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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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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阳摇头:“也不全是像你说的样子,真要治罪不难,可他们要报复,第一个会找上谁?将来最倒霉的那个,还是刘二傻吧。周老爷没治罪,只是要他们赔了些医药银两了事。挨了打,但赔了银子,事情也算说得过去、可以了结了。但那个捕快气不过,等三个外乡人离开后,他带了几个同僚,黑布蒙面跑了几十里,追上去把那三个人也痛打了一顿……”说到这里,宋阳自己乐了:“你说,这是捕快应该做的事么?这件事知情人不多,我偏巧是一个。事后那个捕快自己说,他追出去打人不单是为二傻报仇,更不是为了惩恶扬善,他是见不得自家的街坊相被外人打。”
小捕快听得又好气又心痒,凑到宋阳跟前:“这个捕快有趣得很,他到底是谁?”语气之中不能听出‘此人可以拿来做搭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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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还是猪猫^_^,感谢!!
第十九章 报恩
“盘头儿。WwW、QunabEN、coM”宋阳终于给出了答案,之后目光一转,望住了小捕快:“若我没猜错,这件赶尸匠的凶案了结后,你下一个要查的案子,叫做‘六匹官马哪去了’。”
小捕快‘哎呀’一声,用一副‘你太神奇了’的目光盯着宋阳:“你怎么会知道?”
“不难猜。”宋阳笑了笑,继续说道:“燕子坪的衙门只有三匹官马,原因再简单不过,盘头儿串通县吏和同僚,私吞公款,把朝廷拨下来的马钱私分了;不止那几匹官马,你也看见了,咱们燕子坪的县衙何其破旧,朝廷每年拨下来修葺衙门的款子,也一样被他们贪污了;还有镇子前本应有个标注地名的石楼牌坊,可是却没有…这些案子你稍微一查,就能查出实情,到时候从上到下一个也跑不了,全要抓去坐牢。”
“不过我想你明白一件事,”宋阳忽然把话锋一转,话题也就此岔开:“地方衙役都是衙门私募,每年只有十两银子的‘工食银’。平均下来一天不到三十个大钱,一个人的温饱勉强,但何谈养家糊口。所以捕快这个行当从无清廉可言,对上克扣公款,对下盘剥百姓。可是燕子坪太小也太偏僻,衙役们生于此、长于此,小时候都是疯跑到饿了随便推开门进去就吃饭,长大了又哪能去敲这些街坊的竹杠呵。盘头儿他们对乡里镇上,偶尔威风霸道是有的,但绝无巧取豪夺、借机讹诈之事。而且镇上住民真要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从不吝惜力气。”
“燕子坪的衙役不舍得对付乡亲,可他们也想赚钱,就把心思放在上面拨下来的公款上,也不是所有公款都贪污。他们贪了马钱,却没动治水修坝的款子;他们贪了修葺衙门的钱,但没动引渠灌溉的款子;他们贪了石楼牌坊的钱,却没动拓山开荒的款子。”
宋阳呼出了口长气:“事情就是这样了,贪污公款的差役个个该抓,但是你在办这件案子之前,总要先想清楚一个地方:你是为了办案而办案;还是为了燕子坪上的乡亲才办案的。”
任小捕眉头大皱:“有区别么?”
宋阳应道:“区别不大,仅在于:现在这一批衙役,贪污但也爱这座小镇;办掉他们之后,下一批新来的官差,贪污,却不爱这镇子。”
任小捕想了想,终于点头而笑:“知道了。”说完,眸子翻起,又有些不耐烦道:“一点小事,这么长篇大论,你这人啰嗦得很。”
宋阳也笑了起来:“我不怕罗嗦,只要能把事情讲清楚就好。”
盘头儿不算个合格官差,但是对燕子坪而言,他已经足够好了,甚至当得上一句:有他做捕头,是小镇的福气……蛮人的脚程飞快,黄昏时分,躺在担架上的宋阳已经远远瞧见了燕子坪,而后就见得到消息的盘头儿带着一群手下,匆匆忙忙迎上来。
负责护送蛮子才不管迎上来的是谁,一见到有人靠近,立刻举起手中重槌,口中凄厉呼喊,警告来人立刻退走。不过这一次还不等宋阳开口,任小捕就坐起身怒道:“不许对盘头儿无礼!”
蛮人做事一根筋,先前说是‘护送回家’,就一定要把两人送到家才算完事,即便已到镇外,也不肯把担架交给官差,盘头儿对任小捕不怎么在意,但他看着宋阳长大,见他平安归来心里着实踏实下来,自然不会和蛮子计较,带人跟在他们身后,高兴之余自然也免不了询问事情经过。
其间的过程宋阳一概略过,只说当晚蛮人大队赶到,追凶时押上了他们两个,再之后追到凶手,双方火拼,他和任小捕也被连累受伤、被困山间,不久前被另一伙蛮人找到、澄清了误会等等。
任小捕只是从一旁听着,并未插嘴。
盘头儿不虞有他,又伸手指了指箱子和大把的月刃:“这些又是什么东西?”任小捕赶忙抢话:“这是山溪蛮送我们的礼物。”这么霸道的武器,饶是小捕快‘公正廉明’,也不舍得让它充公……
不久众人进入小镇,先把宋阳送回家。
大门紧锁,家中无人。宋阳心里一沉,他走前斜插在门锁上的草叶仍在,只是变得枯黄了。尤太医没回来过……开门之后,院子里十几只狗七八只猫一窝蜂似的迎了上来,小小的院落立刻乱了套。他家的院子有狗洞,主人无法喂养的时候猫狗会自己出去觅食,不用担心它们会饿死。
任小捕笑道:“好家伙,养这么多畜生不烦么?”
宋阳随口回应:“都是些没主的野猫野狗,舅舅觉得它们可怜,就收养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蛮人把机括木匣、包好的月刃放在屋里。
任小捕坐在担架上,满眼好奇打量着宋阳的家,很快就发现了新鲜玩意,指着院子里唯一一棵大树道:“树干上怎么这么多道道,谁画的?用来做什么?”
宋阳心不在焉,没有理会,不过任小捕很快就想出了答案,笑道:“这是‘身高尺’啊!尤仵作给你记身高用的?你舅舅很疼你嘛。”
或许是毕生的图谋、心血所系;或许是隐居异乡而生的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又或许是看着娃娃一天天长大自然而生的感情,落户燕子坪的十五年里,尤太医对宋阳很好。
尤太医性子木讷,就算再怎么喜欢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宋阳,也不会像其他家长大人那样亲亲昵昵,更不会去教授孩子做人的道理,他就是花钱,别家孩子有的,我家娃娃一定得有;别家孩子吃不到的,我家娃娃一定得吃,至于宋阳自己在不在意这些,他才不管。
仵作挣到的那点钱,几乎全被他花在宋阳身上。
除此之外,还不容得别人说宋阳半个字的不好,否则瘦竹竿就会狞眉瞪眼地找人家去打架……也幸亏宋阳有过一世为人的经历,要是个普通孩子,早就被尤太医宠得不成样子了。
而且从尤太医隐藏身份、再不外露医术,却把一身本领毫不隐瞒都教给宋阳,也足见他对宋阳的疼爱了。
若非如此,宋阳也不犯不一定要跑回小镇与‘舅舅’汇合后再一起逃走。
以前尤太医偶尔也会出门去转转,有时候去山野边缘采药、有时候去前面的大镇子狎妓,可至多只走个七八天,从未像这次大半个月都还没回来……就在宋阳疑惑不定的时候,门外脚步声响,尤太医挂着两个黑眼袋,背着个小包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他家里现在有蛮子有官差,乱七八糟的站了一院子,尤太医一看这么多人,先是愣住了,转目再一看,发现宋阳受伤、躺在担架上,瘦竹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快步上前:“怎么受伤了?”
他是一流名医,略略诊脉,再一看伤口,马上就明白宋阳是被打伤的,老头子额头青筋暴露,一副‘我都三天没杀人了’的样子:“打你的是谁?”
尤太医全然不像有事的样子,宋阳倒先放了心,笑着摇头正要开口,一边的任小捕就抢话道:“你不在家,他和我一起办差,结果出了些意外……”
话没说完,尤太医就勃然大怒,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厉声咆哮:“宋阳身骨好、脑筋好,怎么会出意外?你连累的他,是不是?”
要不是盘头儿眼疾手快把他拦住,尤太医现在就跳过去抓任小捕的脸了。宋阳现在有心无力,只能大声劝解,‘舅舅’不听,只想着往前冲。
这下可把任小捕气坏了,小丫头平时威风八面,可真到要吵架的时候,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憋气咬牙半天,最后也只恨声说:“你…你这人有病!”
尤太医跳脚:“我不光有病,我还有火钳子、有斩骨刀、有柳木棺材、有风水坟地、有给你预备好的灵位和香烛,就是没有救你命的药!”
连宋阳都傻眼了,心里嘀咕着:他从哪学来的。
尤太医大发雷霆,不止任小捕落荒而逃,连盘头儿带蛮子全都被他给骂跑了。他又余怒未消地追到门口大骂了几句,这才转身回屋,抓起宋阳的腕子再度问诊,准备给宝贝外甥治伤。
宋阳苦笑:“小捕快的确糊里糊涂,但她没连累我,相反她还帮了我大忙,没她我未必能活着回来。”
尤太医一愣,抬头:“我骂错人了?”
宋阳肯定:“骂错了。”
尤太医扔掉宋阳的手腕,站起来转身就走:“我先去给他看看腿伤,你等我回来再治。”
老头说走就走,宋阳苦笑:“她的腿我看过,无碍,倒是咱们这边,有些紧急事情要赶快商量……”
尤太医根本不回头,扔下了句:“没啥比报恩更着急的!”就匆匆忙忙地追出去了。
第二十章 灵牌
大半个时辰之后,尤太医背负着双手、笑眯眯地回来了。wWw、宋阳大是诧异,‘舅舅’平时都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很少见他这么高兴。
尤太医进门见到宋阳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一连串问道:“小捕快是个易容的女娃娃?你看到她的样子了么?长得好看不?她喜欢你不?你喜欢她不?十五岁也可以了,这时候成家也不算太小。”
任小捕大大咧咧,不爱记仇,被骂走的时候眼泪汪汪、肺都快炸开了,可后来尤太医上门表露善意,她又啥事没有了。尤太医没有宋阳那么好的鼻子,但是一问脉象就知道她是个女娃,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舅舅’都在傻笑,心里琢磨着:要给外甥办喜事了?
宋阳勉强挥手:“哪跟哪,没那回事,您老还是别瞎琢磨了,有要紧事……”
还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尤太医就插口打断:“我这有件更要紧的事,你稍等!”说着,
跑到院子里,从柴火堆里找出一块尺余长的木板,擦拭干净后笔走龙蛇,在木板上写了几个字,摆放到桌子上。
宋阳一下子愣住了,木板上六个字:付公潜训之灵。
付潜训,就是大燕国的丞相,这一世宋阳的生身父亲。这些年付丞相为了自保,收拢排场行事谨慎,甚至在得知四子未死还要再派人追杀,但是到底还没能逃过劫数。
差不多就在荣友全与宋阳偶遇阴家栈的时候,燕都邹城之中皇帝一声令下,付家被连根拔起,事前全无征兆。三日之后,付潜训午门问斩,罪名只有八个字:结党营私、欺君误国。
付家门下男丁尽数斩首一个不留、女眷或流放边营或贬为奴婢。一桩大案,好像游戏似的就被皇帝办到了底,一时间朝野震荡,景泰皇帝登基十九年以来官场中最大的一场清洗也随之展开……若付潜训泉下有知,得知宋阳还活着,不知他会哭还是会笑。
尤太医这趟出门,本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他只是去两百里外的大镇集市去采买药材,但是在买到药材、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中听说大燕突生巨变,当朝丞相一夜倾灭,吃惊之余,他去了当地一间毫不起眼的杂货铺……尤太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不过他以前从未动用过,这一次,他传讯还在大燕的秘密眼线,他要了解一些事情。
在得到了他想知道的讯息后,这才背上药材回家,也因此耽误了些时日。
尤太医从不知道宋阳在襁褓中就有记忆,他的想法很简单,亲爹死了,无论如何也应该让当儿子拜祭一下,所以草草写了个灵位摆出来,同时说道:“你莫问他是谁,心中虔诚告念,请他在天之灵护佑,你身体不便,现在也不用磕头上香,都等伤势好了再说。”
说完,尤太医背手走向门口,留下宋阳一个人安心祷念。
宋阳目光平静,望着灵位,心中什么都没说……没什么可说的。付潜训的苦衷,他大概也能明白,谈不上恨或者不恨,现在人死灯灭,一了百了,从此宋阳和姓付的,就再没有一丝关系了。
这样很好,宋阳笑了笑,随即笑容越扩越大,笑得真正开心!
付家彻底完了,自然也再不会有人继续来小镇追杀,这样看来,宋阳还可以继续在燕子坪住下去。
所以宋阳开心,他是真心喜欢这座镇子。
他正笑着,忽然‘咕咚’一声,本来好好站在门口的尤太医,不知为何一跤摔倒在地……他刚刚才看到,在大屋门口,多出了一个‘木头箱子’。
宋阳、任小捕从十三凶僧那里缴获来的厉害机括。
木箱本身,看上去毫无特殊之处,只是个长方形的大盒子罢了,但尤太医脸色苍白,目光惊骇,摔倒后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机括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口中喃喃:“像、像极了…像极了!”说着,双手忽然动了起来,在箱子上左掀一下,右拍几次,鼓捣了片刻,那件凶器中突兀传出‘扎扎’怪响。
即便宋阳完全不懂这件东西,他也能听得出,这是机括绞轮、重新绷弦的声音。
要知道被困山林那阵子,宋阳没少摆弄过这件利器,但始终没能摸出一点门道,而此时尤太医随便摆弄几下,就能让机括启动。
这个时候,尤太医突然回过头来,问宋阳:“只有箱子?刀子在哪里?”
他只听机括声音,就分辨出,‘箱子里’是空的。
数百盏月刃被堆放在屋子的另一角,因为太过刺眼,在放置之后,宋阳让蛮子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床单盖上了。
宋阳指了指屋角,试探问道:“您认得它?”
尤太医不答反问:“这件东西哪来的?快说!”
宋阳开口,把阴家栈血案前后经过、这十几天里的经历全部讲述一遍,只是略去了‘荣友全’那一段。付丞相已死,以后再不会有杀手寻来,这一重隐患已经不再,也就没必要让尤太医再跟着生气一回。
等所有的事情说完,天已经完全黑了,尤太医也不掌灯,静静地坐在旁边,目光闪烁,神情变化不停。又过了半晌之后,尤太医终于缓缓开口:“南理的和尚,没什么出息,就只知道念佛吃素。但是在大燕,和尚们却是一股惹不起、了不得的势力。因为…大燕国,有一位国师。”
文、武、仙、蛇,燕国四根‘擎天大柱’中,现在仅存的‘仙’,当朝国师。
燕太祖建国后黜道尊佛,自他之下历代皇帝也都如此,现在举国皆闻‘阿弥陀佛’。燕国境内佛学昌盛,大小寺庙无数。在三十年前,朝廷为了加强对诸多寺庙的控制,在境内各州府设须弥禅院二十一座,统领周边庙宇。
这二十一座须弥院,又归于京师邹城内的皇家大寺雷音台统辖,而雷音台的主持方丈,就是当朝国师。按照宋阳前一世的说法,国师手中掌握的是神权。他要想兴风作怪,大燕国立刻就得塌下半边天。宋阳以前以为国师只是个行事神秘、装神弄鬼之人,从未想到他手中的实力、势力,居然如此惊人。
在尤太医唠唠叨叨、说过大燕国师的势力后,宋阳皱眉追问:“您老的意思,劫持尸体的十三个凶僧,都是燕国师的手下?”
‘大燕和尚势力大’、十三凶僧装备精良,但就因为这两点来断定那些凶僧是燕国师的手下,未免有些武断,但尤太医神情笃定,且无意多解释什么,只是点头道:“绝不会错的,我有十足把握。”
宋阳不矫情,继续追问:“燕国师抢十二尊尸,又是为了啥?”
尤太医忽然发出了一阵‘嘿嘿嘿’的低笑,笑声略带嘶哑、在漆黑的大屋中显出几分阴渗,而后岔开话题:“你知道我的医术是从何而来的。”
宋阳点头:“您老以毒术入医道。”
“所以燕国师抢十二尊尸的目的,瞒得过天下人,对我却不难猜。十二尊尸,几百年不腐烂不干枯,栩栩如生……除非他们生前给自己种了‘肉毒’。”
第二十一章 十品
有关‘肉毒’、涉及诸多高深道理,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的,尤太医干脆也不去解释道理,只是大概说出了过程:“肉毒可怕,只要一滴水的计量,足以毒死一个村子,且它的毒性能够御风而起、百里不散。Www!中毒而亡的尸体则经久不腐,与熟睡无异。只是这位毒药的炼化方法,早已失传了无数年头。”
“十二个蛮子巫士生前炼体,给自己种下了‘肉毒’;死后炼尸,又用诸般药物把肉毒永远封存体内。肉毒与尸身上的诸般药物不断相冲,化作新的药力,用来抵御毒瘴……但是如果除掉那些镇尸的药物呢?‘肉毒’再无桎梏,便会散发出来。”
“蛮子的十二尊尸,如果落在燕国师的手里,稍加炮制,就会变成十二个毒源、就是十二场瘟疫。把一具尸体往敌人城中一放,十天之后,城里就再无活人!”
说穿了,十二尊尸很容易就能被改造成十二个原始的‘生化武器’。燕国师要把这些‘大杀器’握在自己手中……
一桩血案,前后牵扯出丞相、国师两大燕国势力,宋阳咋舌同时心里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好笑,躲到南理小镇,竟也能碰到这样的案子,看来‘天煞妖星’的运头果然不太好。
尤太医把事情说完,又指向那件机括凶器:“这件东西,你就甭打听了,它和你无关,我先收下了。”宋阳耸了耸左肩:“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用。”这件凶器他和小捕快抢得凶,但尤太医想要的话,他不会再争。
尤太医也没显出多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起身站起:“我去给你熬药,你先休息。”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纳闷地问了句:“我都不知道,你还随身带着‘不饿’。”
宋阳没说话。
不止是‘不饿’,还有假‘红泪飞灰’,另外在他的靴子里,还藏着一把小刀,只不过那些天没机会用到罢了……已经来了十五年了,可是自己对这个世界还谈不上熟悉。
因为陌生,所以害怕。与胆子大小无关,只是源自本能的不安。身上这些‘物件’能让他心里踏实些。或者说,从能跑能动开始,他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里,随时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尤太医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再去追究答案,口中喃喃地嘟囔着什么,去给宋阳煎药了。
随后的几天里,尤太医反常的很,喝茶时会被烫到嘴、吃饭时光扒米饭忘记就菜,走路时被自家门框绊倒,把喂鸡的食料洒在狗窝前等等,整个人都心不在焉,随时随地在愣神,就只有两件事他不会出错,一就是定时给宋阳熬药治伤,另件事是每天黄昏时分都去一趟任小捕的住处、帮她换药……
直到六天之后,尤太医发狠似的呼出一口闷气,仿佛想要把肺叶都吐出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清明,走到宋阳面前问道:“想学武么?我教你!”
在‘舅舅’的调治下,宋阳身体恢复很快,虽然还不能跑跳大动,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正拿了些吃的,坐在院子里逗那些猫猫狗狗。
尤太医平时行事就神神叨叨,常常会跑来说些怪话,宋阳也不奇怪,实在笑道:“想学,不过要是您老亲自教,还是算了。”朝夕相处十五年,要是尤太医身负武功都看不出来,他也白重活一次了,宋阳笃定‘舅舅’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尤太医这几天睡觉不好,眼袋比着平时更黑了,冷哼了一声:“我现在不会,但以前会。”
宋阳笑:“忘了?”
尤太医摇头,声音低沉:“废了。”
见‘舅舅’神情认真,宋阳收敛笑容,坐直了身体:“那您以前……”
“我向你这般大的时候,在天干十品中,稳稳站到了丙字。”
从犬戎到南理,自大燕至吐蕃、回鹘,习武之风深重,而天下武者以‘天干’为序,划分十品。甲字一品为尊,癸字十品为末。
天干十品,所有习武之人都在其中。
而这十品之中,甲乙两阶被尊称做宗师境界,丙丁两阶为上品,戊己庚三阶中品,辛壬癸三阶则统称下品。
宋阳皱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着开口:“那、那您一定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据宋阳所知,在南理律令中,只要能达到七品庚字的武者,如果愿意投效国家,一律赏银百两,享‘致果校尉’俸禄。习武者的本领越高、品阶越向上,投效时的待遇也就越好。
别说甲字的顶级高手,就是乙字的宗师都是凤毛麟角,能达到三品丙字,就已经朝廷极力拉拢的对象了。
不是宋阳不信尤太医,而是这件事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尤太医十五岁就迈入天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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