出嫁时再来插一杠子,还得她百依百顺,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样一想,桂花也不急着回去了。她不见了,钱惜松定然会到家里守株待兔,问娘亲要人。她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至于娘亲那里怎样向钱家交代,既然她都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自己还为她着想那么多干什么,她又不领情。
  
  桂花叹口气,跟着阮听枫去他的院子。
  
  

           

第六回 好大一场雨(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上是不会掉馅儿饼的,诚如要种地就得给村里的李财主缴租,要上吊就得准备冥币给黑白无常上贡,免得他们喝酒误事还没来得及把魂拘走你就被人发现抢救下来,要死不死的那一刻偏偏脖子还被麻绳割得火辣辣疼。
  
  桂花虽然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入了强盗窝还能安然无恙,既没失身又没破财,还状似待遇很高的住进了阮听枫阮公子的东院。但她作为一名单身家庭出生,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在凡事都得靠自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姑娘,她明白自己要想安安全全呆在山上就得付出劳动。让自己的存在有价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至少不会倒霉的太惨。
  所以她安顿完后就摸索摸索去了厨房。山上这么多人,总是要吃饭的,要吃饭就得有人做饭,而正好,她对此很擅长。
  
  厨房里的沈三娘早就听说山上来了个年轻姑娘,一见桂花进来那副腼腆文静的模样心里便猜到。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打招呼。
  “金姑娘吧,怎么到这厨房来了。我这儿正乱着呢~”沈三娘在围裙上擦擦手,未语先笑。
  桂花说明来意,见她这样客气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来看看,瞧瞧有没有要帮忙的。”眼见屋里角落摆着一盆青菜未洗,便自觉的过去劳动。
  沈三娘瞧着,心里不由对她添了几分好感。“山上人不太多,厨房的活儿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嘴上说着手上也忙,却是默认了桂花呆在厨房的事实。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
  桂花不是很饿,坐在圆桌一隅间或扒一两口饭。山上的伙食倒是很不错,有鱼有肉有菜,看来这窝强盗实在是很敬业的辛勤劳作着,不浪费每一天每一秒不放弃每一名过往商客。桂花望着满桌的大鱼大肉如是想。
  
  “三娘的手艺见长,这道青菜豆腐烧得好。”战青玄筷子上夹着一块白花花的豆腐向沈三娘道。
  百宝箱吴有啧啧嘴:“红烧鲫鱼,浓而不腻,甜而不腥,快赶上百味楼莫师傅的手艺了,要说这莫师傅啊,早年可是……”一如既往的无所不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如黄河流水,远从天上来。
  
  阮听枫蹦出两个字:“不错。”
  
  桂花鄙夷的俯视战青玄,惊奇的瞪着百宝箱,又无比崇敬的仰望阮听枫——他简直就是百宝箱吴有的定时开关,他一开口,吴有就乖乖闭嘴,还不带缓冲的。这叫什么?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大猫吃老鼠。
  
  沈三娘笑呵呵:“我哪有这手艺。今儿这菜是桂花做的。”
  
  战青玄瞥了桂花一眼:“看起来村里村气的,手艺倒不错。”心里头暗暗高兴:今天下山一趟捡到宝了啊,以后就让这丫头天天给做饭,本少爷终于不用继续忍受沈三娘的魔鬼手艺。
  百宝箱捻着小胡子沉思:刚才的话实在是太不矜持,如此不遗余力的夸奖她,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优秀煮的菜是多么美味,若是摆起架子来,以后让她做菜就不容易了。
  阮听枫:想吃鸭。
  
  花花肠子多的人总是不喜欢把自己的心思展于人前,好不容易打迭起的高深莫测万万不能毁于一旦,譬如此时琢磨着让桂花天天下厨的战青玄和百宝箱。单纯无害的人倒往往口无遮拦光明磊落,反正心思淳朴善良无法为人诟病,譬如此时的阮听枫。
  
  桂花听到阮听枫“想吃鸭”这样简单无辜又纯良的愿望,立刻不可思议的反问:“你们还养家禽?”
  强盗就要有强盗的样子,这吃的穿的就该通过劫道的手段夺来银子去山下镇子上买来用,怎么可以自给自足跟一般老百姓似的男耕女织。更何况,这不是和尚庙嘛,虽说神爱世人,可是天天当着佛祖的面杀生吃肉这样大不敬的罪过,佛祖未必也能宽宥。
  
  战青玄对桂花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当然不养。”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想吃鸭不能买吗,第一反应居然是家养,实在是笨得很。
  
  桂花听他的回答心知是自己想左了。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却让她浑身不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鄙薄更是刺疼了她。
  
  她是庶出的女儿,虽说父亲偏宠妾室待她们母女不薄,吃穿用度也都是好的。可嫡女毕竟是嫡女,享受的待遇是她这个庶女远远不能比拟的。比如,大姐和三妹妹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大哥去学堂和先生念书,她却不行。
  
  大娘出身书香门第,家中背景雄厚,她坚持要送两个女儿读书,身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坚决拥护者的父亲碍于岳父势力不敢太过阻拦,便只倒霉了钱惜桂这个庶出的二女儿。
  
  小小的桂花也想读书,却只能偷偷躲在树后做贼样的听一两句。家宴上,看着嫡出的几位姐妹在席上谈笑风生,说的净是些诗词歌赋。她什么都不懂插不上话,便只默默吃饭,只希望自己可以化身隐形。可偏偏骄纵的大姐总是不让她如愿,假惺惺“大家都是姐妹,不能冷落了二妹妹”硬是拉着她吟词作对,她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只能嗫嚅着埋下头去。可即使这样,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眼神淡漠之后掩饰不住的深深鄙夷。那种深入骨髓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刺得她无所遁形无地自容。
  
  可那毕竟是小时候。
  
  人总是要长大的。丑小鸭的自卑随着涅槃早就化成一推灰烬,即使偶尔有残火零星一闪,可毕竟形不成燎原之势。就像现在的桂花。八年前的怯懦早就消散在日以继日的劳作奔波之中,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尽管战青玄的态度让她讨厌,她也没有发怒,只作听不见。
  
  “可以,去打。”阮听枫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柔和的望着金桂花,微微笑着的模样像是一只纯真无害的小白兔。若是再加上两只长长地耳朵,那就更像了。
  
  桂花连猜带蒙,勉强接话:“阮公子的意思是,打猎?”白衣胜雪的温润公子,明明一副书生样子,打猎?也不知是他打猎,还是猎物打他。
  
  事实证明,桂花完全错估了阮听枫的实力。
  
  初春的山景如画。
  
  桂花跟着阮听枫一大早就来了后山。此时他正拿着一张朱漆小弓去射天上的飞禽。桂花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两手背在身后,兴致勃勃的看着前面白衣男子拉弓射箭。然后,一颗心随着那鸟的自由落体运动一齐下沉。
  
  古人教训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金桂花今儿可是开了眼界。原来,文秀模样也可以装着一颗武人的灵魂,诚如甭管这男人长得是鬼斧神工出来会吓坏小朋友还是风度翩翩丰神俊朗迷死万千少女,他也改不掉眠花宿柳的毛病。
  
  所以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伟大的,无视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会自食恶果的。比如现在的金桂花。那只血淋淋被一箭毙命的肥硕大鸟被阮听枫很随意的撇给了她。桂花把那只倒霉得偏找今天出来串门子的衰鸟拎得离自己远一点,再远一点。
  
  阮听枫是个很擅长沉默的人,可惜金桂花不是。
  
  于是她便总想着没话找话:“阮公子是哪里人啊,一直都住山上吗?”
  阮听枫并排走在她旁边:“恩。”
  金桂花自动在心里注解:是一直住在山上。
  “您师父是清心寺的致远师父?”阮听枫不解的望着她,桂花忙笑道,“我听战青玄昨天说过的。”
  
  他歪过头去好似在思考昨日什么时候谈论过致远大师的主题,良久,无果,抬起仍旧有些迷茫的眼睛乖乖答话:“是。”
  连回答“是的”两个字都吝啬。桂花觉得这样的对话她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桂花远远望见地平线处有片白桦林。
  
  她憋了好久的疑问化身波斯猫绒绒的小尾巴在心上扫啊扫,扫啊扫。她实在是没忍住:“阮公子你说话怎么?”欲言又止。换做旁人,点到这里就该知道对方的意思了。可偏偏听这话的人是阮听枫。
  
  他再次露出迷茫的表情,黑漆漆的眼珠望着她,充满疑惑。
  桂花受不了他眼神的拷打,干笑了两声,嗫嚅着开口:“…怎么这样,惜字如金?”
  惜字如金这几个字用得好。寡言少语,性格孤僻可以叫惜字如金,字字珠玑言简意赅也可以称作惜字如金,端看你怎样理解。心中有佛,看别人才是佛;心中有鬼,看别人也是鬼。不褒不贬,不偏不倚,连桂花都要拍手赞扬自己的急智。
  
  阮听枫是不会介意这些的,他听到这问题,也只是停顿了一会,便很大方的回答:“少说,少错。”
  桂花没有来得及看他的表情,直觉得阮听枫这样单纯简单的人不该说出这样深沉沧桑的话。待要开口,却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阮听枫倒是说话了,一贯的惜字如金:“前面,有湖。可以,钓鱼。”
  桂花叹一口气,钓鱼便钓鱼吧。
  
  穿过白桦林,一汪凌凌的湖水出现在阳光下。碧波荡漾,湖面上间或冒出一串泡泡,证明湖中有鱼这种生物存在,可以垂钓怡情,可以下锅饱肚。
  桂花在家做惯了家务,却是没有钓过鱼。
  
  

           

第七回 好大一场雨(下)

    钓鱼要的是慢功夫,得舍得大把大把的时间投进去。所以说钓鱼是有钱人的活动,像桂花这样整日里为生计奔波的世俗女子是没有这样的福气,如此奢侈的挥霍时光的。
  
  桂花僵硬的抓着钓竿,平静的水面无波无痕,她偷转眼去看阮听枫。干净瘦削的侧脸似水波般透明,白衣赛雪,静坐如禅。
  他倒是什么都会。桂花想,会诗书,会围猎,会钓鱼,却是从小生长在寺庙,师从致远方丈。红尘中的俗气似乎把他遗忘了,遗忘在这方山明水净的世外桃源。
  
  水中的浮子动了动,桂花一惊,抓着钓竿的手一颤,刚刚吞钩的游鱼一摆尾,就散了。
  “要静。”仿若入定般的阮听枫教导。他说话的时候才带上一丝人气,好叫别人知道他是活的,不是石雕。
  
  这样一闹,桂花倒是不好意思紧盯着他瞧了,都说习武的人感觉灵敏,他会不会觉察出自己在看他?还是老老实实钓鱼吧。
  桂花百无聊赖的望着清澈的湖水,呼吸着周边新鲜的空气。浮躁不安的心渐渐沉淀,如那一汪晶亮亮的湖水,澄澈剔透——难得的安稳。
  
  总算是要打道回府了。阮听枫在看见桂花愁苦的表情后,后知后觉的接过她手上沉甸甸的口袋。多少分担了些。
  桂花哀哀的望着身前步履稳健身姿挺拔的阮大公子。是这样迟钝的人啊,连等等她都不会的吗?
  
  穿过树林的时候,原本艳阳阳的天,迅速的聚集出一大片乌云,远处隐隐暗雷声声。树林中枝繁叶茂,等桂花反应出下雨的时候,雨珠已经有米粒大小了,砸在人身上,不大不小的力道。
  春雷总是这样,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
  桂花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这种情绪已经多年未造访她。确切地说是这种情绪在她八岁至十岁之间常常地拜访,导致桂花对它十分的反感,努力地想要拒之门外。这种情绪之于桂花,就如死神之于风烛残年的老人,总是让人惶恐。所幸的是,惶恐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当桂花所有的惶恐消耗殆尽的时候,她已然可以一人挑起生活的重担,即使稚嫩的肩头被磨得血肉模糊却仍旧是背脊笔直一声不吭。
  心上生了茧,柔软的部分锁进了壳里,便再也没有什么情绪能撼动她分毫。
  
  今日的不知所措也是一闪即逝的。她惶恐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到甚至不值一提。身上的衫子若是淋湿了,可就没有衣裳可以换了。
  昨日她本意是弃了马车逃回家,自是身无长物,却阴错阳差上了宝瓶山。一念及此,脑海中便浮现出战青玄那张令人讨厌的脸,狰狞的面孔旁,血淋淋,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酒鬼,骗子。
  
  反观阮听枫,便没有桂花这样狼狈。他一感觉到雨意,就快走几步到了树枝更加繁密的所在,重重叠叠的宽大树叶遮住了淅沥的雨。
  他站定了好一会儿,总算没有忘了回头交代桂花:“过来,”桂花当然不会那么傻得等他喊了才过去,所以当阮听枫意外的看见身后的桂花时,硬生生吞下了之后的“躲雨”二字。
  实在是很节约唾沫的人啊。
  
  阮听枫微抬起头去看天。确切的说,是树冠。不知道是多少年历史的老树了,枝桠层层叠叠,向着天空的方向伸展,努力汲取更多的空气和阳光。人世也大抵如此,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为了幸福,要努力,要不懈,要坚强。
  
  出路,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走出来的。
  
  这样一思量,桂花觉得眼前的日子也不会十分的难熬。至少比回家去,再被自己的亲娘出卖一次,再被狠心的父亲送去孙府要好一万倍。战青玄那个人,谁管他呢。眼前这位阮公子总不是坏人。他是很单纯很无辜的人哪,让人不忍心伤害。
  
  念及此,桂花满怀希望的开口:“阮公子。”他低下头来看她,“最迟十一月间,我便要下山回家去的。我娘亲,还在家里等我。”
  家,再不济,也还是家。总是要回去的。至于婚事,找不到她,也不要紧。若是孙家真如钱惜松说的那样势大,钱家总不能悔婚。十月里,总是要嫁个女儿过去的。至于是谁,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阮听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也不知他听明白了没有,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桂花犹不放心:“我会尽快做好桃花酿的。”
  阮听枫低下头看手上拎着的三尾鲫鱼。失了水的鱼艰难的开合着嘴唇,苟延残喘——临终的挣扎。
  
  阮听枫长长地乌发垂在肩头,白衫玄发,亮丽得刺眼。
  桂花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却听到他的回答:“有家,就回去。”
  一下子吞进了定心丸。桂花笑道:“答应你的酒酿,自然少不了。十一月间我再下山。”让她早走,她还不干呢。怎么也得拖到十月底。
  
  “天晴了。”阮听枫率先走出去。
  桂花抬头望天。可不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雨歇云收,阳光普照,又是那亮堂堂的艳阳天。
  
  雀跃的心情并没有来得及持续很久。就在桂花大踏步快走,努力跟在身轻如燕的阮听枫后头不掉队的当口,一条吐着红信的小蛇蜿蜒着身体悄无声息的滑到了桂花的脚边。而此时桂花正在思考阮听枫是否习过轻功若是习过那么会是个中高手还是高高手的问题。
  
  花蛇虽小,牙齿却利。
  桂花猝然感到脚踝一疼,随即,酸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小腿。她惊叫一声,在跌倒之前还不忘把手上的肉类先她落地一步甩了出去。
  
  阮听枫反应十分的迅捷,反手一枚袖箭出手如风,只见那花斑小蛇被钉在地上,极不情愿的扭动身体,然后不动了。
  桂花以前虽没中过蛇毒,却是听村子里的人说过。本来也不是拘泥的性子,此时更是顾不得许多,低下头就着伤口吮吸。
  
  阮听枫原本回头快走几步就要蹲下身来查看伤口,此时见桂花处理得当便也不再做声。
  毒蔓延的极快,吸出的黑血仿佛流淌不完似的。桂花有些慌。
  
  在她过去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的有生之涯里,她曾经郑重地思考过多种驾鹤西归的途径:被钱府的家丁乱棍打死,被大娘关进佛堂活活饿死,被冬日里瑟瑟萧萧的寒风冻死…。其中绝对不包括被毒蛇咬死。倒不是她缺乏想象力,实在是在她波澜起伏高*潮迭起的十六年人生中,虽有人祸天灾,可还没有倒霉到需要穿越深山老林独自面对毒蛇猛兽的地步。
  
  想像来源生活,对于一个没有这种人生经验的人来说,思考不够长远着实怨不得她。
  
  她很慌,于是很自然的,她抬起无助的眼睛去看她身边唯一的同类生物。
  阮听枫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蛇毒会这样严重,他皱了眉,又拿出一枚袖箭,迅速点了桂花腿上的穴道,袖箭锋利的划过皮肤,长长的伤口一下子涌出了更多的污血。让桂花一度认为自己就快看见手捻佛珠口念南无阿弥陀佛的如来头顶上散发出的庄严肃穆的光圈。
  
  血液渐渐恢复了鲜艳的颜色,桂花吊着的一颗心总算归到了原位。虽说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可她还是十分积极乐观努力向上,尤其不想英年早逝的。
  阮听枫神情严肃的伸出修长的两根手指在伤口边按了按。桂花思量良久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忍住没有开口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在此时显然十分欠揍的规劝。方正她腿麻了,没有感觉。事急从权,她十分有理由相信,在她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后,阮听枫会选择立刻收手再也不管她的死活。
  
  不过,事实证明,金桂花明显低估了阮听枫的爱心同情心和悲悯心。不愧是在寺庙沐浴着佛光成长起来的好儿郎。
  桂花伤着了腿,无法正常行走。于是阮听枫一不做二不休一用力把她打横抱起来继续身轻如燕的往回走。当然,被随手扔在一边的猎物也没有落下。至于桂花,由于之前阮听枫用手指碰她小腿肌肤相亲的时候硬是忍住没有开口从而失去了最佳的喊叫非礼时间,此时再叫,好像有点矫情。
  
  而金桂花,一向不是矫情的人。
  
  当吴有率先看见两人以这种暧昧的姿势回到院子的时候,眼中立刻应景的闪现出了然促狭的光芒。尤其桂花嘴角还引人遐想的沾着血迹,于是,很自然的,他自动在头脑里勾勒出一幅画面以映衬自己观点。
  桂花沉浸在后怕中没有留意这一可怕的误会。阮听枫却是根本没读懂吴有的眼神,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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