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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专家)-第4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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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双鹤的第二元神还是难以重归稳固,扭曲变形;至于武、楚二人,神意恢复振『荡』传输,却是『操』纵困难,各种扭曲偏折,完全把握不住方向。
就在他们努力适应环境变化的时候,心中忽有所感。
武、楚二人勉强调动神意,扫描周边,倒是苏双鹤更轻松一些,仰头上看,便将特异之所在看个清楚。
天域之上,劫云被千百轮神意冲击,还有之前的凛冽剑意搅得七零八落,裂隙处处,连喧腾的雷光都不见了踪影。
此刻正是从某个云隙中,一根羽『毛』飘落。
天上也不见什么飞鸟,事实上没有哪种飞鸟的羽『毛』能够穿透劫云而不损。苏双鹤透过云层去看,可他见到的,只有一层奇妙的光,那光芒纯净却又深透,一眼见底却又看不穿光的另一边究竟是什么。
羽『毛』映着光线,几若透明,恍惚中,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飘下来。
苏双鹤心底深处,忽地有某些记忆翻腾,正梳理着,天空中突然一片清明,当中厚重劫云的“碎块”,霎那间蒸发干净,之前还只是丝丝缕缕的奇妙清光,就此大片洒下。
先前落下的羽『毛』,在清光下愈发透明,而片刻之后,就在那光芒下虚化、分解。
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幻梦未止,那一片清光之中,影如云烟,又如水墨泼染,顷刻间化出一片清奇妙境。有仙山霞岭,天河玉带,远近相映;又有云海浮槎,琼楼飞阁,层层铺开;更见那些天人仙真,乘云气,驭鸾车,云集而往,而又如流风四散。
当然,任是谁也不会忽略,在这仙家胜境之中,巍然耸峙的明堂大殿、玄宫楼台,一层层向深远天穹铺展。人们穷极目力,觉得到了边际,但定睛再看,却是缈然相继,有更为高上恢宏之仙境,立于其上,如是再三。
苏双鹤心中,“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地清晰,某个专有词汇已经顶在了喉咙眼儿里,却因忌惮余慈的存在,没有吐出。
可是,他有忌惮,别人可没有。
楚原湘还没梳理干净神意运转的问题,来不及转化声音,可是其中的意念依旧清晰传播开来,分明带着浓重的疑『惑』:
“万古云霄?”
第二十章天人乘龙万古云霄〔完〕
那恢宏“仙境”不只是铺展向极远处,也向人们眼前来。声息,已将方圆千里覆盖,包括苏双鹤、楚原湘、武元辰这三位大劫法宗师,都给“罩”了进去。
这三位自然想避开,偏偏力有不逮。
那仙境铺展的速度也不是甚快,像武、楚二人,不过是舒放神意到此,一个闪念,就是千里万里,怎么也不至于被罩进去。
可问题在于,周边虚空已经被玄黄杀剑斩破了法则根本,此时简直就是一锅滚沸的稀粥,原先顺理成章的手段,此时拿来,个个都是荒腔走板,二人神意竟然是陷在其中,一个恍惚,已经是被“请”到了“仙境”之中。
入得此间,只见得山『色』墨染,碧海青空,浩缈尽,一时竟辨不出东西南北,玄黄杀剑已是影踪,磅礴剑压也随之消失,至于一直就诡奇百变的余慈神意,更是全痕迹。
三位大劫法宗师都是经验丰富,本能地都守御不动,只谨慎放出神意,加以感知,外界环境的信息,层层涌来。
“不是幻境。”
苏双鹤嘟哝一声,其实他半点儿都不惊讶,如此说法,差不多就是讲废话,以减轻心里沉甸甸的负重。
在他身畔,武元辰和楚原湘的神意透空交错,没有起冲突——就凭他们现在“东倒西歪”的德『性』,也打不起来!'
“仙境”之中,肯定不像“外面”那样,法则都给斩成了一锅稀粥。不说别的,只这海空山『色』、殿宇楼阁,若没有稳固的法则支撑,连幻境都支不起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人以不可思议的质感。
但是,支撑此间的法则,肯定是对神意传播极其“不友好”。平常感应也还罢了,一旦想高振『荡』频率,形成冲击,阻滞之大,较外界强出何止千百倍。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种封禁,专门针对武、楚二人。
苏双鹤不动声『色』,悄然隔开身畔摇动的神意,和那两个家伙拉开距离。若在之前,万不可能,现在却轻松多了。
哪知正移动间,楚原湘神意转折激『荡』,仿佛是老儒『吟』哦出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苏双鹤不免腹诽:他倒还有闲情!
不过,能够重新使出这“多此一举”的手段,也证明楚原湘开始适应此地的环境。
依旧是有人比苏双鹤更直白,虚空中传来一声冷笑。
发声的是一直沉默的武元辰。此时神意抖『荡』,沉郁中杀机如燃,将尖锐的意念击发出来:“我道是哪个,原来是上清余孽!”
这里是仙境也好,幻境也罢,对武元辰这样层次的人物,都不会为外象所遮蔽,而是直视其法则层面。若将感应窥探入微,便可见得,海天之间,那种独特的玄门义理,典型的运转方式,和上清宗修士战过不知几千几万次的武元辰,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甚至是这一方天地,他也不是“头回”进来了。
“三清境!”
当年玄门各大宗门阀,由八景宫牵头,做“三十六天”的设计,只是理念不同、利益难合,最终分道扬镳。
当时引发冲突的两种理念,矛盾主要集中在“三清以下三十二天”之上。'
一方是认为,应当东南西北各立八天,镇压四方**八极,主张者以上清宗为首。
另一方且师法佛门“十法界”,垂直划分三界二十八天,更上有四梵天,合为三十二天,这一派,则是以八景宫为首。
到后来,“三十六天”的设计终究还是没能达成共识。
上清宗召请诸天神明,自成太霄神庭,势压北地,采用的就是四方八天之法;便是后来陆沉的东华宫,也借用了此一架构。
八景宫则在垂直分划的路子上走得更远,其宗门根本的“云外清虚之天”,汇集三十六洞天福地,逐天而上,自成一域,几已不在此界之中。
但不管是哪一派,争论得又是如何激烈,其中却有一条,早早就没了异议。
那便是更在三十二天之上的“三清境”和“大罗天”。
道经有云:三天最上号曰大罗,是道境极地。妙气本一,唯此大罗生玄、元、始三气,化为三清天。一曰清微天玉清境;二曰禹余天上清境;三曰大赤天太清境。
不管是四方八天,还是三界四梵,到最后,都是归于三清境,最上则为大罗天,包罗诸天,至高上。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依据什么“道经”,也不是来自于哪家的玄理,而是有一桩同时记入八景、上清乃至多个玄门大宗的记载,铁证如山。
劫生劫灭,上溯万古。
自世间现了“修士”、有了传承、定了法统,对于各自根脉的追寻,就一日没有停止过。
相较于魔门那位高高在上的统天大化元始天魔王;相较于巫门确凿疑且随时可以瞻仰之神迹;相较于儒宗圣人脉络清晰的学理传承,释、玄两家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
佛祖、道尊位于五大神主之前列,却是“天地生后不得见,只有神位在人前”,都道是那二位传下了道统,但不管怎样探究,都是只鳞片羽,且以玄虚之言为多。
久而久之,不免就有些人心志动摇,又或矫诬攀附,再有不怀好意之人,煽风点火,佛门远在西极也还罢了,一段时间内,玄门各宗倒是大兴“虚”之风,大有踢倒神坛,全面切割之势。
便在这样的背景下,上清宗三世葛祖师,神通天授,九十年而成地仙,此后驻世传道,一手开拓上清宗域外世界,再百年,于上杳冥之层次,追溯时光,合于道尊真意,将那一点缈不可测的烙印,接引回来,将其演化成一门上神通。
葛祖师以此神通开辟大罗,道化三清,演示道经所载。
神通一出,诸天震动,立成天地大劫,九载方散。葛祖师也在大劫中合道而去,令人嗟呀不已。
但也正是借这一门神通,和那一场劫数,玄门“虚”歪风戛然而止,内魔外道迭遭镇压,重振巍然气象。
便是当年的八景宫,也要赞叹“正本清源,上善之法”。
葛祖师临劫之时,为所悟的这门上神通传承煞费苦心,以大智慧,不立专门文字,只是披阅删改上清诸部典籍,将上心法,化入各上清典章之中。传说但凡是上清长生经义,都内蕴此法,殊途而同归,一旦深入到某种层次,将会不学而自通。
此即所谓“道可道,非常道”是也。
自上清三世葛祖以来,十数劫以下,上清宗真正了悟此神通者,屈指可数,便是领悟出来,也自有不同面目,惟本质如一,神异非常。
面目虽不同,可此门上神通所发的第一个异象,却是不易不变。正像是当年八景宫掌教圣人杜祖师,在亲眼目睹此门神通发动之后,所感慨的那般:
道化天真难为喻,万古云霄一羽『毛』!
“万古云霄……道尊玄通威仪,末学后进仰之弥高,喻之言。葛道人将神通化为云霄鸾羽,何其精到——这门上神通,大约也像是鸾凤所遗的一片羽『毛』,由此略窥道尊神通之万一,仅此而已。”
“你冒酸水也没说你疯疾痊愈。”
“咄,谁和魔崽子说话,我只是感慨而已。上清鼎灭之前,这门神通也已经很久不见。要知道,当年只要是演化出这门神通,就是当之愧的上清第一人……”
“为何不说玄门第一?你们这些守尸鬼,今不如古,可鄙可笑……我想想,至少也有四劫时光不见。”
“魔崽子闭嘴!看这三清之境,描画间气纹层生,窍眼暗布,应该是走的符箓之道……唔,这是自《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中演化出来的吧。”
“这部符经,你们当年没抢到手?”
“咱们熟归熟,也不要『乱』扣帽子好吧。当年引动魔劫的,总不是我们。”
“嘿嘿,清者自清,何必多言。”
楚原湘和武元辰神意交流,却也辗转化音,不曾避讳任何人,或者更像是故意说给人听。
旁边的苏双鹤因为“立场不同”,已经被彻底视了。
苏双鹤倒也不恼,更准确地说,是没那个心思。他深知,不管是楚原湘还是武元辰,都是信奉“拳头大过道理”,但凡神意所及,就是由他们说了算。若有半分可能,此时也要闹将起来,神意透空,将什么白玉京、三清境都砸个稀巴烂。
而如今在这儿卖弄嘴皮子,只能说明,二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局的法子……真真正正陷在了这里!
虽然不是本体到此,虽然只是部分神意受制,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辩驳。
这件事传出去,包管震动九天十地,整个修行界都要颤三颤!
两个大劫法宗师啊……对了,受困的还要再加上他。
是三个!
苏双鹤这才来得及郁闷。
余慈那厮,莫不是一见大占上风,就把“默契”给甩到泥地里去了?
一念方起,天穹之上,忽有虹光飞架,转眼临头,观其来势,分明是向他身上罩落。
双边神意振『荡』骤起,显然是两个大劫法宗师捕捉战机,齐齐发动,只是起势还有点模样,神意冲击一到半途,又是荒腔走板,次第崩散。
第二十一章三清教化七情入丹(上)
苏双鹤一个恍惚,便见虚空穿叠,再眨眼时,已经换了天地。
这种虚空移转的手段十分奇妙,但更要求他的合作,苏双鹤没有抵抗,他现在迫不及待地需要和余慈做一番交流,为此每个机会都是必要的。
只是不等他细看周围环境,旁边就有人道:“客人请跟我来,老爷有请。”
苏双鹤扭头,愣了愣,视线下线,见眼前竟是一位垂髻童儿,身穿红衣,小脸崩紧,神情严肃……好吧,其实是紧张。
从他话音就能看出,咬文嚼字,一板一眼,恨不能个个平仄入调,反而僵硬刻板,但架不住童儿相貌端正入眼,还是颇为可爱。
只是当第1362章,分神旁顾,最终很多事都再无下文。如此就学了乖,要做事,就不管不顾做到底,既定的行程不变,要做的事项不变,确认的准则不变……对我来说,眼前的事情,也是枝节,尽速处理掉为最好。”
苏双鹤辛苦听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到最后才明白过来:
“老弟是想处置楚原湘和武元辰?这二人都是神意入陷,抽身困难,但要他们本体到此,再呼朋唤友,多少也是麻烦。若老弟不嫌弃,我倒愿做个中人……”
“鹤巫虽有意,那二人却未必领情。”
“哦?”
未及细问,这一方天地忽然抖荡,波纹暗生,旋即抚平。
“他们动手了?”
苏双鹤只觉得不可理喻,武、楚二人虽是狠人、狂徒,脑子却都好使,不会不知道,所做的都是无用功,明知如此,还要强行发难……莫不是要走极端?
“神意受困,虚空留印,终究不美,这二人是不想以‘本命烙印’受制于人。”
余慈并不惊讶,微微一笑之后,就在高阁之上,向远方宫殿群深处作揖,但见那方清光经天,向这边扫落,触及高阁,便是转质化形,化为一道飘落的符诏,落在余慈手中。
“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们一程!”
作为神意对冲的第1362章,见了王子怀的态度,他微微颔首:“在此之前,你再办一件事。”
王子怀暗松口气,果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乖乖认错的态度是最正确的。若非如此,以楚原湘的性情,干脆一脚把你踢开,还让你办什么事?
他心思笃定,也就没有半点儿受到处罚后的低落模样,该如何回应,就如何回应:“请祖师吩咐。”
“你去问掌门,别人家开宗立派,要送什么贺仪,准备一份。”
“敢问祖师,送哪里去?”
“先预备着……总有用到的时候。”
“呃?”
不给王子怀细问的机会,楚原湘抖抖衣衫下摆:“洞府准备好了吧,找个人带路,有什么蕴养神魂的丹药,拿一些来,老子去闭关养伤。”
养伤?众人先是吃惊,但很快又觉得这才正常,与武元辰,还有那神秘的第三方交战,又是最诡异凶险的神意交锋,受伤也是不可避免。
韩水常作为地主,一口答应下来,正吩咐手下办理,却听楚原湘又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武元辰那边,你们不要让他好过了,该堵就堵,该杀就杀……我和他这回都栽了,只是那魔崽子深入敌境,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哑然,这味道……
楚原湘哈哈一笑,可是笑容才刚绽开,面部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将笑脸切割得支离破碎。
韩、王等人胆气甚豪,可看到这诡异丑陋的一幕,仍是觉得心底寒意上冲,一时都是愣了。旋又惊觉,这幕情形,和端阳真人何等相似?
楚原湘却不以为意,摸了把脸,看指尖上殷红的血迹,犹自发笑,继而喝令小辈带路,大步行去,尚可见他摇头感叹:
“真是高手!”
而那尾音,分明是哑了。
第二十一章三清教化七情入丹(中)
时已入夜,寰宇雷鸣,窗棂都微微作响。
雪枝微微一颤,眼帘睁开,身边冷烟鼻息轻柔,似乎还在梦中。
今日事态多发,先是冷烟在回画舫取一些贴身物品时,被修士伏击;然后苏双鹤莫名离岛,说是回城处理事情。而紧接着,余慈就不知何故,就在园林中入定,至今未醒,再然后……
二人睡在一起,是冷烟的提议。
以前不知道,可这几天听从苏双鹤的吩咐,雪枝查阅各类情报信息,已知身畔这位冷烟娘子,就是环带湖周边颇有名气的情报贩子白衣,更知道白衣是个什么癖好,又怎会不明白,这位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
但她今日受了某个刺激,也是情绪低落,又在白衣的撺掇下,说是压惊,喝了几杯酒,那是专门针对修士,以求醉人的上品酒浆,待酒劲上头,稀里糊涂,半推半拒,也就答应下来。
还好,白衣倒是出乎意料地有耐性,没有上来就胡乱施为,又或者本就没有那番心思,是她枉做小人,二人只是如正常闺密一般,躲在一起,说些体己话,不知何时,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此刻,被雷音惊起。
窗外沙沙声起,竟是下雨了。
自天地大劫起后,劫云倾压,看似阴霾密布,其实是元气滞涩不通,往往是三年五载,都未必会有雨滴下来。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场雨可以说是惊喜,但雪枝略一思虑,就发现,有些麻烦了。
她披衣起身,本待下榻,身上却一滞,被人拽着衣角,以至于中衣滑落,露出雪白柔滑的背肌。
冷烟慵懒的嗓音在静室中低回:“往哪儿去?”
“余先生还在院中静坐,没有挡雨之物,我去吩咐下人……”
“你管他呢!这等人物,罡气密布,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沾不到他衣角,真过去了,说不定还被他震死。”
雪枝哑然失笑,以前真的没有发现,那位冷清清寡言少语的冷烟娘子,还有这么一副面目。就是不知道,这是遭遇余慈后的变化,还是本属于“白衣”的因子渗透过来。
“总是个态度,我让人升起护岛法阵就好。”
说着,雪枝直接起身,也不管被白衣扯着的那件中衣,只在身上披了件外袍,趿着便鞋,走出屋去。
冷烟……不,白衣没有跟出来。
说来也让人感慨,之前白衣以冷烟娘子的身份,清冷寡语之时,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投缘,便是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也觉得有一份天然的投契之感;而如今的冷烟娘子,较之前可亲许多,两人说话时也是亲亲热热,却自有某种无形的障壁隔在中间。
人心之变,微妙至此。
雪枝心绪纷飞,便如这飘落的雨丝,绵绵密密,无有尽时,一时间难以开解。故而她并没有直接叫人,而是信步出了所居的独院,沿着园林回廊慢慢前行。
天色幽暗,只听雷鸣,不见电光,劫云似乎直要整个地压下,其实已经有边边角角垂落,接入远方湖面,好像是有某种力量牵引,挤迫,让人看了心胸积郁,几乎喘不过气来。
雨势越发大了,雪枝也是步虚修为,自然不会让雨浇到,但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感觉着,雨中寒意似乎很重,几乎透过护体真罡,沁入肌肤,不由得抱臂,果然是肌体冰凉。
此时,她已看到了余慈。
那人正在院中,保持着端坐的姿态,深层入定,也正像白衣所言,纵然大雨倾盆,半滴都落不到他身上,甚至也不像雪枝这边,雨点身外三尺,就被无形的屏障挡开,而是莫名消去飞落的冲力,连绵汇积成汩汩水流,顺势滑落,不知里面有什么玄机。
余慈是不会淋雨,可她这份人情就送不出去了……
雪枝自嘲而笑,可在此时,她扶着月洞门的手微微一震,这不是错觉,震荡的也不只是连着月洞门的院墙,扶着的月门,脚下的地面,分明都是震动,以至于整片虚空。
一直静坐的余慈忽然抬头,只这一个动作,就有雷音炸响,连绵不绝,轰隆震动,将前面的虚空变化也给遮掩过去。上空劫云压垂,几乎要抵在屋顶上,不用雪枝下令,岛上护卫已经给惊醒过来,想开启护岛法阵,然而却是一片混乱。
雪枝听得几句,似乎是说元气走向失衡,法阵根本启动不了。
是眼前这位的缘故?
当雪枝再看过去,赫然见到余慈睁开眼睛,幽深不见底的瞳孔,就那么正对着她,让她心头猛然一揪,莫名地两腿发软,多亏扶着月门,才没有当场出丑。
“余先生……”
她试图打个招呼,可声音出来,才发现暗哑艰涩,恐怕都穿不过雨幕。
她深吸口气,调整一下,正要再说,眼睛倏然大睁
就在她眼前,本来还算正常的余慈,刹那间形容枯槁,整个人的血肉都似被瞬间抽离,只剩皮包骨头,显出宽大的骨架。
雪枝本能地伸手掩口,将惊呼声强行压了下去。
天上雷鸣一声急过一声,整个岛上再没有谁能睡过去,纷纷亮起灯火,只有这里,幽暗无光,所有的光线,分明都被院中那一位身上辐射开来的黑暗吞没。
下一刻,那位仰首向天,张口,似是高呼长啸,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然而虚空又是震动,天上云层几乎被某种力量拉成了“穹顶”之状,湖畔潮水激涌,掀起了半丈高的浪头,码头的船只都是东倒西歪。
余慈又慢慢低下头,平视前方,幽暗的瞳眸总算亮起光芒,只有针眼大小,却似是将太阳凝束其间。
雪枝不是没有胆色的弱女子,可直面这诡异幽奇的变化,又承受着难以形容的强压,只觉得全身乏力,全靠倚着月洞门,才没有即刻软倒下去。
她还想支撑,可余慈的眼神亮起之后,比幽暗之时还要可怕得多!乍看一眼,就觉得脑际晕眩,轰然雷鸣,呻吟一声,坐倒在雨水中,周身元气纷乱,什么护体真罡都是崩解,转眼就被雨水浇透。
开着护体真罡还不觉得,真被雨水浇身,便觉那森然寒意几难抵御,不自觉打起寒颤,这对一个步虚修士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也在此时,院中余慈站起身来,高大却又瘦削的身影,似乎也是摇摇晃晃,能看得出来,他非常虚弱,但只要看他那眼睛,就让人感觉到不可抑止的颤栗,感觉某种只能用“力量”来描述的可怖强压。
矛盾的感觉,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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