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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婚中(阿昧)-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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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无可奈何地望着许夫人笑:“这些孩子,同我们那时真不一样,恨不得瘦成一把骨头才好。”

许夫人深有同感,道:“可不是,我们那时,生怕吃不上饭,一有粮食就拼命朝嘴里塞,哪像她们,大鱼大肉地摆上桌,还得哄着吃,饶是这样,还不满足,非要左一个方子又一个方子地朝家里拿,成天嚷嚷自己胖了,真不晓得胖在哪里。”说着,又吩咐金钏:“甭管她衣裳是大是小,赶紧叫她给我来,客人们都在呢,她怎能躲在房里?”

金钏将许夫人看了又看,苦恼不已,大小姐的脾气,和二少爷一样,倔得很,她说衣裳大了不穿,就一定是不会穿的,除非现在就找裁缝来帮她改,或者直接买了新衣裳拿回来。许夫人虽说性子直些,倒也不笨,看着金钏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上就明白了,拍着额头直叹:“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小祖宗”

罗依看了看一脸苦相的金钏,再看看仰首哀叹的许夫人,笑道:“若是夫人相信我的手艺,就让我去帮大小姐改改衣裳罢。”

许夫人眼睛一亮:“罗管事会改衣裳?”

罗依笑道:“吃饭的本钱。”

许夫人十分高兴,一叠声地叫金钏:“赶紧带罗管事去大小姐房里,需要甚么,尽管找我来拿。”说完,又客气地对罗依道:“有劳罗管事。我那闺女脾气大,人又讲究,还请罗管事担待着些。”

罗依忙道:“许夫人严重了。”

许夫人站起身来,道:“罗管事去帮如妍改衣裳,咱们就先去园子里罢,没得让这么多人都等她的道理。”

于是众人起身,纷纷朝外走去。

金钏小声地对罗依道:“好管事,您先等等,我去男厅把夫人刚才的话给传了,再来带您去大小姐房里,如何?”

罗依自然不会不依,笑道:“只要你们大小姐不着急,我等一等又何妨。”

金钏千恩万谢,穿过落地罩,朝男厅去了。

罗依朝左右看看,附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丫鬟,范府竟节俭如斯,下人这般地少?

这时,兰清音路过她身旁,压低了声音对她道:“罗管事生怕别个不晓得你是个裁缝么?”

她这语气,咬牙切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罗依愣了一愣方才明白过来,她是觉得她主动请缨去帮范大小姐改衣裳,是自降身份的行为,让她也连带着降了身份,丢了脸了。

这份清高,可真是莫名其妙,她本来就是裁缝,去帮人改件衣裳,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再说她可没有兰清音那样强烈的自尊心,亦或是,自卑心,在她眼里,裁缝乃是正大光明的,正正当当的职业,一点儿也不低贱,她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光荣得很。

只有兰清音这种对过去身份念念不忘,而今却又落差巨大,既自傲又自卑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罢。罗依心里这般想着,望向她的目光,就微微带了些怜悯:“兰管事这话好不奇怪,我当然恨不得所有人都晓得我是裁缝,好来找我做衣裳呀。难道兰管事不想让人知道你的本事,好多招揽些生意来么?”

她故意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模样,兰清音果然气得脸色通红,愤愤地甩袖而去:“当然不想”

这就受不了了?还有更恶毒的话,她没说出来呢。不过骂人不揭短,除非兰清音把她给惹急了,她是不会那样做的。也许她骨子里,同罗久安和高氏一样,是个厚道人呢,罗依心想。

金钏去男厅传过话回来,笑道:“二少爷正准备带客人们去呢,我白跑一趟。”说着,上前引路:“罗管事请这边走。”

两人顺着罗依先前来时所走的那条狭窄长廊,朝后宅的方向去。不一时,二人左手边出现一道小门,金钏带着罗依钻出这道门,下台阶,便到了一处院子里。院子不大,波纹铺地,用的是残砖废瓦,看来范府虽为范景飞的家,却远不如逸园那般奢华。

金钏引着罗依,经过一明两暗的正房,来到西厢,唤道:“大小姐”

一名大概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绿衫白裙的小丫鬟闻声跑出来,急吼吼地道:“金钏姐姐,甚么事,赶紧说,大小姐还等着我去找衣裳呢”

金钏赶紧把罗依一指,道:“不必找了,我带了罗管事来帮大小姐改衣裳。”

“真的?”那小丫鬟满面惊喜。

金钏指了她,对罗依道:“这是大小姐屋里的螺钿,罗管事您跟着她进去罢,我先行一步,怕夫人跟前要人使唤。”

罗依忙道:“你去罢,我帮大小姐改好衣裳就来。”

金钏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那螺钿拉了罗依就朝屋里走,一面走,一面高声地叫:“大小姐,夫人请了罗管事来帮您改衣裳,这下可好了”

“当真?”一个仅着中衣绫裤,披头散发的小姑娘自南边里屋跑出来,惊喜大叫,“罗管事在哪里?快些来救我”

这范大小姐,还真是不修边幅,罗依被她这身装束吓了一跳,连忙道:“是我,是我,在下罗依,大小姐叫我阿依便是。”

“阿依?你是我二哥手下的管事?”范如妍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干干脆脆地上前挽了罗依的胳膊,拉着她朝里走,“我正犯愁没有衣裳穿呢,你来的可真及时”

罗依笑道:“可巧今日夫人请我们进府作客。”

说话间两人踏进里屋,罗依马上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满屋子铺天盖地,全是衣裳,妆台上搭着裤子,盆架上盖着裙子,还有一件红艳艳的抹胸,就丢在桌子上头,搭住了一半的茶壶。

范如妍犹自不觉,扑到衣箱前头好一通翻找,嚷嚷着:“我要把二哥前些日子送我的那套衣裳找出来改”

小丫鬟螺钿却是涨红了脸,小声地对罗依道了声抱歉,然后慌手忙脚地去收拾混乱局面,一点儿不理会范如妍如何嚷嚷。

范如妍叫了半晌,却不见有人应答,从箱子里抬起头来,正要骂人,却瞧见螺钿正红着脸收拾桌上的那件红抹胸,赶紧把骂人的话收了回去,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都是女的,怕甚么……”

“大小姐”螺钿气呼呼地跺脚。

范如妍马上息事宁人:“好好好,你先收拾,我自己找。”

这对主仆,倒是有趣。罗依上前,问道:“大小姐可要我帮忙?”

范如妍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要找那件宝蓝纱二色金的衫子,和月白绫印花银泥裙,还有那件白色绣蓝边的抹胸”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箱子里猛翻,一时间只见满屋衣裙翻飞,几乎遮住了罗依全部的视线。

罗依愣了好一阵,才适应眼前的境况,然后快走几步上前,帮着范大小姐一起找衣裳。

螺钿朝范如妍那边看了看,哭丧着脸道:“大小姐,你再翻,我可收拾不清楚了。”

范如妍挥了挥手,道:“本来就叫你莫要收拾,还不赶紧来帮我找衣裳。”

螺钿没奈何,只得跺跺脚,也去埋头衣箱。

三人大汗淋漓地找了半天,总算从床角里找着了宝蓝纱二色金的衫子,自镜子后头找着了月白绫印花银泥裙,再从桌子底下把白色绣蓝边的抹胸扯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范大小姐的衣裳(二)

“你瞧,你瞧,腰这里粗了,裙子也宽了些,穿上似个麻袋。”范如妍急急忙忙地把衣裳套上身,拉着罗依的手叫她看。

螺钿在一旁嘀咕:“小姐,要是让二少爷晓得你说他送你的裙子似个麻袋,他下回就再也不会给你买了。”

范如妍连忙改口:“裙子是好裙子,是我太瘦了,怪我,怪我。”

罗依忍俊不禁:“大小姐身材苗条,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刚才我就听沈家的那位小姐说,要向你讨瘦身的方子呢。”

“沈思佩?她惦记着我二哥呢,没安好心,我才不理她。”范如妍嘟着嘴说了一句,又去上下打量罗依,忽而泄气,“你可比我瘦多了。”

罗依一面给她量尺寸,一面道:“我这是身子骨弱,不比大小姐康健。”

范如妍立时展开笑颜:“那你多吃些。”

螺钿一副忍不住的模样:“大小姐,人家那是谦虚呢不过您要再这么减下去,就真成身子骨弱了。”

“臭丫头,你家小姐要减肥,你不鼓励着些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丧气话给我听?”范如妍不顾皮尺还缠在腰上,扑上去就要撕螺钿的嘴,“你现下不帮着我减,等范如静回来,又要笑话我了。”

螺钿一点儿也不怕她,嘻嘻笑着,躲来躲去,道:“二小姐才没有笑话过您。”

范如妍气道:“她只是嘴上没说,可她眼睛里说了还有她那个姨娘,每回吃饭,都嘱咐她不要吃多,害得我也不好意思吃第二碗饭,只能生生饿着”

“她们这不是还没回来么,老爷任期是三年,这才去了一年,早着呢,您且安心。”螺钿不知是想起了甚么,若有所思,不再反驳范如妍的话。

范如妍听说她们还有两年才回来,想了一想,复又高兴起来,道:“两年时间长着呢,我一天减一点,总能减到比范如静还瘦。”

罗依忍着笑,赶上来重新把皮尺比上她的身,拿墨条作了记号,然后请她把衣裳脱下来。

螺钿见她要开工,赶忙收拾了桌子,把茶盏等物挪到小几上去,又帮着把剪刀针线等拿来。

罗依拿了硬尺比着,在作了记号的地方划上线,剪下多出来的布料,然后重新缝合。自从给赵大婶做过第一件衣裳之后,罗依就刻意加强了手工缝纫的训练,而今她的这门手艺,已丝毫不比罗裳差,因而今日才敢毛遂自荐来替范如妍改衣裳。

螺钿也会女工,坐到桌子旁,来帮她的忙。两人飞针走线,改得飞快,范如妍托了腮,在旁看着,羡慕道:“你们手真巧,为甚么这针到了我手里,就是不听使唤呢?”

罗依诧异抬头看她,螺钿却是偷偷地笑,小声道:“我们小姐最怕做女工了,为了这个,没少被夫人骂。”

“我跟它们没缘分,我也没办法。”范如妍提起女工,很是泄气,叹一口气,趴在桌上不动了。

螺钿气得直敲桌子:“我的小姐,您不会女工也就罢了,可坐总得有个坐像罢,罗管事在这里呢。”

范如妍满不在乎地从左侧趴换作右侧趴,道:“怕甚么,罗管事不是外人。”

螺钿恨铁不成钢,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忿忿地踹了旁边的凳子两脚,随她去了。

有了螺钿帮忙,罗依很快就把衣裳改完,范如妍上身一试,十分满意,对着镜子对螺钿道:“我怎么觉着罗管事改的衣裳,比外头那些裁缝改得好呢?”

螺钿偏着头打量她一时,道:“小姐说得没错,外头那些裁缝,叫他们改腰就只改腰,叫他们改袖口就只改袖口,不像罗管事,是整件衣裳从上到下都给改遍了,穿起来倒比新做的还合身些。”

罗依笑道:“不过是因为小姐是穿着这件衣裳时让我量的尺寸罢了。”

螺钿和范如妍都听不明白,范如妍道:“还是罗管事手艺好的缘故。”

这改衣裳,有诀窍,旧衣上身时量,可以看出所有不合适的地方,然后一一修正;若是脱下来量,很有可能腰的位置就变了。这也算是罗依的诀窍之一,不过既然范如妍和螺钿都听不懂,也就罢了。

范如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满意,终于肯坐到妆台前,让螺钿帮她梳头发了。她一面挑拣匣子里的钗子,一面对罗依道:“罗管事,我这些衣裳,就全交给你来改了。”

罗依正要答应下来,螺钿却道:“小姐,罗管事是有正经差事要做的人,咱们怎好总麻烦她。”

罗依忙道:“不妨事,难得小姐信任,我晚上帮您改便是,不过若想要合身,最好所有衣裳都穿上身后再让我量尺寸。”

“一件一件穿给你量?”范如妍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欢喜大叫,“这样费事,总得一整天的功夫,我正好不去娘跟前学女工”

螺钿一手举着梳子,一手把她的头扶正,道:“小姐,您有这闲工夫,罗管事可没有。”

范如妍马上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趴到妆台上不动了。

螺钿的梳子还在她头上呢,哭笑不得,赶忙去扶她,却怎么也扶不动,她实在没辙,只得道:“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叫二少爷给罗管事放一天的假便的,不过,小姐,您可得付罗管事工钱,不能占人家便宜。”

范如妍马上坐直了身子,问罗依道:“罗管事,你可愿意?”

罗依笑道:“能为大小姐改衣裳,是我的荣幸,不过工钱就不必了,二少爷帮过我家不少的忙,我只恨无力报答,不过是帮大小姐改几件衣裳而已,哪好意思收钱。”

范如妍摆着手道:“一码归一码,反正改衣裳的钱是公中出,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就照着我家在外头改衣裳的旧例付你工钱,每件两钱银子,如何?”

罗依是真心不想收范如妍的钱,不过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矫情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范如妍欢欢喜喜地挑了只金簪递给螺钿,让她帮自己插到头上,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待会儿就跟二哥说,叫他明儿给你放假。”

螺钿给范如妍梳好头,又开始上粉描眉,笑话她道:“小姐这般欢喜,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因为要改衣裳呢。”

“难道不是?”范如妍怒目。

螺钿故意拖长了尾音,以夸张的语气道:“一整天不用去夫人跟前学女工哩,小姐”

范如妍哼了一声:“难道这不值得欢喜么?”

螺钿骨碌着嘴,嘀咕:“我还以为小姐要恼羞成怒呢,真没志气……”

范如妍从镜中横了她一眼,螺钿吐吐舌头,不作声了。

范如妍上完妆,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见无纰漏,便站起身来,拉了罗依朝外跑。螺钿追在后面,大急:“小姐,您慢些走,小心头上的簪子小姐,你平素在家里没个正形也就罢了,可这会儿园子里有客人呢,您不能丢了夫人的脸哪”

范如妍猛地停住脚步,害得罗依没刹住,愣是朝前冲了几步,范如妍倒有一把力气,生生拉住了她,抱歉道:“忘了今儿有客在了,咱们还是慢些走罢。”

罗依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这位范大小姐,还真是个活泼性子。

三人顺着狭长走廊走到尽头,螺钿打开一处小门,走出去下台阶,便是范府的后花园了。罗依下了台阶一抬头,就愣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许夫人方才说她家后园子有几亩菜地,就是真有几亩菜地,而非谦虚之语。

只见几块绿油油的菜地围着中间一片荷塘,让人恍惚间,觉得是置身乡间田野。

几位夫人并小姐公子们,正围在菜地旁,范如妍规规矩矩地上前,与众人见礼,她敛了笑意,放缓了动作,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架势,许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明显含了几分赞许。

因罗依方才不在,许夫人便把那几位公子,与她作了了介绍,穿淡青色直裰,长相与卫夫人有七分相似的,是沈家公子,沈思佩的胞兄沈思恒;穿绛色直裰,瘦高瘦高的,是唐家公子,唐婉的庶出兄长唐玖;穿紫色直裰的,是屈家的三公子屈进沅。这三位公子皆生得仪表堂堂,气质儒雅,与同样俊美的范景飞站在一处,极为赏心悦目。特别是范景飞,身姿挺拔,眉目俊美,即便是站在三个美男子中间,也能让人第一眼瞧见他。而唐文山平常瞧着也算周正,但站在他们中间,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罗依看了正痴痴地盯着范景飞瞧的兰清音一眼,暗道,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总在眼跟前,也怨不得她瞧不上落为陪衬的唐文山了。

“如妍妹妹这衣裳是才改的?改得真不错。”沈思佩围着范如妍转了两圈,由衷夸道,“看来景飞哥哥手下的管事手艺不错,改日也借与我使使,如何?”

后面这句话,就是对着范景飞说的了,范如妍最是见不惯她撒娇卖痴的模样,赶忙道:“我已是跟罗管事约好了,明儿就到我家来,帮我改衣裳。”

第六十四章他怎会来这里?

范如妍口气并不怎么友善,沈思佩却并未生气,而是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她,央求道:“好妹妹,你是明天而已,我不同你抢,叫她后儿到我家去罢。”

“谁是你妹妹……”范如妍低声嘀咕了一句,并不理她。

沈思佩又碰了个钉子,神色愈见可怜,咬着薄薄的嘴唇,望向范景飞,声音软糯得似能掐出水来:“景飞哥哥,我爹昨儿还说,你的那批货……”

卫夫人咳嗽两声,沈思佩马上住了嘴,只是那目光,仍旧黏着范景飞不放,薄薄的嘴唇几张几合,欲言又止。范景飞却是看向罗依,问道:“你可愿去?”

不过是帮人改几件衣裳而已,她吃的就是这碗饭,又有甚么,但却不知他们之间是否有甚么复杂的关系,于是罗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但凭二少爷吩咐。”

范景飞见她同意,便道:“沈小姐瞧得上阿依的手艺,是整个逸园的荣幸,焉有不从之理,阿依,你明日便去沈小姐府上一趟罢。”后面一句话,是对罗依讲的,但却令得范如妍一跳三丈高,气急败坏地朝他身上扑,口中大叫:“二哥,你甚么意思,和罗管事约了明日的,明明是我”

也不知范景飞是怎么一伸手,就轻轻松松地把猛虎下山一般的范如妍给拦住了,范如妍还要再扑,许夫人一声怒喝,才令得她收住了手脚,但仍是一副准备随时发难的模样。

范景飞和颜悦色地哄她道:“妹妹,沈小姐是客,又比你年长,你不该让着她?”

范如妍气呼呼地道:“就算要让,也是后日,作甚么叫我让出明日来?那是我同罗管事约好的。”

范景飞直了直背,背着手道:“那你约罢,明儿我不放人。”

范如妍气得大叫:“二哥,你欺负人”

许夫人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道:“罗管事是逸园的人,你请她帮你改衣裳,本来就该同你二哥说,不然甚么都不算数。”

范如妍哪里肯服气,脖子一梗就要反驳,许夫人却借着帮她整理头发,凑近她耳边低声而严厉地道:“如妍,莫要胡闹,那沈思佩她爹是户部户部侍郎,恰管着你二哥的生意呢,你不讨好她也就罢了,怎能得罪她?”

范如妍听了这话,不再剑拔弩张,但却把嘴嘟起老高:“我会得罪她?她为了二哥,讨好我还来不及呢,我就是瞧不惯她见着二哥的那副样子”

许夫人朝沈思佩那边瞥了一眼,眼中也尽是不以为然,但嘴里仍是道:“这都是为了你二哥的生意,你就忍忍罢。虽说你爹不同意他从商,但只要还担着皇商的名头一天,就得同沈家打好关系,你就算不为了你二哥,也得想想你身上的这套衣裳,靠你爹的那几个钱,可是买不来。”

范如妍咬牙切齿:“爹年年都只有俸禄归家,旁的钱全让蒋姨娘把着,自然没钱给我做好衣裳”说完又跌脚:“还不知范如静做了多少箱呢都怪爹偏心,只带着她们去赴任,还好娘你趁着机会把大哥……”

她这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些,许夫人连忙瞪她一眼,范如妍醒悟过来,赶紧闭了嘴,还好此时沈思佩正缠着范景飞,引得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二人身上,无人留意到这边,她这才松了口气,同时鄙夷地朝沈思佩瞪去一眼。

沈思佩其实根本没有衣裳要改,只是为了同范景飞多攀上些关系而已,这会儿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微微抬起小巧光洁的下巴,却根本没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助了她一臂之力的罗依,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向站在罗依旁边的兰清音,道:“听说兰管事擅长音律?尤其擅长弹琴?正巧此时无乐人助兴,不如就请兰管事为我们抚一曲?”

弹琴的确是兰清音所擅长之物,她甚至会自己做琴,也十分乐意在众人,特别是范景飞面前展露一把,但沈思佩却不知是有意无意,竟拿她当作了乐人,她而今虽然落魄,但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容得了这般的侮辱,当即便是怒火中烧,脸上神色骤然寒了几分。

沈思佩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正要再开口,许夫人冷了面,出声打岔道:“酒菜已经摆好了,咱们入席罢。”其实许夫人不见得就很喜欢兰清音,但她无论好歹,都是逸园的人,而逸园则是她亲儿子的产业,以她的脾气,怎容许沈思佩在她面前辱及自己人?即便她是客人,是范家需要讨好的客人也不行。

许夫人向来把心思写在脸上,众人一看尽知,纷纷随她朝菜地外面走,沈思佩因为范景飞,而怕得罪许夫人,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提起这茬。

走出菜地,沈思佩的母亲,户部侍郎大人家的卫夫人笑着对许夫人和苏夫人道:“除了我们三个,都是年轻人,不如叫他们自在园中摆上两桌,我们回屋吃酒去。”

许夫人一听,大呼卫夫人的主意妙,既能让小字辈自在玩耍,又能让她们这三个“老太婆”好好说话,因此当即命人撤去一席,移到屋中,然后嘱咐过范景飞和范如妍好生待客,就带着卫夫人和苏夫人朝屋里去了。

这桌酒席,就摆在亭下花丛旁,远远对着水波粼粼的池子,闻着空中飘来的阵阵花香,倒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所在。众人在范景飞和范如妍的带领下入席,分男女坐到两边,范如妍看看唐婉,想到范景明,心里不喜,再看看沈思佩,哼了一声,调过脸去,再看兰清音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想了想,把罗依拉到了身边坐着,在她那边,则是范景飞。

此时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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