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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你烂透了-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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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别,我还有别的要说,有别的要说啊!你们先坐着!”老张套好衣服,慌慌张张地拦,然后张罗着给两个人泡茶,看起来兀然有些手忙脚乱了。
“好吧!”钟云深征询地看向小烛,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就又坐下了。
环视一周,新店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墙面上一排鎏金模样的菜牌,家具桌椅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上好木料,就连筷子也是红木嵌银的,从大处到小处无一不透着气派。
老张这次真下血本了啊,她在心里啧啧称奇。没记错的话,他对员工从不克扣,但是挺不舍得装修,已经好几年没买一把新椅子了。
“对了老张,怎么想起来翻修了呢?”钟云深看着老张沏茶的背影问。
“我正要说!”老张赶紧回身,坚定地快步走到钟云深面前,恭恭敬敬地捧起一杯热茶。
“云深,我得敬你!你是我张耀宗的恩人!”老张把茶杯又向前推了推,仿佛受了对方的再造之恩一样看着面露惊愕的钟云深,粗糙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只有郑重和肃穆。
钟二吓得一哆嗦,茶水差点洒出来。
老张粗粗抹了一把眼睛,哽咽感激道:“云深啊云深,我老张能有今天都托你的福!我这辈子尽我所能报答你!”
这个铁骨铮铮性烈如火的汉子,此时眼眶里竟然透着微微的湿润。
“我?不会吧?”钟云深无功不受禄,看着老张景仰的眼神觉得心里没底气。
“你还记得送过我一块表吗?”老张替她回想:“那可真是块漂亮的手表!我这些年都没有手表戴,爱惜得很!”
钟云深点头,期待下文。她记得那块表,是某个珠宝品牌给投资客户的蛇年纪念款,被某个宾客拿来做了结婚贺礼。因为表面是珐琅和琉璃拼制,带着东方风味,就想到送给老板做礼物。
“后来我天天都戴着管账,显得还挺气派。”老张似乎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模样,莞尔一笑:“有天店里来了一对男女客人,年纪都不大,那女孩子买单时看到我的表就不肯走了,非要从我手里买下来。”
“我都没想过会有这种事!”他止不住激动道:“我开始也不肯出让,不过后来他们竟然像是能看穿我心思似的,说愿意拿全新的店面来换这块表,扩大和装潢的钱都会预支。我真抵挡不住这个条件,就把表让出去了。”
“那块蛇年纪念的表?!”钟云深一窒:“换了这么个店面?”
这个店面收拾下来得好几十万吧!!!
“……对啊。”老张见她这幅模样,如梦初醒,愧疚挠挠头:“你不生气吧?”
“怎么可能,本来就只是礼物罢了。”钟云深赶紧解释:“我只是吓一跳,没想到你卖赚了这么多!”
她展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装潢得可称“中国城第一”的饭庄:“那块表根本不值这么多啊!”当时她亲自剪掉了价签,也知道这个牌子并不能跻身顶尖奢侈品的行列。
老张猛点头:“是啊,我也以为只是简单装修,没想到他们垫付了这么多,装修公司过来的时候给我一看图纸和合同,我都吓坏了!”
“那两人真是不错啊,是吧小烛?”钟云深羡慕地说,回头瞥向小烛,后者的模样让她吓了一跳——小烛一言不发,然而目光炯炯,似乎极力压抑着激动,双手攥在沙发上,已经把皮沙发抓出两个大窟窿了。
“小烛也觉得是哈!”她赶紧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屁_股,挡住那破损的位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小烛低哑问。
老板看他的表情也是一愣,道:“……呃,差不多两个月前了吧。”他遗憾说:“可是再没出现过,真想好好谢谢人家的。”
小烛听罢有点落寞,旋即又扑哧笑了一声,轻快自语道:“你看,和人争表输了吧,还得来买二手的。”
“……啥?”钟云深满头问号,不知道小烛这是来哪一出。
“云深,以后你不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老张都赴汤蹈火!”老张说:“有了这个店面支持,我就能挺直腰杆娶小琴!”
钟云深看着店面,托腮出神:“那块表中间的盘蛇看起来挺像便便的,究竟有什么好呢?”
“不,那蛇确实又霸气又酷又帅又拽,惹人喜爱!”小烛坚决给予肯定。
钟二:……这又是刮的哪阵风?
她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手表迷。”
“我不是,”小烛懒洋洋说:“有人是。”
说话间,有几个老美在店门口驻脚,问老张:“今天开门吗?”
“今天没有美式中餐,很抱歉!”老张说罢乐了,那些人果然失望地离开了。他看着钟云深二人笑道:“今天就招待你们俩!!”
“别别别,”钟云深忙拦:“这样多不好!!”
“招待你们怎么了!我还嫌自己小气了呢!”老张故意嗔怪,指着指着店里的装潢:“你没看这些全都是你给的!”
“小伙子你有福了,”他爽朗笑道:“今天我亲自下厨炒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这有雪里蕻吗?”小烛问。
钟云深:……这种忽然特别想掀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老张已经在怀疑我给他吃垃圾食品吃成这样了啊!!现在还要认为我虐童吗!
她弱弱解释:“小烛就喜欢就着咸菜吃饭,老板你随便炒个菜,给他再拿点咸菜就好。”
“麻烦你了。”她沉痛道。
“别这么说!咸菜我有!什么咸菜都有!”老板一愣,拍胸膛承诺道:“你们等好吧!”
小烛看着老张转进后厨,深沉评价:“这个人,绝对是个咸菜世界的领袖人物。”
“你怎么知道?”钟二囧。难道这就是小烛不愿走的原因?
“闻得出来。”小烛淡淡道。
……
后厨响起了电锯声。
小烛沉默了。
“……我可能闻错了。”他干涩说。
……
……
电锯声响了约有一刻钟,后厨再无声音。心惊肉跳地等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脚步声响起,钟云深和小烛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张大喊一声“来咯——”从屏风后转出,竟是推着一辆大餐车出来了!原来是餐盘太过巨大,只能用餐车推着呈上来!
小烛:(⊙_⊙)
钟二:(⊙皿⊙)
餐车一出,顿时天地失色!
……
……
张耀宗,男,中国城饭馆老板,前九阴帮干部【?】。这位外观粗犷、纹身坑爹、内心豪放的汉子,调鼎手艺却是如此的精致绝伦!
一座冰雕蒸腾着丝丝白气,伫立在巨盘的正中间——难怪会用到电锯,原来是切割冰块!!
宏大的冰雕竟然是足有两米高的、冰制的九头龙!
静若止水,却又雷霆万钧的震撼之美就这样呈现在两人面前。在吊灯的照射下,冰雕内部仿佛有隐隐的金光反折,随着白蒙蒙的寒流游荡,就像是龙的魂魄萦绕其间。装满冰屑的巨盘犹如漫天星河,在这星河之上里外围绕着龙身的,是九十九个精美小碟。
一十一,三十三,五十五,三层碟子以充满着吉祥寓意数字排列,里面玲琅满目的——
都是咸菜!!
……
……
钟云深目瞪口呆:这九条龙是被咸得飞起来的吧!!!
啊啊这么多咸菜——
真是一道超防核辐射的菜!
小烛按坐不动,看似阴郁不为所动的眼神也掩不住深深的渴望,仿佛在说"快点拿给我!快点拿给我!"
“还有呢!”老张满意地看着两人的表情,打开餐车上的大蒸笼,里面是一笼屉北方大馒头!
冷气和热气互相交融,咸菜收敛的浅浅香气也和馒头奔放热烈的面粉香味扑在一处,把原本不起眼甚至上不了台面的食品变得无比瑰丽!
……堪称咸菜世界的满汉全席。
“开吃吧,小伙子?”老张递上筷子,故作委屈道:“我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小烛接过筷子,眼中满满的都是——
别无所求。
小烛吃得正开心,钟云深不觉得很饿,对咸菜也没有狂热,只吃了个馒头就放下筷子,用手戳冰雕玩,感觉手指被黏在冰冷的表面,再拔起来的感觉挺好玩的。
好想舔舔看……
老张神秘兮兮凑道钟云深面前:“云深啊,有人最近来找过你。”
“啊?”钟二在努力压下舔冰雕的想法。要是大黄鸡在可能已经在舔了吧?
老板说:“是个律师,你没又惹什么事情吧?”
什么叫又惹什么事……钟云深囧:“哪位律师?靳羽吗?”
小烛目光闪动:“靳羽到这里找你干什么?”
“不是,”老板说:“来的人好像……姓岳还是什么的。”
小烛啪地撂下筷子,吓得钟云深心口一揪,笑容有些僵硬。
老张没注意,只继续道:“他还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说遇到你务必转交给你——喏在这儿。”在钱柜一阵翻找之后,老张拿出一张名片,“觅云法律事务所”,律师的名字摆在正中间,想不认识也难:
岳维。
“密云,还水库呢。”小烛咬牙,撕掉半个馒头,露出一排森森的牙齿。
☆、前夫长大了(下)
“钟云深!你凭什么和我离婚!!你凭什么!”
“我有钱养着你还不满足吗?你管钱是我家的还是我挣的!!!”
“你嫌弃我年轻贪玩没有用,好啊!!我以后当个律师给你看看!!!!”
“你等着!!我当律师了给你看看!!”
……
“云深!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后悔了!!!”
“姐姐,求求你!!我什么都能改!!我真的愿意当律师养你!!我愿意!!”
“求求你回来……我什么都能改……求求你了……”
……
离婚时岳维气急败坏大吼落泪的孩子模样,钟云深无法决绝到不去回想。场景历历在目,当年他离开前甩下的话更是言犹在耳。
想不到……六年过去,那个只会打游戏睡懒觉的岳维真成为律师了。以为只是对方一句争强好胜的气话,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认真的结果。
他长大了,是吗?钟云深只觉得一阵恍惚。
就像有个轻轻的声音在耳边说,云深,我回来了。
回忆中,岳维的呢喃犹如落在水面上的叶一样柔和,把心头的波纹慢慢荡开。她似有错觉,那双纤长的手掌就会在下一秒覆在她的手背上,依恋而亲昵地叫她的名字。
她握着名片的手指紧了紧。
时日久了,痛苦淡去的更快一些,往昔的甜蜜纠葛在心头,一下一下地轻扯着她跳动的心脏,所有的重量和心绪,最后全都落在手中的薄纸片上,让她竟有一种拿不住的错觉。
见钟云深的表情微妙,老张小心问:“你认识他吗?”
“喔,嗯。”钟云深回神,叹口气道:“岳维是我前夫。”
“前夫啊……啊?!”老张惊讶之余,拍腿恍然道:“原来那个不懂事的臭小子就是他啊!难怪提起你一脸伤心!”
“嗯。”钟云深轻声应。
“早知道我就揍他了!”老张痛心疾首捶桌子。
“……怎么就能不知道呢。”小烛和他一起捶。
钟云深:……
她过去在店里打工时,曾经被老板追问为什么一个人这样辛苦,简单向他提过之前婚姻的事,只说年纪相差太多、性格不合分开了。
老张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当时就说见到那个不懂珍惜的男人一定好好教训一顿——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分开的,老板可是很护短的。
幸好岳维来了之后,并没有表明身份,否则怎么能看到好脸。
“……算了,他是个好孩子。”她叹了口气。岳维辗转打听自己的下落,看来他还是自己心里那个虽然又楞又二,有情有意的好男孩。
时过境迁,如果她早就认识南宫一家子,可能就觉得岳维不那么楞也不那么幼稚,毕竟一切形容都是相对的。
“当丈夫了就不能再是孩子了!”老张依然愤愤不平。
“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他抬起宽厚的巴掌比划了一下小烛的个头:“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公才懂事。”
钟云深:……
小烛这种算用了加速器的。
老张思量一下说:“不过,男人都是和孩子一起长大的……咱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单亲家庭的小孩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好的,我知道这么一个人啊,他就是从小没了爸爸……BALABALABALA……”
小烛白了老板一眼,见对方完全不领会,还在继续劝和,就把手里的虾酱蒸蛋撂下,重重咳嗽了一声。
“张老板!”钟云深也讪讪提醒:“你忘了我都已经改嫁了。”
“啊,我都忘了。”老板顿时一脸中年天然呆(⊙_⊙):“改嫁了那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这样对谁都好。”
“难说呢,岳维现在厉害了。”小烛阴阳怪气说,钟云深瞪了他一眼。
“……你现在老公就很有钱啊。”老张想了想,忽然生气埋怨:“那你还给孩子吃垃圾快餐?!怎么当妈妈_的!太不负责了吧!!”
钟云深无语凝咽,抓过一个馒头慢慢吃,希望能把卡在胸口的这口气儿给顺下去。
不过老张说得对,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对谁都好。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小烛、岳维和自己三个人站一起的样子啊啊啊啊!!!
她根本就是……无法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
修道人士的拍卖会,大黑鱼开车,裴氏的巴别塔,吧唧就蹦出来连个商量也没打的什么北幽国!!还有被邮包寄来的大黄鸡!!!这都是些什么啊,岳维要是再卷进来怎么办!!
……
……
钟云深就这么满脑子抓狂的糟心事,一个人抱着个馒头忽悲忽喜。
“咱能重聚坐在一起不容易。你们想听听我的事吗?”老张把一切看在眼里,以为她想起往事伤心了,赶紧给她夹咸菜,岔开话题。
“云深你不知道吧,我当年是偷渡过来的。”他说。
“咦?真的?”钟云深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老张是怎么来的美国。
“那还有假?”老张笑笑:“我从小是个孤儿,只要有口饭吃,去哪里都无所谓,就四处打工过日子。大概二十几年前,有人跟我起说美国如何如何好,人人都住小洋楼开汽车什么的。”
“我也看了一些美国都市的照片,一时觉得很憧憬。”
“那时候国内物质条件不好,反差很大,我就有点被‘去美国’的念头迷住了。后来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一个蛇头。交上钱之后,我就和几十个和我差不多想法的人一起,藏在大集装箱里面随着货物过海。”
“铁皮箱子里不见天日,快把人逼疯了。估摸着我们是漂泊将近一个月,才碰到了陆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老张缓缓道:“在那个小黑箱子里,四周全是大小便的味道,还有人半路生病死了,尸体很快就臭了,我们只能靠摸黑寻找来源,把尸体搬远一些。手边有些干食物和水,摸到什么就吃什么,脏了臭了也往嘴里填。”
“我就想啊,”他叹气说:“我们就好像被地震压在废墟里的人似的,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小烛一直沉默地吃着东西,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不担心自己会死吗?”
老张大方点头承认:“当然担心啊。不过那时候我们更担心——万一有检查货物的人闻到味道可怎么办啊!”
小烛不说话了。
老张又一声叹息,手指缓缓敲着桌面:“等我们看到阳光的时候,才知道大半人都死了。他们揣着和我一样的梦来的,却没活着看到这片土地。”
“我为了自己所认为的机遇,连命也肯交出去哈。”老张说罢,摸摸鼻子问:“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会这么做吧?”
钟云深听得发憷,不由点头。在她印象里,老张是个和善莽撞、满嘴跑火车却不敢生事的饭店老板,谁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板继续给她夹咸菜,絮絮道:“所以嘛,我格外珍惜自己拿命换来的机会。那时候我还没来这个城市,而是在另一个大城市里打拼,从小伙计开始做起,最后成了一家饭庄的大师傅。再后来我结识了九阴帮,觉得能不被人欺负,就入了伙。回首看这一路真的是白手起家。我嘛,从小是孤儿,也没什么爹可以拼的,只能靠自己。”
钟云深垂眸点点头。
“这没什么,我风光着呢!想当初,哼——”老张短促地一笑,回想起当年的辉煌,眼睛里都放着光:“我那时候,可是个人人口中称赞的脚踩黑白两道、只手遮天行侠仗义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技艺精湛眼界开阔胸怀宽广、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砍刀的——张大厨!”
钟云深呆:……前置这么多形容词也还是大厨吧。
“那都是过去了。”老张又道:“山珍海味都在手下锅中走过,也什么都吃过见过。”
“有人问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是什么,我有时候说是自己做的菜,有时候随便在满汉全席水陆八珍里面挑一道说了。”
“世界上最好吃的是咸菜。”小烛正色道。
“对我来说,第二好吃的才是。”老张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排名。”
小烛固执道:“反正我心目中第一位的是咸菜。八宝菜,酱瓜,酸白菜,泡洋姜,萝卜条,什锦菜,糖蒜,五香辣椒,红油大头菜,腌蒜薹,雪里蕻,笋条,洋葱西红柿……等等并列第一。”
他指着飞腾的冰雕巨龙说:“这道菜也是第一。”
“等等等等!!”钟云深在一旁拦着。听着听着她就跟不上两人节奏了:“刚才不是还在说偷渡吗,话题转的太快了吧!”
“说咸菜不是更开心一点吗?”小烛= =。他觉得咸菜的话题比感情话题让他心里舒服些,特别是在岳维出现的关口上。
“这两件事之间是有联系的。”老张解释:“我觉得世界第一的美味和我的经历脱不开关系。因为年轻的我根本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是最好吃的——菜肴各有风味,没有什么可以独踞其雄,有好坏优劣只是因为烹饪者的手艺还不到家。”
“难道不是吗?”钟云深好奇道。经常听说有牛人能把一道家常菜做出宫廷御宴的水平,也有人能把昂贵的材料做成营养快线煮胶鞋的味道。她也觉得,一道菜好不好吃主要取决于厨师。
老张摇头:“那时我确实这么想。”
“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他莞尔一笑,继续道:“所以,要说我心中最好吃的菜,就得先讲讲我自己和小琴的事情。你不嫌我啰嗦吧?”
钟云深赶紧摇头。
“那接下来就是遇到小琴的事了。”说起小琴,男人硬气的面容被温柔蒙上一层柔软:“就在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到达最顶峰的时候,帮会里有人陷害我,还要杀我灭口。那时我的日子比铁皮箱子里还黑暗。说文艺点就是‘仓皇’,哈哈。”
他对自己的形容词满意点头:“仇家势力大,原来的城市我活不下去了。我拖着伤口,爬上一辆货车后斗,从大路下来又在小路徒步走了七八个小时,逃到这个城市里,看到有中国字了我才敢停下。”
他顿了顿说:“——不怕你笑话,我之前呆了那么久,会的英文加起来不过十句。”
见钟云深笑了笑,老张道:“我身上带着枪伤刀伤,发着高烧,没水没饭,整个人就要完蛋了的时候,小琴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出现了。”
“小琴当时就在附近一家餐馆打黑工,她下班时在一条小巷发现了露宿的我,我那时候看起来应该和电影里的亡命之徒差不多吧,还威胁她不许报警,估计她当时可被我吓坏了!”笑意浮在老张唇边:“我凶完她就昏过去了。不过小琴心软,把我连拖带架,弄回她的租屋,我身上没有证件没有钱,她如果把我送医生肯定就惹上警察了。”
“好在小琴也明白这些,她曾经在国内当过护士,基本能判断我的病情,给我包扎了伤口,又为我辗转在黑市买药,才救下我这一条命。”
“后来呢?”小烛也听得入神了,不禁催问。
“昏迷间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只温暖的手经常把毛巾贴在我额头上,还给我喂药。”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听到我呻_吟着要吃东西,就赶紧放下自己的菜,给我做了碗面。”
“其实她就是煮了一碗龙须面,里面放了几片午餐肉,菠菜叶,一个打碎的蛋花,还有一个荷包蛋。热气把整个屋子熏得朦朦胧胧的,小琴回过身端着面走过来,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我吃上热气腾腾的面条,热气蒸得我眼泪一直往碗里掉,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感激,有幸福,也有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他叹了口气:“我想和她在一起。”
钟云深似有所悟:“所以你觉得最好吃的是小琴做的面?”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老张的声音带了点苦涩:“后来我留在这个城市打工,旁敲侧击问到了小琴的事情,她过去生活很不错,随丈夫一起过来工作,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后来她丈夫出意外去世了,留下房贷还不上她被赶出家,只能自己一个人挣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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