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暖云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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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成轻轻叩了下门，门是开着的，他依旧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两个，没有得到应允，没有进来。
　　“司令日理万机，还是别为这种事情费神了，请回吧。”颜诺朝蒋成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伸出两只手，捂住了芭莎的眼睛：
　　“小娘子，别看，不准看！”
　　“唔，我才不看呢，辣眼睛。颜诺，你快带我回家。今天就走，现在就走。我想回上海，再也不想来苏城了。”
　　“这么快，你不要先歇歇吗。”
　　“回家，回家再歇。医生都说，没事的，你快带我走吧。”她说。
　　“唔，那好吧。”
　　蒋成转身离去。他想起找她找了大半个中国，在百乐门看见她的时候，他的心里面有多么激动多么高兴，他说：“芳菲啊，跟哥哥回家吧”
　　现在，她管上海颜诺的那个地方，叫家，苏城，叫此生再也不见！再也不想见的，还有他！
　　他明明，明明那么多事情，设身处地，都在为她考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芳菲啊，是因为我始终不愿承认说爱你吗？那么现在，我承认了好不好，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蒋成心里想着，像是热血涌上了头，这么一瞬间，他差点要把这句话说出口
　　可是，颜诺带着她，立马就动了身，决然而然地离去。
　　蒋成，也冷静了下来。他站在门框旁，握紧了拳头。还好没有说出口，蒋成啊，你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一时间，失魂落魄地回了蒋宅。
　　刚到蒋家，黎副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喂，司令，您吩咐我查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点着落了，可是”
　　“查，继续查。你别管，有阻碍，跟我说就是了。”蒋成说。
　　很多年前，在他还没有去日本留学之前，就一直在查一件事情，如今，才算有了一点点的着落。
　　“嗯，好。”
　　上海，颜家别墅。
　　颜诺将芭莎抱下了车，抱上了楼，然后轻轻放到了床的中央，掩上了被角：“一定很累了吧，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待会喊你吃饭。”
　　“唔，好。”她说。本来想问一下关于薛晓瑶的事情，可是望着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还是打住了。
　　虽然感觉颜诺身上有很多谜团一样，比如她永远不知道他到底会多少东西，现在又在做什么赚钱养她，跟颜父颜母关系又为什么那么僵
　　可是，他是爱她的。这一点，她确定以及肯定，那么，便够了。我的男人，怎么样，我都爱。她想。
　　颜诺给她拉上了帘子，轻轻地关上了门，转身下了楼。迈出房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顿时凝噎。　　　　

　　☆、第三十七章　求你不要伤害他

　　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踩得很沉重。他走到了客厅，佣人们早就给遣散了。现在，别墅里没有别人。
　　他对着电话机，犹豫了许久。最后，终于拨通了那一串号码。
　　“蒋成，同学一场，我本不想于此，奈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先是薛晓瑶，现在又是芭莎既然你这样，莫怪老同学也无情了。”
　　那个绊倒了小娘子的，叫巧莲的女孩子，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因为陈笑语保她，陈笑语说，巧莲药理好，她要想再次怀孕还是要靠巧莲。
　　说是巧莲心地善良，懦弱可欺，是芭莎太斤斤计较之前的一些过节，不给好脸色。巧莲怕芭莎，一直都怕，然后一紧张，腿都在颤抖，结果谁知她就往上走了一步路，芭莎就摔下来了
　　然后蒋成就一头栽进了他的政务里，根本没理这沓子事情。
　　呵呵。真他妈讽刺。口口声声最心疼的表妹，结果一次又一次这么对待她。
　　当时陈笑语流产，跟她半沓子事情都没有，蒋成又是怎么对她的，直接丢进监狱啊！还不如一个野生的丫鬟。
　　电话那头，通了，语气很兴奋：“喂，是颜老板吗！”
　　“嗯，对，是我，颜诺。跟你们杨司令说，之前他找我的事情，可以商量下。”
　　“真的吗，哎呦颜老板呀，价格好说好说。”
　　“还是谨慎交易。你们杨司令也该知道，上海离蒋成的地盘那么近，颜某人，胆子还是小的。说吧，你们要多少军火。”
　　对方给了一个巨大的数字，假若开战，足以把蒋氏为首的承军重伤，可能都吞没的数字。
　　颜诺愣了一下，倒也不是给不起，但还是准备再考虑下：“这么多？我还得先看看。等我能确定了再回消息。”然后便挂了电话。
　　“颜诺！”电话刚刚放下，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虚弱而又紧张。
　　他转过头，看见他的小娘子，就站在他的侧首边。
　　她，一直立了许久，只是颜诺，专注于办事，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他一愣，匆匆忙忙地想要解释，或者说，掩饰，他说：“芭莎呀”
　　“停，颜诺。你们男人的事情，什么大事情，我不懂。我大概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了，之前蒋成也说过，颜家就是做军火生意的。
　　好，好，颜诺。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恳求，还带点卑微。颜诺有多狠，他的手段，她还是知道的。
　　就像是那个晚上，可以为了不让她逃，扭错位她的脚踝还跟啥都没事一样，还有新婚第二天清早的，那一道口子
　　颜诺，狠起来，比蒋成都狠得多。
　　起码蒋成表面还是温润的，不会把事情做绝，他要么不做，做了要是不绝，就不是颜诺了
　　颜诺突然就笑了，他一把捧起了她的脸：“小娘子，你操什么心劲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芭莎缓缓拿开他的手，哭着，哀求着：“颜诺，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伤害蒋成。我现在不爱他了，但也毕竟爱过。他，很重要，真的
　　虽然我恨他。可是，我不希望他我，我还是希望蒋成可以好好的，就算我们山水不相逢。
　　颜诺，颜诺，你想想，要是我哪天不爱你了，我肯定也是希望你好好的呀，对吧，我不可能就想，因为得不到，就把你毁了吧。”她说，她哭，她求。　　　　

　　☆、第三十八章　就让我带你走吧

　　她一头埋进颜诺的胸口，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会因她而起，她前后爱过的两个男人，千万别她怕，好怕。
　　他摸着她的头发，心，好痛。好痛。他也怕啊，他们才认识多久，蒋成跟她又多久！
　　万一哪天，蒋成突然跑过来，说一句“芳菲，我看透了，原来我是爱你的，爱你那么久”，他，又该怎么办！
　　他说：“唔，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真的。乖。”
　　“真的？”她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如同小鹿一样明亮。
　　“嗯，真的。芭莎，我们，走吧。去伦敦好不好，找个教堂结婚，然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带你走。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的纷扰。”颜诺说。
　　小娘子呀，你爱了他六年，那我就陪你六十年吧好不好，你看你这个薄情的，才三个月就能再也不爱蒋成了，万一，三年就彻底再也不爱我了呢。
　　所以，所以，就让我带你走吧，你一定会永远爱我的，到永生永世，到天涯海角，对不对。
　　我会用余生对你好的，白头到偕老
　　芭莎缓缓伸出她的手指头，然后拉过颜诺的手，掰开了他的小手指，两根手指弯到了一起：“诺，答应我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不要伤害蒋成啊。”
　　“唔，好。”颜诺说着就又一把搂过了芭莎，抱得，很紧很紧。
　　“那我去收拾东西了？”芭莎说着，就上了楼。颜诺，说到，自然就会做到的。
　　他再一次缓缓拨通了刚才杨司令那边打来的电话：“喂，我是颜诺。我刚才盘点清算了一下，只有这么多，真是不好意思。”
　　数量，是杨司令开的四分之一，不足以，对蒋成的承军构成什么威胁。
　　那头有点不高兴了：“颜老板可别使诈。听说蒋成是你夫人的表哥。这谁的天下还说不定呢。
　　况且做生意，要讲道德的，就算可以卖两家，你也不可以那么”
　　“杨司令放心，蒋成那儿，我可一点都没有卖。我跟蒋成素来关系就不好，想必司令也知道。”
　　然后电话那头方才消停了下来。这颜公子跟蒋司令，时候就各种爱恨情仇。
　　听说是颜公子中学的女朋友，在日本留学时候，喜欢上了蒋成，便提出了分手，可是蒋成始终心挂家里定的那位陈小姐。
　　后来娶的这位夫人，虽说是蒋成表妹，可是蒋家对她不好，特别是还把蒋夫人的孩子
　　罢了罢了，管人家那么多家长里短的干嘛，只要颜诺不把军火卖给蒋成就好。
　　而颜诺又发了封密报，给政府国防部副部长的长女、上海市公安局长薛晓瑞的姐姐，瑞金医院外科大夫薛晓瑶。这封密报，晦涩，又不晦涩。
　　懂的人，自然懂。
　　内容如下：
　　晓瑶，我有一批重要的物资在颜家别墅西北方向，敏山山脚下。具体的，你去找颜公馆的管家徐叔。
　　就拿着我的亲笔信，给徐叔就行了。他会带你去的。
　　我的信，放在颜家别墅，卧室床头婚纱照后面的墙壁上。
　　我要回伦敦了，麻烦你跟徐叔照看着点我的房子。要是不回来，就当是给你和徐叔的财产了，一人一半分了吧，哈哈。
　　别墅的钥匙，还是五年前给你的那一把。
　　我总感觉，这些东西，有一天是会用到的，希望可以用在正道上。
　　必要时候，可以告知你的父亲，但千万别告诉你哥哥。就算薛晓瑞一身正气，但他跟蒋成，关系太好。
　　聪慧如薛晓瑶，你应该知道，都是些什么了吧。颜某人，不想看到互相残杀。我想，你也一样。　　　　

　　☆、第三十九章　许一世你我欢颜

　　发完电报，他舒了口气。
　　当年跟薛晓瑶，一个在英国学建筑，一个在日本学军医还和蒋成同学，他们性格迥异又是异国，自然没能长久。
　　薛晓瑶告诉他，她喜欢上蒋成了。她愿意等到地老天荒。
　　后来，颜诺才得知，其实刚开始，她喜欢的就是蒋成，而不是他颜诺。
　　最开始的时候，他和蒋成，薛晓瑞，虽然脾气秉性都不相同，但是关系还是非常好的。
　　因为薛晓瑶，因为各种恩恩怨怨，又道不同志不合，他跟蒋成的关系日益恶化，薛晓瑞与蒋成倒还是万年铁杆。
　　如今想来，真的都是浮生若梦了。
　　薛晓瑶是个很好的女子，聪慧，有理想，有思想，有抱负和追求，看不上天天吊儿郎当的他当然正常。
　　毕竟蒋大公子，一表人才模范优秀，出类拔萃，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最好的男儿。
　　所以就算分手了，他们也依旧是朋友的关系，颜诺也始终都对晓瑶信赖而又敬佩。
　　可是后来晓瑶快熬成老姑娘了，薛家便绑着要把晓瑶嫁给颜家，颜父颜母也一直都很喜欢她。婚事直接就给他们定下来了。
　　薛晓瑶心气儿高，颜诺对她也已经没有那种感情了，两个人一拍即合，颜诺就立马把婚退了。结果他这一退婚，薛晓瑞也把蒋成安排给他的，跟芭莎的婚事退了
　　然后，倒促成了他和芭莎小娘子，简直天作之合。
　　所以，颜诺也不怨晓瑶，只是看不惯蒋成，满口一副高尚的样子，做的，呵呵。看看他对芭莎。
　　只是呀，他有小娘子了，纸老虎一样爱逞强又迷糊的小娘子，他决定，此生已经如此不易，一定要跟她好好的，携手共度
　　颜诺上了楼，推了推正在收拾东西的芭莎，对她说：“小娘子，我们去拍结婚照吧。一张带走，一张就挂墙上，留个念迹。”
　　然后芭莎就笑得甜甜蜜蜜的。立马就跟他出了门，去了照相馆。
　　“来，微笑！”照相师傅说。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搂着西服笔挺的他，她说：“颜诺呀，我们两个像不像衣冠禽兽呀。”
　　“像！”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在照相机前露出牙齿笑。
　　照片洗出来之后，颜诺左看看右瞧瞧：“咦，这师傅拍照水平还不如我呢。不过，小娘子呀，你怎么照都好看。”
　　芭莎很得意地就笑了。被人夸，被人宠着，真好。
　　颜诺挂照片的时候，将他的亲笔信放在了里面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罢了，哪管他这些是是非非！我，想保护的人，只有芭莎一个。”他想，他说服着自己。
　　他，感觉到，时局，变了。但反正，反正也都交代了薛晓瑶
　　一周后，颜诺就带着芭莎离开了上海。
　　走的时候，芭莎问：“要去看看你父母吗。”
　　颜诺头也不抬：“不去。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好，就像，你跟蒋家的关系虽然名义上是亲人，可实际上，那些伤害，又怎么能以爱为名。我永远都忘不掉！”
　　芭莎就很没出息地耸了耸肩，她一句话都没有多问。这个男人，纵使像是有很多迷，但他自然有自己的决断。她不会去干涉的。
　　余生还很长，何必求一时的透彻，去揭了伤疤呢。　　　　

　　☆、第四十章　羁旅一站到天涯

　　英国伦敦，颜诺读过的大学聘他回去教书，他婉言拒绝了。
　　直到这个时候，芭莎才知道，这个吊儿郎当整天好像无所事事的男人，天天说自己时候是老鼠屎，没文化，居然是剑桥的建筑学硕士，高材生一个。
　　原来是学建筑的呀，难怪又会拍照又会画画的。还能，盖房子？芭莎想着，嘴角就勾勒出了一道美好的弧线，这个男人，太能了。她，到底是走了多少的运呀！
　　没有去教书，而是开了一家饭店。只因为芭莎第一次吃他做的饭的时候，无心的一句：“颜诺，你要是去开饭馆，我们一定能赚很多钱。”
　　然后颜诺记挂在了心上，他自己选的地址，跟芭莎一起设计的店面。
　　店名叫做羁旅，像是开宾馆的，不过是家中国菜的餐厅。主营家常菜和上海菜，沪上红烧肉自然是卖得最好的。
　　一面墙上种满了爬山藤，绿油油的一面墙上，挂着进来吃饭的旅客们或者学生们的照片，有些是他们自己贴的，有些是请求颜诺现场照的。
　　羁旅没过多久，就出名了，原因有好几个，一个是饭菜好一个是店面有特色。还有的，额，老板个人魅力，文艺青年，不仅菜做得好，还会拍照会画画。
　　而且，对自己的宠得发腻，恩爱秀得简直令人发指。
　　而芭莎，听闻国内军阀混战，还是有点担心蒋成。她想起了来伦敦前，颜诺的那笔生意，有时候半夜都会惊醒。
　　颜诺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直喃喃着：“对不起我没有”
　　她说：“唔，我知道的。你不会的。”
　　可事实上，也许是杞人忧天哦，真的。他蒋成，何等的能耐。
　　三年多后，1923年，她在伦敦，听到的消息，都是他何等的骁勇。现在，是蒋成的承系，跟杨司令的传系、刘司令的源系，三军鼎立
　　罢了罢了，蒋成，苏城，陈笑语，全部都是过去的过去。她跟颜诺，倒好像是脱然于世外，在伊甸园里，过着怡然自乐的生活。
　　这几年来，他们每半年会关一个月的店门，去欧洲玩上一个月，他们走遍了许多国家，在许多地方都拍下了照片，这些照片全部挂起来，又可以再挂一面店墙
　　到1926年，芭莎再一次怀孕了，其实来伦敦后，她又怀了两次，却又流产两次。
　　这一次，终于在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像爸爸，睫毛长长的，眼睛很清澈，中文名颜荟，英文名。
　　女儿是在巴黎度假的时候出生的，两个名字都是颜诺起的，芸芸众生里面，又多加了一个人。为什么叫荟，她也不知道。
　　唔，荟，谐音回是回英国呢还是
　　可能，还是不能完全忘掉生他养他的地方吧。其实，芭莎也一样。纵使纷争那么多，恩恩怨怨那么久，可是，家还是家。国，更是国。心里面，总有个地方，不会消。
　　可是后来，颜诺，“被”回国了。
　　1928年，初秋，颜诺接到了一通来自上海的电话，自此，面色凝重不堪。
　　他锁了店门，托保姆照顾好芭莎母女，一张机票，匆匆回了上海，没有跟芭莎提一个字回去干嘛。她问，他只是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第四十一章　苟以国家生死以

　　芭莎便在伦敦天天等着他归来。她开始织毛衣，白天没有事情，便一针一针，一件一件，织得飞快，从天亮到天黑，夜晚入睡，荟荟是很乖的，从来不会在半夜哭闹。
　　可是她却依旧半夜往往又醒，她开起台灯，又开始织
　　她不知道自己堆下了多少件毛衣。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圣诞过了，春节过了，就连清明都过了，他也还是没有回来。
　　荟荟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她开口第一个词，就是pp
　　她在伦敦虽然也呆了好几年，但以前，都是有颜诺，颜诺宠她，照顾她，根本不需要她耗费一点点心思。
　　现在，虽然他就这么走了，他也安排好了她所有的路子一样，存款，房产，剑桥的老师和老同学
　　因此，尽管异乡寂寞，她的日子不难，只是无聊了点而已，但也有针线毛衣打发时间。可是，可是，这样子，她才更怕，颜诺，根本就不像是去得匆匆的，准备，好像已经很久了。
　　她觉得好害怕好害怕，他会不会就再也不回来了！这个念头，在芭莎心里闪过，然后，泪就在深夜里面湿了衣衫。
　　在她又织完了一件毛衣之后，入夏了。伦敦的雨，本来就不少，伦敦的天，本来就善变。
　　深夜，突然响起了电闪雷鸣。芭莎，怕打雷。很怕。
　　以前这样的夜，伦敦也不少见，她每每从梦中惊醒，都会喊道：“诺，颜诺！”
　　梦境，永远都是那么几个，要么就是她在监狱里，硕鼠窜过她的脚，她软瘫在地要么就是她滚下楼梯血流成河
　　要么，要么就是蒋成，在战场上厮杀，他喊道，芳菲，哥哥带你回家
　　每次，颜诺都会拥她入怀，把她搂得很紧很紧，哪怕她有时候，在噩梦里梦见蒋成和战场硝烟，她会脱口而出一句“哥哥！”
　　颜诺依旧是把她抱得紧紧的，妥放在胸口。他说：“嗯。我在。”
　　或者，有时候他会睡得迷迷糊糊，便说：“相信我，我没有”
　　而如今，如今，她再喊：“诺，颜诺，我怕！”身边却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她另一侧的枕头，软塌塌冰冰凉。
　　打雷了，荟荟也开始哭了起来。她抱起荟荟，拍着她的后背：“乖，妈妈抱”
　　“pp”牙牙学语的荟荟还是这两个音节。
　　“爸爸，爸爸明天就回来了啊，明天就回来了。”她望了一眼床头，墙壁上，六十一个正字又多两划。
　　他走了三百零七天！没有书信，颜公馆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轰隆隆！”贯耳的雷声再一起响起，轰鸣，伴随着孩子“哇”的哭啼嗷成一片。
　　此时，床头的婚纱照“哐当”一声，被震落下来，一张纸条从相框与墙壁的中间掉落。
　　她缓缓拿起来，上面，是他泼墨的字：苟以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她的心一沉，她不多，但也知道这大概讲的是什么，颜诺呀颜诺！你总是这样，荟，回，芸芸众生中间，又多一个人
　　我早该想到，你又怎么会是甘心偏安于一方，闲听花开花落的人呢。
　　她立马抓起了电话，打向了蒋公馆。有时差，通了，有人接。
　　“喂，你好，蒋公馆吗，这里芳菲”
　　“啪！”电话那头，听得是她的声音，还没有讲话，就给挂了。
　　呵呵！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都道蒋大司令，不是最高尚的吗。
　　翌日，她就买了回上海的票。　　　　

　　☆、第四十二章　归踏万里来寻夫

　　1929年，芭莎带着女儿颜荟回到了阔别九年多的故土。
　　中国，上海，冷冷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下了飞机，就径直冲进颜家老宅，结果，都被贴上了封条，门前，灰厚厚地积了一层。
　　“这家人，早就死了。”邻居看见芭莎匆匆敲门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
　　“颜深得病死的，他快死的时候走了好久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也没有赶得及给他送终。
　　倒是，赶上了抄家啊！颜深刚走，尸骨都没寒透呢，他二十八年前犯的一桩大事儿就给抖了出来，他的夫人当场一头撞死。”
　　“颜诺呢，颜诺呢！颜公子呢。”芭莎一手抱着荟荟，一头拉过他的袖子，眼神里充满了急切。
　　走的时候跟颜父颜母不过那一面，也就只有新婚那天，才看见了他家这些个街坊亲戚，邻居，不认得芭莎。
　　他说：“你干嘛！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谁啊，问那么多做甚，快放开我！”他见这奇怪的女人都快要把他吃了一样。
　　然后芭莎缓缓放开了他的手。带着荟荟，叫了辆车，径直又去了颜家别墅。
　　还是，封条！灰尘满地，落叶瑟瑟。她，一下子瘫在地上。
　　“太太，您没事吧”司机在旁边说道。
　　“去，去医院”她摸了摸荟荟的额头，好烫。也不知道烫了多久。荟荟，都快妈妈，妈妈不好，你都发烧了，我都
　　“好嘞。”
　　在瑞金医院，儿科大夫开了退烧药，她去拿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