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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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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明日再过来罢……”她道。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地看她一眼。宁宛然只是向她挥手。示意她快些去。楚青衣摇了摇头。伸手一推窗子。已然穿窗而出。
宁宛然见她去了。便懒懒地伸手掩住一个哈欠。向晴儿笑道:“今日还真是闹得有些累了。早些休息罢!”
晴儿却连动也没动。只是默默看她。一扫之前地欢颜。眼中有些淡淡地伤怀:“打发完了青衣。你就想着赶紧也把我打发了走。是吧!”
宁宛然顿了顿。有些无力:“晴儿。你已嫁人了。即便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你也不为家人想想么?这趟浑水。我已深陷其中。无力自拔……好在。也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她叹了口气。话已说到这个分上。再行隐瞒。其实也只是凭空让晴儿担心。索性便拉了晴儿。将这些年地事情一一分说了。只是有意无意地略去了历代天香女最后地结局。自己为何不愿回来地理由。只是推到了岳漓涵地身上。
晴儿听完了,却又问了一句:“若你当真那么重要,那时皇上为何还要将你送进祈宁庵?”
宁宛然淡淡道:“这点我早已想了,想必是当初闹的太也厉害,又寻死觅活的,他心中也有些怕。见我自愿去祈宁庵,便允了……”
可是他却又怎么知道,其实那时……是当真闹出了人命了……心中忽然便觉得有些微微的伤感,当年宁馨儿腹中的那个孩儿,想必也并不是无意中流掉的罢!
她拍了拍晴儿地手,宽慰道:“我的事,你也无须过分担心,皇上是不会伤了我的!”
晴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南皇……”
宁宛然心中有些微微的恍惚:“他有后宫三千。也并不会记挂我很久的!”
更何况……他对我或是有情有意。于此事上只怕也并无多少好心……
天香女之事,宁馨儿自己也都并不知晓。北霄朝中知者必然也是寥寥,他却能在那时候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这之间,怕是也用了不少心力的罢!她在心中有些讥嘲的想着。
他是知道我决意回北霄,因此才将那事说了出来,抱的便是一个他得不到地,萧青臧也莫想得到的心思罢……其实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不过我已累了,不想再生周折了……
她伸手拍拍晴儿,笑道:“好久不曾一起睡了,今日你便陪我罢,再过得几日,我会让人划去你地宫籍,你就随钱煜之回家去罢。”奔花园。这里是上官凭在胜京的府邸,也是她做侍卫期间一度住过的地方,她自是熟悉得紧。刚进了花园便见了上官凭正在庭院中徘徊,月色明澄,园中已有数支迎春绚烂盛开。
她还不曾来得及开口,上官凭已转身瞪了她一眼:“总也是磨磨蹭蹭的,从不肯守时!”楚青衣满不在乎的一笑:“你若不高兴,便去找那肯守时的去,我又不曾拉着你不让去!”
上官凭只能无奈摇头。
楚青衣眼珠子转了下,索性便跃到了亭子顶上,靠着亭尖,双眼只是看着那月。身侧有风声微掠,她转眼看时,上官凭已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便懒懒斜靠向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莫要多想,皇上是不会亏待了她地……”他揽住她的肩。“我在皇上身边多年,从来不曾见他这般用心待过哪个女子……”
楚青衣冷笑了一声:“这般用心,将来也逃不了一个殉葬的下场……”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本不想说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说。
上官凭僵了一下,苦笑道:“这可是机密,你怎么也会知道?”旋即明白过来,眼中便有了讶色:“是南皇岳漓涵?”
楚青衣点了点头。上官凭不由皱了眉,开口道:“岳漓涵倒也够阴损,这招两败俱伤。只是南北两家都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费了心思!”
楚青衣原本根本不曾想到这个地方,此刻被他一点,这才醒悟,不由变了颜色,大骂道:“原来岳漓涵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上官凭笑着摇摇头。点点她的额:“这些东西,关系到皇家之事,日后只是少掺和……”
她撇嘴不屑道:“宛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管皇家不皇家……”
“她也并不希望你掺和进来,难道你还不明白……”他道。忍不住便伸手****揉揉她的发:“她足够聪明,外有宁家,内有皇上、太后,她会在宫中过得很好……至于别的……”
他笑起来:“皇上如今正春秋鼎盛,暂时也还无须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定会帮你的……”她毕竟也是我地表妹,如此的一个女子。谁又真忍心看她落得那般田地。
更何况,所谓地“天香宁天下”始终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北霄至今已出了三个天香女,也不曾见了改朝换代,苦的只是那些天赋异禀的女子而已。
楚青衣忍不住叹气,抱怨道:“你们北霄的皇帝必然都是疯子,既然知道宁家有问题,那便灭了宁家算了,何苦又牵牵拉拉的。一面不放心一面却又重用着。”
上官凭摇头道:“你怎知高祖皇帝不曾想过这些……”他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那时得了天香宁天下之语,高祖便曾动过杀机。可是立国不久,妄杀功臣,难免寒了人心,更何况宁家又与别家不同,高祖若不是得了宁家的势力又怎会有今日……他心中委决不下,便又去了高台扶乩,扶乩结果却是国无宁则灭……”
楚青衣不由抬头。对着明月翻了个白眼。上官凭看她神色忍不住便笑起来,低了头,吻一吻她地额,叹息道:“立国之初,宁家原是四家中最为强盛地一家,满门皆是王侯,便因了这两句乩语,皇家既不敢不用,也不敢重用。这许多年下来。便越发地没落了,若不是出了好些位皇后。如今哪里还轮到他们位列四大世家!”
楚青衣懒懒的撩了下眼皮道:“一堆破事,亏你们还一个个做官做得有滋有味……”
上官凭便哈哈大笑起来,紧紧抱着她,笑道:“世人若都如你一般,只顾着自己逍遥,这世上也早乱了套了……”
楚青衣便侧头看他一笑,明眸微微眯起,明月之下,那种难分男女、莫辨雌雄地妩媚风情浑然天成,一时绝艳。上官凭忽然之间便觉有些口干舌燥,一面低了头,深深的吻住了她,一面急躁的去扯开了她的束发之物,低声含糊抱怨道:“何时才见你梳个髻……”
暗夜的宫中,幽暗地北书房只燃了一支小小的红烛。萧青臧坐在龙椅上,神色淡定中带了几分萧索。明灭的烛光轻轻跳跃着,映在他地面上,越发阴沉不定。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他们在那包厢之中谈了什么,你可曾听到?”
阴沉的黑暗中忽然便突兀的传出一个声音:“楚青衣正在其中,奴才不敢近前,不过他们坐定了不久,上官凭便带了宁大人忽然也到了,主子若想知道详情,可问宁大人。”
声音尖尖细细,似男似女。
萧青臧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那阴暗中便忽然轻轻动了一下,显出一个黑影来,却是矫如狸猫,转瞬之间已消失无踪,恍如这屋中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他转了眼,去看那轻轻跳跃的火光,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很是开心,他想着,便是在城南别庄度过的三天里,她也并不曾这般开心过。她总是心事重重的,虽然笑着,眼底也总有三分保留。即使口中唤他做云青,想必她的心中也从不会忘记他的另一重身份。
宛然,我辛苦接了你回来,却只是将我们地距离拉得更远。昔日在中虞,我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你心中所思所想,如今……我却是丝毫也看不透你,更走不近你……
烛光摇曳,洒落满室寂寥。
第八章 宫门深似海
宁宇昀苦着脸看着上官凭,屋外春阳灿烂,北方的春,来的虽略晚些,却往往来得突如其然,似乎昨夜仍是春风萧瑟,转眼却已春意融融,可是他的心中却冷得很。
上官凭眉目间有些微微的倦意,带了无奈的看着宁宇昀。
“皇上问你,你也说了,怎么这大早的却又来找我问该如何是好?”他语气并不甚好,眉头也拧的紧紧的。
宁宇昀揪着脸看他,忍不住意有所指的看看门外,期望他能自己发现什么。
其实此刻已然快要巳时末了,离午时初也并没有多少时间了,上官凭居然还能对着门外耀眼的阳光面不改色的说着大早,神情之间净是倦怠之色。宁宇昀想着适才敲他房门之时,从里面却传来楚青衣恼怒的大骂声,不由一个冷战,自己可算是彻底得罪了那个煞星了。
“凭表哥,你帮我去向太后娘娘说说罢,这个官我也不想做了!”
上官凭叹了口气,勉强打叠起精神,端了茶盏喝了一口浓茶:“宇昀,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我知道你也很烦,一面是你四姐,一面是皇上。你只记得,他们之间……虽不如你想的那般好,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你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事情,你少打听,别掺合,你若委实不知道,皇上自然也不会问你什么!”
宁宇昀闷闷道:“皇上连昨日我们在哪里吃饭,吃的什麽、喝的什麽也都知道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们在包厢中说了什麽!否则何须多此一举的问你的话。”上官凭淡淡道。“他是顾忌着你四姐,不愿让她知道他一直派人跟着她,所以跟的那人便也不敢靠的太近……”何况包厢中还有我与青衣在。
“日后皇上再单独问你话,再不要随便找人胡乱的说……”他叹了口气,觉得脑袋有些隐隐的胀痛,宁宇昀这般沉不住气,收不住话,自己又怎能放得下心来。这可是自己嫡亲的表弟,自幼便爱粘着自己。长大了更是一直在自己身边。
宁宇昀垂了头,有些郁郁:“我也只能对了你说,难道还敢去寻别人不成……”
上官凭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地肩。有心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收了回去。只是宽慰了几句。送走宁宇昀已是午时了。他抬头看看天色。有些哑然失笑。想着自己如今竟也这般颓废起来了。回房地时候。楚青衣已起来了。懒洋洋地披着衣服。靠在榻上。微微凌乱地发丝衬着绯红地面颊。自有一番平日难得见到地柔美。
他笑着走过去。伸手拨了拨她地发:“今日可还要去景华宫?”
她点点头:“总是不太放心呢。去看看也好!宁小子大早地跑过来做甚地。这个蠢蛋。我有时真恨不能将他地蛋黄给打了出来!”说到宁宇昀。她便咬牙切齿。话说地也甚是难听。
他皱眉。便****揉了揉她一头地乱发:“你啊……”自己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她明了他地意思。于是便挑了眉看他。满不在乎道:“我就是这般粗鲁了。你若不满。棠胜苑、燕双飞里多得是温柔乖巧地。我明儿送你十个八个。保你满意就是……”
上官凭失笑。忍不住调侃道:“十个八个太也少了些罢。我倒不知你何时这般小气了!”
楚青衣便侧了头,似笑非笑的看他,又拿了手指去戳他胸口:“我倒不是小气,只是怕你消受不起,你若是英年早逝了,那十个八个地,岂不终究还是别人的……”
“这话说得其实也有道理……”上官凭煞有介事地点头道:“不过既然已有十个八个了,再多一个也不为多……”他笑着抱住楚青衣:“我怀里这个也给了我罢!”
楚青衣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宁宛然微微蹙眉地看着宫中桌上整齐摆放的礼服首饰,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知昨日出门之事。宫中必然已经知晓了。她入内换了繁复华贵的礼服,走了出来。有些兴味索然的坐在妆台前,晴儿便默默地拿了梳子替她梳发。
她出宫已有多年,宁宛然在宫外又多随意,此刻梳起宫髻来,便觉手中生涩,梳了好些次,方才梳得好了。梳完了,便细细打量了一会。这才取了凤冠给宁宛然戴上。
宁宛然有些不惯的转动了一下颈子。深感沉重,不由苦笑道:“这东西。倒是久违了!”
晴儿虽是心中悲苦,忽然听了这话,却还是忍不住一笑。恰在此刻,清朗的声音带了几分讶异的在室中响起:“这是在做什麽?竟还带了这劳什子!”
宁宛然转头看时,正是楚青衣。她不由摇了摇头,感觉头顶沉重,颈子也被压得酸痛,便索性自己抬了手,取下了凤冠:“怕是宫里知道昨日的事了,今儿便差了荣瑜来接我进宫。”她将凤冠丢在桌上,指了一指,叹了口气:“好沉的物事,日后是要日日与它相伴了……”
楚青衣撇嘴,顿时便想起宁宇昀,恨恨道:“必是宁小子……”
宁宛然摇头道:“未必是他,这景华宫这般大,哪里不能有几个眼线,犯不着用他。昨日他们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楚青衣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宁宛然此刻竟穿了一身宫装,明黄地衫子,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衣上是织金彩色云龙纹,一身繁复富丽,衬上她无双的姿容,淡定雍容的气质,虽是眉眼慵懒,神情倦怠,那通身的气派已是摄人。她心中忽然便有些淡淡的恍惚,相识已有十年了,从来见她都是素衣简妆,今儿却终于见了所谓的皇家气派了。
宁宛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张臂抱住了她,叹道:“我该走啦……”
楚青衣忽然便觉得心中酸楚。心中似乎少了一些什么,胸腔之中便空空荡荡的,好似再没了依凭。“你没什么要说的么?”她低声问了一句。
她于是松了手,后退了一步,扬了头向她微微一笑:“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楚郎是故人……”虽是强颜欢笑。语带调侃,说到后来语音终究已是微微颤抖。
楚青衣心中一酸,眼中一阵发涩,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会常去看你的……”
她笑了笑,点点头:“也并不是生离死别,将来多得是见面地机会……”
虽是这般说,语气依旧有些哽咽。便转身自己伸手拿起凤冠,端端正正的戴上了,又俯身在镜前细细端详了一会。然后起了身,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悲凉。正容缓步向外走出。
晴儿便看了楚青衣一眼,默默无语地随了她出去。
楚青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见她肩背挺的笔直,行走之间,衣袂飘飘,凤冠霞帔五彩流动,光华四溢,腰上所佩环佩相击,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却终究不曾回头,径自出门,登上了早已侯在外面的凤辇。
外面便响起了尖尖细细的叫声,悠长深远:“起驾回宫……”她已喝得大醉,眉眼沉沉地靠在景华宫地琉璃瓦檐上,身边还有数个酒坛子。他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抱了她,跃下瓦檐来。
瓦檐下。景华宫大总管严胜苦着脸迎了上来,道:“上官大人,您可要好好看着她……她若再来景华宫闹上几次,皇上还不得要了我的脑袋!”
上官凭苦笑不已,无奈地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楚青衣。幸而严胜曾见过她,见是她在景华宫胡闹,一来碍着宁宛然,一来不欲得罪上官家,这才差人去叫了自己。否则如今早出了事了。“今日承公公的情了……”他苦笑。心中有些微微的发酸。
严胜连连摇头:“上官大人言重了……”他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眉高眼低哪还不明白。连皇上都不太管眼前这人,由得她在未来的皇后娘娘宫中任意来去,只凭了这一层,且不说是不是能伤得了她,便是能,他又怎敢呵!
上官凭有些尴尬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景华宫:“我明日便叫人送了银票来,公公只管好好找人修缮罢!”给他报信的人只说是楚青衣来时,刚好赶上宁宛然上了凤辇,她初时还好好地,发了一回呆,忽然便嚷嚷着要喝酒。景华宫乃是皇室内苑,本也不差那点酒,见她脸色也不敢多说,便给她上了酒,谁曾想她还不曾喝了多少,便醉了。于是发了狂,却将北帝南皇一起扯了出来,只是破口大骂,直骂得众人瞠目结舌,胆战心惊,待要堵她的口,却是上来一个倒一个,上来一双倒一对,反倒把御花园打了一个稀烂。
严胜被吓得脸都白了,若要进宫去禀奏,又怕得罪了宁宛然,若不禀奏,由得她在这里闹,那也是一个掉脑袋的事,一时想起上官凭,便手忙脚乱的派了人去寻。
偏偏上官凭今日出门访友,竟不在府中,送信那人周周转转的几乎便将胜京跑了一半,方才找到他。那人一见了上官凭,直是如蒙大赦。他跑了这半日,本也累得紧了,说话也便迷糊了,七颠八倒的说了半日,才将事情说了清楚,却几乎将上官凭吓得半死。
当下顾不得几个神色古怪的朋友,急急穿门而出,直奔景华宫而来。一路之上,他也顾不了惊世骇俗,便施了轻功狂奔起来,其速度当真是快逾奔马,饶是如此,他赶到景华宫也已天色将晚。楚青衣早已醉的糊涂了,居然就靠在琉璃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严胜连连摇头,叹气道:“这修缮地费用倒也不劳上官大人出了,老奴还有几个积蓄,只求上官大人明日进宫一次,为老奴开释一二,老奴已是结草衔环,感恩不尽。”
上官凭眉头直跳,忙满口的应了,这才抱了楚青衣匆匆辞了出去。
第九章 哭笑不得
萧青臧冷着脸坐在凤仪宫偏室中,宁宛然便面不改色的坐在他对面,悠悠闲闲的做着手中的女工,却连眼皮也不抬。
凤仪宫历代皆是北朝皇后的居所,是为中宫。因萧青臧即位以来,凤仪宫一直无主,虽不曾荒败,看着也颇显寥廓,萧青臧便将宁宛然安置在北山行宫之中,原意是打算在二月末修缮完成后才接了宁宛然入宫,谁料她竟与楚青衣在京中闹得不亦乐乎,只得提前接了人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他僵坐了一会,终于感到不耐。
宁宛然便抬了眼看他,反问道:“皇上是想看臣妾跪在您的面前,一路膝行抱着您的大腿哀哀的哭求,涕泪齐下,哀毁备至么?”
萧青臧抿了唇,忽然竟无话可说。“若朕说是呢!”他冷冷道,心中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她于是浅浅的笑了一笑,放下了手上的女红,当真便起了身,不急不缓的走到箱柜前,抽出一张锦帕,又转身走了回来,就那么优优雅雅的跪了下去,举起帕子擦了下眼睛,眼眶顿时便红了,泪水一时盈盈……
萧青臧面色铁青的瞪着她,万万不曾想到她竟会这般作态,也不待她当真膝行过来,便恨恨的起了身:“宁宛然……”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帕子,举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已知其上抹了东西,他愤然将那帕子扯了个粉碎,冷冷道:“你倒是准备周全!”
她眉眼不动,淡淡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臣妾这也是谨尊圣谕,投皇上所好!”她虽是跪得端端正正却是腰直背挺,丝毫不觉谦卑。
“你就不怕朕降罪于楚青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怎敢胡乱动摇皇上的决定,还请皇上降罪于臣妾罢!”
“此事似乎与你并无关系,便是降罪。也还轮不到你来背……”他面色愈发难看。
“皇上此言差矣,所谓追根究底方能治病培元,皇上治理天下,又岂能穷究于表面而忘其根本。景阳宫被砸,论其根源实在臣妾身上……”
她言辞振振。神色安详。语声轻柔坚定。竟是一步不让。
他冷冷打断她地话:“若再论根源。是否便要追溯到朕地身上……”
她竟尔一笑。眉目温款。朗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一念及此。足见圣德昭然。臣妾在此代青衣谢过皇上了!”
萧青臧气结无语。
楚青衣闷闷地歪在软榻上。默不作声。上官凭摇头苦笑。伸手将醒酒汤递给她。她便也接了。仰首一口饮尽。上官凭叹气道:“你呵。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楚青衣撇嘴。没好气道:“不知该怎么说那就别说了!”
上官凭无言地瞪着她。半日才苦笑道:“她跟你说什麽了。竟值得你这般闹将起来!”便也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揽了她入怀。想起她今日所作所为。既觉好笑又感无奈。
楚青衣闷了一会,低声道:“只是忽然便觉得有些抑郁,看她穿了那一身……凤冠霞帔。只觉得,好似……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心里便空落落的……
上官凭拧了眉,隐隐觉得似曾在哪里听人说过这般的话,煞是耳熟。自己想了一回,一个忍不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了。
楚青衣心中正自郁郁,见他竟大笑起来,不由向他怒目而视,大声道:“很可笑么?”
上官凭见她恼怒。更觉有趣,因一面笑一面解释道:“只是听了你的话,便觉得极是耳熟,想了一刻,这才终于想起原是前年我堂妹出嫁,我婶娘抱了我母亲哭天抹泪的,说的那话,与你今日所说地,倒有七分相似……”
楚青衣怔了怔。自己想想也不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半日才懒懒道:“你表妹出嫁。谁又敢怠慢了她不成,萧青臧……我可着实在放心不下!”
上官凭一笑。敲敲她的额头道:“自己还不曾出嫁,倒操心起别人了。我想着将来你若自己生了女儿,再见她穿了凤冠霞帔嫁了出去,一时心痛,那岂非是要烧了女婿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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