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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惑江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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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渐静的街巷,已是万家灯火了。马车停在御道口,天清孤寂的身影伫立在车旁。一匹白色的宝马由远而近,能够清晰地看到马上人的面容。天清张嘴欲喊,又生生的咽下了。他知道天濂肯定赶着去皇宫,是去送他?是去接她?他一脸伥意地望着天濂融入黑暗的背影,心底泛起一股又一股的悲凉。

天濂骑马从皇宫回来,皇上在卢容华的寝宫里,天清很早就离宫了,听宫人禀说太子妃娘娘也自各回去了。他惊讶青琐竟没有等他,或者她等不及先回去了。他们一早商量好等今晚向父皇禀明一切,或许卢容华坏了他们的计划,看来他需等下个时机了。

寝宫里竟没有她的身影,由内侍挑灯引着去洞房处寻找。没有声息的院内,天濂也没有看到窗台上水烟红的妩媚。檐下悬挂的一支竹编鸟笼,一只画眉正冲着他啾啼。从琐窗探进去,一株蜡烛绽放着嫣红的光芒,在天濂的双眸里,凝聚成一片妩媚的水烟红。

隔开紫檀屏风,她就埋在角落处,昏蒙的烛光浮沉着,初始看不清她的神色,天濂听到了一声凄凄哀哀的抽泣,攀结了折射的光线袅在他的心弦上。他急忙步到她的面前,弯下身,伸手托住了她的下颚,细细地看。乌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清澈的瞳孔里空洞洞的,仿佛她的神智正飘荡在远处。然而她很快惊醒过来,一手狠狠的甩开了他的,逃避似的将身子缩了缩。

“丫头!怎么啦?”他慌乱地问。她刚去过皇宫,可是碰到了什么事?

“没有…”青琐幽幽说着,微阖双眸,眼泪一滴滴打在他的手上,“我只是害怕不见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
“傻瓜。”他笑了,刚才她真的吓了他一跳。他揽过她的肩。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应该等我来接你的,我肯定会来的,我们是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
她颤抖着,愈发伤悲,无穷无尽的悲痛铺天盖地。他感觉到了她的颤动,将她抱起来,像拍打着一个哭泣的婴儿,哄着她。

就让你最后一次抱我吧,最后一次将你当我的爱人!从明天开始,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如何消磨以后的时光?她在心里呐喊着,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将脸深埋在他的怀里。他还是他啊,她还是那个青楼里出来的那个丫鬟吗?前番是情深意浓,现在是情深深不得,再也不能了!

窗外落花凄迷,如梦如幻,室内瑞脑香消散,如幻如梦。心境如水烟迷离,落寞如空灵的落花,无语问苍天啊!人为何要有这般凄苦哀怨?这种噩梦般的打击为什么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
天濂将她轻放在床上,温柔地吻她。青琐机械地接受着他的吻,眼睛贪婪地落在他摄魂的脸上,悲哀地想,这张脸再也不是她的了!回忆仿佛烟雨飘杳的相爱,人在往事中渐行渐深,一幕幕掠过眼前…即便是昨晚的欢愉,他们的嬉闹,她替他泡了脚,他反过来要给她泡,她不让,他任性地偏唤内侍提水进来…往事,不胜思,不胜思。

不去皇宫多好啊!他还是那个他,她还是那个快乐幸福的人。她多么希望就这样永远的蜷缩在他的怀里,仍旧做着阑池浩淼水烟的梦!不再醒来,不再醒来…

外面下雨了,打在梧桐叶上的雨声,好似敲打在心坎上,麻辣辣的痛,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了!他搂抱着她,呢喃软款地向往着他们的将来,他的手还是那么的温润柔软,他的笑,他的眼,他的唇…有多少让她留恋的地方啊!她的心意凄绝。

就留给他最后一抹微笑吧,直到天明。今晚还是他们的夜,明天再也不是了!泪水,怎么都停不住,是因为她不甘心,可又留不住——生命里最想抓紧的美好。

虽然憎恨离别,可我不得不要离开你啊,我的殿下!但若,离开能让你牵挂我,离开能让你忘记我,我愿意——永远的离开你。

时间过得好快啊,身边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仍然放在她的手上。明天要是发现她不见了,他会怎么想的?因为分离,她怎能睡得去,可又想睡去。多么希望等一觉醒来,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可是,现实分明无情的击打着她的全身。偏偏在这似梦非梦,愁恨萦怀的时候,窗外的雨声淅沥不断。离人苦夜长,雨夜更是使得孤寂格外分明,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
天将明,雨声歇了。青琐轻轻地挪动着身躯,慢慢地离开了天濂的怀抱。在最后从屏风隐去的一刹那,她默默的望着酣睡中的天濂,眼泪,再次溢出,咬着牙绝然而去。

雨停了,云和雾在这一夜也是淡淡的,看上去蒙蒙若湿将要落泪。当真是愁情难遣梦也悲,不梦也悲。这是他们的一段相恋,花开汹涌如潮似水,如同一场游春戏,眼前繁花错落,难道就意味着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
第六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宽阔的碧云轩内室里,内侍抱着拂尘,一丝不苟的拂扬开去,袅绕的龙涎香,合室漫散,迂缓飘荡。

皇帝有点乏了,放下手中的御笔,撩开倦怠的眼眸。轩窗外面没有了屋檐雨,那滴答的雨声,在凉爽的秋风里歇息了。满目五颜六色绽放的菊花,一夜雨后落了花瓣,让皇帝感受着秋天飘零的气息。

一抹湖青从远处的迂廊时隐时现,渐渐飘来,他惊异这丫头这么早的过来。昨夜她不辞而别,他还在纳闷着呢。他示意内侍出去,内侍轻轻的落了帘。皇帝阂目想听到天庭里的脚步声,但那紧闭的朱门,把他与来自天庭的声音隔开了,于是他淡然一笑,继续埋头批阅。

青琐推门进入,弥勒佛一脸笑意地正视着她,她闭目苦笑了一下。内侍从里面出来,对她微微施礼。青琐轻声询问皇上在干什么?内侍恭谨地回答说,皇上在批阅折子呢。

“进来吧。”皇帝已经听到了说话声,门帘无声无息地拉开了一角。

皇帝正坐在案几旁,低头对着折子沉思着。青琐沉默地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落笔。皇帝抬眼笑道,等一会就好。青琐摇头说自己没事。又勉强笑说,说没事儿,也有点事,皇上只管忙。

话不好说,口不好张。青琐心里哀苦的想,哪怕是噎住了,我也得说出来。我要问问他,我必须问问他。

不大工夫,皇帝撂下笔,微笑:“啥事,说吧。”

“皇上就喜欢这种字体啊。”她吞吞吐吐道。

“绕圈子不是?”皇帝反而笑了,“直说吧,你说话不该是云里雾里的。”

“是这样,想向皇上打听一下。”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动,吐字还是很清晰地问道,“皇上是否记得十五、六年前有个叫秋菱的宫女?”

“秋菱…”皇帝敛眉凝思,过了片刻,回答道,“这名字有点熟悉,想是在哪里听说过。”

青琐颓丧地低下头去,努力攥紧着拳头,不让自己掉下一滴泪来。

皇帝见她闷声不语,觉着好生奇怪,又觉察不出什么,便劝慰一句:“你应该去问问皇后。你知道那时候童淑妃去了没多少年,朕的生活有点放荡不羁。”

青琐的心底深处呻吟了一下,说话变得有气无力:“皇上一定是到处找寻童淑妃的影子…”

“是啊。”皇帝被自己的痴情打动了,仰首长叹:“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的。那割爱的滋味,你何尝能理解呢?自打童淑妃去后,朕当时安慰自己,或许二三年后,这样的阵痛也就在时光里自然逝去了。没想到时光愈久,那心拧得愈厉害。朕常想,两情若非在朝朝暮暮,一样的同心相结天长地久啊!”

青琐垂头阖目,一滴眼泪似断线珍珠,无声的落下。

门帘又掀起一角,内侍捧着一大叠折子进来。青琐站起身,说了一声皇上珍重,施礼后踅出了内室。

埋首在折子堆里的皇帝抬起了头,青琐的身影已经隐去了。

“秋菱…”他站起身,踱到轩窗旁,眼望着廊桥处时隐时现的熟悉的身影。初秋的阳光下,隐约有鸟儿的歌声传来,那歌声幻作了绝唱,拖着凄凄哀哀的尾音,在耳畔缠绕回荡。

“皇上,您还记得奴婢吗?奴婢是秋菱啊,奴婢是秋菱啊…”曾经有一日,宫女簇拥下的自己,在廊桥处赏花,一个自称是秋菱的宫女突然跪在他的面前,不顾一切地拉住他的龙袍。那宫女就是这样凄凄哀哀地叫着,他不耐烦地挥手让宫人将她架走了。

其余的记忆俱逝去得无影无踪,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那秋菱是这丫头的什么人呢?

晨曦浅淡的光辉,迷迷蒙蒙地洒进悠长的甬道上。青琐仿佛托浮在虚幻的光影里,纸人一样的飘逸着。前面茫茫不知方向,每移动一步,身后失落一地的伤感,逐渐坠落在无边无际的黯然销魂中。

恍恍惚惚地看到了烟波浩淼的太液池,四周没有人影。曲桥上满是天濂的笑靥,她颓废地跌坐在桥阶上,眼泪淹没了眼帘。

她无声的呜咽着,灿烂的笑靥猝然不见了,眼前漂浮着淡淡的雾气,迷茫一片。她扒着桥栏站了起来,池水静静的流淌着,落到地势稍低的人工溪流处,弯弯曲曲,溪水率真的潺潺流动,不知道流向何处。

“娘…”她支持不住了,跪倒在地,哀痛的眼光散乱在潺爰的流水上,“可怜的娘,他记不得你了!记不得了…你只是长得有点像她而已啊,你又何苦呢?”

“娘,你为什么生我?你为什么生下我啊?娘…”她无助地哭泣着,寸肠欲断。

晨霭下的太液池异样的寂静,能够清晰地听到树叶飘落的声音,泪眼蒙胧中,眼前的风景是那样的陌生,连皇上脸颊掠过的微笑,也是那样的陌生。跪地良久的青琐,缓缓的站了起来,她拭去泪花,从袖兜里取出那个雕花木镯来。

那雕刻的五个字仍旧清楚可见,她喃喃的念着,眼光再次落在桥下的流水上。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将它抛了出去。她知道那木镯将被潺流的溪水吞没,自己生命中最倚重的一部分,将从此流逝而去了。
第七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天濂站在院子中,雨停了,空气中漫漾着清新的气息。今日清弟离开京城去豳州,昨晚没见上面,现今自己无论如何要赶着去送行。第一次出远门吧?他总是放心不下。

青琐不在。这丫头昨晚神经兮兮的,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搅得他在睡梦里似乎也听到她的哭声。他已经习惯了她的笑,瞪眼,生气,发怒,这样哭哭啼啼的却教他无所适从,待他好好训训她才是。

“又跑到哪里去了?”他轻声嘀咕着,传了内侍过来服侍。

在宫里找不到她的人影,时辰快到了,急着赶去天清那里,在宫门外听得守卫禀告说青琐天还蒙蒙亮就出宫了,来不及细问,先策马去天清宫。

天濂回来已时已过,是午膳的时候了。青琐还没回来,人就坐不住了,重新骑马往外跑。

先去明雨的宅第,发现大门紧锁,方意识到他们已经出发去南方了。青琐是不是因为和柳小姐分别才悲泣呢?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是去小巷处看胖婆了,或许胖婆身体有恙?

天濂还是头次这样记挂一个人,宝马驰骋在大街上,不大一会进了巷子,在院门口下了马,看着紧闭的大门,有点傻了。沉甸甸的铁锁挂着,门板上贴一张“此屋出租”,尤为触目。

站在门外呆了呆,正看见一行人经过,手提着马鞭喝令他:“你去把院子的主人叫来!”行人看天濂的架势,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去叫,不大一会房东匆匆过来。

“这位爷是不是租房啊?”房东小心问道。

“原先住的人家哪里去了?”天濂厉声问,他隐约感到事情不妙。

“她们也是一早就退房的,老身也是纳闷着,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退呢?”房东谄笑,察觉这个英俊而贵气的小爷神色有变,连忙补充一句:“听她们说是回那位老太太的葑观老家去。”

天濂的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眼睛:“是不是一位姑娘陪着去的?”

“老身当然认识那姑娘,不就是那叫青琐的?”

“她们为什么要去那里?”天濂急了,眼睛里似有血腥沉淀。房东吓得慌忙解释着自己做房东的怎好多管客人的事,看天濂神情茫然,趁机走开了。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葑观离京城起码有五百里路,她要是去那里应该和自己商量一下的,是不是?天濂回想着昨晚青琐的表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没有…”青琐幽幽说着,微阖双眸,眼泪一滴滴打在他的手上,“我只是害怕不见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她在宫里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是父皇,母后,还是天清?不行,他不能在这里胡思乱猜,他必须赶到皇宫里去。

碧云轩内。躺在锦绣榻上的皇帝,一手轻抚在榻柄上,双目微阖兀自沉思着。内侍进来,轻声禀告着太子殿下求见,他微微点头,挥手示意让太子在天庭处候着。

庭外的石榴红了,又因了昨夜的一场细雨,花瓣儿,花蕾儿,天上不停地飘着,盈满了一庭的秋意。漫天飞扬的秋色里,天濂飘逸的长发上落了几片浅黄色的树叶。皇帝眯起眼,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还是看到了他焦躁不安地仰望着湛蓝深邃的天空,惶惑的在天庭上踱步。

天濂看到了皇帝,正要施礼,皇帝扬下手,笑道:“今日是怎么啦?一个刚走,一个又来?”

天濂惊道:“她又来过?”

皇帝微微颌首。

“父皇,”天濂迟疑了一下,果断地问道:“父皇可否告诉孩儿她来干什么?”

“她来问朕是否记得十五六年前有个叫秋菱的宫女?”皇帝敛起笑容,一脸憾意:“以前的事情,朕真的忘了许多。朕劝她去皇后那里问问,她没说什么,就走了。”

“秋菱?”天濂一脸茫然。至此,他才意识到青琐对他来说,就像一个迷。他不知道她的身世,不了解她的情况。只知道她来自青楼,有个不是亲人的胖婆,她是柳小姐的贴身丫鬟,仅此而已。如今她不见了,除了派人封锁前往葑观的道口,沿路盘查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
她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
“她昨晚回去后情绪不对,父皇。”他眼望着闻言吃惊的皇帝,继续道:“不知她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
皇帝在天庭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着:“…清儿回去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一起说笑来着。后来…说到什么了?”他仰首望苍穹,恍然道:“后来说到皇宫里生孩子取小名的事,朕还道出自己曾被你皇祖母取名叫四顺,容华身子突感不爽,朕回头就不见她了。当时朕还喊了她,也许是冷落她?那也不会啊?…”

天濂听着父皇的自言自语,脑子里有无数的疑问千折百转着,心里又不停的安慰自己,或许她遇到了什么事,没准过不了多久她又会笑吟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
“濂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天濂神色呆滞,这回轮到皇帝问他了。

“父皇。”天濂突然双膝跪地,恭手道:“请父皇恕罪,孩儿有一事隐瞒了父皇。她不是柳大人的千金,她是——”

“她叫青琐,对吗?”皇帝截断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你告诉过父皇的。你以为这种事情瞒得了别人,也瞒得过父皇吗?”

天濂满面通红。皇帝斥道:“年轻人就爱瞎打瞎撞,不知天高地厚。朕虽说是默认了你这么做,对你还欠苛刻。你是老大,以后怎好在弟妹们面前做好大哥的样子?”

天濂垂首,缄默不语。皇帝又道:“你现在还不找她去?”天濂再拜,起身后就往外走。

清风吹过,细碎的树叶沙沙,晃落满地。天濂吁了口气,幽幽烦恼又上来了。这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他漫无目的的在宫内走。太液池畔杨柳依依,楼高水阔,梦魂杳杳。他想起阑池的水烟轻波,他俩携手沐月,这池水还清碧着,仿佛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她的倩影。他在曲桥上滞留怅惶,闭目时,想起俩人相爱的景象,想起俩人嬉闹欢笑着,伸出手去,仿佛还能捉住她微笑如水的摸样。他们两情依偎,快到了最亲密之间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短暂两字的。

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了皇后的寝宫内。

“母后,秋菱是谁?”他一进去,坐在软榻上,张口就问。

皇后本来一手端起茶盏品茗,掺着鲜菱雪藕,一手揭了茶盖。听到天濂的问话,如遭雷击,茶盖重重地磕在盏沿上,晃了晃,星点烫水溅到她玉笋一般的手上,她吃痛的轻叫一声,手一松,茶盏掉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
天濂霍的站起来,急问:“您是知道这个人的,是不是?”

第八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一个贴身宫女,偷了宫里的东西,被处死了。”皇后已经镇定下来,眼看着闻声过来的宫女小心拾掇地面,轻描淡写道。

“毕竟是我身边的人,这么多年了,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人心震。”

天濂满脸狐疑,却又问不出什么,十五六年前自己也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孩子,那时青琐出生了吗?

“濂儿今日过来,是专门打听这个吗?”皇后仔细端详着天濂的脸色,一身的随意掩不住眉宇间的焦灼,聪明的她已经明白过来了。

天濂的脚步迈向殿外,他知道在皇后这里多问也是徒劳,那坚定而有节奏的步履声,令皇后愈发的心烦意乱。

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旁。那是一面青铜菱花镜,宫女们隔三差五把它从红木梳妆台上取下来,擦拭得明净铮亮。镜子中的自己依然容貌秀怡,态度端庄,风流绰约。但她清楚如果没有脂粉的遮掩,她逐渐老去的形容毕露着沧桑阅历,隐约着哀怨悲凉的风霜痕迹。

在缤纷如云的后宫,她还是万众敬仰的皇后,即便皇上不再临驾,那些大臣,宫人,后妃还是敬畏她的。这让她在五彩缤纷的幻想中,一次又一次回想着自己的花容月貌,对一些事物的无限眷恋。漫长的梳妆过程中,青丝未老,不染一丝白发。多少日子来她的心思在天濂身上,对他一贯的溺爱,却一错再错的选错了太子妃,但是她对天濂又无奈,母子之间愈加生分。她对青琐也从开始的讨厌到憎恶,现在变成无边的恐惧了。

裹了铁皮的马车轮子,生硬地硌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响声里没有丝毫的柔性。她不止一次的乘着这架不起眼的马车前去孽海楼,而今日她忍不住去另一个地方。清寂的僻巷,悠长的大街,在雨后的凉爽里,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手中的锦帕攥紧在了胸前。

楚士雄跪在都尉府的廊檐下。

皇后在宽敞的头院天井里止了步。庭院里浓荫蔽日,清辉淡淡地泻满整座院子。不远处几声蝉声袅绕着葡萄架,架下两个侍女匍匐在地,风送满庭芳香,葡萄晶莹可挹。

皇后突然冷笑起来。

“皇后,有事儿?”

“还是那件事,但是又添了新内容,你绝对想不到,想必你有兴趣。”

楚士雄窥视皇后一眼,那眩目的毫光旋即离开了她的视线,扬手挥去了周围的侍卫和侍女。

“秋菱不但没死,她还生下了青琐那丫头。”皇后悠悠说道。

楚士雄身子一凛,陡然变色:“她跟谁?”

“皇上。”皇后眼盯着他,那两个字仿佛从牙缝里冷冷嘣出:“这狐狸精,早料着有这么一日。本宫总算明白她为何有点痴呆了。”

瞧着楚士雄的脸色逐渐发白,皇后竟咯咯轻笑起来:“难为你还如此痴情,你的心上人爱的是皇上,也难怪她屡次拒绝你。”

“皇后!”楚士雄突然冲着她低吼:“她知道的并不多是不是?你是因为心存嫉妒,才借口让为臣捉了她对不对?”看皇后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楚士雄从心底狠狠咒了一句,这毒妇。

皇后并未生气,自顾说着:“就怪当初下手欠狠,总以为她已经咽气了。你也知道,本宫是最见不到死人的。当初只盼着她快点死,看她的脸血肉模糊的,能不憷嘛。虽说是交给李总管他们干的,让她死是你我想出来的。你说这丫头的出现,是不是就意味着这狐狸精的灵魂还未离开皇宫,不会阴魂不散地和我们纠缠下去吧?”

空气中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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