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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诗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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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大人,你来得正好!”珂缇娜已经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神情严肃地责问道,“这个教堂是父王灵床安置的地方,应该是由你们彻夜守卫的吧?为什么我都没有看见站岗的侍卫?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侍卫长大人,你这是擅离职守!”珂缇娜身边的首席侍女特蕾莎,因为小公主的差点受伤害,也禁不住对失职的宫廷侍卫长产生了严重的不满,附和着珂缇娜道。

杜瓦耶神情尴尬地看看特蕾莎,又看看珂缇娜,无言以对。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干脆把目光投向苏萨和他手下的俘虏。他的眼睛一亮,大声叫道:“这,这不就是那个恶魔神甫多佛尔吗?好哇,原来试图劫持公主的暴徒就是你!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他抢上前来,用剑逼住多佛尔的脖子,吓得多佛尔连忙叫道:“别冲动,侍卫长大人!我不会反抗的!我认罪!”

苏萨不屑撇撇嘴:“勇敢的侍卫长大人,罪犯已经被控制住了,请您不要紧张。小心您的剑,别误杀了罪犯!”

苏萨充满讥讽意味的话,杜瓦耶岂会听不出来,但他充耳不闻,继续声色俱厉地冲多佛尔吼道:“你这个神棍!胆大妄为的家伙!前面的案子还没结,现在又居然胆敢劫持尊贵的公主!不将你绳之以法,我就不是王家骑士!来人哪!给我绑起来!”

跟在杜瓦耶后面的宫廷侍卫们,得了指令,一个个挤上前来,七手八脚将可怜的多佛尔绑得结结实实。反倒是立了头功的苏萨,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挤到了一边,气恼地看着杜瓦耶明目张胆地将所有的功劳窃为己有,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侍卫们将多佛尔押往王宫地下监狱,俨然他才是擒住罪犯的第一功臣。

“对不起,侍卫长大人,这个罪犯我还有些话没问完呢!”苏萨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住了杜瓦耶。

正向珂缇娜行礼告辞的杜瓦耶,回过头来,瞥了苏萨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个就不劳烦苏萨骑士了。刑讯审问罪犯,是王国法官的职责,我们可没有这个权利。”

被他用这个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搪塞,苏萨一时倒还真没话说了。苏萨对于王国的司法并不了解,不敢乱说乱动,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珂缇娜。珂缇娜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两人的纠纷上,她已经转过身去,重新跪回到自己父王的灵床前。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杜瓦耶留下两名侍卫保护小公主,自己押着多佛尔扬长而去,看都不看苏萨一眼。把苏萨气得差点翻脸。

苏萨好容易克制住冲动,走回到珂缇娜身边,看到她双目紧闭,嘴唇微动,似乎在作着祈祷。父王的死很显然对这个生性活泼的少女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时之间,苏萨觉得她离自己是那么遥远,远得似乎不可触及。

特蕾莎等公主的女仆们,这时也在珂缇娜身后跪了下来,跟着珂缇娜一起为国王作着安魂祈祷,教堂沉浸在一片肃穆的哀思之中。

苏萨不觉也受了这种气氛的影响,向着一天之前还温和地同自己说着话的国王的遗体单腿跪下,行着骑士的参谒礼。低头哀思的时候,苏萨不禁想起了昨天国王对自己的嘱托,“年轻的骑士啊,我那个任性的女儿,就交给你保护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嘱托多多少少带着不祥的气味,竟好像是奥西汀四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即将遭受的噩运。想到这儿,苏萨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地叹息。

轻轻抬起头来,看看珂缇娜的侧面。那张一向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脸蛋,现在却被哀伤这层面纱给笼罩住了,令她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所有的心灵都是在一次次的苦厄中渐渐成长起来的吧?只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可怜的少女,此刻应该正为自己昨晚没有陪伴在自己父王身边而深深追悔吧?苏萨在心头这样唏嘘道。

静默,哀思,无声,无息。

不知过了多久,珂缇娜的身形动了一动,又动了一动,然后,在众人的错愕呆视之下,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

——公主晕厥了!

就跪在珂缇娜不远处的苏萨头一个反应过来,闪电般一纵身,探手一抄,抄住珂缇娜纤细的腰肢,同时嘴里吃惊地喊着:“珂缇娜!”

“殿下!”周围人抢了上来,团团围住小公主。

只见苏萨怀里的小公主,双目紧闭,嘴唇发白,已经失去了意识。

苏萨一手揽住了珂缇娜,另一只手放到她的鼻下探了探气息,敏锐地发觉她呼出的气息热度有些不对。他立刻伸手摸了摸珂缇娜的额头!

“怎么样?”大家都拿紧张的目光望着他。

“公主殿下发烧了!”苏萨神色凝重地回答。

※※※

暗红的炉火,慈祥的笑影,低沉的诵读,搂着自己的那双粗糙大手传递着温暖的体温。

炉火熄灭了,笑影淡去了,诵读声淹没在冷笑声中,那个魁梧的身影旁边,多了一位妖艳阴冷的女子。她妖异的眸子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扑噬上来。脚步下意识地向后退,于是,慈祥的老人佝偻着背,被那名妖艳女子拖着走远了。

伸出手去想挽住那个佝偻的身影,手指却抓握到滑腻腻的东西。收回来一看,却是两条抵死交缠在一起的蛇,每一枚鳞片上都粘着黏稠光亮的液体,甩都甩不掉。

狠命地在衣服上擦着手,却发觉自己脚下的地毯忽然被暗蓝色的火焰所吞噬,地毯下面的地板陡然塌陷,露出漆黑无底的深渊来。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脚下已经一虚,整个人飞速地往下坠,往下坠,往下坠……

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谁?谁在深渊里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热切,温暖。深渊里渐渐浮现出一片微光,渺茫,明昧;但是,坚强,持久,再沉重的黑暗也无法吞噬。向着那点微光伸出手去,轻轻呼唤着:

“是你……是你吗?父王……是你吗?”

“珂缇娜……珂缇娜……珂缇娜……”

眼睛睁开了。微光扩大为明亮一片,呼唤声清楚地回响在耳边,眼前的影影绰绰渐渐凝聚起来,形成两张熟悉的脸。

“醒了!醒了!”惊喜的欢呼。

有些费力地张翕着嘴唇,轻轻吐出他们的名字:

“阿蕾希娅……苏萨……”

“珂缇娜!”公主的密友忘情地执着珂缇娜的小手,嘴唇因为欢喜而哆嗦着,“你终于醒了!感谢月神阿珀琳娜!你终于醒了!”

旁边的苏萨也显得十分激动,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拿温暖的眸光注视着珂缇娜,默默地给予安慰与鼓励。

珂缇娜有些茫然地问:“我……怎么了?”

“你病了!昏迷了整整两天!都快把我吓死了!还好,总算阿珀琳娜保佑!”阿蕾希娅心有余悸地一口气说道。

“昏迷了……两天?”珂缇娜有些不可思议地望望苏萨。苏萨轻轻地点点头,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现在没事了。珂缇娜,你现在总算没事了!太好了!感谢神灵!没事太好了!”阿蕾希娅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我没事,我没事。”珂缇娜轻轻地捏着阿蕾希娅颤抖的双手,反过来安慰她道。昏迷两天后醒过来,珂缇娜仿佛成长了不少,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冷静与沉着。

“那么,父王的安魂弥撒呢?办了没有?”珂缇娜向苏萨投去询问的目光。

“办了。很隆重。”

珂缇娜不作声了,低下头好一阵,才幽幽地说道:

“我真是太不应该了,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衣衫单薄地在灵床前守上一夜,又是悲伤又是受惊吓,随便换了谁,都支撑不住的。”苏萨温言安慰珂缇娜道。但那样的话丝毫不能减轻珂缇娜心头的负罪感。她喃喃地道:“父王好好地安葬了吗?我要去……要去给他撒土献花。特蕾莎,我的黑丧服呢?”

“珂缇娜!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苏萨和阿蕾希娅同时劝阻着珂缇娜。

“特蕾莎!你在哪里?没有听见吗?”珂缇娜对苏萨和阿蕾希娅的劝阻视若未见,继续呼唤着她的首席侍女。

“我在这里,殿下。”寝室外的特蕾莎闻声赶了进来,谦恭地应道。

“快把我的丧服拿来!”珂缇娜命令道。

特蕾莎看了苏萨一眼,苏萨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特蕾莎有些不知所措地再看看珂缇娜。珂缇娜见她没动,生气了,提高嗓门愠道:“难道你没有听见吗?把我的丧服去拿过来!”

“珂缇娜,现在的你,不能再任性了!”苏萨沉声道,一脸严肃的表情。

珂缇娜有吃惊地望着苏萨,像是突然被大人训斥的小孩子,脸上困惑、惊诧、愤怒、委屈诸种情绪交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珂缇娜!”一边的阿蕾希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轻轻啜泣起来,悲伤与不安分明地写在她的脸上。

“阿蕾希娅,你为什么要哭?”珂缇娜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不解地望着阿蕾希娅。

“珂缇娜!珂缇娜!……”阿蕾希娅只是反复地唤着珂缇娜的名字,却怎么也无法将哽咽在喉间的话完全地吐出来。

“到底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吗?”珂缇娜从阿蕾希娅异常的举止中隐约预感到了些什么,不安地望向苏萨。

苏萨将脸别过去,不看珂缇娜,硬着心肠对她说:

“凶手抓到了。”

“什么?凶手抓到了?是谁?是谁?我要亲眼看着他上绞刑架!到底是谁?告诉我是谁!”珂缇娜神情激动地揪住苏萨的衣服,着急地追问,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凶手那里报父王的仇似的。

然而,苏萨和阿蕾希娅的表情却都那么矛盾,那么艰涩,这不是抓到凶手时的正常反应。珂缇娜再一次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究竟……是谁?”珂缇娜缓缓地最后问了一次。

苏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答道:

“是……二王子殿下。”

第三十三章 狂飙突进(中)

 “嘭!”

主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了,小公主珂缇娜带着她的骑士苏萨闯了进来。后面跟着惶恐不安的侍卫。

“小公主,你不能进去!殿下,宰相大人他们——”侍卫急着想拦住珂缇娜。珂缇娜看也不看他,只拿着溅着火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会议室内的王国重臣们。

宰相吕宋向那名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吕宋的目光从容地回视着珂缇娜,嘴角挂着令她极其讨厌的从容微笑。那种微笑,仿佛是在嘲笑着小公主的少不更事,蔑视着小公主的政治智慧。也许在他的眼里,小公主珂缇娜实在不能算作是个对手吧。

“诸位,我需要一个解释!”珂缇娜迈步走到大会议桌最下首,勉强压抑着怒火,说。

“珂缇娜,现在正在召开重要的政务会议,不许胡闹!”会议的主持人亚雷克斯沉声道。

“有什么比弄清父王死因更重要的事?”珂缇娜反问。

“暗杀父王的凶手已经找到。”

“我决不相信里贝卡哥哥是凶手!这太荒谬了!”珂缇娜用力一拍桌子,愤怒地瞪着坐在对面的亚雷克斯。

“这不是你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有证据证明。”亚雷克斯毫无感情地说。

“证据?什么证据?”珂缇娜不屑地撇撇嘴,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长兄能拿出所谓的“证据”来。

“嗤!”亚雷克斯冷笑一声,轻轻地反手一招,一边侍立的侍卫忙递上来一把匕首。亚雷克斯接过匕首,将之往橡木会议桌上一搁,用力一推,匕首就发着“喀喀”的磨擦声,一直滑到了珂缇娜的面前。

“珂缇娜你不妨先看看这把匕首,再作结论。”亚雷克斯淡淡地道。

珂缇娜狐疑地接过匕首,拔出一半来,看了一眼。

“这把匕首……怎么了?”珂缇娜迟疑地问。

“你难道就不能从中发现些什么吗?”亚雷克斯嘴角泛起讥讽的微笑,仿佛是在嘲笑珂缇娜的无经验。

看到珂缇娜受到她长兄刻薄的嘲弄,一直站在珂缇娜身后的苏萨默默地跨上一步,站到了珂缇娜身侧,低声对珂缇娜说道:

“珂缇娜,让我看看。”

珂缇娜随手便将匕首递给了他。苏萨接过匕首,略扫了一眼,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便又将匕首放回到桌上。

“尊敬的苏萨骑士,你从这把匕首上看出什么来了吗?”亚雷克斯冷笑着问。

“请恕在下冒昧,在下觉得,光凭这把匕首,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苏萨淡淡地道。

“哦?你难道没有看见卡榫上面刻的徽记吗?”

“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苏萨顿了一顿,说,“我看不出来,这把第二军团的匕首,跟国王的被害有什么必然的关系。还请殿下明示。”

“在这种政务会议上,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亚雷克斯作色道。

“我有这个资格吗?”珂缇娜及时地接上茬,目光毫不相让地注视着亚雷克斯。

亚雷克斯不语,回视着珂缇娜。

珂缇娜继续说道:“我现在委托我的誓言骑士全权代理我参与此次会议。他所说的一切,均可代表我本人的意见。这样说,亚雷克斯哥哥您满意了吗?”

珂缇娜在亚雷克斯心目当中,一向都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所以,当她突然之间表现得如此沉着严肃时,亚雷克斯一时之间竟张目结舌,愕然无措了。

一边的吕宋适时解了亚雷克斯的围:

“小公主殿下的委托当然是可以的。大殿下请容许老臣为公主殿下和她的骑士解释一下这把匕首的来历。”

亚雷克斯借着这个台阶正好下好,忙点头表示应允。

吕宋轻咳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把匕首,是宫廷侍卫在国王寝宫附近的灌木丛里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刀身血槽里犹带着血迹。据信,这便是用来刺杀国王的凶器。而它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王子殿下的副官——艾尔弗雷德。”

“等一下!你怎么就断定这把剑是艾尔弗雷德的呢?”珂缇娜质问道。

吕宋微微一笑,不愿作答。与会的人也都发出含蓄的哂笑。

原来,王国的武器都是统一定制统一发放的,每个军团所有的武器都有其徽记,某一级别的军官只能携带某一级别的武器。从武器的徽记与式样,很容易推测出武器的主人是谁。第二军团副官一级的人,现在在王城的,只有艾尔弗雷德一人而已。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把匕首是艾尔弗雷德的。——这样简单易明的道理,大家都没有兴趣跟珂缇娜讲了。

还是苏萨,再一次将珂缇娜从窘境中解救出来。他朗声说道: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怎么能断定这把剑就是凶器呢?光凭血迹吗?会不会有人栽脏陷害呢?”

“物证和人证俱在。国王遇害那天晚上,有两名当值的侍卫在国王寝宫附近看到二王子殿下的副官出没,鬼鬼祟祟。”吕宋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两名侍卫呢?”

“今天应该正在当值吧。来人,将他们召进来。”吕宋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早有侍卫应声跑了出去,不多时,就带了两人进来。

作为目击者的两名侍卫被带进来之后,有些惴惴不安地立在会议室门边,目光垂到地毯上去了,大气不敢喘两口。

“你们两个,向公主殿下描述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景。”吕宋吩咐道。

于是,那两名侍卫就把那天晚上卸了任务回家时在中央大道与艾尔弗雷德相遇的情景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两人口齿还算伶俐,复述得也清楚明白。苏萨听得仔细,待他两人说话,随口地问了一句:“那么说,艾尔弗雷德是向政务大厅方向而去,而并非是国王寝宫方向?”

“是……是的。”两名侍卫想了一下,点点头。

“哦。”苏萨沉吟了一下,不再多说了。

“苏萨骑士是什么意思?装作去政务大厅,就不能折回来行凶吗?”亚雷克斯语气很不友善地质问苏萨。

“哦,这倒不是。”苏萨轻轻地摇摇头,他的思维现在正在一个细节上纠缠着,所以只是随口地敷衍着亚雷克斯。这种心不在焉的神情令亚雷克斯心中大为不快,鼻子里哼地一声,挥挥手,示意那两侍卫退出会议室,然后,正打算继续主持他的会议,苏萨突然又悠悠地说了一句:

“不对,还是有些奇怪啊。”

“奇怪?哪里奇怪了?”亚雷克斯有些着恼地逼视着苏萨。这个小子,绝对是半道里杀出来讨人嫌的角色。亚雷克斯对他有着无端的厌恶。如果他不是珂缇娜的誓言骑士的话,亚雷克斯早就叫侍卫将他扔出去了。

苏萨当然不知道亚雷克斯肚子里对他的种种恶毒诅咒,依然是那付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曾是名角斗士,别的不懂,只从搏斗的角度来谈这件事。不知诸位注意到没有:陛下死在自己的寝床上,且保持仰躺姿势,也就是说,凶手一定是趁陛下睡着时突然袭击。受到袭击之后国王肯定会有反抗,搏斗的场所也绝对不可能仅限于寝床,但事实上其它地方并没有血迹,也没有搏斗的痕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说到这儿,苏萨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听众。他的分析已经把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成功地吸引住了,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宰相吕宋淡淡地问。“什么可能?”

“陛下在整个遇害过程中,始终被凶手控制着无法挣扎。也就是说,凶手是骑在陛下身上行凶的。所以陛下胸口以下才会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这一点我想也用不着演示了吧?而据当时惟一在附近的王后陛下说,当时她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整个被害过程中,陛下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可能吗?——惟一的解释就是:陛下是被捂住嘴杀害的。”

“神啊,太残忍了!”大臣们在胸口划着六芒星,惊叹道。

苏萨神色不变,继续道:

“陛下正值年富力强之秋,他的实力相信在座诸位也是有目共睹的。一只手捂着陛下的嘴,另一只手拿匕首无声地杀害陛下,这样可怕的力量,依我对里贝卡王子的副官的了解,似乎还不具备呢。”

“你怎么知道他没这个能力?”亚雷克斯冷笑着,阴险地看着苏萨。

苏萨深深地看了亚雷克斯一眼,淡淡地道:“在下个人认为:如果是大殿下的话,也许还有这个能力;艾尔弗雷德的话,肯定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亚雷克斯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愤怒地瞪着苏萨。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拿殿下作个对比。”苏萨神情不色,依然从容不迫地说道,“殿下不要多心。在下相信殿下不至于做出弑父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当然,二殿下也不至于。”

“很好。苏萨骑士的分析相当精彩。老臣也赞同你的观点。”在亚雷克斯与苏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老宰相吕宋站了出来。他很难得地对别人的智慧予以肯定的评价,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说到这儿,脸色忽地一变,语气转冷,“只是,假如艾尔弗雷德不是受到二殿下指使的凶手的话,这柄带血的匕首,还有那两名侍卫所作的证词,又如何解释?”

“对不起,这个我无法解释。”苏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吕宋深沉地一笑:“年轻人,我来代你解释吧:这个世上,有些东西不是靠推理就能推断出来的。世事本来就存在着无数的不确定性。即使是智者也只能按照常理去推断事物。对于那些偶然发生的事件,他们同样还是毫无办法。人能知道掷骰子的规则,但骰子最终会掷出什么来,那就只有神才知道了。——陛下的死,也是如此。”

珂缇娜也好,亚雷克斯也好,这个会议室里的多数人,包括苏萨,都被吕宋含意晦涩的话给弄糊涂了。苏萨的目光闪烁,注视着吕宋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不知怎的,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正当争论陷入僵局之际,会议室外突然传来喧闹之声。吕宋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向旁边的侍卫作了个手势。侍卫会意,走出会议室去,不一会儿,会议室门外传来叫喊声:

“报告!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什么事?”吕宋沉声喝道。

“王城卫戍军叛乱了!”这个消息如平地炸响一个霹雳,震惊了在场每一个人。

第三十四章 狂飙突进(下)

 酒神节后的王城卫戍军叛乱,在王国的史书中并没有记载。因为这次叛乱无论是从诱因、从规模还是从影响上来说,都只能算是王国大动荡命运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但是对于被卷入那场小型叛乱的人来说,却是足以影响自己一生命运的重大事件。

王城卫戍军前司令官沃尔特,在他慷慨激昂的演说的结尾,用一连串有力的手势加强着自己的语气,充分展示他内心愤怒的情感:

“所以,弟兄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该死的里贝卡不仅犯下可怕的弑父罪行,还要将肮脏的黑手伸进我们的钱袋,把我们最后一枚银币搜走。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里贝卡!杀了弑父贼!”“废止军队改革!提高士兵津贴!”……

近千名卫戍士兵的呐喊如山呼海啸,深深地打动了前司令官沃尔特。自从被艾尔弗雷德从卫戍司令官的位置上挤下来,他就一直在羞辱与憋屈之中苦苦挣扎,现在,终于熬到他再次扬眉吐气的日子了!他意气风发地向低眉顺眼立在自己身边的鲍德温瞥了一眼。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一看局势不对,就像条狗一样自动跑到自己跟前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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