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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剪红线[穿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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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头天就碰上案子,让穆谣对这个官职有了全新的认识。

离他不远处,一个女子被两个杂役押着,另外一边站着一对男女和一位老婆婆,均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再远些,围了好些人,男女老少都有,被杂役挡在堂外,无一不对堂前几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此刻他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客栈里,提起媒官这个职位,会被同袍嗤之以鼻。

“和稀泥”还真是个贴切的说法,现在看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居委会大妈”!

亏穆谣天真以为这个职位不过是负责婚姻登记,原来还得掺和别人家的家里长短。

“大人,您有没有什么看法?”
站在穆谣身边的陆师爷忍不住摇头叹气,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媒官不仅要安排婚嫁,时常还要调解婚姻不睦,不是“老油条”还真可能会束手无策。

陆师爷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了下去,新任媒官不仅年轻,还没成亲,怎么理得清这些事?

穆谣总算动了动眼球,扫一眼案前的诉状,事情其实很简单:姓周的一家人,想娶一位姓黄的女子进门当平妻,原配杜氏死活不愿意,于是一家人就这么闹上官媒府。

被押着的女子是杜氏杜如环,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分别是周家老夫人、家主周竹斌和他想娶过门的黄氏黄雨霖。

明明还不是一家人,周竹斌却把黄雨霖护在背后,呵护备至;而对哭闹的原配,则是看也不看一眼。

周老夫人因年事已高,特准赐座,此刻她坐在椅子上,白眼都要翻上天。

再看黄雨霖,她半倚在周竹斌怀中,眼角尤湿,好一朵惹人怜爱、身娇体软的小白花!

和一哭二闹的杜氏相比,更是衬托得黄雨霖小鸟依人,自然而然激起男人对她的保护欲。

穆谣多少有点明白,为何周竹斌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希望娶作平妻。

陆师爷见穆谣半晌不开腔,便低声问道:“大人,要是您今天身体不适,要不让他们改日再来?”

穆谣苦笑,正想说不,不料陆师爷未等他回答,就清了清嗓子,已准备发话,被押着的杜氏忽然放声大哭:“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命好苦!”

穆谣的头隐隐作痛,他皱起眉头望去,杜氏鬓发凌乱,状若疯癫,两旁的杂役神色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松手。

“大人,您看这?”陆师爷面露难色,心中暗暗咒骂这个疯婆子。

穆谣双手撑着椅子,强打精神坐直,哭声让他耳边嗡嗡作响,开口方知自己声音沙哑:“她这是?”

陆师爷先是把茶碗递给穆谣,又指了指穆谣案前的诉状:“大人您看,杜氏还是坚持不让黄雨霖进门,恐怕今天她是要胡搅蛮缠到底。”

穆谣大概从陆师爷口中了解到杜氏撒泼的原因,黄雨霖乃是戏子出身,论身份地位,只能纳作贱妾。

即使周家替其赎身,再赠以钱财粉饰身世,顶多只能作个贵妾。

若周竹斌将其娶为平妻,一是于礼不合,令家门蒙羞;二是对原配杜氏而言,想到自己的地位与一个三流戏子相同,未免欺人太甚。

杜氏在堂下独自哭得声嘶力竭,穆谣被她的哭声闹得快无法思考,烦不胜烦,一口气堵在胸口,忽然从椅子上窜起,双手用力一拍桌面:
“嘭!”

堂上霎时鸦雀无声,连哭闹的杜氏都被惊得没了声音,数十双眼睛瞪着穆谣,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穆谣一指杜氏,又指了指周家那一伙:“你看他们有要理你吗?”

眼看杜氏又要闹,穆谣对拉着她的两个杂役说:“把她拉下去冷静一下,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就什么时候带上来!”

两个杂役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应了句:“是!大人!”

情绪失控的杜氏被带离公堂,周遭安静了不少,期间,穆谣也没放过周家人的反应。

当听到穆谣斥责杜氏时,周老夫人忍不住掩嘴偷笑;周竹斌忙着安慰怀里的被吓坏的黄雨霖,身子都不曾转过去;而黄雨霖,纵然一副柔弱模样,穆谣却清楚看见,她伏在周竹斌肩膀,嘴角稍稍扬起,明明是洋洋得意又刻意隐藏。

穆谣心中有数,坐下轻咳两声,对堂下正色道:“要是还有想闹的,直接打出去!”

看热闹的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陆师爷愣了半天,后知后觉俯下身,在穆谣耳边说:“大人,您这是打算?”

穆谣定了定神,低声说道:“先听周家怎么说吧。”

陆师爷其实相当不想管这块烫手山芋,但既然穆谣都说了,总不好当面反对,他不情不愿直起身,对周竹斌说:“黄雨霖乃是戏子出身,按理即使进门也只能当贱妾,你为何要将其娶作平妻?”

周竹斌轻轻放开黄雨霖,对穆谣拱手道:“大人,实不相瞒,草民与雨霖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奈何天意弄人,雨霖后来家道中落,颠沛流离。直到今年,上苍开恩,才让我俩重逢。”

他回过头,握住黄雨霖的双手,深情望了她一眼,又对穆谣说:“草民无法忍受再次错过命中真爱,望大人成全。”

那黄雨霖不愧是个戏子,全程配合周竹斌做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双眼泛泪,令人心生恻隐。

见穆谣没有回话,周老夫人此时也开口:“大人,老身可以作证,他说的没有一句假话。老身从小看着他俩长大,一早就把雨霖当作自家媳妇,她不是外人,不能委屈她当妾啊。”

穆谣淡淡扫了她一眼:“那杜氏,可有什么不足之处?若是娶黄雨霖作平妻,一家有两位主母,岂不是乱套了?”

周老夫人顿了顿,眼珠一转:“不足之处倒不至于,但毕竟杜氏嘛,大人方才也看见了,实在是不识大体,难担主母之职,黄雨霖正好替她分担。”

穆谣还想继续问,身旁的陆师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抬起头,便听见陆师爷低声说:“大人,我们只要施压让周家纳黄雨霖为贵妾,再逼迫原配杜氏同意,这事就结了。”
穆谣一直不开窍,陆师爷急了,索性直接告诉他解决办法,自己还指望今天能偷懒早点回家。

“呃,你说得对。”
穆谣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按当朝律例,娶妻纳妾都必须经得官媒府登记,若是有不合伦理,媒官有权利撤销登记,那么即使黄雨霖嫁入周家,也相当于无名无份。
这个决定权,就在穆谣手上。

穆谣多少明白为何黄雨霖费尽心思当平妻,皆因出身低下,若是嫁作贱妾,那就是被主母随意拿捏;贵妾虽说没有好多少,不过也算是一人退一步。

仿佛知道陆师爷的想法,不等穆谣开口,一直躲在周竹斌身后的黄雨霖上前两步,楚楚可怜地说道:“大人,可否听民女一句?”

穆谣一言不发,只点了点头。

黄雨霖便说:“民女与周郎自小情投意合,只恨天意弄人。对民女而言,能与姐姐共事一夫,是民女的福分。民女绝非贪恋主母之位,不过是想替姐姐分忧。”

穆谣怔住,问道:“可是,当你与周公子重逢时,他已有妻室。纵使两情相悦,也有先来后到之分。更不用说,你是个戏子,若是别的人家,能被纳作贱妾已是你的福分,何苦贪心至此?”

不料,听到穆谣的话后,周竹斌义愤填膺地挡住黄雨霖身前:“大人!雨霖绝非贪慕虚荣之人,我俩是真心相爱!”

黄雨霖抬手怯生生扯了扯周竹斌的袖子,不让他再说下去,转眼看她,却已是梨花带雨:“大人,您只看到民女是戏子,难道戏子就不配有真感情了吗?民女也知低贱配不上周郎,奈何情难自禁……”

穆谣心中感叹:不愧是戏子,硬是把“插足别人家庭”演成被“棒打鸳鸯”,看来今天无论怎么判,自己肯定是要被人记恨的。

这时,似是唯恐堂上不够混乱,杂役来报:“大人,杜氏请求上堂。”

穆谣扶额:“唉,让她上来吧。”

杜氏在一个杂役的看管下,款款步来,她脸上泪痕未干,表情却平静得诡异,让穆谣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行至周竹斌身边,凄然看了一眼依偎在丈夫怀中的黄雨霖,向穆谣欠了欠身:“民妇叩见大人。”

穆谣颔首道:“事情缘由本官已了解,依本官之见,应将黄雨霖纳作周家贵妾,你依然是主母,如何?”

杜氏惨然一笑,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毅然回道:“启禀大人,若是您今天要让杜氏进门,民妇便一头撞死在这堂上。”

作者有话要说:
穆谣:∑(°Д°;≡;°д°)


攻下一章马上上线_(:з」∠)_





第6章 凑合什么,离了吧
杜氏脸上决绝的神色,让穆谣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他强作镇定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她哀绝地看了穆谣一眼,回道: “民妇不敢,民妇十四岁嫁入周家,至今已有六年。期间民妇劳心劳力,只盼家庭和睦。”

话音刚落,她猛一扭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浑身发抖,抬手指向黄雨霖:“你勾引夫君,还妄想当登堂入室,我呸!别说平妻,就是做个洗脚婢女也不配!” 

面对猛烈的指责,黄雨霖哆嗦着往周竹斌怀里钻了钻,掩面道:“姐姐,明明是我与周郎相爱在先,你为何不能成全我们,还要以死相逼,真是下作。”

周竹斌也不满,对妻子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就是个妒妇,真是太丢我们周家的脸了!”

“你!”杜氏听见丈夫的话,一时难以置信:“我……我死给你看…… ”

话音未落,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甩开两个衙役,一头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众人冲上去也来不及,穆谣眼睁睁看着她就要血溅当场,千钧一发之际,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飞出一块小石头,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她的后颈。

只见杜氏似被抽去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竟是昏了过去。

穆谣顾不得其他,拖着被吓得有些发软的腿脚,跌跌撞撞跑上前,抖着手 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时,禁不住全身一下子脱力,瘫倒在地上。

堂上一片闹哄哄,堂外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
“出人命啦!”
“周家逼死人啦!”

陆师爷脸色发青,颤颤巍巍走到穆谣身边:“大人,她这是…… ”那两个字他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穆谣无力地摇了摇头,勉力挥手让那两个吓傻的杂役过来:“没死,抬去看大夫。”他抬头望向看热闹的人群,都在议论纷纷,试图找出刚才出手的人,没注意一抹黑色身影从他视线中一闪而过 。

周竹斌连滚带爬扑穆谣,旁边的黄雨霖拉也拉不住,满脸惊愕。

他扯着穆谣的手臂,俯在穆谣身旁低声说:“大人,你帮帮我,她必须得同意,雨霖怀了我的孩子。”话罢暗暗把一锭银子往穆谣袖口里塞。

一股怒气冲上穆谣的头顶,他死死抓住周竹斌的手,硬是把银子推了回去,盯着对方咬牙切齿地说:“现在都快出人命了,你想的居然是这个,还算她丈夫吗?”

周竹斌反瞪了他一眼:“我当然是她丈夫,不然我现在就直接和雨霖成亲了。剩下的不就是大人你一句话的事,只要大人首肯,她要生要死也没用,自然不会闹了。”

穆谣一时气结,甩开他的手,按捺住愤怒,转头对陆师爷说:“麻烦陆师爷把周公子一家带到偏厅,我稍后就来。”

陆师爷点头应下,他早就瞄到周竹斌给穆谣塞钱,既然穆谣不识好歹,正好让他来接受这份“好意”。

穆谣严厉吩咐杂役必须好好照顾杜氏,想起刚才的惊险,忍不住抬手抚了抚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一阵后怕,抬脚便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过去。
 
方才若不是有人出手,第一天上任就出人命,穆谣的乌纱帽恐怕就要丢,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想说声谢谢。

但是,他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出手的人。

对方下手可谓快很准,又不显山露水,真是个高人。

***

“王爷?”韦尘立在马车旁,等候主人下令。
聂源枫洗掉脸上的伪装,瞥了一眼被大叔大娘包围的穆谣,说道:“先去别处。”

那边穆谣虽然没有找到恩人,反得到不少意外收获。

虽然身上穿着青色官服,但他长得脸白肤嫩,束起长发,没有戴幞头,仅是插上一根紫玉簪,没有多少官威,倒更像富家公子。

更有不少好事的百姓私下讨论,大胆的更是直接问媒官大人尚未娶妻,要是家里有适龄的女儿或是儿子,不知道可不可以向他自荐?

本来穆谣被吓得不轻,还没缓过来,被大姨大妈如此打趣一番,心里才慢慢放松不少。

本来他也不会因此恼怒,更是一眼选中几个聊得起劲的大婶,打算融进其中,探些消息。那些人见他过来,似是得了鼓励,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穆大人,我跟你说,这周家……”

听得差不多,穆谣这才好声好气劝他们离开,理了理被扯皱的衣服,先是去看了一眼杜氏的情况,最后磨磨蹭蹭走到偏厅去见另外三人。

他才刚踏进屋里,便眼尖看见周竹斌对着陆师爷挤眉弄眼,两人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陆师爷听见声响,示意周竹斌坐下,转身殷勤迎上前:“穆大人,事情已经解决了,小的这就让他们回去?”

穆谣脸上不动声色,似笑非笑问道:“解决?谁解决的?”

陆师爷脸上一僵,赔笑道:“当然是大人您,您一声令下,什么都能解决。”

“哦,”穆谣没管他,自顾自坐到一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摸不清穆谣的态度,陆师爷察觉到不对劲,凑到他身边:“大人,能不能给属下一个明示?”

穆谣眯起眼,故作关切地让站着的四人坐下,望向周竹斌,“安慰”道:“没想到这个杜氏居然是个悍妇,竟然敢以死相逼,平常你在家很艰难吧?”

周竹斌没料到穆谣态度变得这么快,想来应该是陆师爷出马的功劳,心中大喜,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便顺着穆谣的话,假意抹了抹眼角,回答:“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她仗着娘家欺压我与娘亲,我俩孤儿寡母一直敢怒不敢言,望大人替草民做主。”

穆谣心内冷笑,脸上笑容更加温和:“我还听说,她嫁入周家四年,依旧无所出,已经犯下七出之条。而黄氏正好又怀了你的骨肉,依本官看,你何不干脆休掉杜氏,免得黄氏入门后还得与她两看相厌?”

听见穆谣的话,不仅周竹斌,连一旁的陆师爷和周老夫人也呆若木鸡,只有黄雨霖面露得色,又连忙用手帕遮掩。

首先反应过来的陆师爷着实没料到穆谣会来这么一出,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身为媒官,这样做似乎略有不妥。

但是,陆师爷既然收了周竹斌的钱,必须让他娶黄氏过门,那穆谣的做法就是一箭双雕,没了杜氏,以后周家想纳多少门妾就多少门妾,他们只管收钱,省去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 ,他嘴角都快咧开,索性躲在一旁装作自己不存在。

周竹斌也想说些什么,却被穆谣抬手阻止:“杜氏与周公子成亲四年,膝下无儿。本来吧,本官想着要是周公子念旧情,也就这么算了。方才知道周公子的真实想法,不能坐视不理。”

周老夫人面上挂不住,强笑道:“虽然如此,毕竟杜氏在周家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万一别人说我家孩儿抛弃糟糠之妻,传出去多不好听。”

穆谣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挑眉看向周老夫人:“可是,老夫人刚才不也说她难登大雅之堂?何况,听说周公子一年前也曾想纳妾,怎料杜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差闹到官媒府,后来不了了之。”

说完后,他看了一眼黄雨霖,对方的表情让他很满意,明知故问:“不知道黄姑娘是否知道这件事?虽然本官有意促成这段良缘,但恐怕只要杜氏在周家,周公子就难以如愿。”

穆谣早从刚才围观的三姑六婆口中打听到了原因,只是不想点明而已。

当时是杜氏娘家出面,硬是把这事压下去。

这次周竹斌学聪明了,直接用黄雨霖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母凭子贵,只要黄雨霖当上平妻,杜氏纵然是原配,地位也矮了一大截。

穆谣气定神闲放下茶杯:“周公子如此念旧情,实在感人肺腑,又听闻杜氏初嫁时,周公子与令堂曾街头卖字画,不到一年便存足购置店面的银两,真是商业奇才。”

他擦了擦嘴边,见周竹斌脸上的假笑快要绷不住,又添了一把火:“我又听说,这期间杜氏不守妇道,每天到店里抛头露面,试问这岂不是在明着下夫家的面子?既然如此,何必再凑合,和离才是上策。”

周竹斌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穆谣说得没错,在杜氏嫁过来之前,他与娘亲不过是在街头摆摊字画,偶尔帮别人写状书,勉强度日。

而杜氏则是绣坊的女儿,家境比他好得多,追求者也不少。

那时他看中杜氏是绣坊的嫡女,还继承了家里的手艺,于是便费尽心思要去当上门女婿。

比起杜氏其他追求者,他在家境上毫无优势,只能仗着死去的爹是秀才,肚子里还有半分墨水,不过用来哄骗豆蔻年华的杜氏,简直绰绰有余。 

杜家起始时根本对他瞧不上眼,抵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又把杜氏迷得团团转,杜家最后只得不情不愿把女儿许了他。

刚才穆谣说的两点,明里是指责杜氏,实则句句都是在打他的脸。

整个绫安城,谁不知道周家在未娶妻时一贫如洗,买店铺全是靠妻子的嫁妆?

不只如此,在买下店铺之后,他对生意经营一窍不通,大多交由杜氏一手包办,他只管享乐,哪想到妻子在抛头露面一说?

穆谣见周竹斌憋得满脸通红,又吐不出半个字的样子,不耐烦道:“怎么样?周公子?有决定了吗?”

周竹斌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再无半点笑容,对穆谣一拱手:“大人说得对,草民决定休妻。”

听见儿子的话,一旁的周老夫人睁大双眼,尖叫道:“你疯了!不行!”

周竹斌搂住黄雨霖,低头不看自己的母亲:“自从她嫁进来,事事指手画脚,更未曾为周家添丁,说不定根本是无法生育。我要纳妾,她又诸多阻拦,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周老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向穆谣跪下:“穆大人!他神志不清,你不要听他乱说!周家绝对不会休掉杜氏!”

穆谣侧身站起,避过周老夫人的跪礼,瞄了搂在一起的周竹斌和黄雨霖一眼,轻咳一声:“周夫人,都听见了吧,你怎么想?”

周竹斌迷惘地看了穆谣一眼,没意识到他口中的“周夫人”说的是谁,直到他回头,看见发妻杜如环站在门口,面无血色,五指关节发白,死死地扣着门框,空洞的双眼直愣愣瞪着自己。





第7章 周家
杜如环面如死灰,眼角泪痕未干。她看向自己的丈夫,那目光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后者避开她的眼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她盯了周竹斌半晌,忽然松开抓住门框的手,无力垂下,似是心里那根弦终于崩断,又似终于放下心中包袱。

众人纷纷担心她又要崩溃,跟在她身后的杂役更是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出手制止。

而杜如环仅是抬手理了理鬓角,又掏出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对穆谣稍一颔首,语气无悲无喜,像是在说他人的事一样:“穆大人,民妇明白了,请赐休书。”

“不行!”还跪在地上的周老夫人脸上又是癫狂,又是气急败坏,却因腿脚不灵活一时站不起来,激动得双手用力捶打着地面: “我不同意!”

穆谣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看了一眼直接躲在黄雨霖身后的周竹斌,讥笑问道:“周公子,如果没什么问题,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周老夫人好不容易站起来,听见穆谣的话,横在儿子身前,冲着穆谣喊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呵呵。”
一声女子的冷笑传来,众人转过头,才知道这声音来自门口的杜氏。

“婆婆你刚才不是说我上不了台面么?”杜如环拽紧手帕,面上越发决绝:“我是上不来台面,是我傻,才会用自己的嫁妆来补贴买店面的空缺。”

长年累月积下的委屈,有如洩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瞪着周竹斌,一手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渐渐带上了哭腔:“是我傻,才会累死累活私下做帮工,让他吃好用好,就怕他出门会被人笑话是高攀!我图什么?你看我的手指,我图什么?!”

杜如环举起自己的双手,十指指头新伤旧伤,满目疮痍。

官媒府中的人看到这对手,望向周竹斌的眼神不约而同带上了愤怒,却见他把身体都缩到黄雨霖身后,不敢再抬头看妻子一眼。

杜氏双眼通红,肩膀无法控制般微微发抖,依然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放过我吧!”

周老夫人听见这句话,急得不管不顾,一把推开黄雨霖,扯着儿子的前襟:“你快求她!” 

黄雨霖一时措手不及,竟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周竹斌嘴唇张张合合,哑口无言,眼珠到处乱瞄,想继续往后退,又被周老夫人扯住,两人僵持不下。

还是穆谣眼明手快扶住差点跌倒的黄雨霖,稳住便马上松开手,指示一旁仿若事不关己的陆师爷:“黄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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