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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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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这话卢云真心听不懂了。

见姐姐没有出来,他又回头叫道:“姐,这个人说,奉他家郎君之令,迎你入府。”

话音一落,卢萦走了出来。

看到姐姐走近,卢云叫道:“姐,好奇怪呢。这些人抬了这么多箱子,还说要迎你入府。呃,好似……”好似什么,他说不下去了。

这架式,分明是来迎妾室的。不过比一般的迎纳妾室,更加草率唐突,更加莫名其妙罢了。

当然,看那几个箱子的份量,好象又比一般的迎接妾室,更舍得花钱些。

就在卢云如此想来时,那胖管事一挥手。当下,四个壮仆走了过来,一一把箱子打开。

箱子一开,各色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个小箱子的金银玉饰,直是在夕阳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下,卢云不信也得信了。

他瞪着那胖子,一时都找不话来说他。

而那胖子管事,只是瞟了卢萦一眼后,便转向卢云说道:“这里有八箱上等丝绸,一箱银饰,一盒金饰,一盒玉饰,三箱笔墨书简,还另有各色宝石若干……全是给贵姐的聘礼。我家郎君说了,他这阵子实在是事忙,不能亲自来迎接,让你姐姐莫要见怪。等到了府中,他会好好地喝几杯,给你姐赔赔礼。”

事实上,前两日时,他家郎君是还慎重其事提过,这两日也确实是事忙。下午时,他家郎君喝着酒,突然听人提起了美人儿什么的,一时心热难耐,便挥了挥手,令他这个管事带着几个仆人来把他那日在城门处见到的美人迎回去。

……本来这等迎妾之事,怎么说也有一二个婆子出马,不过郎君催得急,这胖子管事觉得,郎君说得这么果断,定然是与人家姑子早就私相授受了的,这种情况下,有了这些厚礼,其它不讲究就不讲究吧。于是,他便带着几个壮仆过来了。

听到这里,要是姐弟俩再不明白,这真是愚蠢了。

两双相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会,终于,连卢萦这么冷情的人,也忍不住要笑了。

事实上,她也笑了,扬着唇,卢萦问道:“不知你家郎君,高姓大名?”

啥?

那胖子管事一愣,转眼他便厌恶地想道:敢情是个水性杨花的。

当下他冷笑道:“我家郎君姓张,名丰,难道小姑子还应允了别家郎君不成?”语气极不和善。

第一百零三章 人约黄昏后

卢萦看着他,眨了眨眼后,淡淡的,理所当然地说道:“不错,我还应允了别家郎君。”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众人想来,便是前朝的公主,只怕也不会把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说得如此坦然。

一时之间,那管事胖脸变青,看向卢萦的眼神中,真个增加了不少疑惑,他惊愕地想道:莫非,郎君并没把把这姑子的底细摸清楚?如果这妇人品行不端,水性扬花,怎配进我张家的大门?

想到这里,他已有了回去把事情弄清楚地想法。

见胖子管事的脸色变来变去,卢萦垂下眸,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东西,还请阁下带回。便请回复你家郎君,说,昔日我与他有什么约,我真真是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卢萦朝卢云使了个眼色,当下卢云走到姐姐面前,朝那管事右手一挥,不客气地说道:“几位,我们要用餐了,请出吧!”

竟是毫不客气地赶人了。那胖子管事在张氏这样的大家族经营多年,哪曾受过普通庶民的这种脸色,当下重重一哼,喝道:“我们走。”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转眼又抬着那些箱子,气势汹汹而回。

目送着那管事离去,卢云回头看向姐姐,纳闷地问道:“姐,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卢萦苦笑道:“我真不知这个张丰是何方人士。”

这事就奇了。

卢云暗暗纳闷。

这种不相干的事,卢萦懒得理会,她转头朝着卢云笑道 “阿云今天做得很好。姐姐去买点肉来吃一顿好的。”

卢云记起今天的得意处,连连点头,笑眯了眼。

提着篮子,卢萦便出了房门。

她刚刚走出五六十步。还没有来到街道处。卢萦突然转头,看向一辆停靠在前方,离她百步远的一辆牛车。

朝那牛车的主人对望一眼后,卢萦提步走近。

径直来到那牛车之前,卢萦望着那坐在车厢中的瘦削文士,福了福后说道:“主公可好?卢氏阿文自来到成都后,诸事繁忙,不及向主公报备,实是失礼。”

“……”

瘦削文士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卢萦。

他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他也是很难反应过来。要知道,他的牛车堪堪来到这里。停留时间不到半刻钟,而且,这牛车也罢,这驭夫也罢,连同他自身,也都是毫不起眼的。

眼前这个小姑子,实在没有认出他的道理来。

目不转睛地看了卢萦一阵,瘦削文士突然明白了,主公因何会对她有兴趣。

当下他笑道:“小姑子当真聪慧异常……如此,一道去见过主公如何?”

卢萦盯了文士一阵。突然问道:“不知主公心情如何?”

文士哈哈一笑,道:“主公心情好,小姑子当如何?主公心情不好,小姑子又当如何?”

卢萦严肃地回道:“自是主公心情好,卢文便前去求见。心情不好。改日再去也是不迟。”

文士乐道:“主公心情甚好。”

说罢,他从牛车中走出。认真地说道:“小姑子,请。”卢萦迟疑着说道:“卢文如此着装,实登不得大雅之堂,还请阁下稍侯。”她现在的衣裳,不但普通,还是女装,一点也不符合“卢文”的身份。

那文士把她打量了一眼后,说道:“主公的府中,备有小姑子的各式衣袍,四季皆有,男女袍裳均在。小姑子只管上车便是,一切自有主公安排,请!”这次,他的语气已十分坚定,分明是不想卢萦再有任何推拖。

果然是来接自己的!

卢萦看着他点头道:“那就劳烦阁下了。”她爬上了牛车。

卢萦毕竟是一个姑子,还是自家主公相中的姑子,因此那瘦削文士只能另叫一辆牛车跟在后面。

此时,太阳还没有开始西沉,还白晃晃的在西边散发着热度。坐在牛车中,卢萦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静静地寻思着。

在拥挤的车流中,卢萦两人约走了半个时辰后,出现在卢萦视野中的,是一处围墙森严的所在。

望着那建得足有三四米高的围墙,又看了看左右四通八达的纵深长巷,以及一座座,分明是权贵府第的院落,卢萦低下了头。

不一会,牛车来到一个侧门,驶了进去。

顺着侧门,绕过几个花园后,牛车停了下来,那削瘦文士朝卢萦唤道:“时辰不早了,别耽搁了主公的正事,走吧。”

卢萦没走,她挥手招来一个婢女,微笑道:“我的衣袍呢?”

一派走惯了此处的模样,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那文士不由又瞅了她一阵,这才招来另一个妇人,道:“她便是卢氏,带去换裳吧。”

“是。”

不过一刻钟,卢萦便出现了。与刚才不同,她已换了一袭淡蓝色的文士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纱帽。

看到她走近,瘦削文士说道:“走吧。”

卢萦跟在他的身后,朝前走去。

出乎卢萦意料的是,这文士带着她七拐八弯后,竟是顺着另一个侧门出了那府第。而在侧门外,正停放着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马车旁,还站着四个便装的护卫。

那文士一直把她领到那马车旁,这才说道:“请。”

卢萦看向他,“阁下不去?”

“主公不曾叫唤在下。”文士看着卢萦笑道:“这处府第,姑子可识得了?主公说,以后若是有事,可来此处寻他。”

他朝卢萦一礼,“在下便送姑子到这里了。时已不早,别让主公侯得太久,请吧。”

卢萦抿着唇,向他行了一礼后。上了马车。

马车中不但宽敞。而且豪华。光是车帘,便用如梦如雾的方空做成,车壁处,还镶有三颗无价之宝的夜明珠。至于榻几,所用的木料带着隐隐的暗香,细细闻之,却又不是檀香。

在卢萦打量时,马车已然驶动,朝着她驰入渐渐转入黄昏的夜色中。

不一会。马车来到一个大湖边。湖水旁,杨柳低垂,沿着那湖水。则是长长的,弯弯曲曲,直通对岸的九曲回廓。

而此刻,那回廓的中央,也就是湖水当中,是个巨大的,呈太极阴阳形的空旷处,那里正是灯火通明,衣袖流香。无数打扮得华贵得体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在夕阳和灯火映射下的两边湖水中,不时有纸做的。木做的小小船缓缓流近。而那些小小船上,装满了各色各式的美酒和吃食。

此刻,远处红艳艳的火烧云,正一缕缕的铺陈在半边天空上,向世间的生命。燃放着大自然永恒不化的激情。而眼前这个要仔细看才能看到对岸的偌大湖泊中,则是灯红酒绿。胭脂添香。

此情此景,卢萦何曾见过?便是那圣人书中,也不曾提到。

慢慢走下马车,卢萦差点看直了去。只所以说是差点,不过是她一惯的冷漠平静,令得她举止如常罢了。

这时,一个磁沉的声音传来,“走罢。”

正是那贵人的声音。

卢萦连忙回头,她对上的,是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同样戴着纱帽,穿着一袭极普通的玄裳的贵人。

这人遮去面容,遮住那双眼,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虽然还是引人注目,却不再给人强烈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存在感。

见到卢萦看向自己,纱帽后,贵人莞尔一笑,他伸出手,牵住了卢萦的手!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时,卢萦陡然一僵,整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表现出异常。

——她从小到大,牵过的男人只有三人,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弟弟,另一个是曾长志。

感觉到了卢萦的僵硬,贵人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虽然隔着一层纱,可卢萦就是发出了他的嘲弄,当下,卢萦扯了扯唇角,淡淡说道:“两个丈夫牵手而行,未免让人以为是断袖。卢文以为,这手还是不牵的好。”她真害怕会失态,所以这借口是必须找的。

贵人低低一笑,道:“断袖?这说法不错。”

卢萦一呆。

接着,她便明白过来,这人只怕从来不会在乎他人的说法想法,又岂会因她一句话而打消主意?

在卢萦寻思时,那贵人正懒洋洋地盯着她。

他的姿态慵懒,闲适,随意,却适着一种十分明白,不可违逆的坚持。

卢萦明白他的坚持。

咬了咬牙,她慢慢伸出手,慢慢地,主动地,如他所愿地,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瞬,卢萦的身子再次一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轻颤。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卢萦努力压下脑中的杂念,专心地握紧了些。

就在这时,贵人发出一阵嘲弄地笑声来,只听他慢慢说道:“原来卢萦还是知道怕的……”只是她太聪明,总是不用他开口,便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所以他一度以为她对他从无敬畏,只有放肆。

他靠得如此之近,不用刻意,卢萦都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以及,一种属于他个人的,似有点清冽,也似浓厚的男性体息。

这种男人的,雄性的体息,对于卢萦来说,是如此陌生,如此的让她不安……

吞下不安,卢萦垂眸回道:“郎君容色过人,气派俨然,卓然如日,唯有草木,方能不动于心。”

她再一次说他“容色过人”,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喜欢这四个字,她却一再的挑衅于他。

贵人盯了她一眼,突然间,他手臂一伸,把卢萦一拖,扯着她半边身子挨入他的怀中,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巧巧地抱上了她的腰……

抱着她的腰,他低下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磁沉的,温柔地说道:“阿萦,你投怀送抱了哦……这可怎么办?你的名节没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名节这玩意儿

听到这话,本来还僵硬的卢萦,反而冷静下来。她冷冷忖道:我现在是男子身,是卢文,我有个屁的名节!

不过这话她有点不敢说,眼前这个权势熏天,为所欲为惯了,她这般明晃晃地刺他,他一张嘴便可化去。

卢萦沉吟着,贵人的呼吸之气直扑耳洞,令得她要用出好大的力气,才表现得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有点迟疑地说话声从两个身后传来,“那个,让一让。”

卢萦回过头来。

却是一个二十多岁,脸色苍白中带着几分懦弱样的儒生来到了他们身后,这人显然是想从这个方向走到河对岸去,却被两人堵住了去道。

这是个儒生,他的目光在扫过紧紧相偎的卢萦和贵人时,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鄙夷。

——男风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两人让开,就在那儒生越过他们身畔时,卢萦听到贵人低低的,不容置疑的轻喃,“阿萦,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名节没了,可如何是好?”

竟是一副不得到回答便不罢休的势头。

那儒生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气场,他脚步加速。

就在他要抽身离去时,突然的,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接着,那儒生听到一个清冷如泉,动听无比的声音传来,“这位郎君,你觉得一个丈夫,若是没了名节,当如何是好?”

“……”

那儒生傻傻地回过头来。

对着这一高一矮,虽然都戴着纱帽。却存在感极强的两人,他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自保的念头胜过嘲讽,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丈夫哪来的这种名节?”

卢萦等的便是了这句话。

因此。她松开扣着那儒生的手臂,低下头,一边慢条斯理扯开贵人的铁臂,一边冷冷地说道:“主公可听到了?卢文堂堂丈夫,哪来的妇人名节?”

“……”

这话,好果断,好嘲讽,好潇洒!

几乎是突然的,贵人忍俊不禁的低笑出声。他的手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卢萦的腰肢。

他的手掌。强而有力,而且温热无比。这般缓慢的抚摸着,竟给卢萦一种他在珍惜着她的错觉。

如卢萦这样的深闺少女。平生有限的经验,也不过是受伤之前,与曾长志牵过那么两三次手。这般陡然间,与一个如此强大而俊美的男人相依相偎,忍受着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腰肢上游移,想来天下间,没有哪个少女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卢萦也无法控制,她僵硬着,耳尖上不可自抑地开始泛红。感觉到身后男人灼灼的目光,垂着眸的卢萦。突然温柔说道:“郎君?”

“恩……甚是动听,再唤一次。”他磁沉的声音中带着笑,一阵震荡从他的胸腔直传到卢萦的背梁。

卢萦面无表情,她静静地说道:“郎君……有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郎君如今对我这小小的刍狗太过在意了。”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慢慢拿下头上的纱帽。含着笑看着他,轻声说道:“郎君小心了,有所谓,先心动者先输!”

贵人搂着她腰间的手一顿。

月辉下,“美少年”的眉目冷漠中带着一种让人惊心的瑰丽。此刻,那双黑白分明,如秋波如长空的眸子,正含着笑,含着冷意地瞅着他,仿佛带着警告,也仿佛在告诫。

贵人低下头,这般与她相距方寸,呼吸交溶,这般相依相偎,体温合一,他那厚厚的帏幕下,双眸慢慢沉了下来。

好一会,贵人低沉一笑,松开了搂着卢萦腰间的手臂。

他终于放开她了。

她得到自由了!

卢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听得贵人磁沉的声音温柔地问道:“阿萦的名节,扮成少年时,没了也就没了,只有恢复姑子身时,才会在意?”

“当然。”面对他的疑问,卢萦回答得很坦然,她道:“名节这玩意,本来是做给别人的看的。姑子时,我需防着他人口舌,自然顾及。现在我是少年,用不着在乎这么多。”

这话,当真大胆,当真,离经叛道。

贵人终于知道,卢萦是哪一点吸引自己了。她与天下的姑子都不同,贫寒的,富贵的,权势中心的,所有所有的姑子,都不会是她这个样子。

这般漠然,这般漠然得跋扈。

这卢萦,像他!

含着笑,在卢萦不动声色松开他的手掌时,他右手一伸,便重新握上。

十指交缠,贵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阿萦是不是觉得,我很在意?”

卢萦知道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是,郎君看似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实是习惯把所有事所有变化都掌控在手心……阿萦太跳脱,贵人有所忌讳也是正常。”她简直就是说,她对他来说,天生是个不安份的人,是个不可以被轻易掌控的人。如她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是个祸害,也是个麻烦。如他这样的人物,是不喜欢身边有这样的麻烦的。

贵人低低一笑,叹道:“其实,我这阵子正觉得世事颇为无趣。”

一句话落地,贵人慢慢转头看向她,他的手摸到她的束发处,然后轻轻一扯。

随着一头墨发披泄而下,贵人拿下自己帏帽,似笑非笑的眼眸,清楚地呈现在火光中,明月下!

卢萦陡然一凛!

这是真正的一凛,她的手心在瞬那间变得冰冷。

其实,卢萦一直知道,对这个贵人来说,如果他真想要她,她所有的攻击也罢。防备也罢,都是无用之功。

等级的差别,身份的巨大鸿沟,让她的反抗和挣扎。会变得不值一提。

此刻。她在害怕,她在寻思着,这人说的“这阵子正觉得世事颇为无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对自己下手了!

他只是一个兴起时的动作,一时兴致来时的玩耍,将轻易地决定她的命运。

……不对,绝对不能落到这个境地!她卢萦,不可能让自己落到任人摆布命运的境地!

寻思到这里,卢萦抬起头来。

月光下。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她从他的手中拿过那帏帽。掂起脚重新把它戴在头上后。卢萦清冷地说道:“郎君,我们来打个赌吧。”

戴好后,她开始给自己整理头发,一边好整以暇地把头发束起,卢萦一边清清冷冷地说道:“我们以二年为期。二年中,你给我自由,对世间人也不做半点暗示,便让我如现在这般自在地过日。而后,你让我自发地对郎君上心,直到如郎君身边的任何一个姑子一样。心甘情愿地以郎君为天,生死不离,弃之不怨,永无悔念。”

这时,卢萦已重新把纱帽戴起。面纱下。她那模糊的五官约约带着冷,带着一种贵人从来见过的傲。

只见她转过身。面对着贵人后,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贵人的喉结,再抚上他那暗中泛着金光的衣襟。她的动作是如此亲昵,说出的话,却冰冷中夹着无比的自信,“如果那样,自是我输了。反之,若是二年时间,郎君不凭借地位势力,就拿不下我这个小小的妇人,那就是郎君输了。阿萦输了,赔上阿萦的一生。郎君若是输了,给阿萦的弟弟阿云一个前程如何?”

她勾着唇,纱帽下的双眸带着媚惑,清冷的声音微压,隐有沙哑,以一种勾引的语气,卢萦低低问道:“郎君以为,这个赌约如何?”

贵人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她。

自卢萦给他戴起帏帽起,他便极为高兴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小姑子,勾引人的动作生涩中带着风尘,看来是在汉阳的那些花街女身上习得的,而且还是头一回用。

……明明很一般,很浅薄的勾引,挑衅,他却看得兴味盎然。实在是,那般风尘味儿极重的勾引,在这个冷漠的,总是有着一种严肃的,禁欲的,沉静气质的“美少年”身上展开,便另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至少,是让他感到欢喜雀跃的魅惑。

低着头,盯着近在方寸,一直抬眸凝视自己,那最初的僵硬,已重新被淡然取代的少女,贵人忍笑道:“不好!你赌约输了,你与你弟弟可以在我的身上得到地位和权势,你赌约赢了,你还是让你和你弟弟得到了地位和权势。这赌约甚是无趣。”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说道:“阿萦是说,我便是这般,你也不算失了名节……那么,今晚与我抵足共谈如何?”他显然还是介意名节那回事。

就在他抵上她的额头,他的呼吸之气扑在她的脸上时。

终于终于,贵人成功地看到卢萦脸色一变,靠着他胸口的身躯颤抖了下!

真是好不容易!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皮厚,这么擅于伪装,擅于控制自己情绪的姑子!

在卢萦的颤抖中,贵人低沉地笑了起来。卢萦强忍着恼羞成怒,努力让自己显得淡然的声音传来,“你,郎君究竟想怎么样?”

几乎是突然间,卢萦想通了,她与他之间,主动权从来不在她身上。一切的关健是,他想对她怎么样。

是就此收入房中,还是这般与她猫捉老鼠地玩一玩?

终于不耐烦了。

贵人低头,他的唇,轻轻的,若有若无的从卢萦的左颊滑过。就在那丝温软一触而过时,卢萦双膝一软,再也无法控制地向地上滑去。

贵人双手一伸,把她轻轻提起,然后,他低低笑道:“我不想怎样……今晚这流月湖畔曲水流觞,不过是请得阿萦前来,与我一赏罢了。”说罢,他温柔地帮她顺了顺衣裳后,放开了她,然后,他牵着卢萦的手,朝着对岸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白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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