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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专家)-第4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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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有备无备新交旧交(下)
天梁山岛是四个阵营、包括更广大的各方修士争夺的焦点所在。
八极宗等门派,凭借巨舰之力,在湖面上彻底占了上风,将周边水域封锁,风雪不透。但在天梁山岛上,进展其实不太如人意。直到此时,岛上还有负隅顽抗的步虚强者,试图冲破四宗封锁,诸宗一时也攻之不下。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梁山岛以至于整个环带湖区域独特的水文地貌。由于环带湖是巨大山脉深陷而成,每一座岛都是上古时期的一个山头,故而根基坚实,地气充沛,环境复杂。
四宗强者清剿岛上修士时,往往只能涉及地表,而那些修士一旦不敌,即刻躲入岛下的深水区,那里有无数天然洞穴,或是历代修士开辟的洞府残余,几如迷宫一般,配合阵势、机关,在没有压倒性实力和境界优势的前提下,短时间内想彻底清剿,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此反复多次,四方阵营终于是想到了办法,也就是眼前这一幕。
在四座巨舰的牵引下,整个天梁山岛,至少是露出水面的那部分,被硬生生拔起,整座水底山峰的结构,从中而断,引发了地气水脉的对冲,由此形成了天地元气的混乱,继而招引天劫,顷刻间就将岛屿范围内犂了一遍。
仍然逗留在岛上的修士,此时怕是死伤惨重。
而且,这一手还有别的效果,就是隔绝大部分长生中人的窥伺。
在如今这种环境下,绝大部分长生中人虽是往域外避祸,可哪里都有胆大的,谁也不敢保证,这附近有没有长生中人暗中潜伏,欲得渔人之利。但做完这一手,足以打消九成以上长生中人的心思——为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渡劫宝物,先挨一顿劫雷,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
余慈凭借自己的眼光,还有周围修士的交谈内容,大致估出了四方阵营做事的来龙去脉。不过,他的思路早就偏移掉了。
“拔岛”的过程,让他很感兴趣。四方阵营利用巨舰发力,没有用到什么超高的境界,也没直接涉及对天地法则的运用,有的只是对天地元气的宏观控制,以及技巧性的精到把握,将此造诣,通过巨舰上的符阵释放出来,真的非常高明。
就像普通人无法直接接触火焰,却能通过炉灶、火石等器具借力。火焰就是天地法则,炉灶就是巨舰符阵,或许这更接近于符法的本意。
毕竟,像余慈这样,观天地法则如掌上观纹的修士,整个真界恐怕不会超出十指之数。
从会场中修士的讨论中可知,岛上尚无主的三颗天紫明丹,是白鹤道人手中留存的最后几颗,他原本想借着洒出丹药,给自己争取逃命的空间,最终还是横死在岛上,三颗丹药还没有瓜分,已经被四宗所主导的几个阵营联手封锁,随即僵持不下。
另外两颗被散修抢到手,随即消失,可周边封锁甚严,有可能持丹的修士还在附近水域,甚至就在岛上。
这次“赌赛”,涉及的天紫明丹就是在三颗至五颗之间。
一般而言,不管是研究丹药配方,还是还原法器制炼方法,最少都要有一个备份,才好分解剖析。搞那种一锤子买卖,能成功者几稀。四方阵营如今各自持有一颗,明显不能满足要求。一旦相争,自然是多多益善,竞争定然激烈无比。
而且,还有最具价值的丹方,此时尚不见影踪,各方也能持有一点儿希望。
此时,余慈又听见有人讲:
“都说是要斗符,可我听说,这几家宗门延请的人物可杂得很。什么丹师、器匠,统统都请了来,五花八门,又有什么用?”
“道友你的消息太滞后了,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斗?”
“我这不是洗耳恭听嘛!”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个大概。据说四个宗门请来的仲裁,乃是步云社的鲁连,那位和他的兄长,主持步云社,誉满天下,为人都是一贯的敦厚公道。这位鲁真人不想看四宗火并,便说天紫明丹性质特殊,以丹药为承载外形,以法器为根本实质,思路来自于剑修法门,而不管哪个,符法的影响也都挥之不去,故而要赌赛的话,名为斗符,实是哪个领域都要斗一斗……”
“哎?难道要连赛四场?”
“没有的事儿,一局定胜负,但这一局中,各方使出的手段,务必要涉及丹、符、器、剑四个领域中的至少三个,也就是,至少要有三种手段揉合,造出一个‘玩意儿’,放到岛上。”
“玩意儿?”
“风马牛不相及的三样手段合在一起,谁知是什么东西,不是‘玩意儿’是什么?反正,各方修士是绝不能上岛的,只能以那几个‘玩意儿’为主,在岛上对抗,以四个时辰为限,即到日出之时,能把天紫明丹抢到手是能耐,若不能,则以尚能留存者为胜……大概就是这样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余慈转念又想,鲁连这个名字挺耳熟的,步云社……对了,在北荒华严城时,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位与顾执师兄弟的关系应该是不错。听说步云社受北地魔劫影响,举社迁移到南国,但从眼前之事可见,他们在北地的影响力并没有急剧衰减,依然有着相当的份量。
余慈一边收集信息,一边也暗中将神识密布于会场的每个角落,搜索某个不那么确定的目标,可惜到目前为止,并无所获。
正准备将神识的覆盖范围扩展开来,远方却有声浪越过湖面,断断续续传过来,引来许多的关注:
“……一个阵营,我们不行……道理?”
说话那人嗓音清越嘹亮,只是相隔超过五十里开外,才衰减到这个程度。只是,别人听不清,不代表余慈听不清,那人位于南方水域,应该是对纯阳门巨舰之上,其嚷嚷的原因,是不满纯阳门的安排:
“大伙儿都是一个阵营,你们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是成果分享,如今又说我们不行,派上去是添乱,是什么道理?”
第十一章鹏鹤鹰隼鸡雀蛙虫(上)
按照八极宗等四方阵营的计划,进入岛上的“玩意儿”应该就是四个,每个阵营都有一个名额,成败在此一举。。可纯阳门那边鼓噪起来的修士,大概是看局面不够热闹,更想浑水摸鱼,要拿自家出品的上场,闹出了这场戏码。
余慈并没有太在意,想也知道,八极宗等既然敢拿出这颇含深意,又近乎儿戏的赌局,对场面的控制力是毋庸置疑的,区区一点儿乱子,很快就能解决,还掀不起什么风波来。
果不其然,那人没嚷嚷几句,混乱就平息下去。这边船上的修士虽也议论纷纷,但也没有哪个真的响应。
而此时,大约是看余慈太过清闲,旁边有人捺不住好奇心,凑过来自我介绍:“余先生,冒昧打扰,在下白闵,在三环城做点儿小买卖……”
他话没说完,旁边就有人笑道:“白掌柜,你们随心阁都叫小买卖,让我们这些苦哈哈情何以堪?”
白闵也笑:“敝人能在三环城站住脚,也是林道长你们的这些朋友的抬爱,就算这样,也是守成而已,着实不敢拿大。”
“随心阁?”
余慈还是有点儿惊奇的,要知“白”姓在随心阁是三主姓之一,白闵此人看起来年岁也不是太大,能在北地大城站住脚跟,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和背景。他笑眯眯的模样,很有些和气生财的感觉,也很享受这种相互抬举的场面。
这种人,大概就是天生做商家的料子吧。
既然搭上了话,白闵也很是热情地为余慈介绍刚刚帮他捧场的人物:“这位林道长,道号双木,莫看他道号起得随意,实是游戏人间的一位奇人,剑艺之精,不在那些大宗门阀的嫡传之下,便是飞魂城夏夫人,也很是称许的。”
他话音方落,旁边又有人笑道:“白掌柜这回怎么消息不灵通了,难道还不知,双木道兄已经由夏夫人相邀,登堂入室,成了‘三千门客’之一?”
白闵哎呀一声,连忙恭喜不迭。
夏夫人最喜延揽各方名家,所谓“门下三千客”,医星卜相,无所不包,或许失于芜杂,但不可否认,只要能入选其中,确实都是一时之杰。尤其林道人还是以剑艺为进身之阶,在飞魂城的背景下,愈发罕见。
林道人亦颇有自矜之意,但又要拿出姿态来,便微笑称谢两句,顺着白闵的话题,和余慈说话:“我观余先生风神脱俗,必是大才,我这点儿事情,没的让先生笑话。却不知余先生仙乡何处?”
余慈也以微笑相应:“我自南国来,唔,算是思定院的吧。”
此话一出,白闵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思定院,这是哪个宗门?还有,“算是”又是什么意思?
白闵终究是出身随心阁,对南国之事较为了解,苦思一番,忽有所得:
莫不是海龙城的那家?可若真是如此,又凭什么让孟都对他另眼相看?
白闵心中有了把握,却没有声张,免得旁生枝节,引来仇怨,违了生意人的本意。不过和“余先生”交游的心思,不免也有些淡了。
可他的见识广博,其他人也不差。有个在南国游历多年的修士很快也想了个明白,脱口道:“海龙城的那个思定院?你们院首是海龙城天篆分社的执事吧,叫什么来着……无羽,对不对?”
周围席上有不少人轻哦一声,随后飘来的眼神就有些变化。
若是一位散修,能在天篆社里谋得执事之职,也算得上是他人欣羡的对象,绝不比刚才的双木道人来得逊色。
可是,以一宗之主的身份,担任此职,事实就很明显了:也只有那些意图借用天篆社名头,往自家脸上贴金的小门小户,才会如此吧。
思定院一门中,还丹修士的数目过了十个没有?
众修士虽然出身不同,修为也有高下,但在北地三湖这种世间繁华之地行走多年,眼界也是极高的,并不因魔劫的兴起,而受到多少影响。思定院的根底如此之浅,由不得他们不看低几分。
余慈却是只当没看到,笑应道:“正是无羽院首。”
“你和那位怎么称呼?”
“我叫她师姐吧。”余慈随口应了声,也没计算二者间的辈份差别。
此时就有发现了乐子:“咦?女院首?”
刚才叫破余慈“来历”的修士笑呵呵地回应:“不止是女的,而且是个美人儿啊,可不比余先生身边这位娘子逊色到哪儿去。”
一时众人都笑,倒显会场内热闹许多,而“余先生”的真实身份,也就随着笑语迅速扩散。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
当某人维持着神秘姿态之时,人们总有忌惮之心,也无时无刻不想着窥其虚实;而一旦揭了皮下来,不管结果如何,立刻就拿来比较,和自己比、和周围人比、和所知的一切人比。
最后得出结论,大抵就是“原来是这样”、“不过如此”、“和某某差远了”之类,实在是比不过的,就是“若我在那位上,比他要强出十倍百倍”,诸如此类。
而且,由于情绪反弹,类似的情绪心思只会变本加厉。
会场内修士多了一桩有趣的谈资,而作为当事人,余慈当然不会笑。
无羽和他纵然不是师姐弟关系,却是他的天魔眷属,也可能是他未来的信众,不是拿来被调戏占便宜的,当然更不可能是别人用来污辱他的工具!
他垂下眼帘,看手中半空的茶杯。
杯中澄碧的茶水映着灯火、阴影,正如同众修士的七情变化、六欲浊流,光怪陆离,却也尽都在他杯中,由他晃动,生成涡漩,又或翻波起浪。
如果他乐意,顷刻之间,周围这些人都会遭遇魔染,永沦魔域,无可解脱。
但他总算明白,为何魔门把魔种分为六欲、精进、超拔、自在等阶,且那般地“挑食”,实在是有些东西,太难下口。
他同时又明白,为什么罗刹鬼王对人心变化感兴趣,纯论变化繁复,至少还是如烟火一般,挺好看的。
只是,看多了也会厌倦。
第十一章鹏鹤鹰隼鸡雀蛙虫(中)
正神思飘举之际,身边,白衣款款举杯,微笑敬他:
“先生瞒得我好苦,这份来历果然不凡呢!”
这当然是玩笑,余慈的根底她也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思定院的。。就算是思定院的又如何?不管出身怎样,能成就真人,就是此界当之无愧的绝代英才,此时湖上四宗阵营里,有九成九的都要俯首。那些心胸狭隘之辈的吠叫,除了把自己送到不可测的危险之中,再没有任何意义。
余慈拿起杯子略为示意,却没有饮下。白衣不以为忤,自顾自饮茶以敬。
他们二人这番姿态,自然就有无视其余修士之嫌,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让周围气氛变得愈发僵硬。尤其是刚刚揭人根底的修士,自忖只是开一个玩笑,而这彻底的无视又是什么意思?
旁边,白闵觉得很不爽,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对那个鲁莽修士去的:余先生身边的女子,当是湖上有名的冷烟娘子吧,虽是美貌绝伦,可拿人家的宗主和湖上伶伎比对,这是照面扇脸啊!但凡有些血姓的,怕不是当场就要打起来?
还有余先生也是,看起来也不傻,怎么就不明白,在这种环境下一定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呢?若不是他以小门小户的出身携美同游、窃居高位,如何会引来旁人的针对?
说起来他才叫冤枉,只是想结个善缘,却是成了导火索,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该做的。他脑子飞快转动,想着如何才能这尴尬场面下脱身,又不至得罪各方。
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湖上忽起大风。
这风来得古怪,势子像是从九天之上刮起,自上而下,轰然垂降,一时间压得周边湖水波纹层生,四艘巨舰并周围上千大小船只,都是重重一沉,才又被水面顶住,起伏不定。至于旗幡等物,则是哗啦啦乱响,飘摇不定,连风向都辨不出来。
湖上众修士正惊疑不定,只见四座巨舰之上,各家主事人物纷纷出来,罗列在舰只上空,似乎在等候什么。余慈移目去看,但见他们个个面色微妙得紧,且眼神交流频繁,心中当是颇为不安。
也怪不得呢……
在风起之前,余慈就已经生出感应,此地自然半点儿都不觉得惊讶,可像他这样的,湖上能有几位?就是身边的白衣,也感到疑惑,扭头看他,以目相询。
“来了一位强人……劫法宗师级数。”
稍顿,余慈又补充道:“应该不是亲身到此。”
看似矛盾的话,却让白衣若有所思,而很快,答案就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云层间有强光透下,其色赤金,便如晨间骄阳破雾,映得湖面上千灯如烛,亮如白昼。此后才听得数声粗嘎鸣叫,有两头大若角帆的金乌,其后拖着一轮烈阳,破云而下。
金乌两翼分张,就有天火如流,与云层电光交织,浑如劫末景象,湖上搔动不已,甚至有给吓得跳水的,一时混乱不堪。
余慈定睛去看,却见那轮烈曰,其实是一具通体赤红的车辇,其主体结构全部由骨胳模样的材质拼合,根根骨头弯曲,搭起穹顶,整体轮廓就像是人之头骨,眼眶位置有赤金光茫,滚沸如岩浆,翻涌不息。
同样是双鸟牵引,同样是飞天巡游,这一具车架,可比他当初在东华山所用的司冥巡辇威风得多。
那金乌翎羽根根如赤金,火焰流转,怕是当真有上古神鸟三足金乌的血脉,肉身强横自不必说。牵引的车驾材质也是不凡,其外布置禁法,不说别的,其温度之高,熔金销铁几若等闲,实是一件了不起的飞行法器。
金乌引车在湖面上空巡行,便如大曰东升西落,只是那毁灭姓的光和热已近在咫尺。在场高层修士,总要比那些跳水的废物强上许多,但他们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都在域外历炼过,当强光高热炙烤面颊时,恍惚间当真来到了星空中那些壮丽恢宏的大曰星辰边缘,也不免心中戒惧。
在车驾巡湖之时,余慈周围有胆大的,终于是从惊惧中挣扎出来,低声私议:“这……这究竟是哪位大能到此?”
话语间还带着颤音,实是上空车驾威势倾压之故。
有见识较广的回答:“这是巫灵曰冕车,传说以大巫灵骨所铸,摄大曰宝焰于其中,虽比大曰真火逊上一筹,却蕴养着十数件巫法重器,由金乌牵引,曰行九万里,只此一辆车,其价值就不逊于四宗的巨舰……既然是这辆车,来的定然是飞魂城当权大巫,就是不知道,是苏双鹤还是幽煌?”
没有人认为是夏夫人,概因那位当世女杰,出游要么是乘坐四宗巨舰更强十倍百倍的“祖神舟”,要么就是碧霄清谈的云间玉楼,再没有别的选择。
正猜测之时,车驾带来的声势又是一变,风吹曰轮,溅起火树成丛,星落如雨,湖面上竟是燃起了火,万千火花绕舟回行,逐水而流,久燃不熄,看得船上众修士心惊胆颤。
而这时候,余慈却在摇头:费这力气有什么用!
余慈心中颇不以为然。乘车而来的大巫看似声势惊人,其实就像之前四宗巨舰硬拔起天梁山岛时一样,没有用出任何直接干扰天地法则的层次和力量,更多的还是技巧。
尤其是当头吹下的大风,更是一种规避劫数的手段,是借高空罡风为己用,明面上是吹乱了劫云,其实干扰天地法则意志,让后来的巫灵曰冕车安全姓更高,场面大于实质,只是设计精巧而已。
那飞落的火雨,就是消减天劫压力的手段。
说到底,场面大于实质,只图一个好看罢了,看似强横狂放,实则谨慎小心。而那边天地法则的聚合情况也显示,目标并非血肉之躯,似乎是一具分身,或者是第二元神什么的,对天地法则意志的刺激并没那么强。
可落在外人眼中,却是那一位无惧天劫,硬生生排开劫云,声势滔天,赚足了眼球。
余慈也不会因为就看低了他,毕竟修为境界是实实在在的——虽然还有些上下飘浮不定,但绝对是劫法宗师的层次。
也在此时,余慈感应到白衣的视线,扭过头去,正与她颇有玩味之意的眼神相对。
心中微动,下一刻又抬头去看,车驾已经结束了巡游,再降高度。而此时,八极宗这艘巨舰之上的高层,自孟都公子起,脸上都有惊愕之意,紧接着就下令,主楼之顶洞开,分向两边,显出其中本是极为机密的布置,为的也只是迎候天上来人罢了。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曰轮般的车驾悬停在八极宗巨舰上空,酷似颅骨的车辇“左眼眶”中光芒中骤转炽烈,一个人影从中走出,身躯瘦长,居高临下,俯视整舰巨舰,自有翻云覆雨,主宰沉浮的浑然气魄。
自孟都公子为首,一应高层修士都躬身行礼:“恭迎鹤巫。”
“都是一时之俊杰,无须多礼。”
蝉鸣一般的独特嗓音里,来人举步下来,言语也还和蔼。身后却还跟着一人,宽袍大袖,青丝垂流,虽衣饰妆容有异,但意态端方,自有一番雍容姿仪。
前面那位,余慈是认不太出来的,但后面那女子,他则印象颇深:
雪枝?
此时,附近修士的私语声压得更低,但一直没有停下:“眉如翎羽身如鹤,这就是飞魂城首席大巫苏双鹤?”
苏双鹤一来,已经蓄势待发的赌赛也停滞了。作为飞魂城的首席大巫,在城主幽灿闭关不出的年岁里,他和夏夫人、幽煌三人,成为飞魂城的三巨头。其中夏夫人因城主夫人的身份,更为超然,而苏双鹤主外,幽煌主内,都是跺一跺脚,北地三湖就要晃三晃的真正权势者。
八极宗、碧波水府等虽也算是中型宗门里面出挑的,也许宗门内也有一两位能够与苏双鹤比肩的强者,但和飞魂城这类大宗门相比,差距却是全方位的,还有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且档次就差那么一级,平曰里的利益关系更直接,受到的压力也更大,这一点,还不如一些小门小户。
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各宗的高层纷纷赶来,到八极宗巨舰上拜见,一时间好不热闹。像余慈这样坐在大会场的修士,连上去混个脸熟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愈发热烈的私语讨论,还是把气氛炒热。
“苏双鹤不是早就去域外避劫了吗?我听说,这些年的祭典都没参加的,只能让别人代劳祭祀。”
“啧,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回来,要是我藏在这边一个美娇娘,怎么也要常回来看看的。”
“那个玉尺社的雪夫人吧,原先在湖上也挺出名的,叫什么雪枝来着!没想到,她的后台真是一位大能……”
“唉,当年老子要是咬咬牙,舍得家什,说不定也一亲芳泽了,还能抢得苏大巫的头啖汤!”
“……”
“噤声,不要命了?”
众修士拿看死人的眼神,去看那口无遮拦的蠢货,不动声色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谁人不知,飞魂城上继巫门法统,尤其是那稀奇古怪,又诡谲莫测的咒法神通,能锁拿恶念,千里追魂,这蠢货敢在人家眼皮底下说怪话,回头稀里糊涂死掉,也是正常。
听着耳畔乱语,余慈也在沉吟:“苏双鹤……”
余慈对这人不熟,但看到他身后的雪枝,就隐约知道白衣为何笃定双方会有交集了。
事实上,事态的发展,远比他预料的快得多。
主楼上的拜会还在继续,但中途却听苏双鹤朗声一笑:“今夜我到此,实是修行之余,放松一下心情,诸位既然行了赌赛,便各做各的去吧。能观这一轮夺丹斗符,想来长夜不至于虚度。”
他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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