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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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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又唯恐亲自出马招人猜忌,更何况如今因西平王出逃之事,已令蜚短流长,只得称病在家,哪能妄自冒险。

巧的是,门人此时拿来信笺,说是宫里送出的,只交代必呈给丞相本人。

丞相接过一看,内里白纸一张,心里一凉。

此信乃费忠仁所交,意为人去楼空。

丞相即刻猜出,又立刻想到亲女荥皇后与那逃逸不久的西平王,然将事情串联一番得了结论——西平王失踪之快,隐秘莫测,丞相并未参与,荥皇后嫌疑则多些。可这番内情外人不知,他也是突生假设,却分外笃定,脑中即刻有了决断,转而问了下人这日城中可有奇事。

下人道,今日非良辰,适动土,于嫁娶并非首选,可却有一户人家大张旗鼓晃过半城,直奔城门,许是无知土财主家中有女嫁去外乡罢。

当下,丞相便令巧月直奔西属送信,只需交代一句:“军情有变,圈套。府中有变,人失。南方有变,合谋。”

更巧的是,巧月乘着相府找的马车一路西行,却不足一日便见虎啸营大营,似是扎营有些时日,心底疑惑何以大军不尽早西讨,反而不紧不慢晃在离京不远处。

还未行近,哨兵已将巧月拦下,见了书信、丞相印记,遂起了警惕。待上报副将夏允,夏允心道不好,恐有大事,连忙呈上与谈辛之。

待巧月道明原委,又将丞相口信告知后,就只见谈辛之沉默不语,神色肃穆,令她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谈辛之忽而笑了:“狩猎的事看来要提前了,今夜拔营。”

夏允一怔,随即抱拳:“属下领命。”

这番默契巧月不懂,亦不知大军出京前,谈辛之便有了计策:声东击西。

此次,西讨是假,南驱为实,全因他早已获悉西平王与流春王勾结证据,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来若是上报朝廷再行问罪,只怕耽误,且奚云帝定会念及姻亲之情,更遑论有南溪王从中作梗,只会打草惊蛇;二来,趁机铲除流春王,不但等同先诛西平王、南溪王一足,也是免除后患,将南方三王的阵地打了突破口。

——三人鼎力,少一人,制衡瓦解,自乱阵脚,外敌可入。

这番计策已定,出兵后驻守野外,便是等前方探得流春王近日所在,方可直捣黄龙。可凤兮此时失踪等于暴露敌情:离京最近者当属燎城,西平王、流春王必相聚于此。

是以,谈辛之再作计策,欲一网打尽。

当夜,虎啸营挺进南地,前锋千余骑已在破晓前抵至燎城外。

*

且说此时的凤兮哪知谈辛之如是筹划,只顾着与奚云绶周旋。

奚云绶以谈辛之西讨之事作饵,刻意引她入瓮,无论同意与否都有不妥,然如何周旋也是因人而异,遇奚云绶此人更是难上加难。

奚云绶似颇有耐性,一下下把玩凤兮发尾,缠在手指、掌心,口中调戏:“其实全在你一句话,你痛快答允,我便痛快告知。可你知道,我并不想令你为难,见你如此心疼的还不是我么?”这话说得好笑,倒真有几分迫不得已、形式所逼的意味,但见他的微蹙眉,似不忍,全然一副为她着想的摸样。

凤兮懒懒笑了,心里颇急,面上却镇定异常:“你若当真心疼我,便该知一夜夫妻百日恩的道理,何苦逼我如此紧,不如等我细想考虑,那做出来的决定才不易改变。”她料准了奚云绶多疑性情,即便此时答了也躲不过在他心里掂量一番,倒不如拖上一拖,再思它法。

奚云绶一听,虽在理可也有敷衍的意味,心下不快,手中便也一紧,擒抓发梢的劲头重的出奇,扯住根部引来一阵痛麻。

凤兮不叫、不嚷、也不甩脸子,反而摆出似怨似娇的样儿,只道:“瞧瞧,我这话稍有不慎就得了你这般对待!你若如此计较,何不寻个清白女子,与我纠缠作甚?你若对我真心,又岂会怕等上一二日?再者,照你这言行,日后指不定如何对我,我就是有心也不敢答允,是不?”这话说得撒娇有些,愤恨有些,不似生气,倒似情人间小吵小闹,火候不大不小,正巧抓住了对方的心,只管叫你挠心挠肺挠不到痒处,可就是受用。

奚云绶转念一想,这妮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欢了,如今局势在握,还怕一个女人动了歪心思?可心里也确是怕的,倒不怕她通风报信,只怕到头来自己费了心机却讨不得半丝欢心,可望着凤兮这般摸样,慧黠机敏,人就在身边,胸口也是暖的,如此患得患失令人烦躁,但仍缓了脸色,松了手劲,突生出一股调笑之心。

“等得,盼的,只管你如何想。对你,我有的是功夫磨合,一辈子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咱们慢慢耗……”

凤兮脸上仍是笑着,心下却对奚云绶如此自负起了烦腻,然未等回话就见奚云绶俯身而来,连忙偏头闪避,对他这般嘴上说着慢慢耗,行动却分外猴急的言行不一彻底无语。

忽听门外一道声:“主子,出事了。”听声音该是西青。

屋内二人皆惊,奚云绶起身出门,凤兮却萌生一股兴奋,大有幸灾乐祸之意。心下一定,立刻起身轻脚跑至门口欲听墙角,然却与返回的奚云绶撞个正着。

她尚在奇怪,就被奚云绶一把揪住手臂,只见他怒目而向,双眸充满红丝,隐透着不敢置信与受伤:“你是何时报信的!说!”

凤兮脑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确定有人来救,却以为绝不会是该远在西属谈辛之,心里正期待猜测是谁,手里挣扎,口中回嘴:“你时时刻刻盯梢,我要是还能有通天的本领干嘛不自己跑了,奚云绶,你别仗着体弱多病便以为我不敢还手!”

此言一出,奚云绶怔住,手中蓦然用力,平滑的指尖深嵌肉中,双目直直盯死凤兮。

凤兮顿觉不妥,手腕一挣,轻易的闪到一旁,却在回望时不由微微眯眼,仿佛被他宛如死水的眸子刺到一般,令人背脊盗汗,一抹念头快如闪电,脑中还未拿定主意,脚下已蓄势待发,刹时间回身夺门而出……

门口立着西青,也就是费刑,神色紧张,本就苍白的面几近透明,然眼中浮现的光一闪而逝,虽快已足以传递讯息,却见他豁然抓住凤兮的手腕,一转身施力推凤兮往廊道而去,顺带回话与紧追而来的奚云绶:“交给奴才了,她跑不了!”

半个时辰前奚云绶从别院返回进屋,不多会儿费刑就听楼下动静异常,遂逮住一人以命要挟,才得知有敌攻城,暂时未知何方神圣,只知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费刑脑子转得快,有种与生俱来的警觉,加之后天秀卿的刻意培养、宫闱行走,那身手果断,思维敏捷已成一种定式,至此,费刑顿觉机会难得,正琢磨如何引出奚云绶,救走凤兮,恰遇到凤兮迎面逃出,便脑中一惊,手中一动,即刻反应。

可惜,费刑只知救人,不知奚云绶已知晓他身份以及来路报信之事。

费刑这么一推凤兮,已背对敌人,若遇高手,瞬息之间已可致命。

只听“嘶”的一声,利器入肉。

凤兮脚下顿住,回身瞬间正见费刑面色一紧,双目暴突。

奚云绶阴冷一笑,手中一撤,浓红色的液体星星点点自费刑身后喷出,血光四溅,沾染了玄色衣袍以及奚云绶阴晴不定的脸。

凤兮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费刑,厉声喝道:“奚云绶!”

第五章

凤兮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费刑,厉声大喝,正见奚云绶手握弯弯短刀,白晃晃的刀刃光亮可鉴,挂不住的血正滴滴答答坠于地面,形成一汪红中带黑的血水。

凤兮大惊,低头一望,费刑右侧背脊深深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外流,好在伤口偏离要害,暂无大碍。

费刑因秀卿服毒,导致先天不足,初生之时通体青黑,了无气息,稳婆大惊,当下啪啪几声猛拍婴孩后身,硬是令险些夭折的费行高声痛苦。而后,一云游郎中恰经门前,续几味毒草加入粥汤,徐徐哺喂,遂以毒攻毒延续了小命,并谆谆教导秀卿如何抚育这独特的孩子,万不得视其与旁人一般,忌讳颇多。

此时费行血中带黑,本因有毒体制,饶是奚云绶如何诡计多端,出其不意,也因这番景象惊住一瞬。小说下载|fsktxt。CoM》

而许多事往往仅在一瞬定输赢。

凤兮早知秀卿服毒一事,其子费行深受其害,她以往耳听为虚,如今眼见为实,当下便比狐疑不定的奚云绶反应更快些,一眼望去已将奚云绶手执利刃、蓄势待发的姿态尽收眼底,遂立时明白一切——因奚云绶的手无意一松,她才有机会及时逃出,然转眼间未能提醒费行,才令他不防身后中了奚云绶偷袭之举,定是奚云绶故意为之,明里追她,实则为了偷袭费行。

未等奚云绶逼近,凤兮遂扶起费行一步步后退,面色阴沉凌厉,双目咄咄逼人,唇角一抹了然之笑,令奚云绶一时移不开眼:“我真好奇究竟是何人攻来,会让堂堂西平王如此着急,情愿先下手为强,打草惊蛇……你是怕西青坏你大事?还是怕再被这几人跟上早晚将性命送入敌手?”

凤兮料定此次定有强敌攻城,奚云绶慌乱之下阵脚紊乱,当下欲先除费行,以防他继续跟在身侧,泄行踪是小,扰大局是大,何况此时局面刻不容缓。

到底是何人,会令奚云绶做此釜底抽薪!

子晟的样貌一晃而入脑中,却立刻被凤兮否决。不会,不会是子晟,除非他有通天之术,否则断不会神速如此,究竟是谁?

奚云绶心下一惊,未料凤兮如此机敏,面上持稳,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千钧一发间手中弯刀蓦然砍出,嗖的擦过凤兮鬓角,却听身后高声惨叫,随从之一立时丧命。另两位随从及时赶到,互视一眼,遂将凤兮、费行护在身后,同时出招。凤兮窥见奚云绶抚在腰间的手,豁然一惊,大喝“回来”,然为时已晚,此二人被迎面而来的毒粉毒瞎了眼,痛如刀绞,于廊道间横冲直撞。

小川闻声而出,眨眼间手中利剑已急而稳的将欲上前的奚云绶挥退三步,后一脸谨慎的盯梢,不敢回头探视费刑之伤。

无论朝堂口舌之争、心机之斗,无论绿林武力之搏、刀刃之嗜,若说口舌伶俐亦或招式高超者才能稳操胜算,未免偏激。不知多少次高手轻敌,败于弱小者,也不知多少次,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人亦能于顷刻间为求活命致敌死地。凤兮从小便听景如山说过:“最可怕的敌人往往存于暗处,愈是始料未及之人,愈是致命之徒。”

于此乱世,杀人成了某些人赖以生存的把戏、本领,成了某些人下意识的反应,也成了某些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无奈之选。

奚云绶方才之举,不得不说是随从三人过于轻敌这病秧子,也不得不说无论他们平日如何操练刻苦,却仍因头脑简单而败于临战那一瞬较量——奚云绶的狡猾,诡诈,先以弯刀砍之,令另二人松懈警惕,却不防狡兔三窟,暗藏毒粉。奚云绶招招出新,令人难防,是生存环境使然,令他不得不如此,也是天生心性诡变所致。想来随从三人纵然一起迎上,也毫无胜算。

凤兮扶着费刑,力不能敌,又不敢耽搁,只得步步后退,待到拐角处,费刑趁着右手有力,逃出止血粉,扯了腰带一同递给凤兮,凤兮一面撒上药粉,沿着伤口处缠紧,一面低声问着情况,只听费刑低语:“是虎啸营,往城北退。”

凤兮心中大动,唇角几不可见的露个笑容,下一刻已在奚云绶疑惑的眼神下尽收无踪。这世上有种莫名的力量,有人称之爱,有人称之情,然无论男女之爱,亲情、友情,皆会使人萌生勇气,无畏无惧。

奚云绶见二人交头接耳,有种不好的预感趋势他脚下一蹬冲杀而来,然小川执剑灵活的“唰唰”迎上,力道之猛,刀刃之利,生生砍断奚云绶袖摆、几许青丝,腰间革带“簌簌”滑动,脱了结绳落于地上,就见一块通透圆润的红绯沿着廊道边沿滚落一阵,被小川一脚拦下。

奚云绶大惊上前欲抢,小川见他如此紧张遂冷笑一声,转眼间弯腰后翻,以足劲再次将其逼退,手撑地时恰将红绯盖在掌下,起身时已稳稳握住,高呼一声“接好”便将它投向凤兮,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破绽。

红绯失而复得,凤兮大喜,当下双目灼灼盯死奚云绶,口中却是对着费刑:“十四娘不会轻易放过我,你们一有机会出去带着这玉尽快联络王爷,切莫耽搁。”

费刑怔住,还来不及拒绝时只听楼下骚动阵阵,十四娘已带人围上。

凤兮知道十四娘是奚云周的女人,她此时出面多半也是为了此人,而非奚云绶。女人最了解女人,这十四娘跟奚云绶面上合作,实则各自包藏祸心,凤兮只有暂时示弱换了费刑、小川顺利出逃,才可专心做挑拨离间之计,只要十四娘、奚云绶内讧不合,这西来客栈众人自会混乱一锅,如此才有她从中得利的可能。

主意一定,凤兮一把接过费刑暗中递来的匕首,插于靴内,整个精神提的紧紧地,高声喊道:“十四娘!你今天若放过我等三人,待铁骑踏平燎城之日,我可保你一命!”

十四娘冷笑不语,余光瞥见奚云绶面露紧张,心里正犹豫,却听身边一彪形大汉大笑不已,鄙视嘲弄之意毫不掩饰:“臭娘们儿挺刁钻的啊!我等西属好汉断不会屈服谈辛之那痞子!我看不等燎城城破,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此话一落,四周嘘声皆起。

凤兮绷着脸,眼神四下寻着破绽,却注意到楼下众人神色各异,有人面色严肃僵硬的直直望着奚云绶,有人如十四娘一般表面轻松实则杀气乱窜,当真是两帮人马,目标却是一致的。

“这倒不是我狂妄,只不过德兮夫人只有一个,除非你们将我劈成两半,要不然今日定有一方空手而回!”凤兮大胆挑衅,就是要赌一把十四娘心急手快,临阵倒戈!

果然,十四娘眼珠子一转,眼色一使,围绕在身边的几人迅速出招,在奚云绶大喝“快闪”声中,只听“咔咔”几声,以奚云绶马首是瞻的众人之中豁然倒塌几人,凤兮趁乱扶着费刑赶到楼下,待摸到角落处时,那两派人马已剑拔弩张,各个兵刃相向。

哀号声不绝于耳,地上几双大脚趟于血泊之中,隐见抽搐,失了脚的大汉还包括那大放厥词的,此时无不面目扭曲,痛的大汗淋漓,哪还有半分狂傲。

…炫…十四娘率人出其不意,虽是棋高一着,然如此目中无人立刻惹怒奚云绶等,只见奚云绶一挥前襟,飞身落下,于青丝垂落肩颈的刹那,狭长的冷眸先瞥了挑拨离间的凤兮一眼,这才轻咳几声,几步走至十四娘身前淡淡放了狠话:“八只脚,砍你一个四肢不够,再加上奚云周却正好!”低低柔柔的声透着阴寒,冻人心扉,没人敢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书…“你敢!”十四娘僵直了后背,虽是怒火四起,却明白只要将奚云绶首级交出,等同戴罪立功,虎啸营先锋定能放过南溪王一党,再不然还有景凤兮作人质,一举两得,稳赚不赔。

…网…主意一定,十四娘眯了双眸,“嗖”的拔出腰间钢刀,可刚抬起欲喊“上”就被身后人以手刀砍在腕间,只听她“啊”的一声,刀被夺,膝盖后窝亦被狠踹一脚,顷刻间跪在奚云绶脚前。

形势转眼而变,凤兮心下如被冰水灌过凉了半截,十四娘更是始料未及。那几个帮十四娘动手的还未明白过味儿来,皆背遭突袭,身首异处,脑袋咕噜坠地翻滚时,双目怒瞪,还不敢置信的望着几具无头之身,熟悉的粗布褂围卷皮毛,晃了几晃纷纷倒地。奚云绶手下快意非常,各个沾沾自喜,总算是报了同伴被断脚足之仇。

唯一的活口十四娘扑倒在血水中,挣扎欲起,又被奚云绶猛地一脚踩下,正中脖颈,一个大气险些提不上来,咳了口血,已软绵无力。

不消说,十四娘手下临阵倒戈,转而听命于奚云绶是早有预谋的,只是不知是事先安插的眼线,还是后期以钱财收买。十四娘万万没想到平日心狠手辣,如今阴沟里翻船,她虽动手快,可也难防腹背受敌,败在自己人手里。有道是家贼难防,这帮由她亲自挑选的武士以往关系颇深,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不拘小节,称兄道弟,她本以为是为奚云周招揽了好手,稳固了西来客栈的情报枢纽,不想却是瞎了眼,白白提奚云绶养了奸细!

可天下本无后悔药,家贼偷窃,这帮人却是要命啊!

除了十四娘,眼下心叫不好的还有凤兮。方才招惹两方人马互斗,她们三人便可趁此逃出,不料形势逆转,奚云绶老奸巨猾的反咬人一口,目标瞬间转移,她三人又成了众矢之的。

如此料想仅在眨眼间,凤兮反应极快,连忙推了微怔的小川一把,小川即刻会意,“嗖嗖”提剑砍伤欲近身的敌人,刀刀放血,凤兮近距离才注意到那剑尖几道回旋勾,锋利无比,令人一时大量出血,通体乏力,无力再斗,若拖上一时半刻,命不久矣。

三人往门口奔去,眼见门口不远,不料身后有一猛力来势汹汹,正是一绳索套住凤兮脖颈,刹时间将人带倒,结结实实的撞上地面,被拖向后方,活生生拉出一道挣扎的痕迹。小川犹豫一瞬,正要上前砍断绳索,已然晚了,就听费刑大吼一声“走”!

二人足下一转冲门而出,费刑紧握手中绯玉,片刻不停地拉小川往北奔逃,身后几人急追而上。

凤兮颈间绳索刚松脱,已喘咳不已的憋红了脸,颈侧的勒痕深嵌入肉,痛的她几欲咬断舌根,根本道不出半个字,眼泪不听使唤的哗哗奔下,隐隐从水雾间望见白光,听到人声。

“我若不杀你,如何服众?你要活命,总要给我个怜恤你的理由。”耳边嗡嗡的,就听到似是奚云绶那令人恶心的声音,蓦然头皮一紧,仰面迎上奚云绶愤恨的面孔:“说!你是要生!还是要死!”

奚云绶手中一发狠,凤兮只觉整个人腾空而起,被迫抬起上身,此痛在皮肉本不及骨子里的铿锵作响,那是不屈不服的傲骨使然,令她张开了眼望见他的神情,正见到对方恨意中透着痛惜不忍,她不觉冷笑,即刻间望见破绽:“你试试看能不能杀死我!”

奚云绶微怔,见凤兮似是口中用力一咬,一抹浓血顺唇角流出,红得耀眼,妖娆夺目,趁着惨白泛着青筋的脸颊,含着死亡的气息竟莫名的生动——奚云绶面上一白,隐约意识到什么,立刻反手擒住她的下巴欲阻止凤兮咬舌自尽,不料松懈的当下反被凤兮右手弯起的四指关节奋力撞上太阳穴,全力一击,当下眼冒金星,脑中一白便歪倒在地。

那一瞬间,凤兮因伤因病早含了口本该突出的脓血,假意咬舌自尽意在声东击西,本能以拳狠狠一击断了奚云绶之命,却碍于致他一死等同断送了自己的命而手下留情,当下改为以指关节减轻撞击力度。

众人见此,纷纷举刀,却听奚云绶气若游丝的喊道:“不许伤她性命!”

忧郁的瞬间,暂没人注意的十四娘看准时机,就近抢了一把钢刀,“唰唰”几声快如闪电砍倒几人,灵巧的翻滚间隙间,于旁人措手不及时趁乱揪住凤兮,钢刀架上。

“都退下,否则我就杀了她!”说话间,钢刀逼近肉里,凤兮本就淤血痕斑斑的颈脖再添一道血口,白皙的颈子绽开璀璨的红花,然刺痛之感早已麻痹,凤兮也分不清是痛是麻,只知道自己还活着。

十四娘在心机上虽不如奚云绶缜密,却也是心密如丝之人,先前大意着了当,幸好凤兮几人转移了众人注意,令她有了足够时间想对策。打从奚云绶带凤兮踏入西来客栈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此女定是奚云绶的软肋,否则也不会令奚云绶言谈举止间露出关怀,将弱点暴露于人前而不自知,犯了兵家大忌;又见方才命悬一线之时,奚云绶声声发狠欲置凤兮于死地,却迟迟不下手只作口头威胁,这又是在众人面前立威的把戏罢了,这般老爷们儿瞧不出奚云绶的小心思,她十四娘可是看得真真的,于是当下背后偷袭,活生生将人抢了过来当了保命符。

奚云绶在两人搀扶下起身,打了手势令众人撤后,十四娘心中大喜,手中一扯将凤兮往门口带去,步步谨慎后退,死死盯着逼上的众人,只要他们妄动一下,颈间钢刀就嵌肉一分,看似用力实则掌握了火候儿,可这除了十四娘以外就只有凤兮明白,心下再三笃定以十四娘的乱中机智断不会贸然下错棋,许是能合作的人。

可不知情的奚云绶见此倒是急了,蹙眉呵斥:“退下!”众人面面相觑,只能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往门口而去。

如此,十四娘紧捉凤兮顺利出了门,正犹豫不决往哪边去,往东是流春王别院势力;往南地处偏慌森林,却离南方三王之势过近;往北正迎虎啸营,她也没这么傻;难道要往西,岂不是又入了奚云绶之势?

“城东别院,擒贼先擒王。”

却听一声低语,清晰无比,十四娘猝然一惊,回望进凤兮幽黑深眸,一抹剪影摇摇曳曳,眨眼间她似看懂了些什么。一种女人间特有的默契令这二人做了最出乎意料的决定,十四娘一笑,推凤兮到马旁,先后同上了一马,凤兮果然未趁机逃跑,只因她知与其落在奚云绶手里,还不如与十四娘赌上一次。

赶至门口的奚云绶已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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