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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性别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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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那用柳姑娘胁迫姜无岐的原身一般。
他自私自利,这副肉身又是罪业满身,他这一世必将不得善终。
第76章:金鸡山·其四
“抱歉,我待你不好,你便当你与我在一处的日子是你所发的一场噩梦罢。”
姜无岐后颈一疼,隐约听见酆如归如是说,方要反驳却是沉入了黑暗中。
酆如归为何要以自身来胁迫于他,只是为了将他浑身上下的伤痕舔舐一遍么?
酆如归为何要这般言语?他如何能将酆如归与他在一处的日子当作一场噩梦?
酆如归又为何要一掌劈向他的后颈,逼得他昏死过去?
酆如归手背以及手腕上的伤口应当很疼罢?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姜无岐方才转醒,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酆如归果真不见踪影了。
是他何处惹得酆如归不悦了么?
他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无论如何,酆如归不该离他太远,万一酆如归那瘾发作了……他不敢细思,眼角余光却触到了心口、腰腹上已然干涸的血块——是从酆如归的手背以及手腕中流淌出来的。
现下酆如归那瘾莫不是已然发作了罢?
他当即站起身来,取过被酆如归剥下的衣衫尽数穿上,但穿至下裳时,那物件却有些古怪,竟稍稍充血了。
他素来禁欲克己,从来不曾自渎过,这物件一向安静,为何眼下却……是由于被酆如归的面颊不慎蹭过的缘故么?
他不由低叹一声,暗道:却是贫道亵渎酆如归了。
而后,他并不理会那物件,迅速穿妥下裳、足衣与双梁履,便急身出去了。
堪堪掀起斗室的帘子,踏入大堂,那大门却是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一声一声,哪里是叩门声,分明是有甚么活物在外头死命地撞击。
这大门左近并无窗枢,不可窥察外头的状况,他知晓自己不应贸然开门,以免外头的活物飞扑上来,但他的手却已覆在了门上。
——酆如归,他若不快些出去,酆如归那瘾倘若发作起来,必定又会自残。
他眼前登时尽是酆如归,酆如归撒娇耍赖非要他去买吃食的模样;酆如归扑入他怀中,抱住他的腰身,蹭着他的心口之时,一脸满足的模样;酆如归伏在他身上,吸食着他的血液之时的歉然模样;酆如归身染鲜血,却与他说半点不疼的模样……与此同时,他的鼻尖似乎嗅到了酆如归身上的脂粉气,他被酆如归舔舐过的伤痕更是炙热难当。
从未喊过疼的酆如归,每一回吸食他的血液俱是小心翼翼的酆如归,历历在目,教他如何能舍得让酆如归独自承受那磨人的瘾?
他的双手被心中的焦急催促着推开了门去,门一开,猛地有俩白一黑三头野犬扑了上来。
他以衣袂将其拂去,耳侧却陡然生了动静。
他循声一望,却见云研足上缠了一头野犬,毛色黄白,目露精光。
姜无岐急身掠至云研身侧,指尖抵在那黄白野犬额上,黄白野犬旋即坠落于地。
云研膝盖上去一寸被那黄白野犬抓破了,沁出零星血珠子,在他砂色的下裳晕染了开来。
他面无惧色,仿若未觉,颓唐依然,少时,他抬眼望着姜无岐,问道:“酆公子人在何处?莫不是有所不测罢?”
酆如归几乎是时时刻刻与姜无岐黏在一处,而今四下不见酆如归,不知酆如归去了何处。
他这般发问,话音尚未落地,却见姜无岐目生忧虑。
不知现下酆如归如何了?
姜无岐唤出拂尘来,轻轻扫过欲要咬下他一块肉来的四头野犬,而后急声问云研:“那恶犬已死,怎地又会有这许多的恶犬?”
云研思忖着答道:“我也不知,传闻那恶犬毛色漆黑,独来独往,应当并无同伴才是。”
猝然有一个念头窜上了姜无岐的脑中:眼前这些恶犬许是吃了那恶犬的尸身,才变作了这副模样。
照此推测,它们已然无法获救了。
姜无岐将内息灌于拂尘当中,拂尘上头的马鬃霎时锋利如铁,一一扫过野犬的咽喉,一击毙命。
他唯恐尚有野犬未除,划出一个结界来,又令云研藏于其中,便转身出去了。
云研扬声唤道:“道长,你且小心些,你若是出事,酆公子定会心伤。”
姜无岐颔首,堪堪踏出大门,突地,尖叫四起,撕破了原本平静的暮色,同时居然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窜入他眼中,无一神志清醒,皆是发了疯,只知袭击活人。
未及近得姜无岐的身,一只雄鸡拍打着翅膀,以尖锐的喙朝着一出门查看情况的中年男子的左目啄了过去,更有一匹马驹张口去咬中年男子的大腿。
姜无岐飞身出去,将中年男子提至屋内,中年男子惊魂未定,颤声道:“究竟出了何事?”
姜无岐亦不知是出了何事,眼下除去这些伤人的飞禽走兽才最为紧要。
他衣袂一动,足尖尚未落于地面,却有更多的人从屋中出来了。
其中一些是如同中年男子一般查看情况的,但绝大多数却是被闯入屋内的飞禽走兽逼迫出来的。
他们一出门,见得这许多凶恶的活物,俱是面色煞白,两股颤颤。
这毓秀镇共计两百余户人家,七八百口人,他力不能及,眼睁睁地瞧着好好的活人或变作死人,或变作残废。
他费了一番功夫将七八百口人集中于毓秀镇最大的一处宅子,又在这宅子布上结界。
他长身立于飞檐之上,细细地观察着暴动的飞禽走兽,登时起了杀心。
拂尘一动,逼近他面部的一头山鹰以及一只蝙蝠立即跌落于地。
忽然,他却发现其中有数只飞禽走兽不受他这一宅子的活人所诱惑,而是径直朝着云研所在的方向去了。
——显然这些飞禽走兽失去神志与那恶犬有干系,那恶犬对云研怀有执念,它们才会朝着云研而去。
云研身在结界当中,应当周全。
姜无岐略一思索,便施展身法,朝着崔迎的坟冢去了。
如他所料,崔迎那坟冢果然已被挖开,泥土满地,墓碑倾倒,那恶犬腐烂了大半的尸身被拖曳了出来,横在地上,只剩下零碎的骨头以及微不可见的腐肉,崔迎的尸身因有棺木相护,倒是无恙。
由此可见,十之八九是有活物吃了恶犬的尸身,从而感染了恶犬的怨气,那活物又为其它活物所食,或是咬伤了其他活物,如此,怨气便扩散了出去。
倘若他所料不差,径直朝着云研所在而去的,必然是最初被感染的活物,执念正浓,而其他的活物体内的执念则少得可忽略不计,单单被怨气催生了杀人之心。
被恶犬所咬之人九成侥幸无事,一成或截肢,或丧命。
酆如归便是被恶犬咬伤后,剔去了左足膝盖以下的皮肉,方才好转。
酆如归……
他凝了凝神,可为何活人感染了怨气并不会攻击旁人,而那些飞禽走兽却是不同?
是活人并未食用感染了怨气的皮肉的缘故?又或者是活人的身形远大于大多数飞禽走兽,感染的怨气不足以迷了神志的缘故?
他一时想不通透,以符咒引火烧尽恶犬的碎骨及腐肉,便索性返回了“珍宝馆”去。
“珍宝馆”内,云研乍然见得这许多的活物横冲直撞地突入,略略吃了一惊,本能地闪躲,却是发现那些活物竟是被一屏障阻挡,齐齐飞出一丈有余。
姜无岐适才以拂尘在地面上轻轻一划,又令他藏于其中,切勿出来,想来是为他设下了肉眼不可见的这处屏障。
不知而今姜无岐如何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云研眼前已然是一地的尸身,异色羽毛洒落一地,俱是沾染了鲜血。
他何曾见过这样多飞禽走兽的尸身,血腥气冲天,将这原就不大的大堂挤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有夜风从敞开的大门涌入,将血腥气吹散了些,他几乎吐息不能了。
他掩住口鼻,蓦地生了一个念头:这些活物可会袭击子恒的家人?
子恒身死,但他的父母以及一姊一妹尚在人世,他们若是丧命,子恒是否会责怪他没有保护好他们?
纵然子恒不曾将他们托付于自己,但子恒死前,俩人表白心意,又行了云雨之事,他早已将子恒的家人视作了自己的家人。
子恒死后,每每节庆,他都会耗尽手头的银钱,买些物什,舔着脸送到子恒家去。
即便会被子恒家人不留情面地驱赶出来,但他们愿意收下他的物什便是好的。
他顿时恨死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他出了这处屏障,他都无法越过这些不死不休的活物,将子恒的家人带到这处屏障中来。
他并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但子恒要他过好他的日子,他便断不可寻死。
他紧握双拳,搜肠刮肚地想着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与子恒家人的性命,却是束手无策。
他太过弱小,远不及姜无岐与酆如归,可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他重重地阖了下眼,复又睁开,从容地踏出屏障,而后行至药柜前,快手配了些药粉。
他学过药理,自然也习过毒理,有时草药的配方稍作更改,便能从救命治病的良方变作见血封喉的毒药。
又有不少的活物冲着他过来了,他拿了软布来蒙住口鼻,后又将配好的药粉洒于空气当中。
药粉被活物吸入鼻腔,眨眼间,它们便七窍流血而亡了。
他面无表情,踏出一步,足踝竟是一疼,却是被那黄白野犬咬住了。
黄白野犬已无生机,双目淌血,但它却执拗地咬住了云研不肯放松分毫。
云研甩不掉它,只得拖着它前行,行了十余步,门口又有一尾黑色巨蟒缓缓爬了进来,肚腹滚圆。
巨蟒一见云研,直如见到了人间至味,急急地吐出了扭曲的舌信来。
云研将药粉往巨蟒一撒,同时抓起一边的油纸伞来,对着巨蟒投掷了过去。
云研这些雕虫小技伤不了巨蟒半点,巨蟒灵活地避过扑面而来的药粉,而后居然从口中吐出一物,以抵挡云研投掷过来的那把油纸伞。
那物浑身上下全数包裹着恶心的粘液,被油纸伞刺中小腹,扑跌在云研足前,细看竟是李寡妇。
李寡妇心善,即使毓秀镇之人心照不宣地诋毁、孤立他,李寡妇也一如往常般待他,时不时地会送些自家磨的豆腐予他吃。
云研双目生红,发了狠,操起桌案,直冲到巨蟒面前,用力地砸下。
他足踝上尚且附着那黄白野犬,但他的动作却无半点迟缓,可惜,桌案碎作了两半,巨蟒却安然无恙。
巨蟒的舌信爬上了云研的面颊,一点一点地舔舐着,极富耐心逗弄着自己的猎物,紧接着,蛇尾潜入了云研的衣衫内,磨蹭着其瘦骨嶙峋的身体,好似在琢磨着该如何下口。
云研被巨蟒牢牢缠着,动弹不能,吐息艰涩,拼了命地将手中余下的药粉尽数送入了巨蟒口中。
巨蟒发了怒,张口便吞下了半个云研。
这时,不知从何处窜出几只活物,冲着巨蟒又扑又咬,欲要将云研救出,却轻易地被巨蟒以蛇尾拍死了,瞬间成了一滩肉泥。
巨蟒正要将云研整个吞下,它的身体竟被数道白光扫过,不及反应,便碎成了数截,肠子横流,其间甚至有些尚未完全消化的人尸。
云研从巨蟒口中挣脱,仰首一望,只见姜无岐在他三步开外,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翩然,其上是星星点点的嫣红。
姜无岐眉眼温和,一副悲悯苍生的神态,恍若天人。
姜无岐将云研扶起,叹息着道:“你为何从贫道那结界出来?”
云研心知自己辜负了姜无岐对他的保护,满面歉然地道:“子恒不在了,子恒的家人尚在,我不愿见他们惨死。”
“你此举与寻死无异。”姜无岐沉声道,“你带上止血疗伤的草药,贫道送你去与余下之人汇合。”
云研慌忙问道:“子恒的家人可是安好?”
姜无岐回道:“子恒的幼妹安好,子恒旁的家人贫道不识得。”
待云研急匆匆地将草药塞入药箱,姜无岐即刻提起云研的后襟,飞身赶往毓秀镇最大的那处宅子。
姜无岐一进得那宅子,便有人急切地问道:“外头如何了,我家的庄稼如何了?”
被这人一提醒,不少人纷纷围了上来:
“我家的古董应当没碎罢。”
“我家的宅子可千万别被毁了。”
“老朽藏在枕下的一锭银子不知还在不在?”
“道长,你且行行好,去看看我那口棺材是否无事。”
“道长,我那小女儿,我那小女儿还在家中,你快些去救一救罢。”
……
不多时,姜无岐面前竟是跪了一地。
姜无岐并不理会其他人,只朝那妇人道:“你稍待,贫道这就去救你那小女儿。”
他说罢,不作停留,飞身而去,独留云研。
众人适才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姜无岐身上了,大抵是要姜无岐护住他们的财物,并未有一人注意到云研。
现下姜无岐一走,他们终是注意到了云研,俱是一脸不屑。
云研在人群中穿梭,众人视他如蛇蝎,他一靠近,便散了去。
这反倒为云研提供了便利,云研轻易地便从人群中寻到了子恒的家人。
他们瞧来狼狈,但算得上完好,只子恒的幼妹手上有些许擦伤。
云研不顾她的挣扎,强行为她将手包扎妥当,她却是厌恨地啐了云研一口,又将手上的细布扯了去,弃于地,踩了又踩。
云研抹去面上的唾沫子,不徐不疾地行至墙角,坐下,后又淡然地道:“我带了伤药,你们若有受伤的,可来我处医治。”
半晌,无人应声。
云研将自己足上的伤包扎妥当,便闭目养神,照常思念着已过世三年有余的子恒。
他的子恒待他极好,在他失怙失恃之时陪伴在他身侧数个昼夜,在他表明要学医之时,更是偷偷地将家中的五颗鸡蛋塞入了他手中,还一脸肯定地道他必然能成为一代名医,他笑着质疑,子恒却一本正经道自己是铁口直断,所言必定成真。
如今他还在,为何子恒却不在了?
——是他,是他把子恒害死了。
一刻钟后,才有一人熬不住疼,抱着鲜血淋漓的手,行至他面前,命他为其包扎。
包扎完毕后,那人又自然地与旁人一道中伤他。
他无暇去听闲言碎语,自顾自地思念着他的子恒。
又过了片刻,姜无岐抱着三个孩童回来了,三个孩童哭叫连连,蹭了姜无岐一身的涕泪。
姜无岐放下三个孩童,耳中听得些对云研的中伤,望了眼那些中伤云研之人,语调平淡地道:“你们不及他。”
言罢,他唯恐他们暴动起来,伤了云研,便又为云研划了一个结界。
而后,他便步出了大宅子,外头是破晓时分,雄鸡一唱,天光大亮。
他仰首望着初生的朝阳,低声道:“酆如归,你那边的天可是也亮了?”
思及酆如归,他心口生疼,他明明只受了些轻伤,却顿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酆如归合该在他身畔才是,由他纵容着,由他安慰着,由他身上吸食血液。
酆如归那瘾倘使已然发作了,定会自残,待他实在撑不住了,许会另寻一人,他会伏在那人身上,抱住那人,吸吮那人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破口,吸食血液,在吸食过后,他会歉然地舔舐那人的伤口,任凭那人摩挲他的腰身,一如吸食他的血液之时一般,他甚至会褪尽衣衫,供那人查看他身上的伤痕。
也许他于酆如归而言,并无不同。
他生性无趣,酆如归能忍受他良久,全然是因为他会在酆如归受不住那瘾之时,主动送上自己的血液罢?
他心乱如麻,连有一头花豹近身也不曾察觉,直到被扑倒在地,咽喉险些被咬,他才勉强清醒过来,击毙了花豹。
毓秀镇东面、北面皆是绵延的崇山峻岭,飞禽走兽无数,不知其中被怨气所感染的有几何?
姜无岐定了定神,催动拂尘,逼近近侧的飞禽走兽,大开杀戒。
一条条生命从他手中流逝,纵然它们已无药可救,但依旧是鲜活的生命。
他足下是接连倒下的尸身,他面上覆上了猩红的血液,连累他眼中的阳光变作了猩红。
——与酆如归那瘾发作得厉害之时,双目生出的猩红是一般颜色。
他须得快些赶到酆如归身边去,但酆如归身在何处?酆如归是否早已不需要他了?
第77章:金鸡山·其五
不得善终么?
酆如归伏于地面,身体蜷缩在一处,口中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子,勾唇低笑,笑着笑着,双目却又潮湿起来。
不得善终,便不得善终罢,他与他的尸身一道沉于湖底后,原就该转世投胎去,多出来的时日不过是侥幸得来的,成为酆如归后,他遇见了姜无岐,亲吻过姜无岐,拥抱过姜无岐,被姜无岐纵容过,应当知足了才是。
他任凭泪水淌下,侵入他铺于地面上的红衣,而后晕染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日沉月升。
那瘾与那欲念好容易退去了,由于他已然习惯了从姜无岐身上吸食血液来压下那瘾的缘故,这一回强行压下,直教他觉得每一寸肌肤仿若被虫蚁啃食着,难受至极。
他吸了一口气,又扫了眼被他咬得露出了白骨的右手手腕子,而后由于不舍得污染了姜无岐留予他的帕子,以自己的丝帕胡乱一扎,便穿妥红衣,收起结界,出了洞穴去。
他欲要寻些山泉来饮,但这方圆一里,却无半点山涧。
他之前为了净面,也曾寻过山涧,亦是无果。
这山果然有古怪。
他忽而记起他曾应允过那白衣公子倘若金鸡山顶那妖物作恶,待他查明,定会帮其除去。
他的左足并未再抽筋,但被那瘾折磨了一通后,暂时催动不了内息,故而他只能缓步向山顶行去。
细碎的银光从天上洒落下来,穿过茂密的枝枝叶叶,斑斑驳驳地附于土石上,勉强照亮了前路。
他仰首望了眼金鸡山顶,那上头竟是一片灯火辉煌。
尚未行至金鸡山顶,吐息却有些急促了,他倚在一株柏树上暂歇,却闻得一把迟疑的声音道:“你是白日穿红衣的那姑娘么?”
酆如归一听便知出声的是那白衣公子,不由失笑:“你那小厮胆小如鼠,你却是个胆大的,不怕我将你生吞活剥了么?”
白衣公子却是肃然道:“你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也无妨,只消你能杀了那金鸡山顶的妖物。”
酆如归闻言,当即行至白衣公子面前,伸手抚过他的咽喉,见他稍有颤抖,却是故意重重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白衣公子并不挣扎,阖目就死,只从嗓子眼挤出遗言来:“我知你定会信守承诺。”
这遗言显然是为了提醒自己勿要毁诺,酆如归收回手,坐于一块大石上,笑道:“你不若先将你的身份来历以及你为何要杀那妖物一一道来,也好省去我一些功夫。”
白衣公子咳嗽了一阵,直咳得双颊生红,才道:“我唤作穆净,原是本地的知县,但因双目不堪用,已于三月前辞官归隐。”
他有些岔气,缓了缓,方才续道:“姑娘,你可觉察到了这金鸡山与旁的山不同,并无一处山涧?”
酆如归颔首道:“这莫不是与金鸡山顶的妖物有干系?”
“是否有干系,我无从断定。”白衣公子回忆着道,“四年前,这金鸡山上山涧无数,更有一处瀑布,突然有一日,山涧与瀑布竟无端干涸了,连累山下的金鸡河都露出了河床来,我闻讯赶去,一探,果真如此,但因当时是枯水期,我并未多在意,以为到了平水期便会好转,岂料,直至丰水期,那山涧与瀑布都无一丁点儿水,镇里百姓的主要用水来自金鸡河,金鸡河一干涸,百姓便只能以井水度日,且这山中本有些飞禽走兽,因无水可饮,亦渐渐绝迹了,逼得猎户不得不另谋生计。奇的是,半年前,那金鸡山顶无缘无故地生出了一处湖泊来,且水质甘甜。
“百姓听闻此事,纷纷上了金鸡山顶去,但却被那湖泊的守卫阻拦,直言须得十个铜钱,方能得湖水一桶,又三日,守卫的要价上浮至三十个铜钱一桶,又五日,要价上浮至六十个铜钱一桶,不过半月,要得一桶湖水居然须得支付两百个铜钱——说来惭愧,我任县令六年来,于民生并无建树,能用两百个铜钱换取一桶水的百姓着实寥寥,大多的百姓便只得如先前一般饮用井水。
“常有百姓来向我抱怨此事,我便上了山顶去,希望能得个适合的价钱,好让大多数人能有湖水可饮,但那湖泊之主却道除非我先上供十个年轻美貌女子,才有商量的余地,我哪里肯,不得不下了山去。但我下山不过一月,镇中的井水竟然慢慢干涸了,而今每一口井每日的水仅够饮用,连县内旁的镇亦生干涸之迹象……”
他苦笑着道:“许再过些时日,那井便会变作枯井了罢。”
酆如归思忖片晌,道:“那湖泊之主确是恶意抬价,但你何以要称之为妖物?”
“一则是因为那金鸡山顶陡然生出湖泊太过诡异,二则百姓当中有些会功夫的曾上山顶抢夺湖水——当然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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