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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采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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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陆子煜,只凭他现在跟我的继母是姐弟关系,这一点就已经彻底绝了我们的退路。
  我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晰,就好像这样的一段话已经被我反复在心中排练过许多遍。陆子煜似乎没有料到我的态度如此坚决,长出一口气,倦色浓重地说:“微微,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十分平静,淡漠了垂了眼眸。
  我说:“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何况——是最无章可循的感情之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狠下决心。
  此刻的我,又想起陆子煜站在东京建筑大赏的领奖台上,他年少得志,意气风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消极的情绪。他语气骄傲得向全世界宣布,他要重新找回遗失在旧时光深处的初爱。我记得所有的事,明亮的,灰暗的,或悲或喜,甚至那些我努力想要忘却鸡毛蒜皮的琐碎争吵场景都清清楚楚的镌刻在我的脑海——
  却独独忘记了他。
  我已经不再想要记起来。
  张爱玲在《十八春》的结尾写曼桢对沈世钧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们都知道这是真话。
  我乘轻轨回到顾嘉言的住处,这是一种很唯心主义的依赖。
  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回到我的地方。
  我们通过电话,他多有避讳,只安排我路上注意安全。他说他应该会很晚才能结束,让我不要等他回去早点休息。我猜测他应该是在参加一个联谊会,电话那头是一个噪杂无比的KTV歌房门外,隔着包间门和电话线都能想象得到那样的刻意的喧哗气氛。
  顾嘉言偏爱安静,如非迫不得已,从来不愿意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我有时候实在理解不了姑姑的所作所为——
  她比谁都清楚顾嘉言的身体状况,却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找不痛快,永远打着爱的名义做着伤害他们之间感情的事情。
  顾嘉言跟我说,在亲情的事情上,对与错都不重要,他能体谅姑姑的偏执。
  我一个人窝在客厅宽大软浮的沙发中,大□□趴在我脚边的长绒地毯上,快乐的打着呼噜。我从顾嘉言摆在两侧木制架子最显眼位置的黑色盒带中抽出一张,看电影——《浮生所爱》,这是一部美国老电影。
  无名导演的无名之作。
  讲述了一个生长在洛杉矶的女子,每次来到纽约经过帝国大厦时,总会莫名其妙的无端哭泣,并且异事迭起。
  后来,她去看了心理医师,通过催眠治疗,终于找到整个事件的根源——
  十年之前,她的男友战死在波斯湾。在那之前,他们曾经约定,如果有朝一日二人失散,帝国大厦就是他们约定重逢的地方,在这三千五百多天里,她的生活颠沛流离,漂泊多个国家,经历车祸、失忆、结婚、生子,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再记得。
  但医生说,在她的潜意识里,仍期待着有一天能与他重逢,并且希冀自己依然年轻而美丽。
  因为曾经爱过,她无法戒掉那份附骨之毒。
  为了那份遗失在爱和恨时光的爱情,如此而已。
  多么可怕而顽固的记忆。
  一夜伶仃。
  梦里不知身是客。
  我醒来的时候又是一阵怅惘与诧异,我昨天晚上在沙发中裹着毯子睡得浑浑噩噩,但是现在已经躺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之中。房间外面的空气中漂浮着类似单枞茶的香气,迂回在其中,忽然觉得恍若隔世。
  温吞的日子,思绪都停滞。
  我抓着头发从房间里慢腾腾的走出来——
  顾嘉言穿一件白色T恤,深灰色的宽松运动裤,正在餐桌前面摆碗筷,动静之间就是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空气中弥漫着刚烤好的土司的麦香味。
  我蹭了蹭鼻尖,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我伸着懒腰叫道:“好香啊!”
  这世间总有那样一个人,他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像温暖的空气和潺潺的小溪,让你觉得莫名的安心。大概是因为你从心里知道,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除了善意,还是善意,他做的每一件事,除了对你好,还是对你好。
  我一边往洗手间走去洗漱,一边对顾嘉言喊道:“哥,我要两个煎蛋,一个吃,一个用来戳着玩,别问我为什么,有钱、任性!”
  顾嘉言早就习惯我早晨间歇性的抽风,根本就不理会我。
  他站在厨房,扬声向我的位置问了一句:“喝牛奶还是果汁?”
  我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咬着牙刷往外走,口腔里还有丰盈的泡沫,嘟囔着喊了一句,“为什么老是二选一,我想喝咖啡。”
  顾嘉言这才看到我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皱眉警告道,“沈微微——”
  他根本不用继续说下去,我立刻举手投降,“好了啦,我知道规矩——在你家不能打赤脚,刷牙不要离开洗手间,扎好头发才能坐在餐桌前面。”
  顾嘉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转身打开咖啡机,把球状咖啡粉放进去。
  我又重复一遍,抗议道,“我又不是大□□,以后能不能不要像教训它的口吻一样叫我。”
  大□□十分狗腿的亦步亦趋跟在顾嘉言身边,用乞食的目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根本就顾不上理会我。
  我恶作剧心大起,咬着牙刷悄没声息的踮着脚蹭到他身后,搓了搓双手咯吱上他的腋下,试图偷袭他。顾嘉言被我吓了一跳,动作迅速的转身固定着我的手臂抱着我的肩膀,我的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能感觉到他左胸腔比平时缓慢低沉的心跳略微加速的砰砰声。
  他的喘息声有些粗重,他说:“微微,别闹。”
  大□□在一旁凑热闹的叫了两声。
  这时,门口传来密码锁咔嚓的声音,我抬起头就看到姑姑挽着手包一脸愠色的站在那里。
  

  ☆、歧路亡羊(1)

  1。失控。
  姑姑的名字叫做沈秋岚。
  出自岑参的绝句——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人如其名。
  姑姑的性格就如初秋薄雾一样,既敏感又脆弱。她没有受过太多挫折,年轻时候曾经在市国税局领闲职,也根本没有事业上的野心。姑父去世之后,她就办了病退,一直在家休养。这几年她唯一热衷做的事就是帮顾嘉言物色对象。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砖红色的獭兔毛的皮草,头发松松的挽着髻垂在肩头,拎着一个白色的羊皮滚筒手袋。没有化妆,眼角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气质依旧温婉——
  如果,她不开口的话。
  我至今仍旧对年初那场家庭聚会的争吵心有余悸,看到她连忙收敛着垂下了手臂,笑着打招呼问道:“姑姑,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饭了吗?”
  她没有回答我。
  我右手握着牙刷,悻悻准备回到卫生间把未完成的洗漱活动进行完毕。
  姑姑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气焰尖刻冷漠的向着顾嘉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兴师问罪,“你昨天为什么又提前离开了联谊会?你知道妈妈费了多大力气才说动何部长,让他的女儿抽时间跟你见个面吗?我不指望你能在结束之后送她回家,但是你竟然一声不吭的跑掉,你这样做,让妈妈以后怎么再见那些老朋友。”
  顾嘉言有些疲倦,他倚靠在吧台前面,无奈低声解释了一句,“我走得时候跟他们打过招呼,可能因为包房里太吵了,所以……”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姑姑厉声打断,“你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作对,我做这些事是为了谁?妈妈难道会害你吗?你是不是觉得你爸爸走得早,我就管不了你了。”
  姑姑话锋一转,又说,“我们孤儿寡母,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如果再这样伤我的心,我还不如早点去见你爸爸,一了百了。”
  她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尾音都有些哽咽——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从怒火咆哮到哀兵策略。
  顾嘉言连忙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也趁机往前走了几步,想直接越过客厅走进卫生间躲开这场风暴的中心。走过姑姑身边的时候,她突然挣脱了顾嘉言的扶持,三步并作两步的站在我面前。
  我抬眼看她——
  姑姑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非常古典的杏核眼,此刻却像瞪着仇人一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口腔边上还有未擦干净的牙膏沫,所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讨好似的说了一句,“姑姑,你别生气了,我哥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那些严苛和愤恨都是我的错觉。
  我以为下一秒她就会恢复成平时那个信基督教的温柔脆弱的姑姑。
  但是,并不是。
  她突然扬起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扇了我一个耳光。
  她的动作很快,又非常突然。
  我根本就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她的戒指刚好刮在我的耳廓附近,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的左耳嗡得一声就没了知觉,偏过头木着半边脸愣在当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嘉言着急过来查看我的情况,途中不小心磕到了一把椅子。安静的客厅内立刻响起一阵七零八乱的巨响,大□□呜呜的围着我转了两圈。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懵知,很多事都没有理清头绪,又陷入无尽的冗杂之中。其实,我大致知道她为什么会打我,她在心底把顾嘉言一直不肯结婚的罪责归咎于我。
  但是,此刻我却什么都不能辩白,就像姑姑什么都没有指责一样。
  因为,我们都知道,许多事情——
  如果真的说出口,就真的太难堪了。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的跟姑姑关系的平衡点就此土崩瓦解。今天之后,我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跟顾嘉言毫无芥蒂的相处。或许,这也是我心智成长过程中应该付出的代价,此刻呼天抢地怨愤相对的争执孰对孰错,除了让彼此更加难堪,几乎没有更多的意义。
  顾嘉言疾步走到我身边。
  他的脸色相当难看,寒冰似的清俊面庞铁青中有些惨白,微抿着的唇瓣几乎是毫无血色,他用手指轻轻碰了我的脸颊,皱眉低声问:“你怎么样?”
  我胸口一窒,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脸摇摇头,没有吭声。
  顾嘉言无力的垂下了手,喉咙干涩的咳了两声,无法再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生活逼迫你成长的速度比起你的心理需求来势永远要更凶猛。
  我竟然还能向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胡乱找借口道,“我上午还要去设计院加班,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顾嘉言在我身后叫了一句,“微微——”
  我没有理会他,也不再看姑姑。
  我拿起门旁挂着的外套和包落荒而逃。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洗手间漱口,口腔里唾液溶解的牙膏混合成相当苦涩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出了电梯就趴在路边的花坛干呕了几口。我心中其实十分清楚,姑姑理所当然的认同的那些事实都是错的,却不能做出任何辩白。
  我的心城已经造就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七个字而已——
  打落牙齿和血吞。
  好在,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我还有自己的地盘不高兴。
  我出门的时候只想着赶紧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所以直接在家居服外面罩了外套,仍旧穿着拖鞋。
  已经是深秋时节,当真冷了许多。
  我哆哆嗦嗦地出了轻轨站台,天空又好像跟我作对似的飘起濛濛的细雨。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浑身都冷透了。冰凉的脚走在大街上,竟然会有落泪的冲动。我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化身大法,但是面难以应付的现实状况,难免有时也会拖出咸湿的泪水伤感一把。
  我狼狈不堪的把外套的帽子罩在头发上抱着肩膀顺着非机动车道往小区门口跑。
  陆子煜在背后叫我——
  微微。
  我回头就看到他正坐在驾驶位落下车窗。他开一台银灰色的流线型新款车,穿一件墨绿色的大衣,黑色的喀什米尔开衫里是一件灰蓝相间的小格子衬衣,漂亮的眼角有可疑的熬夜疲倦造成的红色血丝,不浓不淡的眉毛沾染着两汪墨翠色,山水温柔。
  他缓缓滑行把车子停在我身边,又说一句——
  微微,上车,我载你进去。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我跟他之间已经解释清楚,不再期待有任何现实之外的剧情,如今反而能坦然相对。
  陆子煜把车载空调的暖风开到最大,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关切的打量神色,他很敏锐的捕捉到我不安的情绪,但是斟酌片刻才问,“怎么,哭过了?”
  我嘴硬的否认,“才没有呢,你的眼睛那么红,才像是哭过。”
  陆子煜笑笑,不跟我计较,解释道:“我昨晚在设计院通宵画图稿,有点累了。”
  我大惊小怪的叫道,“你是天才,又这么努力,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只有高山仰止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的份儿了。”
  他面上表情舒展,浮现出温雅的笑容,沉吟片刻,“我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一个普通人,只要能坚持10000小时于一件事情上,他就会成为这项领域里了不起的人。我不是什么天才,只不过比普通人努力了一点而已。”
  我对他的自谦表示嗤之以鼻,“说这句话的人可以去写心灵鸡汤了。”
  他突然笑得很开心,他认真问我:“你不赞同她说的这些吗?”
  我摇摇头,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不赞同了。在我眼里,你就是天才,你此生的成就——不,你如今的成就,已经不是什么比普通人努力一点就能达到的高度了。”
  或许是我的夸赞太直白,又或者是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撑在车窗上,笑得愈发灿烂无比——眉如远山,眼透碧水,肤色玉濯。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祖快出现把这种单凭一个笑容就能蛊惑人心的妖孽的收走吧。
  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陆子煜在楼下停好车,顺势而为的邀请我去参观他的新居。
  我自觉穿成这样不修边幅的鬼样子,下意识的想拒绝。就听陆子煜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房子的室内空间设计是Evan做的。”
  我已经迈开的脚步立刻收了回来,一叠声问他,“Evan Dai?戴致远?真的是他吗?是真的吗?他不是已经收山很多年了都没出作品了吗?你跟他是朋友吗?”
  戴致远是国内室内设计界的一个里程碑,是我最初dream house的勾勒描绘的依据蓝本。任何时候,偶像对于脑残粉的吸引都像是万有引力一样——
  已经足够让我失控。
  陆子煜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淡淡笑着转身。
  我就没出息的乖乖跟了上去。
  那个混乱的周末的早晨,许多事情都脱离了原本的发展轨道走向难以预料的失控。
  许多年后,我偶尔会想,如果那天我能在顾嘉言面前跟姑姑把所有的事情说开,而不是自以为是的为了不让他难堪落荒而逃。如果那天我没有在小区门口遇见陆子煜,这之后我们的人生轨迹会否有所不同。
  这仿佛歧路亡羊——
  你终究找不回因为走上不同的岔路而丢失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了时光和爱。
  

  ☆、歧路亡羊(2)

  2.记忆有如迷宫,打开一道门就会出现另一道门。
  陆子煜就住在我隔壁单元的顶层。
  仿佛是跟自己过不去一样,他买下了顶层两个七米挑高的大户型,将之打通连接做了一个轩敞别致的跃层空间。
  意思就是他的房子另外一个门是可以直接通向我住的单元的。
  这两套房子各自附带一个四十平米左右的超大露台,他用玻璃全封半边形成一个全透明采光且私密性良好的空中书房,海量的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满了两面通顶的书架。纹理厚重的木质书桌上有两个银白色的显示器,另外一边摊开了几张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图稿。
  看得出来,陆子煜应该经常在这里工作。
  露台另外半边支起两盏造型别致的花园灯,是露天烧烤聚会的好场所。
  这种奇特又带有盲点的空间分割简直满足了我对于室内设计的所有想象。
  陆子煜进门之后,安排我随便看,自己进去换衣服。
  我从露台重新走回室内。
  室内家居物品主色调还是白色和原木色,简约大方又质感明快,是戴致远的风格,他的作品总是既温柔又舒适,住在里面会让人产生与世隔绝的强烈共鸣。
  情归于家,是戴致远秉持的设计理念。
  我曾经不止一次跟周围的人表达过对戴致远的崇拜之情,这种感觉美好又微妙,我们素不相识,却好像与他神交已久。但是,他最近几年已经渐渐淡出圈子,独自避居在台南的大屋,平时轻易不肯接受采访,也不知道陆子煜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出山亲自操刀。
  我在客厅一侧绿色丝绒沙发旁驻足,吸引我的是靠近楼梯的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
  之所以会称之为抽象画,是因为在我看来,这幅画的技巧和构图方面都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周围的环境倒不至于与之格格不入,但如果非要说意境,可能就是画面中那大片的蘑菇顶形状的房子重合成交错的色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瞬而逝的童趣。
  我没有戴眼镜,凑近仔细看了被裱框遮住大半的右下角,那里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笑脸签名。
  我恍然发觉,那是我惯常用的签名,微笑的脸庞——沈微。
  北岛在《青灯》里写——
  记忆有如迷宫,打开一道门就会出现另一道门。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我在大学时候的画面——
  我是在重庆大学的沙坪坝校区念的书,跟其他高校相同,考试周前那里的自习室经常会不够用,很多学生都会出去寻找秘密基地。学校北门外有一联排的小型咖啡馆,目标群体都是学生情侣,消费不算高。
  尤其在阴冷潮湿的冬天,因为那里有温暖的空调,生意火爆到不行。
  我想起——
  我早起为他买早餐,风风火火的往回赶,手中的糍粑和茶叶蛋都仿佛是接受了神圣的使命,我就像是一个爱的斗士,披荆斩棘只为他感动就好。
  我想起我们携手走过校园内长长的铺满落叶的林间柏油大道,去校外的咖啡馆上自习。
  他在看书,我趴在桌子上正在胡乱画图,画面就是墙上这幅一朵又一朵的蘑菇顶的房子。
  我想起他认真的侧脸,想起我们咬耳朵的私语和桌子下的小动作。我想起他被迫充当定时闹钟把我温柔的唤醒,甚至还有我没掩盖好的笑声引来周围同学的侧目和白眼。
  我想起那些小店里的音响传出的熟悉音乐旋律。
  十年与浮夸,红玫瑰与白玫瑰,好久不见和爱情转移。
  那个词人的长短句都深情深到心痛,痛苦苦到领悟。那个男人总是歌唱唱到声嘶,嘶吼吼到力竭,声音自带着沧桑,似乎想要诉尽成熟的代价。
  偶尔我们有默契的同时开口跟唱,我恶俗缠着他要一起去听他的演唱会——
  那些画面真真切切的一遍又一遍在我眼前重放。
  微微。
  我听到他在叫我,我沉浸在那些碎片化的回忆之中,有种从高处自上而下的坠落感,额头上不断冒冷汗,几乎分不清楚现实。
  微微,微微,你怎么了?
  陆子煜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一连叫了好几遍我的名字。
  我双手捂上自己的脸颊,用力搓了好几遍才完全清醒过来。我缓和片刻,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我直接问他,“你高考结束那年,是不是被美国那所传说中世界上最难进的深泉学院录取了?”
  陆子煜一愣,点点头,“嗯。”
  我心中一紧,顾嘉言并没有骗我——
  甚至现在还能在网上搜索到当年跟陆子煜相关的新闻。
  陆子煜眉间神色平和,又接着说道,“但是,我最后并没有去成。我后来还是决定留在国内读书,我在重庆大学读的本科。”
  我唯恐不讨人嫌弃似的,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为什么?你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多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机会?”
  陆子煜拧了眉,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道:“微微,你怎么了?”
  我神色不自然的掩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深泉学院毕竟是很多优秀学生的乌托邦,你怎么……就那么轻易放弃了呢。”
  我双手交握在一起,长出一口气,“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陆子煜那样聪明通透的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能想通我反常的原因,但是他却没有跟我确认。
  阴天,客厅里亮了灯。
  温暖的橘黄色光影里,陆子煜的神色柔和轻松,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质问,他说:“微微,如果你决定了要做一件事,将会有一千万个理由支持着你,如果你不做,同样也会有一千万个理由佐证你。人的一生总是会面临很多的选择,从而出现不同的结果。我只是做出了当时我认为最好的选择。”
  我沉默半晌,问他:“那你有对自己曾经的决定后悔过吗?”
  陆子煜笑了笑,就如同树上的玉兰绽放,他引着我坐在窗边的餐桌旁,坐在我的对面低声说:“如果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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