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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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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乱跟段丰聊了几句,我说声“你家的电话我记下了,你先回吧,过几天我找你”,就蔫坐着不说话了。
  段丰走的时候表情很怪异,似乎想表达这么个意思:小子你也忒抠门儿了吧?连顿饭都不留我吃?
  我不是不想留他吃饭,一是没有那个情绪,二是现在我深刻地理解了钱的好处,不能花“黑影”钱。
  我无聊地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有一个娘们儿似的男人在扭着屁股唱歌:“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请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还是悲,走过千山万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既然爱了就不后悔,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杨波的影子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她就像歌里唱的潮水一样包围着我。“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我坐不住了,妈的,我要马上去找她,我要让我爱的潮水将她包围!我摸着胸口拨通了可智的电话:“赵哥,西真的电话怎么打?”
  可智在那边一怔,警觉地问:“咦?你找他干什么?”
  我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没事儿,杨波的几件衣服还放在我这儿,我没有她的电话,想还给她。”
  可智嘟囔一声“过家家”嘛,懒懒地说:“你们啊,唉……拿笔记着。”说着,念叨了一串电话号码。
  “谢谢你啊赵哥,”我抄下号码,坏笑道,“等我把杨波的衣服还给她,我们俩就‘两清’了,再也不会联系了,倒出空间来给西真哥,让他好好享受享受爱情的快乐。”可智那边好象很忙,声音嘈杂:“好了好了老二,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有些事情不要那么较真,感情这玩意儿该撒手就撒手,老抱着没什么意思。我还不是在这里吓唬你,这种事情老是抱着,会出人命的。以前你跟小杨结婚的时候,我也这样劝过西真,我说人家小杨都嫁人了,你应该适可而止……咳,话多了,话多了啊。大宽,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我挂了啊。”哈,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们俩勾搭着的事情啊,心一堵,我笑笑说,哪能没有别的事儿?我还欠你钱呢……什么钱?就是你给我的买房子钱啊。现在我没有房子了,卖了,不管是谁卖的,钱我是一定要还你的。可智哼唧了几声:“我说过的,那是你的提成钱……不过那时候我看你困难,多给了你三万,要是你现在宽裕的话,我抽空过去拿也不是不可以。哎,老爷子身体还好吗?呸,呸呸!你瞧我这张嘴……老人家不在了。大宽,你怎么不说话?”
  我把手机掂在手里,喃喃地对自己说:“兄弟,你还相信江湖义气不?兄弟,你还相信江湖义气不?”
  一把按死电话,我去厕所撒了一泡尿,顺便把胡子刮了,镜子里的我异常精神,脸色跟剥了皮的兔子一般又红又亮。
  我找出结婚那天穿过的西服,用换下来的衣服把皮鞋擦得锃亮,坐下摸起了手机。
  “喂,爱人,你在哪里?”这话一出口,我的脊背沙沙响,感觉有鸡皮疙瘩掉了下来。
  “你是……哦,张宽啊,”杨波的声音还是那么甜润,还有一丝慵懒,“麻烦问一声,你的阳痿好了吗?”
  “这……”妈的,她还惦记这事儿呢,我硬着头皮打哈哈,“好了好了,傍晚开始撸管儿,天亮射了睡觉。低调低调。”
  “你还是这么流氓,”杨波哼了一声,语速突然加快,“我在上班呢,快说,找我有什么事儿?”
  “肯定有事儿,没事儿我是不敢随便打扰你的。”
  “你这不挺懂事儿的嘛,”杨波在那边吃吃地笑,“又痒了吧?”
  “离开你的日子,我想了很多……”对付杨波我很有经验,她架不住我的三句好话。以前我俩吵架的时候,在我不占理的情况下我会任她撒泼,等她稍微有点儿消气,我会大谈以往我想她、找她的痛苦,然后拐弯抹角地指出她的错误。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她“绷”不了三分钟就会瘫软在我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这样,我就可以对自己的错误进行辩解,从而让她变得服服帖帖。这次我将故计重演,相信她不会抵挡过十分钟的,我太了解她了。咽一口唾沫,我故意憋着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在颤抖:“杨波,也许在这种时候我说这些话你会讨厌我,可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对你的思念……别打岔儿,你听我把话说完,说出来我就舒坦了,无论你听了以后骂我流氓也好,骂我无耻也好,我必须说出来……”见那边没有动静,我估计杨波的心乱了,偷偷一笑,婊子,让爷们儿再爱你一次吧。接下来,我将自己的声音调整成压抑着哭泣的样子,从“衬衫盖头”开始,到“轮渡救美”结束,中间还来了一个小高潮“为了早一天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差点儿越狱被击毙”——这是我杜撰的。我故意省略了同居和结婚的“章节”,怕她一委屈,让我前功尽弃。果然,当我说到“那天在轮渡上,多么大的海浪啊,我就那样抱着你,你在我的怀里发抖,我的心都要碎了……”时,杨波哇地一声哭了:“那天有好多海鸥啊……”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抽搭两声,竟然真的流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张宽,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杨波凄凄惨惨地说,“可是咱俩真的过不下去,你……”
  “我太穷了。”我恨恨地咬了咬牙,婊子,这不是你一直想说的吗?我替你说。
  “也不是完全因为这个,”杨波哽咽了,“咱们两个人的个性都太强了……”
  “不,”我猛然觉醒,这个时候我可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全是我的错!我是个男人,我应该时刻让着你……现在我把肠子都悔青了。唉,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守在你的身边了,”话锋一转,“杨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见你一面,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故意顿了顿,“当然,我这么做有些不合适,可是我实在是太想念你了,我放不下这二十年的感情。波,我爱你……”鸡皮疙瘩一出,我打了一个激灵,妈的,我可真够下贱的,“不,现在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正当我想继续进攻的时候,杨波突然喊了一声:“宽哥,我爱你!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见你!”
  妥了!这也太简单点儿了吧?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做踌躇状,说:“这……这合适吗?”
  那边斩钉截铁地说:“合适!我没有把自己卖给任何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大嘴已经咧到了耳朵后面,收着嘴唇说:“那好,去观海楼吧,晚上六点我在门口等你。”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疯狂
     更新时间:2008…10…7 18:05:21 本章字数:4865
          挂了电话,我稍一思考,迅速拨通了段丰家的电话。  是段丰接的,我没跟他罗嗦,开门见山地说了西真的手机号码。段丰纳闷地问,什么意思啊?我说:“晚上六点半你准时打这个电话,告诉他你发现他老婆跟一个男人在观海楼开了房间,让他去打听。他要是问你是谁,你就告诉他你是我的朋友,然后直接挂电话。听明白了没有?”段丰恍然大悟:“我的明白!”
  捏着下巴在屋里走了几圈,我忽然对自己有些厌恶,这么做是不是狠了点儿?一甩头,我嘟囔出了声:“操,狠什么狠?那对奸妇淫夫才狠呢!他们在我身上做的事情,比乌鸦和猪加起来都他妈的黑……等着吧,这就是你们追求的所谓爱情!”
  我坐回沙发,惬意地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感觉有些累,随手抓起一张报纸扫了两眼,除了“非典”还是“非典”。丢了报纸,我站在镜子前,仔细地将两鬓上的几根白头发拔了,拿梳子梳了梳有些凌乱的头发,大喘了一口气,抬脚出门。
  林宝宝在里屋喊了一声:“顺子,你又要去哪里?”
  我说:“嫂子,我不是顺子,顺子出差了。我是大宽,出门买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林宝宝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串话,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见她说了一句“最好喊你张毅爸爸也来家”。
  午后的阳光很清冽,尽管是在三九天,外面却很温暖,但是我觉得浑身发冷,一些纷杂的往事慢慢涌上心头,让我的五脏六腑全都空了。往事散尽,只留下我与杨波的点点滴滴盘桓在脑海里……我有点儿心酸,还有点儿说不清楚的厌倦。记得我们协议离婚去民政局回来的路上,杨波一直拖拖沓沓地跟在我的后面走,我回头说了一句:“你的东西不是都拿走了吗?还跟着我干什么。”杨波开始不回答,我快步地走,她追不上我,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长了个屎模样就别埋怨狗跟着!”当时我还好笑,觉得她尽管嘴硬心也硬,可是内心深处还真是舍不得离开我。现在我明白了,她跟着我是惦记着那套房子呢。
  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二十年前我跟王东抢洪武之前喝过酒的那个小餐馆门口。我站下,瞥一眼依旧还是小餐馆的门头,讪讪地笑了,一时有些糊涂,下街变化这么大,为什么这个小餐馆还是原来的模样?是不是在时刻提醒着我,不该办的事情不要办呢?扯你娘的什么蛋呀,老子前几天还办了一件更大的事情呢。不办?不办我吃什么喝什么呀。这么冷的天,你让我站在街上喝刀子硬的西北风?摇着头正想离开,里面呼啦撞出一个人来:“宽哥,刚才我就看见你站在门口傻笑,还以为你要进来喝酒呢。别走,进来喝点儿!”我偏着头问他:“木头,你不是整天跟着魏大郎忙着卖地吗,怎么有闲工夫出来喝酒?”
  “咳,别提什么魏大郎啦,他进去吃‘二两半’啦。”烂木头不由分说,揽着我的腰就把我拖进了餐馆。餐馆的生意很清冷,跟二十年前几乎一样,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人在吃饭,他们吃得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曾经跟王东和金龙坐过的那个单间还在,不过是把门帘换成了一个木头拉门。拉门是开着的,一个胖得像猪似的人坐在轮椅上冲我笑,嘴角粘着的一根烟一撅一撅就像一根正在**的阴茎。这个人有些面熟,我冲他点了点头:“你好。”那个人吃力地撑了撑轮椅扶手,看样子想要站起来,烂木头按下了他:“宽哥,这伙计你应该认识的,虾米。就是当初你安排他掀关凯的摊子,顺便砍了他的虾米。他废了,被关凯一枪卸了腿。”我的心里一热,全是因为我啊……在监狱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事儿,我还吩咐王东给过他两万块钱,当时只是听说他的腿断了,没想到他竟然残废到这种地步。刚要开口说点儿什么,虾米摇了摇手:“宽,宽哥,啥也不说了……喝,喝酒。”我尴尬地跟他握了一下手:“你怎么胖到这个地步了?看来虾米这个外号应该改一改了。”
  虾米笑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你坐,坐着不动你试试,不出半年,你,你也这样。”
  心里有些难受,我把头转向了烂木头:“刚才你说什么?魏大郎进去了?”
  烂木头点了点头:“进去了。八年。罪名我不说你也知道……哈,我又成了没娘的孩子。”
  我说:“一样,大家都一样,当完了爷爷当孙子,用蒯斌的话叫,这事儿没解。”
  烂木头苦笑道:“爷爷都是从孙子那时候度过来的,没想到我刚当了两年爷爷就又成孙子了。”
  喝着酒,烂木头絮絮叨叨地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最后振臂一呼:“路漫漫其修远兮,我要上下而摸索!”我笑道,你还跟王娇“摸索”着?烂木头哼唧道:“早就捞不着摸了……”烂木头说,王娇在市场开了好几家服装店,后来不干了,现在搞房地产,发得不成样子。说起当年他跟王娇勾搭的事情,烂木头的眼圈红了:“都怪我当初拿人家当破鞋,其实她真的不错,除了嘴碎了点儿,心眼儿好着呢。我这一辈子看上的人不多,王娇算一个。”眼着他痛苦不堪的脸,我的心里又想起了杨波,酸楚的感觉让我不能自持,低着头一个劲地喝酒。一个豆大的泪珠子掉到酒杯里,不知道是我的还是烂木头的。
  不知不觉天就擦黑了。我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半。
  烂木头彻底喝大了,摸着虾米的胳膊在唱歌:“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我抓起眼前的半瓶啤酒,一口喝干,摇晃着走了出来。
  出租车沿着下街向观海楼疾驰,街道两旁店铺里的灯光钢花一般掠过。这才几年啊,下街已经有了繁华都市的模样。我爷爷曾经说,他年轻的时候去过上海一次,“那才叫大城市呢,人多,楼也多,马路有大海池子那么宽,”我爷爷说,“如果拉着洋车跑在那样的路上,肯定快,汽车都撵不上。”我爷爷捶着他弯曲变形的腿,歪着脑袋看门口:“什么时候下街也有那么宽的马路就好了。到那时候我把洋车找出来,拉着咱这一大家子,在街上就是一个跑……还能跑得动?跑不动也不要紧,我去街道革委会打个招呼,咱成立一个洋车行,名字咱有,就叫一大洋车行,一加上大,那不就是一个‘天’字吗?”
  我爷爷对“天”这个字跟有感情,他经常念叨“老天杀人不眨眼”,“天下大事就是吃饭二字”……有一次街上游行,我爷爷看到王老八举着一本毛主席语录本儿喊万寿无疆,摩挲着自己的秃脑壳嘟囔:“这天生是个混蛋,早晚被雷劈破头。”我爷爷说错了,王老八混蛋归混蛋,可是雷却从来没有光顾他的脑袋,他活得很滋润,提着鸟笼,跟个老太爷似的在街上晃。
  我上了观海楼的三楼,进了一个单间,点了四个菜,站到窗户前静静地看着大门口。
  门口很清净,一排一排的车停在大院里,就像传说中的铁棺材。
  杨波来了我对她说点儿什么呢?我还真的没考虑出来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呢,就说你是个婊子?
  手机响了,是杨波的声音:“张宽,我来了,你在哪里?”
  我闪到窗帘后面,一瞥大门口,杨波静静地站在一辆红色的轿车旁边,门口的灯光暧昧地洒在她的身上,她长长的头发被微风拂起,显得分外美丽,就像当年她站在雪地里,甩着头发冲我摇晃一条黄色围巾的镜头一样。我的眼睛一模糊,心猛地一下抽紧了:“我……”呼吸有些不畅,大脑同时缺氧。我真的应该将自己的设想实现吗?那一刻,我鬼使神差般竟然打消了这个念头:“杨波,我改主意了。我没来,我在家呢……”“你怎么这样?”杨波把手搭在轿车上,嚷得声嘶力竭,“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你的玩具?告诉你,我看见你过来了……”猛然打住,望着远处发愣,“西真,你怎么来了?”
  西真喝醉了酒似的一步三晃地向杨波走去,灯光照着他的脸,他的脸就像刚刚被猪啃过的白菜。
  这儿不能呆了!我退到房门口,一拉门冲进了对门的洗手间。
  刚蔽在门后喘了一口气,一个尖利如瓦茬磨铁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张宽,你给我出来!”
  怎么是王慧的声音?我往外一探头,王慧两手叉腰,巾帼英雄似的瞪着我:“你把杨波约来干什么?”
  我一懵:“王慧,你听我解释……”
  王慧大喊一声:“我不听!我不听!流氓——”发疯似的冲出了走廊。
  奶奶的,这都什么事儿嘛!一股强烈的尿意涌来,我哆嗦一下,感觉冷汗都要出来了。
  站在小便池旁,刚解开裤带,我就听见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杨波找我来了?心不由得一紧,猛一回头,两个满脸杀气的人手插在怀里,迎着我走过来,我赫然看出了他们脸上露出的杀机。警察?不像,警察不可能用那样的目光看我。小王八的人……不好!来不及多想,我一扒窗台,纵身跳了下去。在下面的一个平台上滚了一下,刚躲到黑影里,我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上面喊:“没错,就是张宽!追!”我听出来了,这绝对不是警察。心一宽,我笑了,来吧孙子们。
  随着上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一个黑影扑通跳了下来,月光下,他手里的猎枪泛着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个人往上看了一眼,忽地从我身边跑到了平台的西头,四下打量了一下,把枪别到后腰上,扒着平台翻到了院子里。我匍匐着爬到平台的的一个烟筒旁边,冷眼往下看,这个人先跑到院子的栅栏门那里,用力拉门,拉了几下没拉开,索性不拉了,抽出枪沿着那堆杂物转着圈找人。我看见另外那个人嗖的掠过栅栏门向北跑去。院子里的这个人似乎看见了他,猎枪在月光下一闪,一个箭步窜到栅栏门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猛地向他跳了过去。在空中我就将一只手做成了抓他的猎枪的姿势,另一只手做成了搂他脖子的姿势。我只看见他在栅栏门半道上猛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接着我俩就双双倒在了地上。我没等他爬起来就拽过枪管,用枪托猛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一声没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猫着腰,拽着他的一条腿把他拖到了那堆杂物的后面,喘口气看了看外面,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半蹲在这个人的头顶上,用枪管戳了戳他的脸,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地下没有一丝声响,莫非他死了?这么没有抗击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在喘气,很微弱。
  估计是昏过去了,我拽着他的腿又把他往里拖了拖,把猎枪夹在掖下,探出头去瞄了栅栏门一眼,很平静。
  我从那堆杂物的另一头转出去,贴着墙根到了栅栏门的边上,刚想翻身上去,北边就传来了说话声。
  是钱风的声音:“奇怪,我明明看见他跳出去了,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不会是在这个院子里吧?”
  脚步声戛然而止,家冠的声音赫然入耳:“我不管,今天必须把事儿办了,进去看看!”
  好嘛,小王八终于沉不住气了,这是亲自抓我来了!我捏着手里的枪,突然有了一种一了百了的冲动,蹑手蹑脚地退到杂物西头,踩着杂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烟筒边盯着栅栏门。我准备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一枪结果了他!反正枪不是我的,开完枪,我把枪上的指纹一擦,枪一丢,走人!查去吧,没准儿这就是一个无头案子!无头案子?我一下子想起绑架唐一鸣的那件事情,可不,那件事情就类似无头案子,只要唐一鸣不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经做过“绑匪”。刚把枪端起来瞄准栅栏门,我就看见门口火光一闪,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家冠狗熊似的身体旋转着一扭,咣的一声砸在地上。一条黑影大鸟一般从他的身边掠过,顷刻间无影无踪。钱风追了两步,冲回来,挥舞双手,女人叫床般大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此地不可久留!我下意识地扔了枪,一翻身跳到后面的胡同里,箭步扎进了另一条胡同。
  手机响了,是杨波的号码,我按了接听键:“张宽,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凄然一笑,一把关了手机。冷汗出来了,我感觉后背全是湿的,风一吹,麻麻地疼。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这就是江湖义气
     更新时间:2008…10…7 18:05:22 本章字数:3420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抬眼一看,林宝宝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里什么也没有,整个屏幕就像一张雪花做成的白纸。我没有跟她打招呼,径自走进厕所撒了一泡酱油色的尿。站到镜子前,我吃了一惊,里面的这个家伙就像一个幽灵,脸色惨白惨白没有质感。我冲他吐了一口带血丝的痰,一拳捣碎镜子,摔门出来的时候,玻璃撞地的声音犹如凄厉的鬼叫。
  林宝宝动作缓慢地把脸转向我,似哭似笑地问:“谁在敲门,怎么那么大的声音呢?”
  我说,没有谁,现在咱们家还能有谁敲门?除了警察。
  林宝宝继续看电视里的雪花:“警察?哦……刚才来顺回来过,他说,妈,警察可能会来找我,你别害怕。”
  来顺回来过?他不是出差了嘛,这个当口他回来干什么?我坐到林宝宝的旁边,换了一个唱京剧的台,问:“嫂子,刚才你说什么?来顺回来过?”林宝宝指着电视里一个勾着奸臣脸儿的家伙吃吃地笑:“快看快看,张毅呢……这个挨千刀的在里面装妖精呢。张毅,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你还是人不是?你不是答应我要跟我结婚的吗,你不是答应我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吗?”遭了雷击似的一哆嗦,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对,来顺回来过!就在刚才。我看见他拿着一把枪,乌黑乌黑的……他在咱爸咱妈和张毅的照片下面嘟囔了好一阵。我听见他说,爸爸爸爸,我要给你报仇,我等不及了。这个傻小子啊,他只惦记着他爸爸呢……我的仇谁来报?糟蹋我的那些人抓起来了,有一个放回来的被来顺打断了腿。这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啊……”抬起满是泪水的眼,凄厉地笑,“大宽,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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