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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4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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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陡坡上掘出四十九级石阶,昏暗中不辨路途,山壁上凿出一条深洞,似有水流潺潺,流水滑落而出,倾洒在底下用水泥柱与铁锁围着的一个不知深浅的水潭里。
  刘奕怀里抱着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狐妖,铠铠气得跳脚:“松开,松开,到这边来!”
  劫云已凝,雷劫近在眼前。那两只怕得要死的小狐妖哪里肯听指挥?小傀儡是具材料,铠铠说穿了也是一堆天材地宝假合而成,唯一货真价实的人只有刘奕。
  劫雷劈材料可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有面对不曾杀生、福缘深厚且阳气充足的人,才会略显温柔。
  所以,对小狐妖而言,此刻留在刘奕身边最安全。
  “你过来呀!”铠铠上前欲拉。
  就在此时,刘奕背后的山洞里飞出一道青影,似蟒似蛟,张嘴朝刘奕头颅咬下。
  “放肆!”铠铠怒喝。
  下一秒,他双手已幻化出一片寒光,一剑刺向那长条怪物怒张的大嘴,一剑刺向怪物的颈下要害。飞身的途中还用小脚蹬了刘奕脑袋一下,嘴里没好气地骂道:“你个傻逼!滚远点听不懂?!”
  刘奕被他蹬出两丈远,两只小狐妖直接掷向了小傀儡,趔趄一步压根儿就没站稳。
  就是踉跄的步伐,刘奕背后森森鬼气怒涨,虚空中无声绘出生死二字,一支不存在的大笔虚影从天外镇压而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云外疯涌而至的雷炁——
  轰隆一声!
  整个云山都响起了可怖的炸雷声。
  所有人都感觉有巨雷在自己的头顶炸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死于雷法。
  刘奕平素也难得吭一声,这回被铠铠骂了句难听的,倒也不甘示弱:“让开,傻逼!”
  衣飞石额角有青筋鼓起。
  目前的情形很清楚,两只小狐妖原本就要经历化形雷劫了,云山北麓这里囚着的一条蛟也要化形。
  都是化形雷劫,狐狸化形不过是只狐狸精,蛟若化形变能成龙,这种飞跃带来的质变截然不同。所以,蛟的雷劫大,狐妖的雷劫小。哪晓得这俩小的就这么寸,遛狐狸遛到蛟洞跟前,两个被天道所不容的异物凑在一起,劫数叠加,后果不堪想象。
  铠铠知道怎么回事,要拉刘奕离开。刘奕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心一意要保护狐妖。
  两人话还没说完,蛟洞里的蛟先出来了。
  这条小蛟在此栖息多年,不得供奉,不能离开,只有浅浅一瓮山泉,还时不时地干枯,日子过得太苦了。渡劫之前本就虚弱,突然遇上刘奕这么个大补品,哪里肯放过?
  事端虽然来得急切突兀,可是,铠铠有见识本事,刘奕也是个狠角色,敢引雷劫下云!
  那蛟也是倒了霉,先被铠铠砍了个嗷嗷嘶鸣,下一秒刘奕引下来的劫雷就劈上了脑袋,顷刻间皮焦肉烂,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焦香。毛绒绒马上蹿了出来,打鸡血似地冲谢茂喊:“爸爸,大鱼!”
  “去吧,去吧。”谢茂也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都叫什么事儿!
  毛绒绒嗷呜一口就把已经被叠加起来的大型雷劫劈死的蛟含住,口水哒哒地吃干净。
  衣飞石则把铠铠和刘奕拎到一边,严肃地训斥:“为何口出污言秽语?”
  铠铠极其了解衣飞石,且极其狗腿,见衣飞石真怒了,马上就跪下求饶:“主子我错了!我不该辱骂少主,我以下犯上罪该万死,我打嘴打嘴。”他啪啪抽自己嘴巴。反正又不疼。
  “闭嘴!”衣飞石怒斥。
  刘奕也看出来了,说是一起训责,其实师父主要责备的对象是自己。他犹豫片刻,在老实回答还是直接请罪之间,选择了前者:“师兄骂我,我心中不服,因此回骂他。”
  “何谓悌?”衣飞石问。
  刘奕是有些不服气的。他对铠铠一向客气,是铠铠先骂他那么难听,他才反骂了一句。
  他在家中受尽宠爱,九爷爱他就如眼珠子,他自闭时凶蛮无比,对着九爷狂抓怒打,九爷都是乐呵呵地从来不对他生气,如今感觉到衣飞石对铠铠的“偏爱”,心里就不大乐意了。
  打从上回打散了那只恶鬼,被师父责罚过之后,师父一直不喜欢我。
  他心里明白师父想得到什么答案,偏偏不肯说,非要刺衣飞石一句:“悌,善兄弟也。我骂师兄是不悌,师兄骂我也是不悌。”
  铠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天也,你敢跟主子顶嘴的哟?勇士啊少主!
  “你这小孩儿嘴挺犟么,这是要挨捶了?”谢茂连忙过来打圆场。他嘴里训得凶狠,一只手轻轻摸着刘奕的脑袋,着意安抚,“师兄骂你自然是不对,你可以对师兄讲道理。和他一样骂脏话,岂不是都有了错处?师父看着你们互相侮辱,心里会难过。”
  刘奕倔强地偏过头,许久才说:“我负气打死一只恶鬼,师父恨我至今。我已受过责罚,也向师父写过认错悔过的书信,师父依旧不肯再疼爱我。我做了坏事,他只会训斥我,不会难过。”
  “那你要如何?”衣飞石突然问。
  刘奕想了许久,低声说:“师父,你再这样不喜欢我,我就不做你徒弟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震住了。
  在衣飞石和铠铠所处的时代,师承重愈性命,哪怕师父要逐弟子出门,弟子都恨不得以死谢罪,将尸体留在门内。这居然还有徒弟不要师父的?
  谢茂倒是没有那么古板的思想。他单纯就是觉得,小衣这么好的师父,你还想不要了?你要上天?
  只有小傀儡帮着刘奕点头,对衣飞石做出流泪又伤心的表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是我们不想要师父,是师父太过分啦,这师徒没法儿做下去了!
  恰在此时,毛绒绒已经吃掉了巨大的一条长蛟,流着口水蹭到小傀儡脚边。
  两只小狐妖感觉到本能的危险,抱着小傀儡吱吱尖叫——啊,有危险!要被吃掉了!
  毛绒绒向衣飞石申请:“胖爸爸,我想吃那两个……”
  “那两个不能吃。”谢茂把毛绒绒拎回来,“先回去吧。”
  “我可不可以出去玩儿?”毛绒绒已经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什么味道呢?很好吃很好吃的动物,以前岳云带它吃过的。它严肃地保证,“不乱吃。”只吃吃过的那几种!
  “不行。”谢茂岂会不知道它的毛病?如今的天后宫聚集了隐盟大部分世家高修,被这货窜出去吃上一夜,明天他威名赫赫的谢主任就会变成隐盟公敌,修真大学还想不想办了?!
  毛绒绒只能依依不舍地吸了口风中飘散的香气,真的很好吃呀,本毛毛回去找书灵妹妹玩了。
  被毛绒绒打了个岔,气氛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衣飞石丝毫不为刘奕的“狠话”所动,又问道:“那你如今还是我的弟子么?”
  刘奕点点头。
  “你与铠铠对骂。他辱你在先,你不驯在后。原本我只想告诫你一句。”衣飞石将刘奕拎了起来,根本不在乎刘奕对他的各种猜测和威胁,“你既然想法花样这么多,不好好教你,倒显得我太放纵。”
  “小衣……”谢茂觉得,都二十一世纪了,不流行棍棒教育,咱们得民主一点。
  “待我调教好弟子,再听先生吩咐。”衣飞石一路把刘奕拎了回去。
  这人生在世,谁能憋得住不骂几句脏话?你不是也骂过吗?谢茂觉得衣飞石对刘奕太过严苛,说是一句脏话,其实就两个字啊!可这话当面说出来就是拆台了。谢茂收起星舟,一路追着回去。
  这动静早就把附近的修士都惊动了出来,一路上都有修士围观,都看见衣飞石拎着徒弟回家。
  宿贞要保护徐以方,倒是没有跟出来看热闹。容舜和花锦天都出来了,张伟强还拿了个望远镜东张西望。眼看着衣飞石拎着刘奕进门,徐以方最心爱孩子,连忙过问:“怎么了?受伤了?”
  刘奕被人围观还是挺羞耻的,可他并不展露出来,被衣飞石拎着领口目无表情。
  小傀儡一头撞进徐以方的怀里,抱住徐以方的小腿,无声地哭泣。
  ——他是代替刘奕哭。所有人都明白。
  衣飞石对徐以方很客气,简单解释了一句,转脸依然把刘奕拎进西厢。
  ※
  只花了短短两个小时,整个天后宫都知道了,是衣飞石的徒弟弄死了七七步梯边的那条魔蛟。
  那魔蛟并不是普通的蛟,而是一条被剥去龙鳞、锯掉龙角、斩落龙籍的罪龙,所以它才会被困在浅水之中,连一口多余的水都找不到。
  这魔蛟本身就是龙,被强行剥掉龙籍而已。它引来的雷劫会有多大?修士们简直都不敢想。
  衣飞石那个小徒弟,所有人都有印象。
  穿着一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小西装,身边还带个小跟班,小小年纪就派头十足。
  ——大家还以为他是来搞笑的呢。
  哪晓得这小朋友居然敢引下雷劫,居然能引下雷劫,居然能控制住那道雷劫!
  铠铠好不容易通过打闷棍建立起来的威信和风头,半晚上就被师弟抢了个精光,连常宿回都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心想,如果是我,我敢去接那道能把魔教轰成齑粉的劫雷吗?
  答案是,不敢。
  除了曾经被天道逼得走投无路又不肯低头的谢茂,整个隐盟没有人敢这么做。
  刘奕年纪比花锦天小。
  刘奕并未参加青盟大比。
  这个被衣飞石藏起来的弟子就这么厉害,花锦天是怎么个水平呢?
  有人对此充满期待,有人吓得准备弃赛。
  次日。
  谢茂照例拖家带口去看花锦天的比试,莫潇潇心想,今天总能多打两分钟了吧?
  今天参加比试的都是通过了昨天淘汰赛的优胜者,相对而言,应该是比昨天的对手厉害一点。莫潇潇今天还揣了一把瓜子来,打算给杨昭分享。哪晓得手还没伸进口袋,比试就结束了。
  擂台上,花锦天的对手直接拿出自己的资格令牌,说:“我认输!”
  “敢问……”为什么要弃赛认输?
  花锦天一句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啊地一声,假装被打倒在地,顺便捏碎了自己的资格令牌。
  昆仑石立刻宣布,花锦天晋级。
  这通告直接传到了花锦天的资格令牌上,他忍不住吐槽,演技这么好,你要不要去我师叔新筹备的《冠军侯》剧组演个十八番男配啊?
  莫名其妙就过了第二次比试,花锦天满脸郁闷地下来,谢茂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天。鉴于昨天和今天的情况,如果师父明天不来看你的淘汰赛了,你也不能认为师父不重视你,对吧?”
  这不是看比试,这是专程接送!
  一大家子把花锦天送过来,劝都没坐下,马上又把孩子接回去!
  花锦天点点头。
  谢茂笑道:“我们都会来看的。”开个玩笑而已。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花锦天自己来?初出茅庐的弟子,打败需要安慰,取胜了也要鼓掌啊。
  与此同时。
  刘奕坐在房间里,和小傀儡大眼瞪小眼。
  虽然他以为自己会挨揍,可是,衣飞石没有再揍他。他被禁足了。
  更倒霉的是,他居然被请了家长。衣飞石把他拎回厢房之后,当着他的面,与他爸爸刘九曲接通了视频。衣飞石的态度很简单,孩子和我相处得不好,他若是再想背师叛门,我把孩子给你送回去。
  ——刘奕对衣飞石的威胁,衣飞石根本就不在乎。
  刘奕甚至能感觉到,师父对此乐见其成。仿佛他是一种超级病毒,师父恨不得把他隔绝开。
  这让刘奕非常难过。
  他这样的孩子,普通人家根本养不住。他和普通人没法儿玩耍,没法儿正常的交流。如果被送回家里……想起和自己互相不能理解的父母、朋友,刘奕想,他或许只能和傀儡交流。
  但是,如果不做师父的徒弟了,傀儡会被先生收回去吗?
  刘奕看着乖乖坐着的小傀儡,伸出手,默默将小傀儡抱进怀里。我不能没有你。


第654章 两界共主(168)
  趁着全家都去看花锦天打资格赛了; 谢茂、衣飞石不在,铠铠来找刘奕“谈判”。
  “你这就特别没意思了对吧?”
  铠铠推门进屋,在小傀儡的位置上坐下来; 不顾小傀儡的抗议; 取代小傀儡和刘奕大眼瞪小眼。
  “做兄弟要讲义气。主子要教训你; 你拼命拉我下水算怎么回事?原本你挨一句训斥就完了; 非得拉着我一起也挨捶; 你心里才痛快?你咋这么变态呢?”
  刘奕竟无言以对。
  他并不希望铠铠和自己一起被训斥,他只是觉得师父针对自己。
  这种委屈和不满是对衣飞石的,与铠铠无关。
  事实上; 兄弟俩争吵两句; 多正常的事呢?你和你家表哥堂哥不吵架?就算是讲究上下尊卑的古时候; 兄弟之间还有吵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呢。
  刘奕知道; 衣飞石单独训斥他; 是因为铠铠为兄,为长; 他为卑幼。
  这其中的逻辑是,铠铠骂他就骂了; 他却不能回嘴与兄长争锋相对; 更不能辱骂兄长。
  这种逻辑在铠铠那里; 在容舜、花锦天处,都能适用良好。甭管是不是心中认同; 起码这几人都知道师门的规矩要遵守; 师父说; 哥哥比较大,弟弟要听话,那就必须得照章办理。这是上岗守则。
  刘奕和他们的生长环境不一样,交的朋友也不一样。
  刘奕有两个朋友,一个是他的小傀儡,另一个是石慧小姐姐。
  小傀儡不提。石慧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这是一位长在红旗下的具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女孩。
  谢茂和衣飞石拜岳王庙时,石慧就在一边站着,不是不恭敬,而是不理解这种祭拜方式。家里除了长辈,哪个不曾给谢茂磕过头?石慧没有,她连膝盖都没有弯曲过。
  你是很厉害,我也尊重你。但是,我和你的人格是平等的。我对你给予我的恩惠无比感激,我也愿意为你做很多事,但我绝不会用下跪和服从的方式回报。
  华夏人民站起来七十年了,我若跪下去,对不起先贤倾洒的殷殷烈血!
  刘奕和石慧能玩得到一起,三观总有几分相似。
  他不如石慧那么固执,跪拜对他来说是一种形式,给先生和师父跪一下不算什么。
  不过,他和石慧一样,处理人际关系有个中心守则,那就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们是平等的。没有谁天然比谁矮一截。
  倘若铠铠没有先骂刘奕,刘奕当然会尊重铠铠。可是,铠铠骂了,刘奕认为自己拥有回骂的资格。
  “何谓悌?”刘奕反问铠铠。
  衣飞石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何谓悌?弟爱兄谓之悌。这才是衣飞石想得到的答案。
  “‘悌’这个字,通常与‘孝’字搭档出现,是古时儒弟子与家族相处的准则。”
  “事尊则孝,事兄弟亲族则悌。那时候高门把持政权,超级家族权势庞大。想要从外部攻陷一个超级大家族几乎不可能,只患祸起萧墙之内。悌是针对儒弟子对整个亲族同辈的道德要求。不独兄弟之间,许多时候也包括外家联姻的姐妹。”
  “后来庶民崛起,超级世家纷纷败落,儒弟子所在的家族利益发生了改变,悌就渐渐变成了单独针对弟弟的要求。这时候的‘悌’,不再负责维系超级家族的和睦与团结,主要目的是为维护嫡长子继承制而服务。”
  “所以,‘悌’不再要求兄弟姊妹之间彼此爱护团结,而是单方面强调卑弱对尊长的服从。”
  “兄友弟恭。做哥哥的,要对弟弟友好,做弟弟的,则必须对哥哥恭敬。”
  “友之何轻,恭之何重?”
  “毕竟,做哥哥的对弟弟友不友好,外人也不好判断。倘若哥哥把弟弟抓来暴打一顿,也能说自己是爱之深责之切。反之,弟弟稍对哥哥不恭敬,哪怕当面高声一句,就是冲撞霸蛮。”
  “是不悌之行。”刘奕看着铠铠。
  平时刘奕寡言少语,很少开口,不代表他的表述能力很差。
  只是他喜欢的东西、感兴趣的东西,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别人做的事,他觉得很无趣,懒得凑热闹罢了,偶尔闲来无事参加一下,他也不想发言。就像直男不想讨论口红色号,gay对女性胸型没兴趣。
  铠铠眨眨眼。
  我和你讨论顽童应付家长时要讲义气,你跟我说孝悌是家族规训利用子弟的手段?
  大家好好地坐着玩牌,你这是直接掀桌子了啊!
  “你要非得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铠铠作为跟随了衣飞石千万年的附灵,还能在谢茂的脑子里装系统,眼界见识从来都不差,可他没必要和刘奕争论此事。
  人和人的关系可能被规训成无数个不同的体系,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取舍而已。你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什么,你会给对方什么。你愿意多给一点,还是只想多取一点?你付出的底线在哪里?
  刘奕对铠铠叭叭的这番话,代表着他不是不明白衣飞石的用意。
  他就是太明白了,才会心中不忿。
  ——衣飞石对他的规训根本就不是为了单纯的“傻逼”二字,而是要强摁着他懂得尊卑规矩。
  前面刘奕负气打死一只恶鬼,衣飞石将他狠打一顿,是为了告诫他不得情急之下恣意妄为,乱了方寸。这一次不许他以下犯上辱骂兄长,同样是将三纲五常狠狠压下来,试图将刘奕束缚起来。
  刘奕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曾在某个时空追杀谢茂,但他知道,这是另一种训诫。
  根本不是为了骂人。
  他所不忿反抗的正是这种让他未知的训诫。
  他能感觉到衣飞石对他深俱戒心,这种戒心太伤人了。哪怕衣飞石并无恶意,刘奕依然敏锐地感觉到了被针对、孤立的孤独。用他的表述来说,就是衣飞石不再喜欢他了。
  铠铠还能说什么?
  “再见。”铠铠将房门拉上。臭小子,你好好禁足吧。
  刘奕偏头看着小傀儡。
  小傀儡夸张地叹了口气,将下巴放在桌面上。
  刘奕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也学着小傀儡的模样,把下巴放在桌面上。
  唉。
  ※
  这是青盟大比的第二天。
  萧咸知刚刚打败了自己的对手,在师兄弟们的簇拥下,打算去喝个小酒。
  修士轻易不饮酒。修为低的修士,饮酒乱性。修为高的修士,饮酒如饮水,也是淡而无味。只有恰逢年节庆典,故友重逢,才会小酌两杯,权当凑趣儿。
  明日就是资格赛的最后一比,萧咸知已经拿到了明天的对手名单,是陶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隐盟之中,谁不知道陶家是个最名不副实的大世家?这家族确实令人尊敬,可惜,完全不懂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牺牲得太过潇洒,自家断了传承,现在只能守着隐盟世家讨饭吃。
  一个只会制作傀儡、却没有驭使傀儡本经的家族,那就是个匠人家族,世家物资供货商。
  萧咸知自认胜券在握,已然提前拿到了青盟大比前二十位的资格。
  师兄弟们簇拥着他往山下走,车已经备好了,去市里某酒吧喝,据说还预订了歌手表演。
  正乐颠颠地走着,意气风发,突然听见有人喊:“这位道友请了。”
  萧咸知带着十多号人,走在路上浩浩荡荡,闻言这帮子人都挺意外。要知道,萧家可是天后宫的东道主,来赴会的修士固然多,不认识别人就算了,还能不知道萧家的“天下咸知”?
  当他们看见那个戴着灰太狼头套的少年身影之后,所有人都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原来还真有一个灰太狼在打闷棍?”
  “你这灰太狼也太不识相,居然打到我们头上来了,哈哈哈……”
  “来来来,小灰灰,我不用平底锅也能打飞你。”
  ……
  萧咸知看着对方在阳光下略显飘忽的身影,心中生起一股颤栗。
  灰太狼是冲着他来的。
  只有他才能感觉到被灰太狼瞩目时无法描述的恐惧。
  “青盟大比斗技会友,在下倒霉没能获取大比资格,不得已堵住山门,与青盟才俊一试身手以证所学。我看道友骨骼清奇、气正神俊,必然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能与道友以武论交,实乃在下平生快事……话说了这么多,道友,打一个呗?”灰太狼抱拳道。
  这只灰太狼叭叭叭说了这么多,萧咸知都被逼上梁山了,还能怎么办?他还能当众逃跑啊?
  “在下萧咸知。还未请教道友高姓大名?”萧咸知神色凝重。
  “不敢称高大,在下铠铠。咱们客套完了能不能直接出手?我还要赶着去堵下一个!”铠铠说。
  萧咸知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慎重地说:“请。”
  萧家是隐盟极其少见的剑修。这和普通人练习剑术不一样,所谓剑修,修的是剑。萧咸知自幼练剑,体内蕴有飞虹剑气,吞吐间十里剑光,森寒刺人。
  铠铠曾在登远轩正堂表演唱歌,别人或许未见,萧咸知有幸列席,他认得铠铠。
  谢茂厉害得看不出深浅,究竟有多高,萧咸知根本看不出来。但是,他今日知道铠铠有多厉害了。修士正面交手,炁场碰撞,萧咸知丝毫不敢大意,第一时间就吐出了剑光,朝着铠铠飞去。
  铠铠腾身而起,半空中将手臂舒展,一串飞花虚影从烈日下闪过,虚空中,居然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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