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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向暖北枝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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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时的样子也无心插柳地落在了娅枝的记忆中,成了抹也抹不去的不苟言笑的艺术生姐姐形象。
  以优异的艺考成绩被录入大学的路菁,仍不肯因获得自由而松懈,大二划分方向时,她毅然决然地选择最为艰辛的大提琴独奏方向,最苦累的时侯,她曾在一周内平均每天练琴十小时。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点点滴滴积累下的劳苦和坚执,终于为她换来了一次又一次机遇,她开始初出茅庐崭露头角,她渐渐获得了导师名家们的称赞,她的毕业证书后面跟随着一张令人艳羡的聘书……但有得者必也有失,路菁的人生录像带里没有哪怕一帧,是约会逛街的镜头。
  路菁从小到大不乏爱慕者,有人对她说:“你真特别。”
  特别吗?路菁冷冷地不予回应,心下却泛起五味杂陈,她听说中国有十万自幼习练的琴童,她只不过是有幸熬出了成果的一个罢了。浪漫和爱好是什么?她不知道。
  小有声名的路菁受邀为高校音乐会演奏,名单上的嘉宾中不乏大家,路菁只准备了一小段独奏,然而到场人员情况忽然有变,当路菁上台,时间比预计提早了几十分钟。
  “我想拉一整组曲子。”路菁简短地说明后,利落地坐在舞台中央,她低头将琴身靠在两脚之间,起弦试音。那天路菁的父母衣着鲜亮,他们并排坐在前排,骄傲又期待地望着众目所交集的地方。
  抽弓离弦,起身鞠躬,路菁听见台下炸裂一般响起的掌声,抬起头发觉几位校领导竟站起了身,路菁淡淡地笑致谢,声音依旧清冷得悠悠然:“我有话对同学们讲。”
  “大提琴在意大利语中被称作Violoncello。或许在普罗大众的印象中,它只是一种存在于交响乐队中的低音乐器,又笨拙又沉闷,不像小提琴那样身形灵活、声音悠扬。”
  “这是误区,正如我刚才所证实的那样,大提琴音域宽广,是可以独奏的,大师巴赫为它创作过专门曲目。我始终以为,大提琴演奏是平稳优雅的艺术,缄默却宽厚,真挚起来又如歌如泣。”
  “我很像大提琴。我小时候喜欢唱歌,中学时代又痴迷于摇滚乐,坦白地讲,拉大提琴至今都算不上爱好,我把它当成一种使命,甘愿为了它沉默,为了它兢兢业业,所以拼尽全力地完成每一次练习。我想证明,正如古典与流行并不构成冲突一样,使命与生活可以共存,人完全能够通过自身奋斗,完成不擅长也不热衷的事情。”
  两秒后,台下炸开比之前热烈数倍的掌声,师生们既钦佩这位青年女演奏家的勤奋坚韧,更是为已经成名的她那可贵的坦诚而动容。在橙黄的聚光灯下,身着黑色抹胸礼服的路菁竟动容地落了几滴释然的泪。
  她这一路走得太清冷孤单了,周围人以为她比雁更孤高,比鹤更冷情,其实,她只是无心与人倾诉而已,说出来又能如何呢?说了,她依旧该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她也会在日记中写下“人生讵有百,而我所思者不知其方”的伤感句子。
  幼时她曾将厚重的乐谱丢在地上,大喊自己根本不喜欢拉琴,换来的却只是父母“你只是懒惰”的指责和“不要总是逃避”的教诲。
  那时候路菁便明白,对她而言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是多余,只有时刻清醒着、不停歇地完成任务,才可能成长为受人信服的大人。现在,她终于能在众多权威人生的瞩目下,替幼时那个弱小的自己说出“不喜欢拉琴”的诚实话,她要向那个哭到失声、但还是默默捡回乐谱的小女孩儿致谢。
  终于,路菁与自己握手言和。那天高校音乐会落幕后,她久久地坐在后台,像对待爱人那样一寸寸地抚摩那架极其名贵的琴,感恩它给予自己一生的事业和使命,感恩它成就如今的自己。
  路菁没有注意到,嘉宾席上有一双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眼中闪烁的泪花,直至她消失在几乎要被疯狂的掌声再度掀开的红幕布之后。
  目光的主人便是Sergio,他是受聘于这所院校的外籍教授,也是为路菁起立喝彩的嘉宾之一。逆着退场的人流,他来到礼堂后台,用自己习惯的方式笨拙地向路菁搭话:“你的演出很漂亮。”
  路菁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将“演出很漂亮”听成“你很漂亮”这样的轻浮言语了,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竟没有回应这一句搭讪,而是继续着手上整理琴盒的动作。
  她整理毕站起身子,惊讶地发现Sergio依然微笑着站在那里,那时的路菁尚未意识到,那一刹那的默契对视太关键了,足以让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印象全部是好感。
  路菁直觉地认定,那双蓝眼睛里流转着无限比重的善意,于是她接下Sergio的名片,欣然地答应了他“去看看我们的好地方”的邀约。
  她坦然坐上了他的车,穿行在如砚如漆的夜色里。
  深夜随陌生男子去偏僻的地方,并不是个谨慎的决定,但就是这个疯狂的举措,将始终肩负着使命感的路菁带向了她自己的热爱,让她意识到她的所思所爱并非在虚不可逐的瀛洲朔方,而是只要心安定了,生活便全在掌控。
  “好地方”是一家寂寥的小酒吧,看起来人员时常不齐的乐队在那里自娱自乐地演奏着,Sergio为路菁打开了酒吧里所有的灯光,简易的红绿蓝交相辉映,Sergio向她高喊:“我是作曲系老师Sergio!喜欢喝什么?”
  “有冰茶吗?”受某种不明的氛围感染,路菁脱下踩了一天的高跟鞋,坐上在吧台前的高脚凳,骨感的纤手向脑后一伸,配合着脖颈侧仰的动作,齐整地盘了一天的黑密长发便披散下来,如海藻顺水飘荡一样,淌在她被丝绸流苏点缀的肩头。
  “我也快当老师了哦。”路菁用指节轻敲柜台,渐渐合上了节拍。
  路菁将这个与她身世极其相似的人当做她从小到大的第一个偶像,她崇拜的不是作为受人尊敬的青年作曲家的他,也不是在摇滚音乐节上挥洒才华圈粉无数的他,对骄傲的路菁,崇拜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无论对方多么有才华或者有权势。
  她欣赏的,不过是他自如游走于事业与爱好之间的魅力,他教给始终缄默努力的她一种新思路,让她从此放下负重,轻松生活。
  ——
  娅枝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向爸爸和姜叔都没有来,倒不是他们俩不上心,而是娅枝高中起就没有了过生日的习惯,几乎每年这一天,都是母女二人平平淡淡地过,有时买块蛋糕和一瓶酒庆祝一下,有时则直接免去。
  今年娅枝却过了生日,这是因为卢定涛一家人突然到来,本打算看一会电视就早早歇息的向妈妈和娅枝慌忙地起身招待客人,却被卢定涛客气地拦住了,他抬臂扬扬手里的东西,冲着一身小熊睡衣的娅枝得意地笑:“就知道你忘记了给我准备蛋糕,我带来了。”
  他转头对向妈妈道:“阿姨不必客气,我们都吃过晚餐了,给向娅枝庆祝完生日就回去。”
  尽管如此向妈妈还是坚持下厨,烧了几道拿手小菜。娅枝家和卢定涛家是多年的旧邻了,当年两家的交情,甚至胜过了娅枝家和绝大多数亲戚之间的联系,“当年”并不是讨喜的说法,如果向妈妈这样讲了,卢家人一定会责怪她生分,卢妈妈前几天还道:“虽然现在住得远了,我们的感情可一点也不能减,如果遇上什么事,我们能帮的依然帮。”
  “再说了,大人虽然交道打的少了,两个孩子现在……”卢妈妈之所以打住,并非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抿着嘴笑的卢爸爸轻轻碰了她胳膊。
  “那是自然。”向妈妈嘴上连连地说,心里却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向家有什么事情,别说卢家了,单单卢定涛也会全力帮助的,可论到感情层面,总有什么事情不太一样了,比如向妈妈知道卢爸爸今非昔比,现在是喝茅台酒吃盛筵的人物,再像当年一样拿楼下超市的花生米招待老朋友,怎么看都不对劲,尽管对方显然不会介意。
  两家的感情是从两位爸爸的友情开始的。两位父亲在大学时期便是好兄弟,向爸爸持重内敛,静心攻读学业,卢定涛的父亲则豪爽活跃,广交朋友,两个人未来的事业似乎在一起挤八人宿舍的时期便注定了。
  命运中的巧合却是不定的,后来两个好兄弟分别有了家室,竟误打误撞地被分进同一所大院,又做了邻里。那个年代人们的收入并没有天差地别的区分,两对白手起家的年轻夫妇毫无芥蒂,来往得密切。
  后来向妈妈生了娅叶,小娅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爸爸,而是赶到医院帮忙的卢妈妈。小娅叶越长越大,她的父母看在眼中乐在心里,便打趣着前来做客的卢夫妇,让他们也赶紧生个儿子,这样两家人就能攀上亲家,四个大人到老也要友情不散。
  这段温馨往事至今被铭记在四个人的心里,让向妈妈每每回想都不禁悲伤落泪。
  那之后,卢妈妈真的怀上了身孕,小娅叶却离开了世间。大着肚子的女人再去刚刚失去小孩的朋友家里,总归不合时宜,直到生下小卢定涛,卢氏夫妇才重新前去看望向家,但大都是抚慰或者帮忙的性质,昔日那属于四个人的欢乐已然灰飞烟灭了。
  后来,向妈妈和向爸爸离婚了,再后来,卢爸爸高升,事业愈来愈忙碌,不过懂事沉稳的卢定涛代替了父母,他时常来探望向妈妈和娅枝,看一看她们家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直至如今,向妈妈和向爸爸更加疏远了,母女二人的家中又有了另一位男性常客姜叔,继续跟卢家交往是没什么问题,但家中两个女人还跟人家谈“交情”二字,就有一点擅自代表向爸爸、借用了他当年那一份兄弟情谊的意味。
  娅枝的注意力倒不在客不客气的问题上,“叔叔果真是我们银行高层”的想法,也只是在乍见到卢爸爸时徘徊了片刻,听到卢定涛的父母说“娅枝长大了”之类的话时,娅枝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们叙旧的时候叙着叙着,就叙到十年前的今天,卢定涛打她屁股的往事上去了。
  人长大了,就会把小时候的事当笑话;人老了,又会把这一辈子的事当成笑话,笑了功名笑恩仇,恨自己看透得太晚。
  娅枝不是不相信释怀,过往的确是可以成为云烟的,恩仇也的确是能在某个瞬间一笑泯去的,但唯独那件事不行,卢定涛打过她的屁股,就算她成了一百岁老太太,在少林寺当上了女高僧或者皈依在青灯古佛下,这事也决决不能忘掉!孟婆汤也冲不走她看见卢定涛那张脸时,身后顽固的隐隐痛意。
  幸好没人提起那件事,卢定涛在忙着摆蛋糕插蜡烛。
  “路菁姐没有来?”娅枝说罢,也知道自己是在没话找话,这话简直像是默认了卢定涛如果不和父母在一起,就理应跟路菁一起出现似的。
  但她顾不得许多了,早开口就有主动权,免得卢定涛那张乌鸦嘴一开,就把话题往奇怪的地方引。
  娅枝听到卢定涛回答了她,说路菁去了少年宫还是类似的什么地方授课,可娅枝又没有听太清,虽然她眼神依然直直地望着蛋糕上空浮游的滴滴烛光,还有卢定涛那只灵活地穿梭其中的、骨节分明的手,但注意力却被余光中的长辈们分散去了。
  外面树叶“沙沙”着,“沙沙”出一股晚风,从厨房的窗纱里幽幽飘进来,来不及调整方向就栽在餐厅里每个人的脸上,软绵绵地没有实质的伤害,却让人心理上产生寒意。
  于是向妈妈连忙起身去厨房里关窗,卢爸爸也跟着站起身,却又并非要往什么地方去,而是随即弯下腰,去取旁边椅子上堆着的大衣。


第二十七章 娇生
  发布时间:2018…09…05 00:00:05|字数:4141字
  那是一件很好看的米色大衣,毛领从颈后流畅地延伸至胸前和腰下,显然不是被物料条件限制了美学的将就之作。
  卢爸爸的动作其实很快,他甚至没有挪一挪步,只将双手绕至卢妈妈身后微微一抖,这一抖巧妙得像国标中的男步,抑制的一退便令女伴会意接下来的行动。
  卢妈妈默契地抬起双臂,顺势微微抬起依旧挺拔的腰背,卢爸爸则配合地双手一落,大衣就服帖在中年妇人的肩头,这一起和一落却成了慢动作,慢慢地通过玄关绕过拐角,飞过客厅里有蛋糕的茶几的上空,一起,一落,落到了娅枝的眼里和心里。
  她真的,很羡慕卢妈妈。
  尽管无论是在卢定涛他们,还是如今四处纷扬的新媒体那里,女性应当独立和自强的观点都毋庸置疑,但娅枝总是莫名觉得,卢妈妈这样的女人是不同的,就算她不像这样娇小动人,就算她没有一双白白嫩嫩、比娅枝的还要小的手,就算她不是出生在大院里的女孩子,就算她没有一个宠爱妻子到了极致的丈夫,只要凭她那双五十多岁依然澄澈得天真的眼眸,她就理应无忧无虑地活着,远离世间的一切阴霾……离得要多远有多远。
  每一次见到卢定涛一家人,娅枝都听见卢爸爸亲切地将妻子唤作“小梦”,将她从年轻女人唤到了中年妇人,以至于久而久之,这些曾经作为邻里的年轻孩子都忘了这家女主人的真姓,私下里交谈时也称她为“梦阿姨”,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唤却也改不了口,他们孩提时的“梦阿姨”就进阶为了“梦姨”。
  娅枝想,这样的人生离她太远了,她是一出生就没有完整家庭的孩子,不但如此还要担心惶恐着,被荫蔽在母亲时刻会发病的恐怖里。
  娅枝是秋天生的,不过生日的原因说起来又带着悲剧色彩,因为这一天过后几天便是姐姐的忌日,巧得很,巧得哀伤。
  向妈妈大疯一场、被架到医院诊断出躁郁症的那年,母女两个已经牵牵绊绊了近十个年头,从医院回来后,向妈妈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只顾着要“枝离根近些”,却忽略了娅枝也是个普通孩子,娅枝也需要空气与水,需要知道如何向上生长。
  拿到病例后的她时常出神地抚摩那几张纸,她开始对娅枝心怀亏欠,尽管依然管束也依然牵挂,姿态却放得更低了,原本就过甚的宠溺更是一度达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我不想要小狗,我想要朋友。”娅枝说的是那种可以结伴出游的朋友,她说,班里其他人都有这样的朋友。
  “妈妈就是你的朋友呀。”向妈妈的舌头分明在颤抖。
  “那我不爱你了。”
  “娅枝,娅枝听妈妈说,”女人慌了手脚,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那你答应妈妈,一定要和就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朋友玩,好吗?”
  孩子的悟性是很高的,心智成长而人格尚未成熟的娅枝很快意识到,向妈妈是她的母亲,她却是母亲不可或缺的命。
  她开始用最任性的方式打发空虚,她试着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然后看着向妈妈为满足它们忙碌而乐此不疲,她的房间里渐渐堆满了玩具熊,屋里那架钢琴每天都被擦得油油地亮,可她还是不快乐,她也说不清什么是快乐,最后,她直接地将童稚的欲望投向了妈妈最后的底线,那一样同龄人大都拥有,而她只能因母亲年复一年的伤感而错失的东西。
  “我想过一次生日。”娅枝对向妈妈说,语气是前所未有过的坚定。
  “妈妈对不起你。”向妈妈沉默了片刻,声音就坠得低了,她说娅枝每年都可以过生日,承诺传到娅枝耳朵里,变成了“行啊,都好啊,谁叫妈妈不能没有你呢”的意思,她听得出勉强,却讨厌不起来,她想像那些嫉妒她总有漂亮小裙子穿的女生一样,也嫉妒一下那个占走了父母最干净的一份爱的人,但那个被她称姐姐的小女孩的模样刚刚能被想像出一个雏形,就又随即幻化成虚无。
  嫉妒不起来。娅枝不知道该恨谁,只能迁怒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然而,就连她这些破坏力极其微小的迁怒也被揣测以恶意,她领略到在大人的概念里不好好称呼人就是没礼貌,牛奶喝半袋就是不爱惜粮食。
  十三岁生日那天她的确在餐桌上恶作剧,可那只是因为,她被妈妈强颜欢笑的脸和大人们小心翼翼把握态度的样子刺得太痛了,那些作态稳稳地穿透了幼小心灵最柔软的某些东西,而后卢定涛居然对她大打出手,书本打在身上也痛在身上,娅枝哭号得喉咙也跟着屁股痛,痛来痛去,心里的纠疼倒是神奇地淡了。
  我全都知道,娅枝想。
  她反倒被卢定涛打得清醒了。因为那个“她”死了,所以这些人都没胆量显得高兴,哪怕这天是还活着的另一个小女孩的生日,这倒也怪不得他们。可究竟该怪谁呢?娅枝也不知道,思前想后发现一切都和外人无关,还是怪姐姐和自己,为什么姐姐要死?为什么自己非要闹着过生日?
  娅枝从那天起就知道过生日是个错误。
  六
  初冬并不是西部游的最佳季节,卢定涛却将两家人的旅行安排在娅枝生日之后,原因之一是娅枝怕晒,祖国的西北部云汽稀薄,夏秋季节的Z市虽然凉爽,那儿直穿而下的紫外线却也尤其伤人。
  另一个原因是不能对向妈妈明提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将出行计划安排在娅叶的忌日一段时间后,远远好过选择那摩挲所有人悲敏之处的,多事之秋季。
  这个西北省区地形狭长,沿着东南至西北的方向拉伸,所以L市与Z市虽在同省,风光却大不相同。卢定涛驾驶的那辆东风SUV很高大宽敞,除了稍稍费油以外基本没有缺点,由于卢爸爸调动不开假期,梦姨和向妈妈又要同坐在后排闲聊,娅枝只好被“请”到副驾驶的位置。
  直到卢定涛提醒她拉紧安全带,娅枝依然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两家人相约出游,父亲却都缺了席,一边是儿子和母亲,一边是女儿和妈妈,总有一点撮合相亲的意思。
  不过其他三人看上去十分自若,卢定涛始终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以五年老司机的技术将车子驾驶得四平八稳,嘴角时而带着隐隐的微笑,同做了主妇的梦姨和向妈妈也聊得热络,一路上从菜市场的洋葱竟扯到王府井的黄金,彼此间的感情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程度。
  娅枝为妈妈有好状态感到欣慰,她打心底地感谢温柔的梦姨,或许只有梦姨这样善于沟通的昔日友人,才能让向妈妈暂时远离沉郁,欣赏身边那些纷至掠过的当下美景。
  “小骆驼哎!两个峰!”梦姨兴奋地指点窗外。
  “真的是呢。”向妈妈也凑到那另外一侧去观察,娅枝恰好能从后视镜中看到妈妈眉头舒展的面容。
  “前面海拔更高,就能看到牦牛了。小心了!”卢定涛也自在地加入了聊天。
  卢定涛要她们“小心”的是盘山路上的近360度急转弯,路这么陡峭地一转,车子就横向地翻了个面,原本在左侧的高原阳光先是转到了前方,游走到后视镜上反射成一束金花迸入车中人的眼里,最后停留在娅枝这一侧,直射得她睁不开眼,身体下意识地就要往卢定涛那边靠。
  待车子稳当地走上直路,卢定涛抽出右手将毯子递给娅枝:“窗框上侧,有挂钩可以用。”
  或许察觉到娅枝仍然靠他靠得近,卢定涛朝右面望了一眼:“好了吗?”
  娅枝点头,有了简易帘子的遮蔽,她这一小方座位似乎凉爽了许多,荫蔽令她安然。
  娅枝婴儿时期很少被抱出门,养孩子的人家住在黄河之畔本是好事,但悲伤回忆的影响力太强大了,以至于娅枝的父母竭力避免抱着第二个孩子再踏上那条滨河路。
  不见阳光的小娅枝因缺钙而总是啼哭,更是从此落下了敏感的体质。
  小学时一次春游中,因为车辆中途抛锚,学生们只得露天行走了一段路程才抵达目的地,那时虽正值炎夏,可小孩子们毕竟玩心重,多数的小朋友只是稍觉疲惫,抱怨了一会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了,体弱的小娅枝却因热晒而中了暑,她浑身起红疹子,回家后高烧了一场。
  为那件事,向妈妈还闹过校长那里,她既气恼学校的不上心,又悔恨自己不该让小娅枝参加这样的活动。
  小娅枝的疹子渐渐消退了,她被晒坏过这么一次,就从此畏惧起日光来,每当烈日照在她的皮肤上久了,她都会感到皮肤上隐隐约约的灼痛,这种细微的不适毕竟令她心情烦躁,难以集中注意力。
  当地人说,Z城坐落河西走廊,毗邻青海与内蒙古,观览了此地,就算是浓缩地看遍了中国河山里多数奇观。小小一方领域里,兼有着草原、湿地、沙漠和森林,还有享誉世界的七彩丹霞地貌。
  丹霞地貌值得一看,冬日的百里山峦另有一番风光,赭红、橙褐的色带中夹杂着更细的蓝绿色,它们一条条地随着山的走势延伸环绕,所在位置和山的高低又均匀地平衡着,山尖上覆着一重的白白的雪,人们说这抹稀缺的淡白是丹霞的限定“第八色”。
  娅枝撑起阳伞下车行走,她觉得这些山就像揉乱了的各色橡皮泥,被拉伸再挤压,可无论整个的形状如何扭曲变化,每一线色泽依旧代表着各自所沉积而来的地质年代,它们的切面静静地暴露在现今的阳光风雨之中,向今人印证时空变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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