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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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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过的人都是硬着头皮再去第二次,倒也不是下头有多恐怖,只是那暗室挖得很深,所以太静了,一扇窗都没有,每一声脚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头上。房间里头锁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他也很静,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醒了的时候偶尔骂人,但并不会难为他们这些下人。
  没人知道主子为何锁着他,但瞧着这个情况,也只能让人往糟糕了去想,想两人难见天光、不可外传的旖旎关系。可越王每次下去的时间都很短,常常是坐着待那少年吃过饭,便拎着食盒一起上来,完全不够时间去做那档子事。
  这就让人很困惑。
  今日燕昶也拎着食盒来的,刚走下台阶,没能听到耳熟的叫骂声,这才意识到那少年是在睡觉,他下了几个台阶,脚下却自然而然地放轻了,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余锦年的床前。
  燕昶把油灯和食盒放在桌上,提起茶壶看了看,才回头去瞧余锦年。罗汉床不算很大,少年一只手搭在腰上,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被油灯跳跃的光芒所扰动。燕昶坐到他床前,也没叫醒他,只拿起一本书卷来翻,哑室虽叫哑室,虽沉在地下不见天日,但却是燕昶少年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那时王府还不是越王府,而是十二王府,人多眼杂,便背着在齐慧院里造了这间哑室,他有时厌倦了外面的明争暗斗,或者受了不该受的委屈,便躲进来。这里没有尔虞我诈,他不用说话,更不用看人脸色,只要他不出去,没人找的到他。
  后来身陷漩涡,身不由己,他心性变了,哑室也就废弃下来,如今反倒成了禁足余锦年的地方。
  哑室里的书他都读过,此时读来也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坐了有一时半刻,床上的少年才微微动了动身子,唇畔翕张,似乎是梦里念叨着什么。燕昶放下书卷,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少年垂在身侧的掌心上,像是偷贪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知,他刚碰到余锦年,对方的手却有了回应,轻轻地将他握住了。燕昶垂下眼帘,静静地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于是眉锋微展,唇角上扬,原本心里裹挟的那点不悦也因此被压了下去。他抑住了呼吸声,慢慢俯下身,用另一只手描摹少年紧闭的眉眼。
  鬼使神差地,他又低了几分,想一吻那双将他骂了无数遍的嘴。
  没能得逞。
  许是他刚从外面回来,又才用冷水净过手,所以手上带了点寒气,一下子就将余锦年碰醒了。他看着少年迷迷糊糊醒来,目光从茫然到清明,又到明晃晃的厌恶,就连那只与他相叠的手也一瞬间抽走了,只冷冰冰地往旁边侧开,厌倦道:“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说明梦里见的并不是自己。
  燕昶回立起上身,也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一声:“想我了吗?”
  余锦年不理他这茬,慢慢坐了起来,靠着罗汉床另一侧的围壁,揉着太阳穴反问他:“我为什么整日都这么困?”他想起每天都要喝的水,“姓燕的,你别欺人太甚!”他扬起手腕,哗啦啦晃了晃,“我都这样了,你有必要做那么多余吗?”
  燕昶摇摇头:“睡着,才不会觉得那么难捱,你该感谢我才对。”
  都是什么王八蛋歪理。
  余锦年越过他,看到桌上一盏梦寐以求的小油灯,也看到那个食盒,油灯很昏暗,似乎是刻意为了照顾他这双不适光明的眼。他靠着围壁,生理上想睡,心理上却不愿意睡了,所以连说话声都没了前几日打爹骂娘的力气,略显疲惫:“姓燕的,我真是被你烦死了,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燕昶噙着笑,两手交握着放在膝上,半真半假地道:“我说想操你呢?”
  这他妈是什么污言秽语?余锦年乍听之下还愣了,这话是达官贵族、皇亲国戚能说得出口的?那简直连路边的地痞流氓都比不上!地痞流氓还知道来一句“陪大爷玩玩”呢,他却冷不丁蹦出个……字来,怕是一丁点的脸面都不想要了!
  余锦年下了罗汉床,去摸水喝,倏忽又想起水里有东西,只好忍着,转而坐到桌边,去看那盏灯。他知道燕昶就是说说罢了,那王八蛋这些日子没少逗他,他越是生气,那人就越是得逞了似的。再者说,他要是真想干,早几回自己睡的晕晕乎乎的时候就能干了,何必还要事先征求他的意见。
  难不成还想求个两情相悦?
  “我说真的,”燕昶道,“能不能让我得偿所愿一回?你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一次两次的,旁人也看不出来。便是以后回了那姓季的身边,我也算是睡过你了。”
  余锦年惊疑地回头瞪他:“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皇亲国戚就这个教养?”
  燕昶起身,走过来把食盒打开:“我少时便在军中厮混,能有这个教养已经是我后天努力了。”他从食盒里拿出一个个的小碟子,今日的竟不是什么南北大菜,反而是一块块的精致糕点,把东西都摆出来,他才拂衣坐下,又问一句,“给不给操?操了就送你回去。”
  “想得美,放屁!”余锦年也同他一样没素质。
  燕昶还没完没了了:“姓季的操没操过?”
  余锦年头大道:“你能不能放过那个字。亏我还以为你人虽然变态了一点,好歹算是知书达理。”
  燕昶对他所说的“知书达理”笑了声:“我杀过的人,头颅能摆满这个屋子,放过的血,足够你在里头游泳。不似你那心上人,怕是连一只蚊子的血都没沾过。知书达理?这个词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头啊尸啊血啊的,想用这种东西就把他吓唬住,那可真是太失算了,余锦年道:“所以我收回,你这个人不仅变态,还只会说没用的屁话。”
  燕昶失笑:“你说我没教养,自己还不是屁来屁去?”
  “我乐意,你又不是我男人,管的着么。”余锦年扫过面前的几张碟子,伸手拿了其中一块糕点,就要往嘴里放。只他牙齿才磕了点糕点边儿,燕昶却脸色一变,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不许吃这个。”
  余锦年怒极生笑:“这点心都是你拿来的,结果这个不让吃那个也不让吃,你他妈又有什么毛病?”
  什么毛病?燕昶费尽心机把季鸿给他的那包金乳酥拆开,混在十七八种的奶香糕点里头,装在食盒里拿给余锦年,谁知他就这样眼尖,就这样和那姓季的心有灵犀,几碟子糕点,哪个都不拿,偏生的就去拿那块金乳酥!
  余锦年心下一疑:“这个不是你拿来的?”
  燕昶不想他看出来,霍然松开手,许他吃了,只眼睛里要冒火。
  骂骂咧咧地吃了金乳酥,余锦年顿了顿,之后手从另一块金乳酥上划过,停留了片刻,却拿起另一块糕点,捧在嘴边慢慢地啃着,燕昶见状才稍微好了些心情,问他“口味如何”,还要强调和金乳酥比起来。
  余锦年却道:“你到底喜欢我吗?”
  燕昶静默了好一会儿,迎着灯光看他,脸上却没了之前那种轻松笑容,反而多了几分哂然:“之前不喜欢,现在……也不过是看你有趣罢了。”他突然起身,没等余锦年吃完就收拾了盘碟,提走了灯,丢下句,“明日带你出门。”
  便上去了。
  哑室里重新恢复安静,余锦年借着视线里最后一点光芒的残影,回到了罗汉床上。听着外头落锁的声音,他从嘴里吐出一张薄薄的小银片,随手扯了被子过来擦了擦,用指腹慢慢摩挲上边的纹路。
  这个花纹很简单,他也很熟悉。
  余锦年躺倒在床上,举着小银片,明明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认真得好像每一个细节都瞧了似的,末了将银片往怀里一揣,面上高兴,嘴里还抱怨:“裹在馅儿里,也不怕我直接吞下去。”
  燕昶走出齐慧院,面色不善,见到负伤的周凤,更是眉头皱得厉害,他将手里食盒扔向周凤,在周凤弯腰去捡的时候,又冷不丁踹了他一脚。
  周凤摔在地上,又跪起来,直道是自己办事不力。
  那张文清,昨日是从汝玉公主府上被掳走的,一块被掳的,还有汝玉公主。周凤去查,虽有蛛丝马迹,可却是人家刻意留给他的,对方也并未掩饰身份,将他引到附近深巷好一番缠斗。
  他终是一人难敌四手,负伤而归。
  公主被掳,乃是大事,之所以不敢上报,是因为那兵部司郎中深更半夜出现在公主房间里……这事太说不清了。
  “滚。”燕昶懒得骂周凤,斥他一个滚字,就叫他真的滚了。
  燕昶回头看了齐慧院里一眼,突然将还在烧着的油灯往地上一掷,外壳被摔分了家,灯油流出来瞬间燃着了院门口的一片草坪。他看也不看,极负大爷气地扭头走了,害得后头一群家仆跑过来灭火。
  ——
  翌日,巳时刚过,一辆小小的马车停在了甜菜巷里,这巷里多得是穷苦人,做的都是些下三等的活计,哪家哪户能有一头驴子都够邻居们羡慕一整年的,今日竟来了辆马车。
  他们瞧着那些人从马车上卸下个巨大的箱子,搬进了一座空房子里,接着马车悄悄走了,那俩搬箱的力士却守在了门前。
  未正,越王座驾抵西丰楼下。
  季鸿坐在二楼临窗,耐心地烹一壶普洱,茶汤沸腾,香气氤氲正好之时,燕昶推门进来。季鸿抬头瞧了一眼,终于皱了下眉,燕昶撩了衣摆坐下,并不客气地提起季鸿新烹好的茶水,给自己斟了一杯:“季公子在找什么人呢?”
  “上菜。”季鸿不答。
  未多时,下头人便陆陆续续端了四五道菜上来,皆是红彤彤一片,上头飘着厚厚一层鲜红油浆,让燕昶这么个常年待在南地的人顿觉难以直视,还没下口,便觉胃中抽痛,仿佛这一盘盘的哪是菜啊,分明是季鸿摆给他的刀!
  季鸿抬手夹了一块鱼肉:“越王,尝尝?这道乃是西丰楼的当家菜,剁椒鱼头。”
  燕昶盯着他筷子上淋漓滴下的红油,表情很不好看。
  他不接季鸿的,自己夹了旁边看起来稍显平和的配菜,才进了嘴咀嚼两下,瞬间脸色通红地就去摸茶。没有人会吃这么辣的东西,便是蜀地的人也不会!燕昶意识到这摆明了是专程来羞辱他的,他却不能骤失风度,只将筷子重重一掷:“世子,开门见山地说,只要汝玉和张文清——”
  话没说完,季鸿也放下筷子,他放得轻,但银瓷碰撞之时锵然一声整齐,随后雅间内肃然一静,他才淡淡开口:“越王怕是弄错了,季某并不知什么张大人和汝玉公主,今日之席,乃是草民给越王大人的接风席。”
  是了,自始至终,这姓季的何曾提过张文清在他手上?
  可这事是明摆着的,他胆大包天,敢抓兵部司郎中,敢掳汝玉公主,可他抓就抓了,掳就掳了,却还在他燕昶面前装疯卖傻,一问三不知!
  草民,草他屁的民!
  燕昶直想骂人,把这半个多月从余锦年嘴里学来的损话都还给季鸿,可他脑子抽了风,觉得就算是用余锦年的话来骂季鸿,都是成全了他俩!遂忍了,这么一口老血,被燕昶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方才等候越王的时候,季某听得楼下一番争吵,倒是有意思。”季鸿饮茶,不疾不徐地讲故事,“这楼下来了一食客,他既想吃这楼里的招牌鱼头,又想吃另一道珍珠米丸。可他身上仅二两钱,只能吃得其中一道。于是他便让店家两道菜各给他上半道,最后被店家给打了出去。”
  燕昶听出其中滋味,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季鸿问:“依越王看,这开门做生意,来的便是你情我愿,可有各上半道之理?”
  好一个抽刀不见血,四两拨千斤。
  季鸿是要告诉他,要么弃余锦年,要么弃汝玉和张文清,想两菜通吃,门都没有。
  汝玉是燕昶的最后一点亲情,张文清是燕昶一根用得正好的肋骨,若弃其中之一,燕昶或许还能给出一个残忍的抉择——可谁又能想到,那张文清竟然和汝玉勾搭在了一起!他无论弃谁,都是从心口上拔刀。更何况公主私通是重罪,一旦为人所闻,后果可想而知。
  就算他可以弃张文清,可公主要不要保?
  倘若他死咬着余锦年不放手,届时公主私通一事被捅出来,他少不得要去活动。这事瞧着不过是个皇家丑闻,可皇家又是最重面子的,若真活动起来,却并非那么简单,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需要疏通的地方太多了,到最后能不能保得住汝玉还不好说。可他要是狠下心,不去活动求情,任由事情发酵,天子本就等着抓他把柄,一旦迁怒,他同样会深陷其中,自身难保。
  可季鸿如何?最差也不过是损失一个余锦年。
  燕昶辛苦筹划了这么多年,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纰漏都出不得,他赌不起。
  季鸿这分明是算准了。
  燕昶今日没直接把余锦年带来,本是想跟季鸿讨价还价,可如今,却是他失算了。他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攥了一攥,再展开,掌腹已留下了几只月牙形血印。
  世人都看错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季娇女”了,都说那闵雪飞巧捷万端、神思敏捷,依他来看,季叔鸾才是狡诈如狐,老谋深算。便是如鲠在喉,燕昶也只能强行咽下,他笑道:“本王来京途中,也偶得一宝,想来世子定然喜欢。今日特意带来了,正安置在附近的院子里。”
  季鸿道:“越王有心。”于是饭也不吃了,起身便走,离席了三两步,又忽地折返回来,召来小二叮嘱道,“桌上这菜,俱打了送到郦国公府去,尤其那道鱼头,勿要坏了形状。那凉菜动了筷,便不要了。”
  燕昶:“……”
  好么,敢情就连今天这鸿门宴都不是给他点的!
  季鸿兀自出了门,才想起来落了什么东西,于是侧过身来看了看还坐在那儿不动的燕昶,颇有礼节地、文质彬彬地道:“越王,可一块下楼?”
  燕昶还是忍不住学了余锦年,心道:下你麻痹!


第119章 枸杞炖鸽
  甜菜巷中,先后又来了两架马车。
  车将将停稳,季鸿没等段明将下马凳搬来,就已经下来了,面前只有一扇半破旧的小门,也不疑有他处,直接推门而入,阔步进了院子。
  两名守门的力士拦了他一下,见随后跟来的越王挥了挥手,才颔首领命让开。
  季鸿一脚将门踹开,巴掌大的屋子,土炕上已经沉了厚厚一层灰,别说是人了,连只耗子都未曾见得一只,便显得房间中央那个精致木箱十分扎眼而又诡异。那箱比起寻常木箱来说,的确大了许多,可若是要装下一个人,可想而知不可能有多舒服,且此时箱中半点人声都无。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被人像个货物一样装在箱子里,不知死活——季鸿眸中微缩,怒意瞬间被激起。
  可他也知此时不是跟燕昶算账的时候,于是伸手开箱。
  燕昶一步上来,砰的一声按住了箱子,斜睨他道:“小世子,这东西在我这搁了半个多月,里里外外我都替世子鉴赏过了,手感极佳,确实是个好玩意。我可是日日夜夜将它摆在床头上,睡觉都舍不得离身,如今是忍痛割爱……季公子,你可要好好珍惜。”
  他话里有话,寓意颇深,每个字的轻重都踩得恰到好处。他也是个男人,深懂男人的自尊心,他留不住的东西,却也不甘愿白手相让给对家,非要践踏挑拨一番不可。
  季鸿眼中却并无风波,只将燕昶的手拂开,道:“我的东西,不劳越王费心了。”
  箱面被猛地掀开,露出内里令人触目惊心的真容——大红色的软绸锦缎上面,屈弓着一个少年,他衣饰虽华贵,可那下巴显然地尖了许多,此时双眸紧闭,沉睡不醒,又似乎是被外头的动静所叨扰,眉头轻轻团着,又乖巧又让人揪得心疼。
  若非是那只按在箱沿上的手已绷出了条条青筋,旁人仅从季家世子的脸上,几乎难以看出多少起伏跌宕的情绪,但屋中瞬间就冷了,就连燕昶也刹那间感觉到了一丝杀意,尽管他明知季叔鸾并不会武,右手却已下意识摸到了腰侧的佩刀。但也不过那么一瞬间,季鸿就将浑身的戾气尽数压下,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皮上,竟然浮起一层温柔意。
  燕昶见他半跪在箱边,伸手进去碰了碰少年的脸,轻声道:“锦年,该醒了。”
  如此轻而又轻地唤了好几声,箱中少年才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
  余锦年已习惯自己一觉醒来不知身处何处的状态了,但更多的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眼前有光,还能听见疑似季鸿的声音,那这个梦就太美了,美得他不愿意醒来。只是这一个姿势困得太久,手脚都麻了,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箱子里,于是猛一抬头,季鸿眼疾手快伸手下去,垫在了他的后脑,才叫他没咚的一声撞在箱壁上。
  季鸿见他已醒了,便不叫他再睡,顺势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揽在肩后将他扶起来。
  余锦年倦怠地嗯唔两声,睁开眼看了看扰他清眠的是谁,但看了一眼后,还觉得是在梦里,只是身体朝他歪过去了,两手自然张开。那是个要抱的姿势,是亲昵和撒娇,是毫无顾忌和一片坦然。他张开手,季鸿就会去接,没有一次会落空。
  他趴在季鸿肩头,也不睁开眼,只软绵绵告饶:“阿鸿,我好困啊……”
  “……睡吧。”季鸿心软,叹了口气,见他不敢睁眼,稍一琢磨,便知其中原委,他心中牵挂少年的身体,没有闲工夫去找燕昶的麻烦,于是转头示意段明从车上取来一件外衫,好好地将怀里人蒙了起来。
  余锦年扭了扭身子,许是并不舒服,季鸿换了姿势,他才终于被安抚下来,老老实实地任人抱着。
  一个人能有多温柔,一个人又能有多乖顺?
  燕昶辛劳半个多月,算尽机关,用尽手段。东西诸玩,南北诸菜,为了讨余锦年欢心,没有不搜罗来摆到他眼前的,可他看也不看,张嘴只会骂人,骂得翻遍了花样,十几天不重复一句,张牙舞爪似长满了刺的荆棘。这样老实乖巧,会抱着人小声呢喃的余锦年,他从没有见过,更不说体会过这样的缠绵。
  余锦年再度在他怀中睡去,渐渐卸了力气。季鸿把他从箱中抱出时,不知碰到了哪儿,只听余锦年小声地呻吟一下,他立刻不敢动了,将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才注意到他手腕上一圈磨红的印迹,那伤痕缀在白嫩皮肤上,深处已破了些皮。
  季鸿脸色一寒,从里到外完全冷透,只是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躁意,极尽温柔。段明要去接,他却不肯假以人手,先抽出怀里的素绸手绢,小心翼翼地在他腕子上缠住,轻轻打一个结,之后才一咬牙将人抱起来,一言不发地从燕昶身边走过。
  越王站在门边,非要去触他霉头:“季叔鸾。”
  季鸿停下脚步。
  燕昶道:“一个宠侍罢了,倘若他们知道,这宠侍还是从我手上接回去的,你以为季家上下会放纵你们玩这情深不移的把戏?”
  季鸿微微侧过头,道:“季家,我做主。”
  好大的口气。
  燕昶问:“那我的人呢?”
  季鸿已不再答了,躬身将少年抱进车中,扬长而去。
  从甜菜巷到郦国公府,不过一刻,余锦年趴伏在季鸿腿上,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季鸿慢慢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又将从他身上滑落下去的衣裳向上拽了拽。
  段明在车帘外问道:“公子,那公主和张大人……”
  窗外经过一片嘈杂市集,人声鼎沸,吆喝不断,季鸿转头看了一眼,抬手将竹帘放下,遮挡住了些许的噪声,也挡住了午后刺眼的阳光。膝头上沉睡的少年呜咽两声,手指蠕动,季鸿伸手过去将他攥住,轻轻安抚,这一下又看见了余锦年手腕上缠绕的白绢。
  于是淡道:“锦年何时醒,人何时放。只不过既然来了,也别叫他们白来一趟。他既然动我的人,也别怨我要动一动他的人。”
  段明答是,心下有了数。
  ——
  康和院门口,清欢早已坐卧不安地等候多时,眼见着季公子怀里抱着个人快步走来,立即迎了出去。见余锦年垂着头,脸色难看,靠在季公子怀里仿佛更加虚弱了,于是一个没忍住就哭了起来,心想他到底要如何瘦,才能连季公子也抱得起来啊。
  “去打点温水。”
  清欢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跑去小厨房烧水。
  季鸿将他抱回卧房,余锦年仍然没醒,但由于少年呼吸很是绵长和顺,并非病相,这才压下了性子,耐心等他睡足。这会儿清欢也急匆匆回来,将水盆搁在床边,将柔软的手巾递上来。
  季鸿用软绢沾了温水,与他擦净手脸,又去抚那张太久没见的脸,的确是瘦了,那点在江南养出来的腮肉如今全还了回去,他越是睡得无声无息,季鸿心底便越是自责。好在此时人回来了,他握着余锦年的手,吩咐下人进来,把周围窗幔都放下,又叫关康和院的门,今日无论是谁,都不许放进来。
  日头转过了申末,天光已渐渐地淡了。
  段明进来,见季鸿仍一动不动地守着,石像似的僵坐着,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敢说,犹豫了半晌还是讲了出来,道是府外来了越王府的传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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