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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向暖北枝寒-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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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来?”娅枝问。
  “那年我被诬陷成性侵杀人犯,门上也被写满了字。很多人看到那些红字像是见了鬼一样,远远地绕着走。”
  阿三描述那些躲避者的神态时,嘴角竟带着笑意,娅枝注视着他的神情:“你不生气?”
  “人之常情嘛。”阿三爽朗一笑,又说:“卢定涛拉着你,也匆匆忙忙地躲着我走。我起初在心里小瞧他,笑他是个书呆子、懦夫,没想到他从家里提了一桶汽油回来,不经我同意就往我的门上泼,泼完了,还要假正经地教育我化学知识。”
  娅枝从未听卢定涛说起过这一节故事,她不禁被勾起了兴趣:“然后呢?”
  “那小子弱不禁风,被我一推就倒了。”阿三做了个推掌的姿势,也许是沉浸在回忆当中,说话的口气愈来愈接近当年的街头混混:“他居然挺硬气,明明狠跌了一跤,还要冲着我笑,你说气人不气人?”
  “嗯,够气人。”娅枝不禁想象着那情景,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轮到你了,”阿三忽然不再讲下去,而是问情绪稍稍缓和的娅枝:“你,又为什么来?”
  “你知道的。”娅枝忽然有些恼怒,她的困扰分明就摆在那里——卢定涛是她的贵人,卢家却又是她们家的仇家,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狗血矛盾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命运给予所有人繁复的绳结,交给她的却是无解的莫比乌斯环,要么断,要么乱,她没有其他选择。
  “为了卢定涛,我知道。”阿三并不因她的回避而恼怒,语气平静如常:“但,为什么是今天?”
  “我不知道。”娅枝摇头,她只不过是看到了一条消息,因为那条消息而翻阅了一份报纸,又因为那份报纸而得知了明天开庭的讯息。那讯息带给她异样的感觉,她是在那感觉的驱使下来到这里的。正如那一天在楼道里,她想要再看一眼姜叔的伤疤一样,今天的她亦是莫名地想要来到这里,她要擦去所有的红色诅咒迎接她回来——她的心不服输地想要找到他,而她的潜意识却在不断地提醒,这或许,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有一种感觉,再不来,我就没有机会了。”娅枝垂首,低低地抽泣出声:“阿三,我该怎么办?”
  “我还没有说完呢。”阿三轻声地提醒她,语气既像是打趣,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安慰:“卢定涛不是非要擦我的门吗?我当时性子冲,骂他多管闲事,你猜,他说了什么?”
  “我非管不可。”
  不料阿三摇摇头:“他说,这些字不属于你。”
  “不属于你。”娅枝重复了一遍。
  娅枝接过阿三递来的纸巾,她用它擦干了泪,又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她仍不知道阿三讲这些事情的用意是什么,可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开始抽搐,她身体里最敏感的那些神经,已经捕捉到了一点点答案的影子。
  “我小时候很老实,却因为被诬陷而堕落。”阿三伸出手掌,一根根地掰下手指:“代入受过,四次,进派出所,五次,被开除七次,打群架无数次。”
  “倒霉到后来啊,就算别人说我不算个混蛋,我自己都不信!”阿三将后脑枕在手臂上,自嘲地笑出了声:“就因为我是个混蛋,也确实像个混蛋,那些是我干的和不是我干的的恶事,我就活该要通通承担下来。”
  “只有卢定涛坚持,那些红字压根就不属于我,那怕被我撂倒了,他还是要倔。”
  阿三不信,卢定涛就擦油漆给他看,结果,油漆还真被洗下来了,红红的痕迹从上面流下来,像血一样。
  “最后一个字被擦掉的那一刻,我对自己保证,再也不揽承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人,需要负责任,却只应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如果承担责任是勇敢,放下本不应负的重,又何尝不是可贵的气魄?
  阿三替别人承担过太多事了,从十四岁起,他被诬陷,被嫁祸,被利用,为那些伤害他的人搭上学业、前途,甚至爱情……负责到后面,他都觉得理所当然了,别人惹了祸,他揽在自己身上也不以为意,他觉得,已经这么多次了,多那么一回也无所谓。
  是卢定涛教会了他放下,教会了他如何爱自己。
  阿三自知无法解救卢定涛于困境,但他至少该替他擦一回油漆,让他回到这间房子时,不用再反复地看那些并不属于他的罪孽。
  阿三说,他这样的人,原本一塌糊涂的人,如今不也走入正轨了吗,更何况卢定涛是那么完美的一个好人。
  “上一代人的责任,不该由下一代来承担,这是简单不过的道理。卢定涛他,只是一时糊涂了而已,”阿三轻拍娅枝的肩膀:“就连糊涂,也是因为太爱你。”
  “你走吧。”娅枝心情复杂得像一团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里不安全。”
  “求求你。”
  “好。”阿三抽身站起,不忘顺手拾走那个打火机。
  行至门口,他背对着娅枝说:“你的预感可能是对的。”
  “你说什么?”娅枝看不见阿三的表情,她焦急地坐直了身子:“如果,他一直糊涂下去呢?”
  阿三抬起并拢四指的右手,耍酷似的微微偏头:“明天开庭,他今天一定会回来。我去帮你找到他。”
  ——
  雨夜的车站泥泞不已,卢定涛踏上一块翻浆的地砖,水珠便一跃而起地溅在他的裤脚上。
  他低头查看,微微地皱了皱眉,再抬头时,一辆摩托车正好流畅地调过头,停在他面前。
  作者李依咪对大家说:
  擦油漆是《南木》最重要的情节,油漆象征着累累罪孽,红色的油漆字是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我想通过这样的结局设定表达一种思想,每个人都是社会上独立的个体,如果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而勇敢地拒绝、放下本不该担负的,个人人生和社会都将走向更好的方向。如果故事中的阿三最初坚决地向欺凌说不,而不是矛盾地混在其中,代人受过,就不致从一个深坑跌入另一个深坑,如果向妈妈和娅枝能够及早明白凶手的罪过并不是她们的错,像和惠风母女一样直面现实,这些年就不致如此痛苦。如果男女主角带着上一代人的恩怨罪过从此再不相见,这种错位将成为两个人一生的遗恨,生者们共同面对,好好生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第五十八章 火光
  发布时间:2018…09…30 00:00:05|字数:4500字
  骑手摘下头盔,暗红色的发丝便垂落在瘦削面颊的两侧,他用力地甩落头盔上的水珠,又不拘小节地拿袖口擦拭了两下,伸臂将它递给卢定涛:“上车,我送你回去。”
  “阿三,”卢定涛没有接头盔,也没有挪动脚步,静静地撑着伞站在四面积水的路上:“我不用回什么地方去。”
  那柄伞很大,是常见的黑色商务款式,伞面的阴影遮挡住了卢定涛鼻梁以上的面颊,阿三只看得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听到他以冷淡的口气说:“你好像很有把握,我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那恻恻的夜雨已经下得小了,没有了头盔的遮挡,阿三的头发和衣领还是被打得潮湿,但阿三对此混不在意,他只是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水珠,随性地对卢定涛咧嘴一笑:“我还就是知道。”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卢定涛终于挪动脚步,伸臂让那柄大伞也遮住淋雨的阿三。
  阿三低头不答,他将身体倚靠在摩托车上,将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嘲讽一般地低笑出了声。笑罢了,他才抬起头,将一缕锈红色的发丝甩至耳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样立方体形状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扁方的金属盒子,呈幽幽的深黑色,在车站的昏黄卢定下反射着灰褐的冷光。
  阿三嘲讽似的把玩着那东西,忽然间“嗒”地一声,他手中便多了一枚火苗,那抹弱小而亮眼的暖黄色不安地摇曳着,在飗风微雨里勉励保持着向上延伸的姿态。
  “你家里,总共有几个打火机?”阿三毕竟从容不迫,他持着那做工精巧的打火机,顺便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才将火焰熄灭,把那像盒子一样的精巧打火机递还给卢定涛。
  “不清楚,家中吸烟的人不是我。”
  疏风将雨扫得斜乱,也吹得那伞偏移了位置,阿三便看清了卢定涛微微皱着的眉骨。卢定涛正打量着手中镶宝石的重工打火机,似乎也觉得它很是眼熟,却仍然猜不透阿三的真正用意。
  “你家里乱得很,我早就想点根烟了,但是只找到了这一个。”阿三跨上摩托车,技巧娴熟地掉过头,依旧停在卢定涛面前,只不过方向成了背对着他。阿三吸了一口香烟,又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不过,我去的时候向娅枝也在,她现在还独自坐在全是油漆的房子里。”
  “你说向娅枝她,在我家?”卢定涛不由得抬高了声音,神色微变。
  “对了,还有很多汽油。”阿三没有回头,只是挥手示意卢定涛上车。
  “你知道危险,还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卢定涛猛然挥拳击向阿三的左肩,阿三却像是后背上长了眼睛一般,灵敏得让人佩服,他的右手反应极快地抬起,利落地越过肩膀格挡,竟然后发制人、准确地扣住了卢定涛的腕。
  卢定涛也不抽回受制的手臂,他狠狠地将伞抛到一边,就那样俯着身子怒瞪着摩托车上的人,气得咬牙切齿:“你还敢给她汽油,你还敢威胁我!如果真的出什么事了,你担负得起吗?”
  “兄弟,我劝了半个晚上了。”阿三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她不肯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答应过替我照看她,就得有办法!”
  “她偏要一个人待着,”阿三察觉到卢定涛的态度松动了,心中暗祝势在必得,于是顺势撒了个谎:“她说,不见到你她就不走。”
  卢定涛深吸一口气,情绪激动的脸色渐渐回归了平静,他沉默了几秒钟,伸手拿起摩托车后盖上的头盔。
  阿三发动了车子,等到速度提得快了,这才开口向身后的乘客道歉:“你不必着急,我劝过了她才来这里的,其实,不会出事。”
  已经上了“贼车”的卢定涛淡淡地叹道:“无赖行径,我早该料到的。”
  卢定涛的“料到”,有一语双关的用意。一者,他该料到阿三深夜冒雨来此,除了劝他去见娅枝,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二者,他更该料到,阿三绝不会置朋友于危险之中而不顾,卢定涛自以为深知阿三为人,却犯了自己最忌讳的冲动发怒之过。
  卢定涛不知道阿三是用什么方法劝说娅枝、让她放弃了极端念头的,但找回理智的他十分确定,只要阿三亲口说了“不会出事”,娅枝就一定安然无恙。
  可他,刚才为何乱了阵脚?或许是这几日太过疲累,明天的开庭又让他情绪变动,无法保持理性了罢。
  “可你,还不是没料到。”阿三耿直地说出了卢定涛正在思量的事情。
  卢定涛骗不了自己,其实,无论多么完美的解释,都只是掩饰罢了,他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让已经存在的事物堙灭。正如感情只能被创生,被放弃,却永远不可能被毁灭,即便卢定涛不承认自己对娅枝的惓惓深情,他依旧会为她而焦急、愤怒和懊悔,他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任何聪明人。
  卢定涛知道阿三对此心知肚明,索性不再计较于此节,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和畅告诉我的。”阿三坦然承认,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骄傲。
  “她知道我会在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出现在市北车站?”卢定涛感到惊奇。
  “不,她只是知道,你必须要赶回来出席审判。”阿三倾斜车身,飞快地拐入一个巷道:“你是卢杰的辩护人,对不对?”
  像明芳一样,阿三也曾拜托过卢定涛,请求他替自己向卢杰证实一件事。阿三说,那个初中女孩的死是他多年来解不开也掷不去的心结,如今公安部门高层被揭露出巨大内幕,他疑心那个女孩的案子背后也有尚未揭晓的秘密。
  他,始终不相信那样纯善的天使,会无端地死于非命。
  后来,卢定涛联络阿三,告诉他那个女孩的死,的确是一桩单独的性侵杀人事件。因为,卢杰信誓旦旦地称,自1992年的娅叶之后,他便专注于工作和慈善,不曾再作案,也减少了和官员同伙的联络,阿三的朋友之死,的确与他无关。
  阿三将这结果告诉了和畅,和畅有些怅然:“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学了法律之后,我才明白人间的变故太多了,多得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有人成功地攀上珠峰,有人数十次翼服滑行,却也有人因平地摔倒而半身不遂,有人在买菜回家的路上被雷电击中……憨厚老实的菜农有可能在某一天脾气火爆,举刀砍伤和他发生口角的顾客,醉成一滩泥的流浪汉也可能忽然跃起,伤害路过那里的晚归女子。
  每当这些关乎人性的大新闻发生时,人们便希望世界果真有“轮回报应”的规则,信佛的好人坚信《玉历宝钞》里的地狱刑罚是真的,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说服自己,继续仁善地度过余生罢。
  做旁观者的时候,人总是以为灾难离自己很远,真正地置身于意外当中了,又会茫然不解地环顾周遭——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和畅又说,按照现有法律,在任何刑事案件开庭之前,家属或者朋友都不能会见被收押的犯罪嫌疑人,除非,是以辩护人的身份。
  阿三愕然,卢定涛从未提及过此事。
  卢定涛曾说,他必须要见卢杰一面,他可以忍耐,可以等到判决之后,但那些在心头密布的疑云不能等待,它们需要被清除,只有听卢杰亲口说清楚当年的事实,卢定涛才可能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阿三难以想象,为了与父亲对话,而选择成为众矢之的、要为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杀人恶魔出庭辩护的卢定涛,在这段时间里承担着何等沉重的心理压力!
  阿三是卢定涛的朋友中,唯一知道他新的住处地址的人。
  当时,卢定涛用公共电话联系阿三,将父亲所述转告给他。就在卢定涛将要挂断时,阿三忽然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究竟去了哪里?”
  “阿三,连你也要为难我?”公共电话太老旧了,那边传来的声音时断时续,其音色较之人声,更像是机器发出的电流钝响。
  “总得有一个人知道吧?”阿三忍不住冲着某个固执的人抱怨:“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决不会透露给其他人,你知道的。”
  “好,我信你。”于是卢定涛将新的地址交给阿三,他又恳求阿三:“你如果方便,请替我关照娅枝,多劝她放下。”
  “照顾朋友,必须的。”阿三爽快地应承了前半个要求,至于“劝娅枝放下”这个任务,直性子的阿三连自个都劝不服,自然不愿行唯心之事,便将它糊弄了过去。
  辩护人,必须出庭。此次审判的公众关注度极高,出于舆论压力方面的顾虑,卢定涛绝不会提前回到L市,更可能选择连夜赶到,而从他和母亲居住的地方到L市的车次数目寥寥,到站时间在傍晚到凌晨之间的,就只有这趟短暂停靠老旧北站的慢车了。
  “你不做侦探,可惜了。”卢定涛听完前因后果,微微一笑,口气有些怅然:“你说,六个小时后将要出庭的辩护人,私下会见受害人家属,合适吗?”
  车轮翻越过减速带,橡胶与铁片摩擦着,发出刺耳的振动音,盖住了卢定涛的说话声。阿三停稳了车子,大声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卢定涛不再回答,他抬头望向某一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一时间觉得百感交集。那里,是他曾经的家,他的父母几个月前居住的地方。才搬离了不久,他就已经忆不起房间的样子了,那棵植物被摆在阳台还客厅?妈妈通常放抽纸的地方,是玄关上面的抽屉还是鞋柜旁的收纳箱?
  卢定涛缓缓地闭上眼,神思已经穿越时光,回到了事发之前的家门口,回忆中的自己还是在银行任职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一步一步地攀上阶梯,惊醒一层层楼梯间里的声控灯,扫视过雪白的墙壁,检查门外电表里的余量,最后用钥匙打开气派的木门,踏进宽敞而温馨的家里……
  卢定涛睁开眼,直视前方黑漆漆的门洞,他打开手机照亮脚下,同时淡淡地对阿三说:“里面,已经很不像样了吧。”
  他看过那张刊登着犯人住处照片的报纸,对楼道和家中的狼藉程度已有一些心理准备,报纸上的照片虽是黑白色的,却依旧极富冲击力,卢定涛尝试过凭借大脑将那些深色代换成文字里所描述的鲜红,想象着那种烈红与灰暗的对比,该呈现出怎样骇人的视觉效果。
  “是挺不像样的。”阿三随口答道:“反正,肯定比我当年那个破门可惜。”
  “你那门能值几个钱?”卢定涛不禁出言嘲讽。
  “不值钱,糟蹋就糟蹋了。”阿三抑揄起卢定涛来:“你这好事者,非要强行给我擦了。害得我欠了你的人情,现在倒好,足足付出了你当时几十倍的劳动。”
  阿三所言并不夸张,当年阿三门上那几个红字,与今天这淌了一整栋楼的、不要钱似的油漆相对比,简直就是高利贷债主手里放出的小小本金,和本金经过利滚利之后,摇身变成的巨大负债。
  “确实,不止几十倍。”卢定涛踏入门洞,被那股恶臭刺激得掩鼻皱眉。
  触目惊心,卢定涛搜遍脑海,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禽兽”、“恶种”、“死全家”、“断子绝孙”……卢定涛打开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扫视过这些寄托着书写者愤恨情绪的字词,他的手微微抖动,墙上的光斑便在那些丑陋的疤上剧烈地游弋。
  他走着,照着,看着,却没有在任何一层停留,他以平静且恒定的频率迈着脚步,径直来到了家门口。
  卢定涛取出钥匙,才发觉那门虽然关着,把手下却只有一个漆黑的空洞,锁头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种荒诞且粗暴的状况,让从小受文雅教育的卢定涛怔了怔,他随即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低哑着嗓子喊:“娅枝,是我,卢定涛。”
  卢定涛慢慢地推开门,他一边呼唤着娅枝,一边抬步入内。阿三心下暗自愧疚着,卢定涛的心思毕竟缜密细致,他自己则太莽撞了,当时拎着汽油桶就闯了进去,害得孤身一人的娅枝受惊害怕。
  阿三想,除了卢定涛,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更懂得照顾向娅枝。
  他对她而言,无可替代。


第五十九章 重逢
  发布时间:2018…09…30 12:32:54|字数:4500字
  ——
  “这地方太肆耍故腔厝グ伞!
  “妈妈,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
  阿三走后,向妈妈和向爸爸终于找到了娅枝,他们推开卧房的门进来时,娅枝背靠在红迹犹在的墙壁上,手臂紧紧地环抱着双腿,已经侧枕着自己的双膝睡着了。
  被向妈妈轻轻推醒的时候,娅枝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她分明是知道自己为何而笑着的,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刚才那个梦的内容,那个美好的幻境像一条光溜溜的泥鳅,被掬在一汪清亮的水里,她受到惊动稍一颤抖,它就从她指头缝里溜走了。
  直到向妈妈连声劝她回去,娅枝才回过神来,她环顾四周,想起自己身在卢定涛的家中,她是来替他清除这些可怕的咒语的,她想让不知何时会回来的他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家。
  “抹布,抹布呢?”想到这里,娅枝起身去寻找工具,却被满面忧色的向妈妈拉住了手腕。
  “我不能走,”娅枝被拉得清醒了些,她瘫坐在地,喃喃道:“我在等人。”
  泥鳅晃了晃它的尾巴,又消失在浊泥中,但娅枝捕捉到了它的影子——那个梦里,她等到了某个人。
  她依稀忆得起那种失而复得的兴奋,因为美梦,她微笑着苏醒在一片狼籍的房间内,她不肯离开这妈妈口中“恕钡牡胤剑瓜朐俪两呐乱恍』帷饫镉兴烂畹南M邢M牡胤剑闶翘焯谩
  “娅枝啊,”向爸爸上前劝说:“爸实话告诉你,明天开庭卢定涛也去,就算你要见他、要劝他回心转意,也可以等到审判结束再说啊。”
  娅枝却不住地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更不能走了。
  “我必须在开庭之前见到他。”娅枝赌了一口气,心里却如镜面一般清明——过了今夜,当天色蒙蒙亮,当太阳牵引光明,当法院的钟声响起,一切就彻底不一样了……上了那法庭,她就永远是受害人家属,他就成了凶手的辩护人。错过了当下,她就再也没机会了。
  “你们不要骗我,我和他,是不是回不去了?”娅枝忽然将头埋进妈妈的臂弯,哑着嗓子哭出了声。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父母轻拍着女儿的身体,好像在哄哭闹的婴孩,两个人不住地念叨着宽慰的话,却也都没有回答娅枝的问题。
  是不是,回不去了?娅枝的父亲和母亲都无法回答。过往与未来是未知的无底黑洞,人人都要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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