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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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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大半夜过去,天都快亮了,‘尸体’既没找到也没发现羊,唯一的收获就是从一座帐篷中偷了把一长、一短两把刀子,可刀子又不能吃,他饿得连嘴里的口水都跟着发苦,不敢再痴心妄想,琢磨着哪怕找到块馍也成,总不能白来一趟吧?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烤香气。
    不是正在烤的,而是早已烤熟、放冷的的香气……‘尸体’五感异常敏锐,其中又以嗅觉最最出,最好的猎狗见了他都得脸红。
    ‘尸体’喜上眉梢,大概能想到,这是有人把晚饭时的烤藏着带回了住处,追着香气他就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帐篷。稍稍停留片刻,听着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伸手一挑帘,身子一闪跨入其间。
    在之前他已经几次进过蛮人的帐篷,沙民白天赶路疲劳,晚上都睡得很沉,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进来。‘尸体’的动作比着狸猫还要更轻快,他也自信不会吵醒任何人。
    帐篷中躺了两个人。
    ……
    沙民的生活本来就艰苦,而白音一族当年远离家园另觅栖息地,活得自然就更难些,吃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种奢侈享受,沙王是看在大家连续十几天的迁徙太辛苦,为了振作士气才传令全族,让大家吃上一顿好的。
    既然是享受,又怎么可能会有剩下的?而且白音内部团结谦让,烤本就不够吃,根本没有人会偷偷再为自己藏上一块。是以偌大营地,泱泱数万蛮人之中,就只有一块烤被保留了下来——瓷娃娃藏在袖子里带回来的下酒菜。
    ‘尸体’动作极轻,的确不会惊醒任何人,可是若有人还没睡着呢?
    谢孜濯睡不着。
    本来就神衰弱睡眠不佳,今天又得了个惊人消息,她又哪还能安然入梦?躺在毯子上不停的胡思想,想他去哪了;想他能不能平安离开荒原;想他会不会再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凭空出现神奇地救出自己;还想若能再相见,自己应该对他说什么、他又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虽然睡不着,但她也是闭着眼睛,‘尸体’入账前后不曾发出丝毫声音,瓷娃娃并未察觉异常。
    不过过了一阵,她便觉得不妥了,不是听到、更不是看见了什么。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只是最最单纯、也最最原始的感觉,谢孜濯耳中一片寂静,可她就是觉得,帐子里多出了什么。
    她继续维持着呼吸的平稳,轻而又轻地把眼皮撩开一线,只见一道人影正蹑手蹑脚走到帐篷角落,伸手拿起了她偷回来的烤。
    偷的贼?谢孜濯倒不怎么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这个人怎么知道我有?
    还不等她再想什么,‘尸体’已经站了起来。
    帐篷中很黑,凭着谢孜濯的目力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可是大概轮廓还是能看清的,那个人的身形……何其熟悉,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刹那,谢孜濯一下子呆住了。整整一个晚上,想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有关,甚至就在片刻前还在琢磨,再见面时该如何打招呼,可现在真的见到了,瓷娃娃从脑中到心中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四肢百骸全都在用力,却偏偏又仿佛使不出一丝力量。
    是老天爷恶作剧还是他特地跑来开玩笑?他怎么找到我的……他不是找我的?真的是来偷的?
    动、惊讶变成了纳闷、疑,谢孜濯眼睁睁地看着宋阳,拿了块烤欢天喜地地、鬼鬼祟祟地向外走去。
    ‘尸体’现在简直要开心死了,拿着烤心满意足,脑中琢磨着待会要给帐篷做个记号,这家人喜欢藏,明天晚上自己再来一趟,说不定还能找到好吃的,伸手掀开帘,依旧没发出一丝声息,正准备迈步离开,全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你…先别走。”
    声音很轻、很低,带了点哭腔、还有些颤抖。
    ‘尸体’足足吓了一跳,做贼被抓到可不是妙事,何况正处在蛮人营地中,拔就要逃跑,但身体动了动,他又强行忍住了……对方说的是汉话,他听懂了。他是冲着来的,不在乎张帐子里住的是天仙还是罗刹,所以进来后也没去仔细端详主人家,自然不知道这来住着汉人。
    停步只是因为大家都说汉话,能够沟通,至少他得明白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尸体’深吸一口气转回走回来,映入目光的,是个身体纤瘦、皮肤白皙、五官致得好像个瓷娃娃的少。
    ‘尸体’压低了声音,语气森严:“你不可喊叫,否则……诶?诶?”还不等他说狠话吓唬人,瓷娃娃就爬了起来,也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在哭,不由分说走上前,用力拥抱了上来。
    刚才只看身形瓷娃娃心里还有些忐忑,如今听到了声音,就再笃定无比绝不会认错人。真就好像做梦似的,先看到了个影子、再听到他说话,谢孜濯伸手向前,其实也没想着去抱住他,只是情不自禁想要看他是不是真正的存在,不过双手伸出去后,‘一’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一个满满拥抱。
    ‘尸体’可傻眼了,被瓷娃娃抱着也不好动,只能高高举起烤呆呆站在原地,心里觉得对方还热情的……
    很快,瓷娃娃笑出了声,放开宋阳正想说什么,没想到睡在不远处的班大人被他们惊醒过来。
    老人家,睡梦总不如年轻人那么结实,稍有点动静就醒了,班大人昏昏沉沉,恍惚里看见帐篷里多出来一个人,想也不想立刻大吼:“有贼!”
    喊声响亮,‘尸体’再不敢多呆,挣开瓷娃娃转头就跑,谢孜濯哪拦得住付老四,恼羞成怒之下她一样想到没想,回头就给了班大人一拳:“不许喊!”
    以瓷娃娃的力气,打出的那一拳实在没有伤害可言,而班大人刚刚睡醒,半睡朦胧外加老眼昏,连谁打自己都没看见,只知道自己挨了不疼不痒的一下子,不过班大人这一辈子大官不是白当的,反应奇快立刻改口,不再大喊‘有贼’而是怒吼:“有刺客!”
    瓷娃娃顾不得理会老头子,但宋阳跑得太快,她又哪里追的上?唯一能做的也仅仅是:俯身抓起宋阳逃跑时掉落在地的烤,快步赶到帐外,使出所有的力气,把扔向已经窜出好远的宋阳,大声喊道:“带上这个!我认得你,明晚一定再来!”
    不知是那句‘我认得你’起了作用还是‘尸体’舍命不舍,特意停顿脚步,接下烤又深深看了谢孜濯一眼,对她点头后迅速逃离……这一番连喊带跑动静实不小,附近蛮人都被惊动,很快营地就成了一团。
    ……
    “来的是宋阳?”天亮之后,班大人坐在大车上随队前行,老脸上尽是惊讶:“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班大人‘遇刺’后,营地里了一阵,但黎明前夜厚重、宋阳又身手敏捷,最终逃出生天,沙民没能到他的影子,事后沙王还特意把班大人和谢孜濯找去,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形。老头子当时的确啥也不知道,完全实话实说,沙王不得要领只得把事情先放到一边。
    等白音再度启程向北迁移时,瓷娃娃才把真相告知。
    对班大人的疑问,瓷娃娃笑着应道:“那时候估计沙王会来问话,我觉得您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更好些。”
    班大人能明白对她的意思,先点了点头,跟着又仔细看了看谢孜濯:“笑得这么甜?我以前可从未见过你这样子。”
    老人家的一句挪揄,谢孜濯从容应道:“他没死。我昨晚见到活的了,现在没办法、忍不住的高兴。”说着,瓷娃娃抱过瓦罐,在颠簸马车上略显费力地给老头倒了碗水递过去:“不过宋阳有些不对劲,他不记得你我,好像这里出了问题。”说着,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班大人本就纳闷昨晚的事情不对头,闻言便恍然而悟:“他的记忆不再?这么说他进来…真的是凑巧了?”
    “我觉得是天意。”谢孜濯又笑了,打从昨晚得知宋阳未死之后她就一直笑啊笑啊,笑得脸都有些酸了:“在他逃走前,我喊了句‘我知道你是谁’,又让他今晚再来,他应该会来。”说着,探出头往车外看了看,当然看不到宋阳在哪里,但她知道,他一定在不远处跟随着。
    班大人未知可否,沉一阵后才缓缓开口,语气认真且神情关注:“丢了记忆没关系,大不了旁人多费些舌,把他忘了的事情、忘了的人再一桩桩、一个个地说给他听,关键是…他的脑子坏没坏?”
    潜入蛮营、深夜偷,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做的事,班大人是怕宋阳傻了,这才有此一问,不过还不等谢孜濯回答,他自己就释然而笑……昨天沙王已经把‘尸体死而复活’的事情仔细讲过,宋阳从距离此间几天路程的遥远地方失踪,又在昨天半夜悄悄出现,凭着班大人的心思,自然能想到他是尾随捉拿细的队伍而至。
    真要是个傻子,又哪会晓得靠跟踪逃出无人荒漠。
    班大人叹了口气:“估计是真饿坏了,不管今晚吃什么,都再给他留一份吧。”
    这一重根本不用嘱咐,谢孜濯换过了新话题:“我以前当真没想到的,你会关心宋阳。”
    班大人撩起眼皮望了她一眼:“怎么说?”
    谢孜濯笑了下:“还用说么?”
    宋阳和右丞相之间是有仇的。若非宋阳挫败靖王任瑭,现在班大人仍高居于庙堂,又哪会落魄如斯。
    班大人摇了摇头,就此沉默。好一阵之后,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闷气:“你对胡程孝了解多少?”
    瓷娃娃摇头应道:“我和左丞相没什么接触,还不如和您相熟。”
    “无所谓的,不熟就不熟吧。胡程孝这个人,脑中生了九个坎、心里藏了九个窍、肠子也打了九个弯弯,明油滑得很,不是个好对付的角……但他骨子里却是个大大的忠臣,抛开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心机和里胡哨的手段,此人当得四个字:忠君爱国。”
    右丞相说起了左丞相,语气虽不屑,可评价着实不低,跟着他话锋一转:“再说我自己,我觉得我也是个好官,但我和姓胡的不一样,他是忠君爱国,我却是爱国忠君。前后不同,轻重有别,就是我俩的区别了。他比我忠君,我自忖比他更爱国。”
    “他以为天下是皇帝的,我却觉得皇帝是天下的。胡承孝做官,是在替皇帝打理天下,我则刚好反过来,我做官是替天下来管好皇帝。”班大人转目望向谢孜濯,昏老眼中少有地透出一抹狂妄:“我说的,你能懂么?”
    汉家从古时起就以帝王为至尊,从来只有君临天下,何时有过天下授君之说,班大人的话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瓷娃娃似懂非懂,试探着问:“你觉得丰隆不够资格,管不好你看重的天下,所以连结靖王发动叛?”
    班大人摇了摇头:“丰隆虽然比不得他爹、他爷爷那么明能干,但也算中规中矩,尤其难得的是他生了颗柔善心,打天下的时候这种人万万要不得,可守天下的时候,这样的人未必不是百姓之福,算得中上之选,可以了,以前我常常气得他是个糊涂蛋,但从未觉得他不够格。”
    瓷娃娃不解:“你觉得他够资格,为何还要参与弑君、叛?”
    问题落地,班大人忽然笑了起来,没有不甘没有愤怒更不存委屈,只是最最简单的、觉得谢孜濯说法好笑所以发噱:“我若说我不曾弑君,若说中秋事发时我也和别人一样只觉得五雷轰顶、目瞪口呆,会有人信么?”
    瓷娃娃瞪大了眼睛:“你提前也不知道?”
    “不知道。”班大人笑容不变,继续摇头:“事后我只道丰隆已死,虽然对皇帝之死也有诸多怀疑,可这些怀疑重要么?我要保的是天下、是南理,既然上一个皇帝死了,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再扶上来一个。我帮靖王只求天下太平。”
    南理皇室中秋巡游惨祸,都是靖王勾结燕顶、率领心腹所为,朝中重臣一概不知情,班大人也不例外,并未如外人以为的老头子也参与了谋逆弑君。
    班大人甚至都不知道靖王勾结外敌之事,在中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以为此事是皇室内部的争斗。
    可落罪后班大人对此并未辩白,说了又有什么用,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巡游惨祸,他站到靖王一方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只凭这一条就足够了。
    靖王死了,右丞相也就跟着完了,败了就是败了。
    至于为何要帮靖王,班大人也只用两句话匆匆带过,没有去仔细解释,但是说穿了事情很简单,不过是对救国、稳定天下的见解不同吧,老头子选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方法,且不论他帮靖王究竟是对还是错,单以他的初衷而言,是没错的。
    巡游惨祸发生,左丞相忠君,所以绝不肯妥协,一定要和靖王斗个你死我活;右丞相爱国,只求国内能尽快安定,选了当时已经成势、几乎无可动摇的靖王。其中不存仇也没有为个人盘算太多,仅仅是政见不同而引出的对立。
    倒是在平中最最重要的那个常侯,在这件事里从头到尾心不断,哪想过什么忠君、什么爱国,他出手只有两重原因:开始时是想给未来老丈人帮忙;后来发觉此事有燕顶的份,他就更来劲了。
第五十二章 丰收
    “后面的事情应该知道,靖王败了,我被判下谋逆大罪,落狱候斩。WWw。”班大人的声音不停:“那个时候我反倒踏实了,到了我这个岁数,无论在做什么,归根结底都躲不开两个字:等死。在外面总忍不住要忙,在牢里却真正清闲了……嘿,坐牢的那些日子,我觉得还不错,吃饭都觉得比以前香甜了。”
    “可没想到的,顾又把我给救出去了。”人老了,难免就唠叨了,班大人暂时把话题转开到了顾昭君身上:“他这个人也ting有意思的,心里以为自己是个jiān商,做事标榜唯利是图心狠手辣;可骨子里却放不下那点江湖义气,总想讲究个知恩图报。就是因为这点改不掉脾性才让他把事情看偏了,一定要帮着付家一条路跑到黑,好大一份家业败在了手中;可也是因为这一重,他虽败却未死,跟着他的人不少,愿意帮他的人也不少。”
    “以前我帮过他,后来他冒险救我,他是为了‘问心无愧’,可是我用他‘无愧’么?他以为是帮我?要不是他,我现在早就死了,死在南理。朝廷再怎么恨我,最多把我挫骨扬灰、随便一埋,总不能把我的尸体扔到别国去吧?”
    九十多岁的老头子,看透了人间宠辱,生死早都不放在心上了,唯独最后一点点愿望,尸骨留于故国。
    “顾昭君把我救出天牢…这个事可就有点烦人了,我本想死在南理就算了,可他一片好心,我若不领情实在有些不过去了,想想还是不计较了,大家朋友一场,我就依了他的安排,就当他给个安慰,也算对得起他了。”
    人家来相救,班大人却还当是自己老大的委屈,这样的话若听到顾昭君耳中,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可老头子不是矫情什么,他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矫情的?他对谢孜濯的话,只是心里的真实想法。
    “顾昭君要把我送到大燕去养老,”班大人摇着头,笑了笑:“我不能埋在南理就算了,但燕国、吐蕃两处,我绝不会去,我一辈子都在忙着对付他们保住南理,临死临死又跑到燕去养老?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不行不行。”在中秋叛乱时,班大人并不知道此事背后还有燕国参与,否则他也不会拥立靖王。
    “再后来顾昭君和宋阳商量出来个折中法子,要把我送去回鹘,这倒是可以的,我对回鹘的印象还不错,听死在沙漠里,感觉很暖和的。”着,班大人缓缓叹了口气:“我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没什么放不下的,可如果能机会再南理做点事情的话,我还是会做的。”
    老头子又去宋阳:“山溪蛮和常春侯关系很好,有他夹在蛮人和汉人中间,蛮子安分了许多;回鹘大可汗与宋阳是结拜兄弟,只要宋阳还在,吐蕃想对南理不利时,就得先想想他们背后的回鹘;宋阳和大燕有si仇,自己就是大燕反贼的头领,不光们谢门走狗,我听谭归德都欠他天大人情,有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在扯大燕后腿,算是南理的福气。”
    前前后后,好一番长篇大论,班大人终于把话锋一转,来回了正题:“昨天问我为什么要为了宋阳磕头求情、刚才问我为何要关心常春侯,道理再简单不过,有宋阳在,南理国能更平安些、南理人能更安乐些。”
    班大人终于把自己想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他在意宋阳仅仅是因为宋阳对南理有用……只为这个理由,他甚至不惜一把年纪,还对蛮人沙王磕头求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顾昭君讲究知恩图报、罗冠唯师最重、瓷娃娃一定要报仇、燕顶只顾着自己的儿子、班大人的执念则是‘南理’,大家坚持的东西截然不同,但那份‘坚持’却一般无二。
    瓷娃娃以为自己明白了,缓缓点头:“恨宋阳,但为了南理还是盼着他平安。”
    不料班大人又摇了摇头,笑道:“后半句到了点子上,可前半句却不着边际,他又不是我生平大敌,不过在我快死的时候阴错阳差和我对上了一盘,输赢都无所谓,更谈不到什么仇恨,何况南理现在不是ting好么?”
    谢孜濯也笑了:“以前一直都有点看了…也不是看,但没想现在这样高看您老。”
    不伦不类的夸奖,班大人不怎么在乎,昨晚没睡好、刚刚有了太多话,此刻精神有些不济,懒得在开口,半躺半靠在大车上开始打盹。
    身体比起老头子也强不到哪去的瓷娃娃却一点也不累,精神亢奋异常,根本无心休息,甚至都不愿在大车上闷着,跳下底面随队行走,听着沙民的歌声、吹着荒原的秋风,精致的脸上笑容满溢,只盼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赶紧日落西山、天黑吧。
    走了一阵,渐渐到了正午时分,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队伍就此止步,很快有消息从前面传过来,沙民脸上都显出沉痛之色,很快低沉调子从每个人口中响起,数万人的声音汇聚一起,响彻天地之间。班大人也被吵醒,一脸不耐烦地下车来,找身边沙民一问才知道,大家唱得是挽歌,桑普祭祀突患恶疾回归神灵身边。
    班大人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等歌声结束后直接爬回车上,继续去睡觉。
    待前面安葬好祭祀后,队伍再度启程,可是还没走两步,又有沙民发现了什么,伸手指向西北方向,众人都随他手指远远眺望,瓷娃娃也踮起脚尖跟着大伙一起使劲张望。
    西北远处什么都没有,瓷娃娃看得眼睛发酸也没能有所发现,唯一一点古怪仅在于:西北的天空略略显得有些昏黄,不如大家头顶的天空那么湛蓝透彻。
    但沙民却如临大敌,很快沙王命令传遍全族,大队再次停止前进,族中青壮全都取出武器,在长者的指挥下整队、准备迎敌,另有一群彪悍白音翻身上马,分成几只队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赶去查探状况。
    气氛突兀变得紧张,沙民中不能作战之人也不用同族照顾,老的带着的、弱的扶着病的,自发自觉地退后、聚集在一起。班大人再次被惊醒,下车找到谢孜濯,皱眉问道:“又怎么了?要打仗?”
    谢孜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用手向着西北指了指:“沙民发觉天空有异,我没能看出什么。”
    “沙尘飞扬,也许是大军急行所致。”西北天空昏黄,班大人只一眼就看出了缘由,他的见识远非谢孜濯能比的。
    果然过了一阵,远处的沙尘越来越明显,同时传来低沉的隆隆声,班大人眉峰微微一跳:“马蹄声,是骑兵,犬戎狼卒?”完,他又皱了下眉头:“狼卒怎么会从西北来?”
    这里是草原的北荒,和南理之南的十万洪荒类似,不应该会有大队狼卒驻扎,如果是犬戎骑兵应该应该从东或者南两个方向追过来才对。
    班大人的问题没人能回答,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沙王也穿上了简陋皮甲带队备战,白音战士长刀出鞘面色严峻,有些沉不住气的青年已经忍不住弓起了身子,做好冲锋的架势,虽然敌人还远远没有进入视线。
    蹄声越来越近,渐渐化作响亮轰雷,裹杂着冲天沙尘隆隆回dàng,瓷娃娃却又有了疑问,指了指前面列阵的白音战士,轻声问班大人:“为什么不见他们祭祀施法、召唤黑沙暴来迎敌?”
    沙民能够召唤黑沙暴,这门邪术简直天下无敌,在荒原上根本没有敌手,又何必如此紧张。
    班大人一点没客气,斜忒了谢孜濯一眼,冷冰冰应了句:“我又不是蛮子祭祀,别问我……”话还没完,突然一队骑士进入视线,沙王先前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
    显然探马发现了什么,脸上全无惊慌或者紧张,相反全都面带欢喜。沙民虽然团结,但全无兵家素质可言,探马归队后也不去找沙王报上情况,一个个就那么大声吼叫着,把前面谈来的状况告知全族。
    随即只听‘轰’的一声欢呼,所有沙民脸上都lu出狂喜神色,转眼乱成了一团。瓷娃娃眨了眨眼睛,转头望向班大人:“什么状况?”
    班大人的沙民语稀松,答道:“没听都太真着,只听到个羊字。”
    瓷娃娃心中有所想,只要沾边她就往‘那个人’身上去拐,闻言略显吃惊:“什么阳?是宋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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