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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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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个解释,徐以方原本就笑眯眯的模样显得更慈祥了,拉着石慧说:“小姑娘家不吃油炸的果子,闷了痘痘不漂亮。徐妈妈做了蒸糕,酸奶味儿的,你来尝尝——哟,让你哥哥看作业?”
  石慧举起那个本子,看着衣飞石描出来形状圆饼饼的花押,有点失望:“西西是哥哥的粉丝,我给她带个签名。”
  徐以方照顾孩子上心,立刻就知道了:“西西是那个笑起来有个酒窝的姑娘?”
  “嗯哪,上回她从机场回来,顺便来家接我去市里。妈妈你还记得她呀?”石慧挨在徐以方身边,眼神瞥向衣飞石,“这个签名好奇怪。”
  衣飞石这个签名和普通人太不一样了,石慧隐隐觉得哥哥是不是不乐意给签名,故意瞎签一个糊弄自己?然而,从小被欺负着长大,石慧求衣飞石做一件事已然心怀忐忑,并不敢直接问。
  她知道衣飞石对徐以方很尊敬,有那么一点想让徐以方帮忙找衣飞石问问清楚。
  徐以方才认真看了她本子上的“签名”一眼,说:“是有点奇怪。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写了。这个叫‘花押’,古时候签订契书或者交接公文时会使用这样的图案,就像防伪标记。你看,外面这一层,是个‘石’字,中间包裹住的上面部分,是个‘信’字,下面是‘臣’字……”
  衣飞石签名时直接使用花押,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手迹流传出去,这是谢朝时养成的习惯。
  石慧深觉自己小人之心,满含愧疚地悄悄回头看了衣飞石一眼,衣飞石站在廊厅前看手机,侧颜在阳光下精致得宛如画卷,她赶紧摇了摇头——太惨了有木有!谢哥哥是哥哥的,容舜哥哥是童姐姐的,我眼光已经被养得这么高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容舜匆匆忙忙出来,询问衣飞石:“老师,您和先生商量好明天在哪儿过节了么?”
  衣飞石很意外:“怎么?”
  这件事还需要考虑吗?
  徐以方在堂,谢茂肯定要跟妈妈一起过春节,衣飞石在容家原本也没有正式的名分,从前可以用容舜老师的身份出席,今年去了怎么安排座位?他当然带着石慧在家里陪谢茂和徐以方过节。
  容家那边,宿贞作为正经掌权的长房大太太,除夕家宴肯定不能和从前一样不出席了。容舜不必说,肯定是要带着未婚妻童画一同去拜见老人家。
  ——至于常燕飞这个常年不着家的拖油瓶,他想去老宅就去老宅,想留别墅也行。
  在衣飞石的心目中,这就是个理所当然的安排。容家老宅的想法与他脑回路出奇地吻合。
  事实上,以谢茂和徐以方的开明,只要容家老爷子老太太不介意,他们母子俩打包去容家过节也行,谢茂完全不抵触去容家做上门女婿。问题在于容家并没有提出邀请,他俩总不好主动要求吧?——容家内部很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协调,每年春节都是容家权力交割的关键时期。
  “爸爸想在轮回之前,吃一顿团圆饭。”见衣飞石毫无所知的模样,容舜就知道话没传到。
  容锦华提出吃团圆饭的要求之后,容舜第一反应不是找衣飞石商量,而是询问宿贞的意见。甭看宿贞在衣飞石和谢茂跟前和善温柔,容家上下谁没吃过她的暴脾气?她要不同意,容锦华这顿“团圆饭”肯定就吃不成。
  “妈怎么说?”衣飞石问。
  “妈妈说她会安排。我以为已经安排好了……”容舜略微讪讪。
  容舜习惯了雷厉风行的宿贞,也知道宿贞说一不二绝不会撒谎,今天来家里见徐以方高高兴兴地准备明天的年夜饭,半点儿没有放衣飞石离开的意思,他还认为是谢茂又犯病了,扣着衣飞石不让走。
  哪晓得衣飞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我会和妈妈说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了。你去吧。”衣飞石说。
  宿贞与容锦华决裂,是因为她知悉了容舜的身世。现在容舜出面斡旋此事,身份相当尴尬。
  容舜点点头。
  衣飞石正要回隔壁去找谢茂商量,见容舜钉着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爸爸他要去轮回了,最后吃一顿团圆饭,是他临走前唯一的心愿。”容舜说得干巴巴的,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容舜一向都很清楚,他在乎容锦华,宿贞也是真的爱着容锦华,唯有衣飞石,这是位夺舍的老鬼,对容锦华不过存着一点儿面子情罢了。容锦华的最后心愿,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也可以对宿贞哀求,毕竟少年夫妻,宿贞情真意切地爱着容锦华那么多年,他求宿贞也是有的放矢。
  唯独对着衣飞石,他说容锦华如何可怜遗憾,都不能影响衣飞石的决定。
  “妈那边……我不能狠劝。我肯定会去。”衣飞石向他保证。
  见容舜依然情绪低落、显出几分无能为力的落寞,衣飞石拍拍容舜的肩膀,劝道:“你已经尽力了。长辈们的事,不由你始,也不由你而终。你才是这段关系里的受害者,你不用补偿任何人。如果有人因此受伤,有人因此遗憾离去,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对任何人感到愧疚。”
  衣飞石从身边的果盘里随手拿了一个苹果,递给容舜,“去童童削个苹果送去。”
  容舜原本有些哽咽,想起童画,心中阴霾即刻散了大半:“嗯,她说给您做烤羊肉串,我去看看好了没。”
  衣飞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从前你都是赖着君上不放,师父可比爸爸靠得住多了。
  ……血缘这个东西,真是残酷又无趣。
  ※
  “先生,我回……”
  衣飞石推开卧室大门,骤然看见谢茂与一个赤条条的男人站在一起,吃了一惊。
  他没有感觉到卧室里有任何多余的气息,因是自己家里,所以没有敲门请示,直接推门就进来了。现在稍微有些后悔——脑子里还有点乱。
  “被捉住了。”谢茂丝毫没有被捉奸在床的慌张,手里还拿着一支玉笔,“这么早就吃饭了?”
  衣飞石这会儿才看清楚,站在谢茂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尊制作得足以以假乱真的傀儡偶人。谢茂本就是替身术的祖师爷,失去从前记忆之后,他制作的傀儡偶人也是惟妙惟肖,几乎看不出破绽。
  看清楚那赤条条的男人不过是一尊傀儡之后,衣飞石反而更吃惊了。
  他走到那尊傀儡偶人面前,看着傀儡的面目:“先生,您这是……”
  这一尊傀儡偶人与谢茂长得一模一样,下嘴唇的中央还有一道诡异的金痕,一直蔓延到下巴。
  “我翻了所有谢润秋相关的情报,和谢宗宝也聊过,”谢茂指了指手机,他和谢约翰一直在通过加密通信交流,“美国和暹罗国情不同,直接冲到华府谢润秋的宅子里杀人,可能会上国际新闻。”
  谢润秋在美国的地位不仅仅是高官白手套那么简单,他本身就是美国在玄学界的掌权者。
  谢家能在华夏的海族计划里直接分一杯羹,可见谢润秋的能量强大。——仅仅因为谢润秋曾为华夏的海族计划立功,国家机构就接纳谢家直接瓜分利益?世上哪有那么善良的“太子”。
  能上桌子分蛋糕的,没一个是跟班,统统都是玩家。
  相比起谢润秋从海族计划中分润的利益,容家经手的那一点儿淡水净化项目简直微不足道。
  在综合评估过谢润秋自身和身边的力量之后,谢茂依然有把握杀了谢润秋。
  他顾虑的是,杀谢润秋会闹出很大的动静。不是官面上的牵扯,就是很单纯的上新闻。
  事情闹得太大了,他难道要真的躲到乡下去种田?太子只怕也不会很高兴——大概全世界都会认为,谢润秋的死亡是太子指使他去干的。这对太子的政治信誉也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想要尽量悄无声息地办完这件事。
  所以,他的计划是——
  “您想让大公子带着傀儡回去?大公子做内应?”衣飞石坚决反对,“先生,这太危险了。”
  “不。我的计划是,”谢茂将手搭在傀儡偶人的肩膀上,“你扮作谢宗宝,我当你的属下。你带着这具傀儡‘谢茂’回去。怎么样?我们联手干一票。”
  衣飞石考虑片刻,答应下来:“是。”
  他不希望谢茂涉险,不过,玄池两度被废,衣飞石如今修为还不如谢茂,仗着记忆见识兜底罢了。
  不让谢茂同行,衣飞石很大可能无法完成刺杀计划,谢茂也不会同意。
  不如同去。
  衣飞石没有为了安危考虑缠着他这不行那不许,谢茂相当高兴,说:“待会儿让岳云送一瓶谢宗宝的血来,晚上我给你做个替身标记。明天就出发。”
  “……明天是除夕夜。”衣飞石提醒他。
  “谢润秋那边也过春节。他是个谨慎的人,年节期间比寻常防守更严密。”
  谢茂故意挑了这个日子去刺杀,他不想让谢润秋活到大年初一。
  衣飞石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一贯的行事规范告诉他,他这会儿就应该回答是,其余什么都不说。
  他应该忘掉容舜对他的请托,忘掉容锦华即将轮回的这点儿“私事”。不管容锦华是否留下最后的遗憾,那都是他的私事,和君上有什么相干?因容锦华误了君上的事,就是因私废公。
  “容爸爸那边……想吃了这顿团圆饭,再去轮回。”衣飞石低声道。


第473章 乡村天王(232)
  在谢朝时,谢茂对衣飞石的支持来自于方方面面,不需要衣飞石请求,谢茂都想到办妥了。
  谢茂此时回想起当时与衣飞石相处的点点滴滴,哪怕失去了当时的情绪,他也能感觉到从前与现在的差异。二人在谢朝的感情,随着时间推移,一天比一天深厚,君臣大礼横亘在同床共枕时交叠的双手之间,衣飞石给自己划了一道绝不能逾越的底线,随后朝着这条底线毫不犹豫地扑来。
  谢朝的襄国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花费了最大的勇气,去接近他的陛下,信任他的陛下。
  谢茂因天命所限驾崩时,衣飞石早已不是他少年初遇时的衣飞石。他们习惯坐在一起享受互不打搅的静谧时光,也习惯坐在一起说闲话,衣飞石很多年以前,就能在吃饭喝水时,随口把自己想做、要做的事,聊着天似的告诉谢茂,获得谢茂的支持首肯。
  那时候的衣飞石始终很尊敬谢茂,礼数分毫不乱。可他和谢茂之间说话不是君臣奏对,就是平常爱侣间的絮絮私语。
  衣飞石恢复记忆之后,一切都变了。
  就像是谢朝的那个衣飞石一瞬间溺死在了解封的记忆中,辛苦追了几辈子,捧在手心里捂了几十年,刹那间就掉进了冰窟窿,冻得瓷实无比。谢茂把衣飞石从冰窟窿捞了出来,亲近?那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的谢茂太热,衣飞石又太冷。强行捂在一起,总有一边要受伤。
  谢茂撂下在傀儡偶人上做手脚的玉笔,双手揽住衣飞石肩膀,整个人都黏了上去:“小衣……”
  他用手抚摸衣飞石的背心,感觉到衣飞石浑身有了一时的紧绷,很快又松弛了下来。衣飞石下一秒会说什么话,谢茂心中一清二楚,只要他没有即刻答应,衣飞石就会反省自己提了不合时宜的要求。
  谢茂再不肯放衣飞石缩回彻骨寒冷的冰壳子里,连忙安慰:“吃,咱们都去吃。吃饭重要。”
  他的回答就似定心丸,瞬间就让衣飞石安稳了下来。谢茂全程掌握着衣飞石的情绪,衣飞石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谢茂的心。这深压在情绪之下的忐忑与试探就像是春天的柳絮,落在谢茂的心尖,让他又酥又痒,还有一点儿难过。
  他喜欢谢朝那个会躺在他怀里唠家常的衣飞石,但凡是衣飞石的意见,他总会多考虑。
  这样的小衣,久违了!谢茂心中爱得不行,侧头狠狠亲了衣飞石脸颊两下,越发觉得不解渴,忍不住将衣飞石压在墙上,堵住嘴慢慢地吮。
  ……
  谢茂久违的激动让衣飞石面红耳赤,二人都有了一种阔别已久的畅快淋漓。
  下床时,下午快两点了。
  谢茂有七个未接来电,集中在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主要是主宅那边喊他和衣飞石吃饭。
  之后大约是想明白他俩的状态,电话消停了,再没人致电打扰。
  谢茂看完手机,翻身重新上床,压住正要起身的衣飞石:“饿了吗?”
  衣飞石太明白他的意思了,咬牙挣扎了半天:“先生,阿舜等我消息。”
  谢茂缠着他不放:“他等你什么消息?”往前压了一步,从床头柜上拿回手机,拨通了容舜的电话,“容舜?”
  衣飞石原本汗湿的脸瞬间就红了,轻轻咬着牙,看着谢茂:干什么!
  【先生,我是容舜。您请吩咐?】
  “你哥哥说要回去吃团圆饭,你安排一下。咱们一家都去,能有座儿吧?这样,你回去问问爷爷奶奶,今晚上我亲自登门拜见,方不方便?”谢茂不理会衣飞石,一边磨蹭一边打电话。
  【方便,方便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您……】电话那边容舜激动坏了。
  谢茂挂了电话。
  “你猜你弟弟想问我什么?”谢茂伏身凑近衣飞石耳边,咬他的耳尖。
  衣飞石被他吹进耳道的气搔得左边脸颊越发地红,只管抱着他,也不说话。
  “他想问我几点出门。”谢茂满脸坏笑,“这问题我可回答不出。只好挂电话了。”
  衣飞石被他揉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就只顾着笑闹,还故意问衣飞石:“石董放我几点出门?”
  衣飞石被招惹得急了,翻身骑在他身上。谢茂无赖到了极点,顺势就舒坦地躺在七八个软枕里,叹息道:“看来今天是别想出门了。”
  衣飞石方才醒悟过来,被自己骑在身下的……是君上。
  他潮红泛着春光的脸色有了一丝苍白,想要即刻下来,却被谢茂牢牢摁住,含笑看着他。
  那眼神温和、宠溺,带着一丝期盼和鼓励。
  衣飞石知道自己完蛋了。
  ……根本扛不住。
  ※
  最终,谢茂晚上也没有去容家老宅拜访。
  倒不是衣飞石太甜蜜热情绊住了他,两口子在正经事上从不耽搁,挣扎着在四点半之前起床了。
  谢茂电话里告诉容舜,说他要去老宅拜见,不过是口头上的客套。总不能他自说自话要去容家过年,找个小辈(容舜)去通知一声,自己就拖家带口准时上门吧?太不礼貌了。主动说去拜见容老爷子,就是亲自去征得老宅长辈的许可,以示尊重。
  谢茂看着衣飞石的面子,对容家长辈表示恭敬,老宅那边也不是轻狂人家。
  徐以方是哪家的人?谢茂在隐盟、在特事办是什么身份?母子俩打包去老宅过年,容家何其荣幸?真让谢茂跑一趟“求除夕饭票”,那就显得容家太狂傲了。就算谢茂和徐以方不计较,太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不止没让谢茂跑老宅要饭票,晚饭之前,容尧帝与宋静珍夫妇还亲自来了一趟,给谢茂和徐以方送年礼、下帖子,客客气气地邀请两位过府。
  “事先没跟您商量。”谢茂一下午都在和衣飞石切磋枪法,事前想起了也没功夫找徐以方。他赔笑着给徐以方剥柚子,“您就当吃一饭局,咱们热热闹闹吃一顿饭,守了岁就回来。那边给您安排了休息的院子,实在不痛快我先送您回来……”
  柚子是谢茂随身空间的产物,甜得似蜜。徐以方吃过一回就打不住了。
  她接过儿子递来的柚子肉,小声说:“你可别担心我。我在哪儿都是一样地过节。”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小客厅里的宿贞和衣飞石,“贞儿去不去呢,我瞧着她不大高兴。”
  谢茂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今儿心情好,也故意压低声音,小声地告诉她:“她听得见。”
  徐以方咽了一口柚子,心中还挺绝望。你们这些修炼的人,怎么个个都是顺风耳?
  石慧穿着童画给她买的新衣服在客厅里打圈,叽叽喳喳地说:“我好久没看到天美了啊!我给她做了一个抱枕,童姐姐你看,可不可爱?……啊,我给你也做了呀,后天才给你。你看我的抱枕,天美会不会喜欢啊……”
  衣飞石站在宿贞跟前,并没有哀求催促她,只是问她明天的安排。
  宿贞听见了徐以方与谢茂的交谈,也听见了石慧对前往老宅的期盼,好像全家人都在盼望着明天的团聚,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
  宿贞能接受容舜,是因为她心目中的容锦华已经死了。
  现在逼着她去那个大家族里,按照家族位次,与容锦华以夫妻的身份坐在一起,身边再跟着衣飞石和容舜?她不讨厌容舜。可是,那种场合,所谓的团圆,对容锦华是圆满,对她就是羞辱。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死者为大。
  少年夫妻情深义重,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最后一个愿望。
  ……
  宿贞知道,只要她不肯出席,这些话都会毫不客气地朝她砸下来。
  所有人都会指责她矫情,指责她不合时宜,指责她心胸狭隘。容锦华不回家,你就准备回去。容锦华回家了,你就疯狂打他的脸。
  你吃着容家的饭,端着容家的碗,掌着容家的权,却连这点委屈都不能受?
  是的。
  不能受。
  宿贞挺直脊背,冷漠地说:“明日家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第474章 乡村天王(233)
  衣飞石虽然不理解宿贞的想法,不过,他尊重宿贞的决定。
  一直在旁听壁脚的徐以方偏心宿贞,深怕衣飞石还要再劝,为了即将轮回的容锦华闹得母子失和,岂非不美?她连忙端着谢茂剥好的柚子肉去打圆场。
  “那咱们就不去了吧。贞贞,你前天才说要吃金丝煨火腿,我早上才把高汤熬上……才说不在家过节,浪费了我的汤,这可好了,明儿咱们自己吃年夜饭,我亲自给你做——”
  “妈,”衣飞石想说,您不去老宅,我不劝您,但是,作为儿子我得去一趟,您别介意。
  这话都没能说出口,宿贞已斩钉截铁地制止:“没得商量。”
  听这口气隐约又有了发飙的迹象,衣飞石也是怕了她,连忙解释:“您和爸爸之间的事,儿子无权置喙。儿子尊重您的选择。”
  守在外边的容舜眼神霎时间就淡了下去。
  宿贞态度如此强硬,容舜没有立场去劝,这关头甚至不大敢在宿贞跟前晃悠。
  可衣飞石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努力,他心中期盼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吃团圆饭,不仅仅是容锦华的心愿,也是容舜的心愿。从小到大,容舜都羡慕有父有母的家庭,哪怕这个完满家庭中被疼爱的儿子不是他,他独自站在一边,多看一眼都觉得满心欢喜。
  每到这时候,容舜就会愈加痛恨自己的存在。如果没有我,爸爸和妈妈就不会分手了。
  童画担心地握住他的手:“舜哥。”
  容舜回头看她。
  怀孕让童画多了一丝柔润的神采,她的姿容从来都不算特别出色,可容舜只要看见她,总会觉得轻松开朗。他将手放在童画隆起的肚皮上,心想,我一定会做个好丈夫,好爸爸。
  我总会有一个自己的家,有爸爸,妈妈和熊孩子的家。容舜默默地想。
  “尝尝,甜。”谢茂端着另一盘剥好的柚子肉过来,顺手递给衣飞石。
  谢茂既然在家中,所有人都得尊重他的意见。如今他亲自过来商量,基本就能一锤定音:“明儿我在家陪妈过年守岁。”他说话的时候,双眸温和地注视着宿贞,口中称呼的“妈”也是宿贞。
  宿贞一发飙,衣飞石作为晚辈,很多事情都不好说。谢茂必须得出面解围。
  他和衣飞石的态度一致。宿贞去不去老宅,谁也不能勉强,衣飞石肯定得去一趟。
  不过,谢茂表示要留下来陪宿贞、徐以方,这是个临时决定,两位妈妈都挺意外。
  近日谢茂和衣飞石又黏糊上了,二人同进同出,一时半刻也不愿分离,前两天分身乏术,二人必须分开去不同的地方吃请宴客,谢茂还很不情愿地嘀咕了几句。大年三十是阖家团聚的日子,谢茂居然肯和衣飞石分开过?
  “哎,好。你留下呀,家里更热闹。”徐以方顿时更高兴了,她当然想和儿子一起过节。
  宿贞多看了他一眼,拿起徐以方推过来的柚子吃了一口。
  ……什么破柚子,一点儿柚子味都没有,只剩下甜。
  齁得慌。
  议定明日家宴安排之后,家中要摆席,徐以方马上就忙碌了起来。
  衣飞石和容舜、童画明天晚上都要去老宅吃年饭,徐以方想来想去,觉得年三十的,好歹大家也要吃顿团圆饭吧?于是决定家里明天中午团年,她叮嘱容舜和童画明天中午一定要来吃饭。
  童画自然是满口答应。
  见容舜犹豫着似要再求宿贞,童画赶忙起身,说:“时候也不早了,妈妈,阿姨,我们先回去。明天一早就过来,阿姨,我来帮你做炸醋肉。”
  徐以方也看出容舜心不在焉,也不留他们,给童画打包好焖上的鸡丝燕窝,送他们出去。
  宿贞跟了出来。
  这让所有人都变得紧张,常燕飞笑嘻嘻地说:“我送他们就行了,外边冷。大姑你……”
  童画尤其地紧张。宿贞身手好,脾气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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