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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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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飞石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解释说:“岳少将军第一次冲阵挫败敌军锋芒,随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冲阵时不怕减员,怕的是军心溃散。若主将受伤、死亡,冲阵必然失败。”
  所以,一击得手之后,岳云就会进入“保胎”状态,在冲阵大军中充当临机指挥官和吉祥物。
  随着华夏战争史的沿革变迁,先秦时代对勇将的崇拜,早已被智将所取代。
  吴悠被衣飞石一句话噎住,半晌才说:“可咱们这是拍电影。”
  衣飞石点点头。拍电影首先要保证的是创作者的意图能够被受众所理解。就如人们约定俗成,将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冰凉冰花称之为“雪”,提起雪,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什么样子,吃了摸了会有什么后果。电影也是一种语言。所不同的是,这种语言并未得到书同文车同轨的加持,创作者与受众之间误解颇多。
  如果想要描述雪落在山头,五个字就说完了。然而,想要解释什么雪就花了几百个字,那是本末倒置。
  就算创作者愿意花费精力去细究,观众也未必买账。——我们来看美少年吐血的,谁关心几百年前他究竟怎么打仗?美美地吐血就行了啊。
  见衣飞石默许,吴悠又继续解释:“从开始站到结束,找补都找不回来。后来熊制片说外形条件实在出挑,找胡导商量,看看能不能教教戏,胡导也答应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回胡导点了个文戏,让岳云即兴表演军前陈词。
  岳云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原生态表演方式不大被认可,他虚心接受了教训,决定按照教科书表演。
  ……他是个韩流脑残粉。
  众所周知,各国演艺界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表演流派,不说学院派的表演方式各不相同,就算是同一本教材同一个流派,落到实处,最终都会表演本土化。国际化比较明显的电影圈尚且有壁,扎根本土的电视圈就更不必说了,华夏两岸三地的电视剧表演方式都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特点。
  岳云照着他认为“影帝”的南韩某明星的演戏方法,演了一段极其棒子风的军前陈词。他的演技相当一般,画虎不成反类犬,学着南韩语速慷慨激昂,站在他面前的小导演差点被他喷了满脸口水。
  胡导毫不客气地把他“撂了牌子”。
  “石总,这事儿闹的……胡导亲自做评审,熊制片也已经说过话了,再把岳先生的资料放回去劝说,胡导那儿真不大好交代。要不,您给我透个底,咱们和胡导谈男主角的人选有什么条件?”吴悠试探地问。
  谢茂说不塞任何演员,衣飞石又跑去陪岳云报名,两位老板态度不一致,吴悠也不好办。
  “先生说得很明白了,男主角选上了是他的,选不上是他自己能力不足,你不用烦恼。”衣飞石说。
  吴悠才不相信衣飞石是真的无所谓,和岳云的关系都好到邀请人家住家里了。——胡导不知道,她难道不知道岳云试戏结束,坐的是衣飞石的车回家?不过,既然衣飞石没有强行压着胡导低头的想法,吴悠也松了口气。
  那位叫岳鹰翔的先生,演技实在撑不起一部电影,真把他强行塞给胡导,吴悠觉得他能把整部电影带扑街。
  衣飞石把家里的燕窝卤肉打包好,让吴悠带回去当宵夜,又许诺给剧组发加班奖金,吴悠乐滋滋地走了。
  就盘踞在虬枝上听了全程的岳云现身客厅,万分想不通这个问题:“他们拍的是《岳云传》吧?拍岳云传居然觉得我这个正主不像岳云,他们打算找谁去演岳云?我本色出演好不啦?——我居然被黜落了!”
  衣飞石轻嘘了一声,指了指楼上。
  谢茂这些日子脾气很不好,也不像从前那么粘着衣飞石,这会儿他懒得和吴悠见面,就在楼上卧室玩游戏。
  平时他都会在安全的地方玩,比如随身空间的公寓里。上回他在随身空间待了几个小时,出来时就发现衣飞石失踪了,这让他至今耿耿于怀。衣飞石好心劝他去公寓里玩游戏,随身空间里必然安全,这就戳着谢茂的心窝子了,压着火气生生质问了两个时辰,问得衣飞石不得不承认错了,再不敢让他回随身空间才罢休。
  岳云也知道这俩最近气氛不对,谢茂独处时神情寥落还暴躁,衣飞石孤独沉郁不理事,还常常吵嘴。
  ——当然,就岳云看来,多半是谢茂不耐烦找茬,衣飞石就站起来赔罪。
  他想想衣飞石烦心事也够多了,但是,衣飞石好歹还会听听他的抱怨。谢茂才懒得理会他。若是把在楼上的谢茂惊动了,衣飞石就要去哄谢茂,那时候谁来跟他聊天,听他倾诉心中的委屈?
  岳云只得强忍住自己高声质问世道苍天的情绪,小声嘀咕:“拍《岳云传》,居然不让我当主角。这个导演是不是不行?起码眼光不行。我觉得与其换了我,不如换了导演。你看我演这个主角,都不用体验生活,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岳应祥……”
  不塞演员的承诺是谢茂给的,除了谢茂,谁来找衣飞石哔哔都没用,他不可能违背谢茂的命令。
  岳云也知道谢茂说一不二的脾气,找衣飞石嘀咕换导演,也就是嘀咕两句。
  他依然在寻找铠铠。
  过了这么多天,衣飞石已经摸清楚了谢茂和岳云的深浅,能够在二人眼皮底下召唤铠铠而不惊动。
  随便岳云怎么叨叨,他充耳不闻地听着,茶干了就替岳云斟茶,其余时候他就一刻不停地寻找铠铠。
  谢茂的情绪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他这碍事的记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计划的实施,谢茂这些天无心视事,除了拼命修行就是和他角力。谢茂看似努力不逼迫他,然而,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压力?他的记忆,甚至于他的来历,都已经成为了计划的累赘。
  衣飞石很想封印住自己的记忆,可是,没有铠铠,他封印了自己,计划同样无法进行。
  砰地一声。
  谢茂摔门而出,站在二楼走廊下顾:“上来。”
  谢茂吩咐衣飞石的口吻不算严厉,可衣飞石依然从中听出了一丝暴躁。


第423章 乡村天王(182)
  衣飞石即刻与岳云告罪一声,匆忙上楼听命。
  谢茂没有在走廊上等他,卧室门微微豁开一道小缝,里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
  往日衣飞石就推门进去了,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忐忑,立在门前请示道:“先生,我能进来吗?”
  里面传来谢茂不耐烦地声音:“要我再三请你么?”
  衣飞石不敢再犹豫,即刻轻轻推门而入。卧室是极其熟悉的卧室,然而,衣飞石刚进门就觉得处处不对劲,直到眼前光影连闪,他才意识到——谢茂对他施术了。
  很霸道的法术,直接控制灵台强行问讯,被称之为“君臣问答”。君有询,臣不敢不答。
  如果谢茂不是被放逐在诸世界中封印了修为,这法术能让衣飞石直接变成听话的傀儡,有问必答。
  衣飞石闭上眼。目前的谢茂根本无法让他中术,偷袭也不行。这是绝对的等级压制。就像小孩用充气锤偷袭大人,哪怕小孩用再大的力气敲打,大人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那日离开的几个小时,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知道了什么事?”背后传来谢茂低沉的声音。
  和往日里充满了各种感情的声音不同,施术中的谢茂声沉音冷,带着不容抗辩的威严,更接近衣飞石记忆中的君上。这让他膝盖有些发软,口舌干涩。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明知道谢茂宠爱自己,在谢茂跟前撒谎的后果就不那么可怕,若是君上呢?——倘若谢茂没有失去记忆,衣飞石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
  被君上阔别已久的威压镇压,衣飞石稍微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的是,谢茂面前摆着一面古旧的铜镜,镜中折射出诡异的两种异光,投影在谢茂的手心里。
  这两道异光代表着屋内存在的两种清醒意志。若施术成功,衣飞石的意志会服从于谢茂的意志,两种异光和而不同。现在两道光各行其道,证明衣飞石根本没有中术。
  衣飞石的沉默让谢茂目光微凉,就在谢茂打算再问一次时,衣飞石低声答道:“先生,我不能说。”
  他不打算撒谎。
  哪怕现在谢茂的情绪已经暴躁到濒临崩溃,哪怕佯作中术顺势撒谎并不困难,衣飞石还是不打算撒谎。
  他低头跪下,承认道:“我不曾中术。请先生恕罪。”
  谢茂将铜镜扣入手中,两道异光瞬间消失。
  二人一坐一跪,在卧室内僵持良久。
  主动对衣飞石释放了术法,谢茂略觉理亏。不过,他已经忍得太辛苦了,这种理亏丝毫不能抵消他的愤怒。
  衣飞石更不敢在此时撩拨谢茂。谢茂稍停片刻不说话,他就懊悔自己说话太冒犯了。直言自己没有中术,岂不是嘲笑君上修为太差?他印象中的君上可从没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衣飞石不敢抬头看谢茂的脸色,低声道:“请先生责罚。”
  谢茂将失去异光的古旧铜镜把玩在手中,不言不语。今日对衣飞石施用问讯术,只是个试探。
  ——衣飞石不肯说的事,他又特别想知道,总会偷着去了解。从前有听事司效命,如今只能靠他自己。
  “说这些话没意思。你觉得我能把你怎么办?”谢茂淡淡地问,“不就是因为知道我拿你没有办法,你是吃定我了么?我打你一顿,你不说还是不说,我能把你打死还是把你打跑?……我还怕你跑了不回来。”
  “先生……”
  “你知道的事情就那么重要?”谢茂突然问。
  衣飞石沉默片刻,答道:“很重要。先生,我对您绝无一丝恶意……”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恶意。”谢茂打断他的话。
  此时二人都很清楚谢茂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
  他们的关系和感情到了今日的地步,如果衣飞石真对谢茂有恶意,谢茂必死无疑。
  所谓生死相许,不是我可以为了你如何牺牲,是你真的杀了我,我或许不解怨恨,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爱慕。有没有恶意重要吗?就算衣飞石真的对谢茂有恶意,谢茂难道能斩钉截铁与衣飞石分手?
  “你所谓重要的事,比你我几十年感情更重要?重要到你天天和我闹别扭,日子都不想过了?”谢茂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冷静地问。
  这话已经说得极其严厉了。
  衣飞石背身跪着没抬头,照旧回答:“先生,此事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砰一声闷响。
  谢茂将铜镜砸了下来,落在衣飞石面前的地毯上。
  看见这面铜镜,衣飞石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爬了一背——
  太一镜。
  太一镜是上古神器之一,拥有各种辨识真伪之能。他太熟悉这面神器镜子了,万万没想到谢茂竟然把太一镜也带了来——倘若刚才他佯作中术,只怕立时就要被拆穿。
  更可怕的是,如果谢茂能记得太一镜的全部使用方法,他这些天在谢茂眼皮底下召唤铠铠的法术……
  全都无所遁形。
  衣飞石惊得冷汗涔涔,更有无数不解:太一镜明明被留在了时间罅隙之中,怎么会在君上手里?
  “说说吧,你这些天一直在找什么?我替你找?”谢茂问。
  衣飞石不敢让太一镜摔在地上不搭理,他用双手将太一镜捧起,转身膝行到谢茂跟前:“先生……”
  “你还是不能说?”谢茂声音冷漠。
  若换了从前,谢茂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衣飞石早就扒着他膝盖说软话求饶恕了,此时却只伏首挨着地板,卑怯地说:“请先生责罚。”
  谢茂双手结印,指尖一抹金光闪烁,跃入太一镜中,瞬息间传出千万里之外。
  衣飞石也快崩溃了。
  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谢茂看见了初初踏入飘邈之旅的衣飞石。谢茂分明被放逐到诸世界之中,修为被封印了大部分,再日天日地也不该超出封印的范畴,哪晓得谢茂记忆没了,修为少了,各种道法依然精通。
  用太一镜察觉衣飞石召唤铠铠的道术不奇怪,毕竟太一镜乃是上古神器,衣飞石又没想过太一镜在谢茂手里,低估了谢茂的敏锐度,这才出了纰漏。现在谢茂居然能直接复制他的灵犀印,通过太一镜追踪铠铠,这就太逆天了——完全是君上的术法操作水平。
  不能被君上发现铠铠的存在!衣飞石仓促之下想要阻止,被谢茂一把捉住了手臂。
  他的手指准确地截在衣飞石的内关穴上,低声问道:“你要和我动手?”
  “……不敢。”已经来不及了。衣飞石目前只能寄望于铠铠的不靠谱,继续不给回应。
  谢茂也不认为自己能找到那个未知的对象。
  衣飞石这些天一直在召唤,从前抠了青玉简背着谢茂偷偷地召唤,隔几个时辰一次,到后来干脆就不抠青玉简了,召唤的次数也逐渐频密,每天起码有几百次——一次都没收到回应。
  衣飞石找了几千次都找不到,他也不指望能一次建功。
  他此次召唤是一种逼迫。
  这是警告衣飞石,你想找的人,我也能找。他有可能回应你的召唤,也可能回应我的召唤。
  衣飞石咬死不说的事情已经多了一丝破绽。谢茂逼着衣飞石早早招供,既然早晚被我找到真相,你也不要劳动我和你一样天天使用召唤术拼运气了,早点告诉我真相——否则,我真的会一秒召唤一次。
  哪晓得他的召唤术通过太一镜传出去没多久,一个白衣小童就出现在太一镜中,畏畏缩缩地磕头:“……君、君上……”
  谢茂一愣。
  衣飞石此时只想把铠铠拆成零件。
  正牌主人找了它快半个月,各种召唤术就似石沉大海,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君上就发了一个召唤术,衣飞石心底不断祈祷铠铠和从前一样不回应,它却回应了!
  “出来。”谢茂吩咐。
  太一镜中的白衣小童缩着脖子,不断磕头:“铠、铠铠、铠……错、错了……”
  谢茂直接用两根手指拎住镜中的虚影轻轻一提,就把铠铠拎了出来。镜子只得巴掌大小,铠铠出来之后见风就长,变成四五岁的孩童大小,还是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别别打……”
  “不叫人?”谢茂示意了衣飞石一下。他不知道这白衣小童和衣飞石的关系。
  铠铠抬头偷瞄衣飞石一眼:“……哥哥。”
  衣飞石心头掀起滔天巨浪,铠铠居然在撒谎!当面撒谎!
  谢茂将这白衣小童偶露的小脸与衣飞石的模样相比较,不得不承认,确实长得有些像。铠铠是衣飞石的附灵,神似是必然。现在它假装自己是衣飞石的弟弟,效果很能以假乱真。
  “你哥哥找了你十多天,跑哪儿撒野去了?”谢茂继续问。
  铠铠气弱地磕头:“……我去了小世界。”
  “不去给哥哥赔罪?”谢茂问。
  铠铠抱住谢茂的小腿,假哭道:“君上救命,哥哥要打我的。”
  谢茂看着衣飞石。
  这白衣小童没出现之前,衣飞石十分紧张,为了阻止他召唤此人,差一点和他动手。
  现在衣飞石却保持了沉默,这反应相当不正常。要么是召唤错了对象,要么是……这小孩儿所说的一切,对衣飞石认为“重要”的事情,根本没有威胁。


第424章 乡村天王(183)
  谢茂和衣飞石分明心存二志,此时却都静静地等着铠铠表演。
  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铠铠居然毫无所觉,依然抱住谢茂的小腿,唱作俱佳:“君上的旨意和哥哥的命令不一样,我也不知道究竟该听哥哥的还是君上的……听君上的吩咐,不听哥哥的话,君上要怪我不敬兄长。听哥哥的话,不听君上的吩咐,我、我也不敢啊……”
  “这么说,你去小世界玩了十多天,是听了‘君上’的吩咐?”谢茂口吻充满了玩味与戏谑。
  铠铠呃了一下,抱着谢茂的小腿稍微挪了个方向,似乎害怕衣飞石踹他:“那……那是听从君上吩咐之后,我又自由发挥了一下。”
  这显然是越说越过分了。初时的强行镇定之后,衣飞石也醒悟了过来,低声训斥:“不得造次。”
  铠铠瑟缩了一下,正要向谢茂求庇护,谢茂已挥了挥手,不许衣飞石再说话:“你少说一句。我听听究竟是怎么个道理。”再问一直扒着他小腿不放的铠铠,“‘君上’吩咐你什么?”
  “现在……不能说吧?”铠铠支支吾吾。
  谢茂舍不得对衣飞石下手,对这个所谓的衣小弟可没什么怜悯之心,拿起太一镜顺手欲砸,原本就演戏的铠铠立时抱头鼠窜,立马招供:“君上您也不能过河拆桥,要没有我帮忙,您和我哥这会儿还不能睡一张床呢!”
  这突兀的一句话戳中了衣飞石最心虚的地方。他即刻厉声喝止:“放肆!”
  “你嚷嚷什么?”
  一直好整以暇听着铠铠表演的谢茂突然爆发了。
  手里原本要砸铠铠的太一镜唿地砸在了衣飞石的脸上!
  衣飞石当然能躲得过,可是,他不敢躲。谢茂要砸铠铠时,太一镜挟着神器之威,打衣飞石终究舍不得下狠手,扔出去的太一镜并未带着神力,充其量就似一件死物。
  硬邦邦的镜柄砸在衣飞石眉角,似有血渍一闪而逝——
  衣飞石的眉角被太一镜划破一缕细口,伤口又立时被治愈,看上去就似眼花。
  被狠狠砸了一下,衣飞石闭眼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封印已解,这点小伤患落在身上不过清风拂面。
  谢茂压了多半个月的焦躁喷涌而出,劈头盖脸照着衣飞石训斥:“我让你闭嘴不要再说话,你冲他嚷嚷什么?惯得你什么毛病?怎么?如今你修为再比我高了,身手再比我好了,吩咐不听你了?你还跪着做什么?站起来,拿手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一句‘放肆’听听?”
  “臣不敢……”衣飞石连忙伏首告罪。
  一句话没说完,谢茂已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你不是拿住我了么?左右都是我不敢。”
  衣飞石被训得没脾气了,只能连连磕头。
  这种情况下,磕头赔罪都是错误。谢茂看着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就想发狂,一怒之下摊牌。
  “行了,别演了。这个自称你弟弟的小东西满嘴谎话没一句真的,我看着你的面子情分,耐着性子,慢慢听着他耍把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我一张榻上睡了几十年,你虚伪做作我看不出来?你倒是认为我会中计?”
  “衣飞石,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蠢么?”
  谢茂显然是认为衣飞石和铠铠串通好了要撒谎,衣飞石对铠铠的训斥阻止都是为了提高谎言的可信度。
  衣飞石张了张嘴,只觉得百口莫辩。他是真的不想对谢茂撒谎,然而,在铠铠出现的初期,他却默许了铠铠对谢茂的虚伪说辞。——他不能让谢茂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一旦谢茂知道自己为何沉沦万劫,计划就彻底失败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谢茂的信任,还如何解释?
  铠铠也似被吓傻了,悄悄爬到了衣飞石身后的阴影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衣飞石与铠铠长得极其神似,一大一小都跪在地上,似是面对着自己极其畏惧的某个对象。
  谢茂看着这两个低头屈膝的大小人,忍了多日的愤怒在胸口突然就泄了气。
  从衣飞石恢复记忆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谢茂做了许多的努力去挽救他与衣飞石的生活。他一向活得从心所欲,为了衣飞石小心翼翼地憋着这口气,衣飞石倒似油盐不进,一句“事比我命重要”就把谢茂堵得险些吐血,他所在乎的一切,愿意为之忍让的甜蜜生活,在衣飞石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谢茂突然灰心丧气。
  他将太一镜召回手中扣住,这回没让衣飞石滚,他自己滚了。
  衣飞石并未挽留他。留下来如何解释?铠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硬伤。他必须先把铠铠处理好。
  谢茂走出门去没多久,衣飞石还没能和铠铠说上话,门又推开了。
  衣飞石与铠铠都吃了一惊,这样生气还能回来?铠铠缩在衣飞石背后,紧紧抱住衣飞石的胳膊,吓得脸色苍白小脚不住颤抖——铠铠真以为谢茂是出门发现一口气下不去,回来找茬发脾气了。
  衣飞石倒不觉得谢茂是回来找茬的。几十年柔情蜜爱仍在,这段时间里谢茂几次忍让他,他固然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心安理得地承受,可也知道谢茂是真的“爱慕”自己,到了近乎昏聩的地步。
  果然,谢茂冷着脸坐了回来,也不看衣飞石,只看他背后的铠铠,问:“你那谎话还说不说了?”
  正经是你说真话我听,你说瞎话我瞎听。
  铠铠躲在衣飞石背后不肯出来。
  若往日君上要审铠铠,衣飞石直接就把人拎出来了,现在情况不一样,衣飞石不可能让铠铠在谢茂跟前受审。一旦审出真话来,谢茂穿越谢朝重生几次所受的苦便前功尽弃。
  “先生,我对它下过命令,它此刻能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您若要审,我来应讯。”衣飞石护住身后的铠铠,低声向谢茂赔罪。
  衣飞石说的都是真心话,架不住谢茂心头有气。
  前不久谢茂才说铠铠嘴里没一句真话,衣飞石就真情实感地向他承认,说铠铠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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