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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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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人了吗?他犯的事儿不大,很快就出来了。”“宽哥,你不用管他了……没用的。”林妹妹的眼泪簌簌地掉了出来,在地下砸成几瓣。
  我恍惚记得那天在蒯斌的歌厅,我出门的时候,林妹妹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拉住了我,她的表情很麻木,冲我浅浅地笑:“宽哥也来了?”我记不得当时自己都对她说过什么,只记得她告诉我,李德不在那个饭店干厨师了,他骑着摩托车在街上抢行人的包被抓了现行,在看守所里押着呢。我清醒了许多,我说,那你就来干这个?她打开我捏着她肩膀的手,说,干这个不好吗?你不也一样来这里潇洒吗?我在给你们带来欢乐呢。我心乱如麻,你怎么能这样?你是个好姑娘,你不知道?她往旁边闪了闪:“我早就在这里干呢,还出台陪睡。”我不相信,你很缺钱吗?她哭了,我弟弟考上大学了,要学费,我爸爸老了,干不动活儿了,家里的地也没了……我听不下去了,鬼使神差般竟然给唐向东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有位朋友抢包被抓了,你看怎么办?唐向东大吼一声:“怎么办?法办!”林妹妹,好好活着……看着渐渐远去的她,我欲哭无泪。
  我记得,那天的晚饭我没吃,我一直昏睡到了夜晚。躺在昏暗的床上,我大睁着双眼想,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生活的路,林妹妹的路在哪里?我自己的路又在哪里?这世界应该有我的一个位置,正如我始终相信前方有一块锦绣之地等着我去开发一样,可我不知道如何走才能够到达,也许在我刚开始走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我该怎样走完下一站的路程?我坐起来,趴到窗前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的下街。夜已深,人群散尽,车也蛰伏,璀璨的路灯发出华美的光影,月亮没了光彩。
  看晚星多明亮,闪耀着金光,看小船多美丽,漂浮海面上,海面上微风起,微波在荡漾……
  路边一个霓虹灯下,一个男人在唱歌。
  我看见他穿着皮凉鞋的脚上,翘起很大的一块死皮,像一把尖利的刀子。
  济南的路很平坦,车行驶在路上声音极小,仔细听起来像是蚊子叫,嗡嘤嗡嘤的。我闭上眼睛想我那年让郑奎他们来济南绑马六的事情,我记得把马六绑到烟台,我去了。那时候郑奎精神极了,提着一把乌黑的猎枪顶马六的脑袋,你他妈的跟哥们儿“装熊”是不?马六跳出院子跑了,郑奎嗖的越过院墙追了出去,他的身手漂亮极了……蚊子的嗡嘤声轻轻地在我的脸上绕来绕去,绕着绕着声音就变了,变成了一种悠远的呻吟,这种呻吟声逐渐清晰,像是郑奎在唱歌,是一种监狱里面的悲伤小调……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这样的一种声音长久地在我的耳边转来转去。兄弟,难道你真的死了么?
  眼前全是郑奎,有他跟在家冠后面,也有他跟在我身边的影子。心一恍惚,我竟然想让司机停车,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我拍拍司机的肩膀,让他靠边一点儿,我说我要下车。司机说,差十米远就到了,下什么车?我抬头一看,可不,马六穿着一件火红的西服,站在他歌厅的门口正往这边打量呢。几年不见,这家伙又胖了,不像猪,像狗熊。司机问我,到底继续走还是停车?我说,那就在这里停吧,我看见我伙计了。说话间,车就到了马六的身边,马六一步跨了过来。
  “呦!”马六没等我下车先咋呼了一声,“妈呀,又瘦啦!怎么跟个打鱼的似的?”
  “六子,听说你想我了?”大光先跨下车来,当胸给了马六一掌。
  “好你妈个大光,在济南你还敢打人?”马六跳开一步,亮了个螳螂步,“来呀,跟爷们儿战上几个回合先!”
  “别介,哪有这么办的?”我给司机付了车钱,带上车门冲马六一笑,“不打疲惫之师啊,这是规矩。”
  “宽哥,想死我了,”马六扑过来,抱住我用力拍我的脊背,“几年了,几年了啊宽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推开他,边往歌厅走边问:“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什么?跟我商量什么事儿?”
  马六像只黑瞎子那样搂着我的肩膀,嘿嘿笑道:“不是商量,是汇报。兰斜眼来找过我,想继续租我的房子。”
  兰斜眼又想来济南,这怎么可能?我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马六边冲门口的一个服务生说声“安排房间”边回答:“昨天刚走的,我很纳闷,他怎么还来找我?”
  坐在一间灯光暧昧的包房里,马六说,前天他正在自己的服装店里跟人闲聊,兰斜眼就进来了,他好象是发了大财,打扮得跟个奶油蛋糕似的。马六一愣,问他,眼儿哥,钱我好几年前就还给你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走吧,再来叨叨我,我跟你翻脸啊。兰斜眼笑眯眯地说,六子兄弟你多心了,这次不是来要钱的,是来求你办事儿的。马六不太喜欢跟他罗嗦,直接问,什么事儿?兰斜眼说,我这两年干得不顺心,我们那边服装淘汰得很快,我这眼光根本没法做这个生意,想来想去还是来济南好,我看了几个地脚,都不如当初你租给我的那个房子好……马六没等他说完就不让他说了,那不是我的房子,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吧。兰斜眼不走,非要租那个房子不可,说价钱好商量。马六不耐烦了,摔门自己走了。昨天,他又来了。
  “哦,是这样啊……哈,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我喝口茶水道,“你也是,是你的房子你就租给他得了。”
  “嘿嘿,说实话,那处房子还真是我的,我不想租给他自有我不想租给他的理由。”
  “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笑道。
  “哪能呢,”马六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怀疑这小子不干正经生意。”
  马六说,昨天兰斜眼来找他,非要拉他去吃顿饭,马六推辞不过,就对他说,那咱们去宗哥的饭店吃吧,那里的海鲜不错。喝酒的时候,马六说,我看了看原来的那个房子,现在是个五金店,半死不活的,恐怕房租都拖着你的吧?这倒正说到马六的心里去了,那个开五金店的南方人有半年多没交房租了,马六正想撵他走呢。马六狠狠心说,既然你这么诚恳,再加三千我就把那个南方人开了,租给你。兰斜眼二话没说,当场答应了。说好什么时候交接以后,兰斜眼出去打了一个电话,马六就多了一个心眼儿,让他熟悉的一个服务员在旁边偷听,后来服务员告诉他,那个像《霍元甲》里的云队长的人躲在厕所里跟电话里的人说,这次钱够了,广西那边的货很快就到了,他刚租下一个门头,在繁华地段,别人绝对不会注意,让对方放心。马六一听就愣了,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服装生意,回来装做喝醉了,“撕毁”了口头协议,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不会吧?”我纳闷道,“兰斜眼的胆子小得像针鼻儿,基本上算是个老实人呢,他怎么会干违法的买卖?”
  “他老实个屁,”马六说,“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折腾他吗?那小子阴着呢,脑子一万,逮谁坑谁。”
  “不是这样吧,”我努力地回忆兰斜眼的一些往事,“我们下街人谁不了解他?除了嘴碎,没什么心眼儿啊。”
  “我的亲哥哥哎,人是会变的,”马六招呼门口的小姐上酒,“这么多年你没正经接触他,你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想起当年他跟金龙的事情,我说,“你说的也是,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这小子有点儿不够意思。”
  “不够意思的事儿还多着呢,”马六忿忿地说,“在济南的时候,他就曾经给过我亏吃……”
  脑子很乱,不想去谈论他了,我摆摆手,换了个话题:“听说我们那边一个叫王家冠的经常来济南玩儿?”
  马六说,这事儿有,因为宗哥也控制着这儿的烟草生意,他们早就有些来往,你们之间的事情宗哥都知道。
  我笑道:“我们那边的大哥跟你们这边的大哥联手了,将来生意肯定红火。”
  马六轻蔑地一笑:“操,我可见着这个所谓的大哥了,什么呀,整个一个民工,还是个独眼儿,一点儿派头没有。”
  我不禁笑了:“杜月笙有派头?跟个猴子似的,不是照样控制上海滩?王八兄弟肚子里有货。”
  马六哧了哧鼻子:“他那叫肚子里有货?你看他来找的那些人,一个个尖嘴猴腮,给我提鞋我都嫌他们手硬。”
  马六说,家冠经常带一个满脸煞气的大个子来济南,那个大个子看上去岁数比他大了不少。两个人来了也不乱出溜,一头扎进一个叫坏水的老混子开的茶楼里,再也不出来了。有一次家冠给宗哥打电话,让宗哥去那里喝酒,宗哥本来不想去,怕掉价,后来一想,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不去不好,就带上马六一起去了。家冠不知道我跟马六的关系,当着马六的面儿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番“歹徒”张宽的罪行,最后说,我跟姓张的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早晚我要杀了他。宗哥劝他说,张宽也就是派郑奎“黑”过你的生意,没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以后张宽生活好了,我给你们协调协调,让他赔你几个钱就算完了。家冠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了,我在里面的时候,他联合郑奎把我的生意毁了,我的兄弟也大都不愿意跟着我了,名声也完了,你说这事儿能协调吗?宗哥不愿意搀和这事儿,就不说话了。家冠的情绪很激动,不到一个小时就喝成了膘子,说,济南的兄弟不错,尽管办事儿要钱,但是痛快,让张宽等着吧,很快我就让他好看。
  “坏水的茶楼在哪里?”郑奎办的事情关我屁事儿?这小子胡搅蛮缠呢,我强压怒火,用一种柔和的口气问五子。
  “不远,过了歌厅前面的这条马路就是,在一个农贸市场旁边,人很杂。”
  “这样,”我拍了拍马六的手,“你派个人过去看看今天家冠在没在那里,在的话我今天就办他。”
  “你神经了?”马六猛地把眼瞪大了,“你想给我惹麻烦?出了事儿这可是在我这里。”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要办他也不会在你这里办,我绑他回去,放心。”
  马六瞪着眼看了我一会儿,使劲摇了摇头:“你就不会在这儿好好玩几天,等宗哥回来再说?”
  我的脑子很乱,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跟家冠早一天把事情解决了,不然我的心总是悬空着。
  我喝口茶水站了起来:“不帮我是吧?我自己去,走,大光咱们走。”
  马六一把拉回了我:“又来了又来了!我没说不帮你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去看个人嘛,”说着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回来了,“行了,我派人去了。不过宽哥你得听我一次劝,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就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咱们这样的人再为这样的事情进去蹲几年可就不好看了……说实在的,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跟你来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尤其是你这样混得不错的朋友……这个你是明白的。你想想,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一旦又进去了你还怎么享受美好生活?那里面的滋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法活呀。咱们都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怎么舍得一下子就抛弃了?家冠到处‘喊山’说要杀你,他敢吗?他不想过安稳日子了?要我分析,他这是心理不平衡,用嘴巴在给自己找平衡呢。别管他,听兔子叫耽误咱们种豆子了。听我的,咱不跟他斗狠,咱跟他斗智!你想侦察侦察他在哪里也可以,后面的事情我来办,等宗哥回来我跟他说说,咱们给他来个各个击破。家冠联系的那帮孙子见了宗哥吓得要死,一句话就解决了,蹦达不起几个‘穿棉裤头’的来。”
  “六子,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说,“我跟家冠的仇恨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这我知道,那也不能说‘办’就‘办’呀。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喝酒喝酒。”
  “别劝我了,”我喝了一口酒,歪在沙发上,“既然咱们说到他了,我放不下。先看看他在不在再说吧。”
  “好了,我不管你想怎么‘办’他,别牵扯着我就行,我怕了。”马六无奈地笑了一声。
  喝了几杯酒,马六摇着头出去了。大光推推我问:“老大,你真的要在济南‘办’小王八呀?”
  我笑了笑:“看情况,如果他正好也在这里,咱们就绑了他,绑到野外先给他砸断腿再说。”
  大光垂下头运了一口气,跃跃欲试:“行!听你的,跟六子借把枪,把他废了,让他没有能力‘慌慌’。”
  我按住他还想抓杯子的手:“别喝了,干大事儿的人不能喝酒。”
  大光用力掰开了我的手:“宽哥你不知道,我不喝酒拿不出魄力来,酒壮英雄胆嘛。”
  马六回来了,一脸轻松:“哈哈,我的哥,你的如意算盘又落空啦,家冠不在,听说他昨天刚回去。”
  不知道因为什么,我竟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大光,你喝吧,一醉方休。”
  马六坐下陪大光喝了几杯,抬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找个小姐轻快轻快?”
  杨波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一晃,我打个激灵道:“改天再说吧,今天没情绪。”
  马六嘟囔道:“什么没情绪,跟我装呢……我就不相信你是个太监。走,这不是喝酒的地方,去宗哥那里。”
  “你不是说宗哥不在吗?去他那里干什么?”我坐着没动。
  “他不在是真的,可是我没说我跟他联系不上啊,”马六起身拉了我一把,“走吧,我能让你见着宗哥。”
  “真的?糊弄我光挨揍啊,”我一拉他的胳膊顺势站了起来,“忘了我的功夫了?”
  “咳,你那叫什么功夫?摔交谁不会?”马六退到宽敞的地方,腾空来了个摆连腿,“这个才叫真功夫呢。”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累着了吧?有本事再打一个我看看。”
  马六抬了抬腿,脑袋一晃,转身就走:“我凭什么听你的指挥?”
  大光追上去,一个手别子把马六摔在门口:“再叫你吹!”
  马六一骨碌坐了起来,瞪眼看着大光,脖子上青筋暴凸:“真玩儿?把我拉起来,背后袭击不算好汉。”
  我能看出来马六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怕玩恼了,抬腿踢了大光一脚:“赶紧给六哥陪个不是。”
  马六笑了:“哈哈,还是宽哥明白……大光,不是我打不过你,远来是客你懂吗?”
  大光也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过了,讪笑着把马六搀了起来:“等你去我们那儿,我让你好好打我一顿。”
  走出歌厅,我对马六说:“咱们别坐车了,坐了半天有点儿晕,走着去吧。”
  马六笑了:“哈哈,是不是想关心关心家冠的窝点?”
  我点了点头:“路过的话,去看看也不错。”
  马六指着一个三岔路口说:“过了这个路口,往右拐,旁边就是。”
  这是一座五层楼房,上面好象是一家单位的办公室,下面就是茶楼了,门头装修得很考究,类似一些韩国料理店面的风格。门口站了两位穿民族服装的小姐,几个体格壮实的汉子三三两两地在旁边扎堆闲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里面的人,类似看场子的。估计这个茶楼的生意不错,兴许里边还有不正当的勾当。我没进去,远远地瞄了一眼落地门。门里很安静,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了对面一个宽敞的楼梯下面。我想象着,这时候家冠正沿着楼梯下来,我不吭声,直接冲上去,一枪把他打倒了,空气中弥漫着鲜艳的红色……我嘿嘿笑了,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冲马六嚷道:“哥儿俩,我走不动啦。”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宗哥的态度
     更新时间:2008…10…7 18:05:17 本章字数:4744
          宗哥的酒楼生意很不错,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单间了,我不想在大厅里坐,对马六说,要不别在这里了,咱们另找个地方喝去。马六木着脸不说话,直接带我们去了宗哥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几个看上去像是保安的人见马六进来,一齐站起来打招呼,马六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对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宗哥的一个战友从外地来了,吩咐厨房整几个好菜,我在这里陪陪这位大哥。那几个人刚一走,马六就摸出了手机,冲我一笑:“宽哥,宗哥其实没走远,就在这里‘窝’着呢。”
  “宗哥吗?我是六子,张宽来了,你不上来见见他?嗯,出来了,在里面呆了好几年呢。哦……那行,我等你。”挂了电话,马六冲我摊摊手,歉意地一笑,“宗哥很仔细,让咱们先喝着,一会儿他再上来。”走到门口,把头伸出去看了一下,关紧门,把我推到沙发上,小声说,“宗哥神通广大,没事儿了,他现在怕的是那帮人狗急跳墙,冒充客人再来‘摸’他呢。呵,正在观察。他那脾气我知道,呆不住,不信你看着表,不出十分钟他就上来了。他也急呀,想让你帮他抓人呢……”
  “抓谁?我怎么帮他抓?”他们的事情我还真不愿意搀和,危险,“难道开枪打他的那帮人还有跑到我们那里的?”
  “怎么没有?”马六说,“我打听过了,开枪的那个小子现在就跑到了你们那里,在一个叫什么风的家里。”
  “钱风?”我一怔,“那可是家冠的人,宗哥应该去找家冠帮他。”
  “没脑子了吧?”马六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前家冠跟宗哥的关系十分微妙,这种的事情怎么可以去找他?”
  “哈,宗哥也太现实了点儿,”我敷衍道,“宗哥来了再说吧,我的能力也有限啊。”
  上了几个菜,我对马六说:“最好把经理叫上来,我问问他海鲜这块儿怎么样,顺便跟他把以前的帐对对。”
  马六边跟我碰杯边说:“缺钱了?不至于吧?对帐这活儿不应该你干,老老实实喝你的酒吧。”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是,再缺钱也不差这几个:“呵呵,六子发展得不错,说话都像个大款。”
  马六干了一杯,摸着嘴巴说:“别误会,我是怕让外人知道你来了济南不好,人多嘴杂啊。”
  我的心一凉,蓦地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别人也是这样活的吗?走到哪里都被阴影包围着……看着雨后窗外那片明镜般的天空,心里悲哀的感觉竟然变成了一股难言的酸楚,仿佛一棵青草孤单地在天空上的风中摇曳。眼前乱乱地闪着亮光,阳光投在窗台上,把那里照得一片灿烂。我闭一下眼,举起杯猛喝了一口酒,站起来冲窗外高唱了一声“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声音嘹亮极了,像是撞在天空的镜面上反弹回来的样子,又像是从很远的云层里飘出来的,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哈哈哈,我的嗓音条件不错呀,有机会一定去参加个卡拉OK大赛什么的,没准儿能获个奖,成了歌星呢。
  “哈哈哈!好嗓门儿,比个赶大车的强。大宽兄弟好雅兴啊!”门被推开了,宗哥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一步闯了进来。
  “宗哥,跟哥们儿拿架子啊这是,”我走过去抱了抱他,“我都快要喝醉了你才来,不够意思啊。”
  “这叫什么话?”宗哥怕我碰着他受伤的胳膊,往旁边闪了闪,“六子没告诉你?我差点儿见了阎王。”
  “我知道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坐回了座位,“这我得恭喜你。”
  宗哥走回门口,冲外面低声说:“看好了,谁也不许进来。”随手把门别上,苦笑着走到我的对面坐下了,“恭喜什么呀,老虎被猫欺负了。他妈的,要不人家古语就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我这不是把鞋湿了?奶奶个熊,比湿鞋厉害,这叫‘失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世上跑哪能不挨刀,人在世上混哪能不挨棍,人在世上闯哪能不挨枪,人在……”
  “人在床上睡,哪能不喝醉,”宗哥的话匣子一打开我就受不了,连忙打岔,“喝酒喝酒。”
  “喝不进去,我已经半个月不沾酒了……”宗哥摸了摸酒杯,“妈的,我喝!别让你笑话我招待不周。”
  “不想喝就别强迫自己,”我按住了他的手,“喝多了伤口发痒,这我知道。”
  “那也得喝,命我都不想要了,还在乎伤口痒痒?”宗哥不由分说干了一大杯,“六子,添酒。”
  瞧这架势他是想连我也灌醉了,我可不能上你的当,呵呵笑了两声:“宗哥,趁你没喝醉,我得问你点事儿,”宗哥连连摆手:“你说你说。”我干脆明说了:“宗哥,我这次来不是单纯为以前的帐来的,是为了王家冠,我听说他找过你?”
  “找过,六子没跟你说?”宗哥把我的酒杯往我跟前一推,一竖眼珠子,“先干了这杯。六子,你跟张宽说。”
  “我都跟他说了,不就是家冠来济南拉人想跟张宽玩儿野的吗?都说了。”马六摇头晃脑地说。
  “就这些?”我把酒一口干了,瞪着宗哥说,“我可是急眼了啊,情报少了我赖着你。”
  “搞得那么紧张干啥?”宗哥笑道,“他在我的眼里永远是个孩子,他还能有什么高招?就这些,没别的。”
  我让宗哥再说一遍家冠来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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