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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夜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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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七郎带着她们在颜色间穿来穿去,转过一片深蓝,忽然眼前一片深红,随风刚低声和丛碧说了句:“我有点眼晕。”,走过一排红布,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长得相当高,身穿白色的窄袖短衣,白色的裤子收在黑色的靴筒里,腰间束一根红黑双色的腰带,显得肩宽腰细,正聚精会神瞪着手里的红布在看,似乎很用心在干活的样子。
萧七郎一见到他就笑起来:“子俊,我不用猜都知道,这时辰,你肯定在这里。”
陆康闻言,回身看到萧七郎和丛碧,随风三个,愣了愣,微笑道:“七郎,你来了。”说着,放开手里的布,站在原地,若有所待。
他随随便便站在哪里,白色衣裳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丝光,就让周围的深红色都成了衬托。
随风有点诧异,再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个名动江南的才子,竟然会在染布坊里出没,而且,这般的天质自然,不自藻饰。
她和丛碧都停下脚步,让萧七郎独自过去和对方厮见。
萧七郎显然和陆康很熟悉,也没有多客气,他一开口便邀请对方去萧家,说要和两位新结识的朋友品茶论琴。
陆康抬眼打量一下丛碧两人,静静说了句:“嗯,七郎,你们先回去,我忙完了就过来。”
七郎摇头:“不行,你一捣腾起那些颜色来,没完没了,根本不知道时辰……我们在这里等你。”他试过很多次了,和几个好友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影,派人过来一看,原来陆公子还在作坊里调配颜色……
听到“颜色”这两个字,陆康就精神百倍,他指着那些红色的布说:“七郎,你看出来了么,这次的红色,非一般的悦目?”
萧七郎点头:“嗯,这次的……比较鲜亮,质感好很多。”
陆康开心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绯红’!比正红深一点,比枣红艳丽些许。这是用茜草染的,加进明矾,就会有此效果,而且,耐漂洗。”
萧七郎伸出手去摸那染好的布料,兴致勃勃地问:“子俊,我们是否可以用这绯红色,代替胭脂红,或者朱砂?”
随风和丛碧听到这里,也不禁提起精神,留心去听。
因为爱画者都知道,他们能用的红色主要三种:胭脂红,朱砂和朱膘。
胭脂红,色泽比较暗,而且,时间长了会褪色。
朱砂红,多数用来画花卉、禽鸟羽毛。而且,黄色成分微高于红色成分,色艳丽,需注意与背景色调和,很难大面积使用。
朱膘,是色橘红。明度比朱砂高,彩度比朱砂低。用以画花卉多。
这三种红色,都不理想,艳的太艳,暗的太暗,如果能调配出一种持久悦目的红色,倒是一大美事。
这三个喜欢画画的人,眼巴巴地望着陆康,只见他俊气的黑眉纠结在一起,沉吟道:“这个……胭脂红本身就是用红蓝花、茜草、紫梗三种花草调配而成,和这绯红大同小异,问题在于明矾……不知道可否……如何保存?”他边说边陷入沉思,进入浑然忘物的状态。
萧七郎意识到事情不妙,忙拉拉他,笑着说:“子俊,这个,我们也不急,慢慢来,今日到此为止,来,我们快走。”
陆康的思绪明显不知道在哪里飘游,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深蓝色,笑问:“七郎,你若能说出这是什么颜色,我就跟你走。”
萧七郎“哗”一下打开纸扇,扇了几下,连第二眼都不用看就说:“这是黛蓝!快,我们快走。”
陆康摇头微笑,甩手道:“错了,错了,你们走吧。”
“这是靛青!用蓼蓝叶泡水调和与石灰沉淀所得的蓝色染料染就。”丛碧方才已经留意过了。
陆康双目闪过亮光,他这等喜爱书画之人,为了表现理想的色彩,苦苦寻求心中的颜色,还有所需要的材料,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萧七郎擅长丹青,不过他生来疏爽,只求用得顺手,不大计较细节。陆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满脸傲气的女郎,竟然一口点出了那细微的区别。
有点意思!陆康笑了笑,脸上华光隐现,把刚刚转到这里来的钟琴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跟着两位小姐,俊男美女见得够多了,也就和平常人没什么分别……可,这个公子,好看得有点过份耶!还让不让人活了!
005章 赴乐宴名流相会
萧七郎的家。
这个萧楚,因不耐烦和家族里的人周旋应酬,前年刚在城南买了套屋子,带了十几个小厮仆人搬过来住,说是要静心读书,好去参加科举考试。
搬过来之后,他没了约束,越发逍遥自在,沉迷在诗画音律的世界里。
萧七郎安排客人在凉亭里坐下,自己扬手叫来仆人,吩咐好茶美点侍候,同时准备丰富菜式,晚上少爷要请客。
落日余晖里,随风和丛碧看到满院子的奇花异草,精致的雕梁画壁,不禁在心里嘀咕:什么萧家郎,原来不过是个浮华的俗人!
陆康没有怎么说话,他保持着沉静的神情,专心聆听萧七郎在喋喋不休叙说笔架山那片美丽的竹林,还让阿英把那幅画拿出来展示给陆康看。
那幅画果然吸引住了陆康的注意力,他看着丛碧问:“两位姑娘,何方人氏?”
萧七郎潇洒一笑:“子俊,英雄莫问出处,佳人莫问来历,你这一问,就俗气了。”
丛碧喝口茶,不作回应。
随风点头:“呵呵,萧公子当真有见识。”
来的路上,箫七郎已经说过了,这个陆康,不会随便出手的,需得谈得来,熟络了,大家装作无心的样子,摆出琴笛,名为交流,实为较量。
他还说,琴音看人品,他知道两位姑娘是心性高洁之人,听了陆康的弹奏,心中自会分高下,做出有良心的判决。
钟琴在丛碧身后看了看阿英,笑眯眯说:“陆公子容禀,我们是山里的妖精。”
陆康怔了怔,扫过着主仆三人的目光里不禁流露出丝丝笑意。
萧七郎拍拍阿英:“阿英,还不快给人家赔罪?”
阿英和她们相处了半天下来,也晓得她们和自己的想象的有点出入,这当儿便顺驴下坡,笑嘻嘻连声说是开玩笑,几位姑娘别见怪。末了,他居然福至心灵,边卷起画纸边说了句:“阿英看到其他几位姐姐,往竹林里面走了去,姑娘们的家在那边吧?”
陆康“啊”一声,用关心的语气道:“七郎,趁天还没黑透,我们多带几个人,送姑娘回家。晚了回去,家里定然见怪。”
萧七郎吓了一跳,他只想着引陆康露一手,顺理成章就结识了佳人,根本没考虑到其他,经陆康提醒,方意识到这次的客人是女子,和其他的狐朋狗友不一样……
“糟糕,糟糕,这时辰怎么过得那么快!走!走!咱这就动身。”他站起来忙着唤家丁过来。
丛碧抬手道:“萧公子,不必了。我们家在城里有间丢空的屋子,偶尔我们在城里逛晚了,就去那里过一夜。”
萧七郎大喜,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今晚定要赏月品酒,弹琴做诗,月落方归!”
陆康微微一笑,听出了丛碧的弦外之音:这两个女郎,似乎过着和普通女子完全不一样的日子,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才会散发出一种自由自在的独特魅力?她们,到底什么来历?
素来淡泊恬静的陆康,生平第一次,不自觉地暗暗揣摩陌生女子的种种……
月上树梢,萧家后院凉风习习,高高的桅杆上挂着几串大灯笼,加上草地上燃起的几个大火盆,把这凉亭里外照得亮堂堂。
院子里,很多人三五成群,分散在每个角落,低声谈话,大声说笑,热闹得很。很多小厮仆人走来走去,被自家的主人支得团团转。
七郎正忙乎着,命仆人们把家里所有能坐的玩意都搬出来,安置各位。
随风和丛碧,陆康三人在凉亭里很无奈地坐着,被众人的目光扫来瞄去。
就在萧七郎宴请陆康等三人晚饭的时候,竟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都用各种借口登门拜访,坐下了就不愿意走!
原来,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七郎家来了两位山里的女妖精,要和陆康切磋琴艺。
于是,他的知交表亲,纷纷呼朋唤友,结伴前来,唯恐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他们还相当体贴,怕萧家的仆人小厮不够用,忙不过来,都自己带上几个跟班贴身服侍,不劳主人家。
有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听到陆康的名号,死缠烂打,央求家里的兄长带了前来。于是,人群里就夹着不少这样的人:乍一看是小公子,仔细看,是女扮男装的小姐。小姐身边自然要带上个假小厮。
她们,有个别出来得急了,连耳环都来不及摘下;有的怕男装遮掩了自己的花容月貌,便遮遮掩掩地突出自己的美丽,这里露点秀发,那儿突出曲线……
这些人自然引起了一众风流才子们的关注,借机搭讪的,过来套近乎的,假装不小心碰倒的……花样层出不穷。
带这些“小公子”出来的兄长们,不得不肩负起护花的责任,一个个横眉冷对,出尽法宝,才把家里的妹妹和这些才子隔离开来。
丛碧开头感觉到不对劲,就已经多次提出要走。
随风却觉得很有趣,尤其是看到那些刻意打扮过的才子佳人们,在眼皮下晃来晃去,故意说些惊世骇俗的话引人注目,她忍不住眉花眼笑,一再和丛碧说,回去要写一篇“月下痴迷记”。
丛碧拿这个看起来很正常,其实经常迷糊的好友没辙——这个家伙,估计忘记了自己才是被人观看的,过一阵要当众比试的也是自己。
陆康对这些人熟视无睹。
他以为萧七郎今晚要开个大型宴会,才会来了这么多人。这里头,有很多也是他的朋友,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他冷淡。
陆康的心思,都放在了和丛碧她们探讨的问题上。
006章 雅燕之争何所归
他们说起,目前最广泛被用到的是黑色,把橡树或者冬青叶提炼出来的单宁,直接用来染织物呈淡黄色。加上含铁盐的青矾,就会变成黑色。自秦以来,黑色布料都是这样染出来的。
丛碧却问他知不知道,鼠尾草、乌桕叶等也是古籍记载可以染黑的原料。而且,民间爱用如柞、石榴皮等自己染黑……
黑色,可以说是最平民化的颜色。
而最高贵的就是黄色。
黄色也分很多种,最高贵的是从栌和柘木中提炼出的色素,这种色素染出的织物在日光下呈带红光的黄色,在烛光下呈光辉的赤色。
这种色素染出来的丝织品,自隋文帝开始被用来制作成龙袍之后,更加成为皇族专用的制色。
三人从布料的染色扯到洛阳附近的龙门壁画。
陆康和萧七郎不一样,萧七郎独爱在宣纸上挥毫,他除了这个,还爱壁画。壁画的颜料和纸画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暴露在外,而且,在石壁上作画,难度高很多……
他们几个在这里侃得投入,忽然,轻快的奏乐声响起,伴随着乐声,还有些人发出“哈!哈!嘿!”之类的和音,让人感到欢乐从心底不停往外冒……
原来,后院里的才子佳人们,不知道何时已经酒过几巡,兴致来了,萧七郎特命仆人把家里收藏的乐器都搬出来,别有用心地先让几位好友随意弹奏。
这几位公子哥儿都是玩中高手,便拿起正时行的西域乐器,什么箜篌、羌笛、羯鼓,筚篥,胡笳,歪颈琵琶等等,弹起来自龟兹国的名舞曲:胡旋舞。
西域韵律以轻快悠长为主,比中土音乐来得复杂,能负载表达的感情也丰富很多,最重要的是,西域乐曲比较通俗,演奏者和听者都容易被融入氛围中去。
这乐曲一奏起,大多数人都站起来,拍起掌,跺跺脚,开心地起哄,随着节拍扭动腰肢起舞,快乐无比。
演奏者被听众们的情绪激励着,更加弹奏得卖力,弹到投入处,还转几个圈,蹦达几下,发出“哈!嘿!嘿!”的吆喝声,气氛越来越热烈……
随风乐坏了,开始耸动双肩,蠢蠢欲动起来。
丛碧拉住她,附在她耳边冷静地说:“风,我们找个机会溜走。”她可不愿意被萧七郎套进局里,在一群不认识的人面前,和陆康比试。她看出来了,陆康不是个追逐名利之人,估计也不会接受当众切磋的把戏。
随风“嗯”一声,眼睛停留在那几个弹奏的人身上,站起来说:“好啊,走吧。”
“你们要走?”陆康也站起来:“在下送姑娘们回去。”
受命看住他们的阿英见状,忙上前赔笑道:“陆公子,你是主客,怎么可以刚开席就走了呢?”同时暗暗打手势,一个小厮赶快过去通知正乐不可支的萧七郎。
七郎听说他们要走,眼珠一转,拉过两个朋友耳语几句,然后穿过人群,跑过来大声道:“不许走,不许走,好不容易欢聚一堂,趁这大好月色,我们定要谋一醉!……阿英!叫人把前门后门都锁紧了,看牢了,谁也不许走!”
随风看到他这神气,莫名其妙想起一个嚣张跋扈的土豪,经常挺胸凸肚,站在自家门口大声呼喝:“落闸——放狗!”
这一联想,让她“噗——哈哈!”的暴笑出来。
丛碧掐她的手臂一下,抿着嘴,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中七郎的计。
这时候,奏乐稍微告一段落,一名穿着华贵的公子举起酒杯,大声叹道:“胡乐果然是妙不可言,让人热血沸腾,飘飘欲仙!”
另一名面如圆月的书生站起来,高声附和:“对!令狐公子说得对!中土乐太过单调保守!总是要以清商乐为主,声声都要讲究典雅古朴,说白了,就是古板!”
令狐公子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丛碧随风身上掠过,笑道:“胡乐所用的乐器简单易奏,谁都可以玩。不象中土乐器,什么钟啊磬啊缶啊,又大又笨重,一般人根本无法摸得到,能承载的内容很有限……在下敢断言,总有一天,胡乐会取替中土乐,一统天下。”
圆脸书生猛点头:“令狐公子说得太对了!当年隋明帝杨广,就是不耐烦中土乐的古板单调,才把胡乐和中土乐充分融合成‘燕乐’,这燕乐啊,凡听过那九部乐的人,都无法忘记那种浩博绮丽!”
令狐公子朗声吟诵:“随歌响声发,逐舞声弥亮。宛转度云窗,逶迤出黼帐……多么美妙的意境!单凭中土的什么瑶琴萧笛古筝,根本不可能演绎得出来!”他扬扬手里短短的桃皮筚篥,说:“大家看,这么小小一根管子,已经可以奏出复杂丰富的五音十二律,甚至超出这范围……在下可以预见,中土的箫笛,可以休矣!”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言之凿凿,把中原的乐器贬得一文不值,把来自西域的乐器尽情褒扬,结果引起在场很多人的赞同,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几乎全部都同意这两人的看法。
007章 笛拈梅清鼓震春
萧七郎一副义愤填膺的激动,拎起根笛子,走到凉亭的台阶上,大声说:“中土乐器,一样有轻巧便于携带……大家看,笛子,比筚篥来的简单多了,可是,吹得好,同样可以表达丰富的内涵!”说完,他横笛到嘴边,运起丹田气,随着他手指的灵活起伏,清亮的笛声顿时响彻夜空。
他奏的是东晋桓伊编《梅花引》。
通过高声弄,低声弄,游弄这三种变奏的笛声,不知不觉,大家被引到一个远离烦嚣的世界,那里有幽深的丛林,有清澈的山溪水,倒映着明亮的皓月,和溪边数株盛开的白梅……
慢慢地,笛声入云,悠扬动听,让听者的魂魄都跟着升到高空,无拘无束,自由飞扬……
正在大家神游九天之际,笛声缓缓回旋,耳边响起一下下青鸟啼魂,每一声都啼出不同的呼唤……青鸟振翅飞,飞过密林,飞过山坡,飞过浩浩汤汤的大江……在江水的长叹声中,青鸟发现了这片洁白芬芳的梅林,便降落在梅枝上,活泼地跳来跳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似乎找到了乐园……
咦,风起了,乌云东移,遮天闭月,满山遍野响起风过山林的声音,风把白色的花瓣吹得四处飞荡……
青鸟被惊飞,余下梅林独自迎风傲雪。
一根竹管,几个小孔,竟然可以把人带进时而自在,时而婉转,时而欢乐,时而寒傲孤清的境界去。就在大家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笛声嘎然而止,愣是让人感觉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不知道是谁带头叫好,众人皆哗然,有几个“假公子”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发出莺声呖呖的娇呼。
随风点头道:“这七郎,果然有点道行。能用乐器中至清的笛子,来演绎百花中至清的白梅,随风自愧不如。”
丛碧不得不再次提醒好友:“疯子,千万要忍住,人家在抛砖引玉!”她伏在随风肩上小声说这话,随风只好侧头去和她耳语:“难得棋逢敌手,其实切磋一下无妨啊!而且,我也不愤气,这帮人这样踩咱中土乐器!”
丛碧叹口气,知道这个家伙,只要被激起义愤,就算明知是个陷阱,也会瞪着眼睛往下跳,自己一定要看牢她。
这时,萧七郎高高举起手中的竹笛,面向众人,眼睛其实没离开过丛碧秀气的脸,朗声道:“中土乐器,可以在最简单的乐器上奏出复杂的音律,演绎细腻的感情,所追求的境界,岂是一味宣泄欢乐的胡乐所能比拟?哈哈!”
说完了,他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得意洋洋地转了一圈,才走到陆康旁边坐下,扬手命人继续上酒上菜,为照顾那些“小公子”们不喜油腻,时令鲜果更是流水价般送上来。
“哈哈!哈哈!”那位令狐公子仰天大笑,平展双手,他的仆人马上替他把衣袖绑起结好。令狐公子很拽地在人群中绕场一圈,才在大家的催促里走到那羯鼓架子旁。
该羯鼓,鼓身用山桑木围成桶状,上面描着红花绿叶的牡丹花为装饰,配着黄色的衬底,显得富堂皇。鼓面用漂成白色的公羊皮所做,搁在黑色云纹的木架子上,胡汉融合的美丽在这里充分体现。
令狐公子拿起黄檀槌杖,垂下手,低下头,酝酿了一阵。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待他的精彩演出。
羯鼓素来以急促、激烈、响亮见长,所有人都以为将会听到节奏很快,激昂热烈的鼓声,加上今夜刚好月朗风清,看来全城的人都可以听到令狐逸的绝技了。
没想到,只见他手腕灵活地控制着槌杖,槌杖如雨点般落在鼓面,发出细细密密,跌宕起伏的声音,紧接着,他双臂舞动起来,把槌杖挥舞得出神入化,头部却稳如山岳,整个人看上去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悦目非常。
很神奇地,在时快时慢,阵高阵低的鼓声里,大家竟然听到了春回大地的温暖,听到了少女在野外奔跑的喜悦,听到了两情相悦的缠绵……
然后,隐约传来铿锵的凿石声,感受到了情人相思不可见的痛苦……
鼓声逐渐低迷凄苦,在每个人的心里盘旋……忽然,一声地裂天崩,一片寂静之后,让人心碎的乐声由远而近,犹如清脆的泉水滴落之声,一声声敲进你的心里,滴落在你心底最脆弱的那个角落。
已经升上中天的明月,把清辉洒遍人间。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拨动心弦的韵律声中,有几个“小公子”假小厮甚至偷偷举起袖子去擦眼泪。
过了一阵,大家才回过神来,忘形赞美。有一个大胆的“小公子”直接跑过去,伸出香帕,替静静站在那里的令狐逸擦去额上的汗珠。
方才还一脸哀怨坚贞的令狐逸,顺手接过香帕,放到鼻端闻了闻,桃花眼里电光闪闪,冲着那“小公子”笑道:“多谢,多谢!”
那“小公子”兴奋得满脸红晕,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好几个才子便笑着起哄,乐成一团。
丛碧有点困惑,低声和随风说:“我们是不是太孤陋寡闻?竟然没听过这鼓曲。”
随风茫然摇头,还停留在那说不清的惆怅里没出来。
“这是最近才传到中原的龟兹鼓曲。”陆康在一旁开口:“名字叫《滴滴泉》。令狐这手鼓,很了不起。”
圆面公子越众而出,大笑着问亭子里的人:“哈哈!七郎,服气了没有?中土的大鼓铜钟,那里敲得出这味道?”
“式微!式微!”他们的几个好友跺着脚,呼啸着呐喊:“中土乐,式微!式微!胡——胡,胡乐!胡乐!”
他们叫得兴起,再度拿起乐器,拉的拉,吹的吹,合力奏起最流行的西域外出行乐曲,把这萧家后院当作了旷野大漠,自己摇身变成奔放的西域人。
奏乐者在中间尽情演奏,其他人围着他们随意起舞转圈,还不时从心里发出阵阵快乐的欢呼声。
008章 十续春江花月夜
就在他们努力模仿万马奔腾的场景,“踢踢踏踏”的响声成为主调时,阿英带着两个小厮把一串大灯笼挂到亭子前,随后,先是空灵的箫声领头,接着,一连串古筝的音符流泻,有如炎夏里吹来一股清风,就象焦渴的喉咙淌进清凉泉水……
是萧七郎和随风。
随风耐不住七郎的唉声叹气,煽风点火,趁丛碧一个不留意,抽出紫竹洞箫,站起来运气就吹响了第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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