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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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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怎讲。”太子也疑惑起来。
  霍不疑看向地上那四个按牢的妇人,缓缓道:“天下大乱时,除了兵祸成灾,更可恶者便是匪患。各州各郡,只要有山岭密林可供藏身处,便有贼匪。然而随着天下渐定,陛下下令逐地清剿匪患,开荒劝耕,这些大大小小的匪寨就难以存活了。”
  这个少商知道,葛氏的那个傅母就曾说过‘青州的贼匪剿灭干净了,他们要迁徙过去拓荒耕种’。
  霍不疑说到这里,众人心中渐有猜测,纷纷将目光投向地上那四名村妇。
  四名村妇果然剧烈颤抖,面如土色。
  霍不疑看着她们,继续说下去:“你们匪寨见机的早,知道朝廷的军队早晚会杀上来,于是一番合计,匪寨上下男女老少两百余人乔装改扮,装作逃难的流民来到鼓山下,假称兄弟夫妻家人,领了‘劝耕令’和荒地,平日翻翻土地,与周遭村落友善相处,一旦觅得机会,便奔至鼓山另一侧的山岭夹道中,截杀来往的富庶的路人与车队。我说的,是也不是!”
  那四名妇人战栗不能言,张要犹不肯承认自己冤错了人,大声道:“不过是李思的片面之词,他说是贼匪就是贼匪么……”
  “适才我已经说了,我带出来的人怎会办事那么不干不净,留下把柄让人诬告?”霍不疑嘴角含着一抹讥笑。
  张要冷汗流下。
  “根据被截杀的尸首估算,贼匪少说有七八十之众,可当李思等人到了鼓山,发觉那里山势平整,林木稀疏,根本无法藏下这样一伙贼人。他们又沿迹寻觅,慢慢摸到了鼓山下的几处村落——那伙贼匪不曾防备,当场露了马脚。可惜,当时李思领的是一队新兵,激战中逃出不少男女贼人。为防备周遭村落中还藏有贼人余党,李思令兵卒们合力掘了一个大坑,将所有搜出来的金银财帛埋了进去,厚厚压上一层土,再填入贼人尸首……”
  霍不疑朝纪遵一拱手,“大人可命人继续挖掘那尸坑,必有所获。”
  陈驰露出敬佩之色,拍案赞道:“妙呀,便是贼人的余党杀回,也想不到财帛被埋在尸首下方,还能留存证据,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张要面色难看之极。
  霍不疑道:“据李思说,那些赃物虽不多,但种类繁杂,有幽州的金驼锭,胶州的海珠串,荆楚的雪花银,陇西的芙蓉玉,称得上天南地北,罪孽深重了。”
  太子沉脸道:“好一伙奸邪的歹徒!不但打家劫舍,欺蒙官府,还死性不改!”最令人心惊的是,若这伙贼匪就此收手,男耕女织,还真没人能查到他们!
  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少商觉得自己很多余,显然霍不疑早有成算,自己适才简直是笑话,当即就想走。谁知她刚转身,纪遵开口了,她不由得停住脚步。
  “张要,如今案情明朗,你有何话说。”纪老头一面让人押下那四个村妇,一面沉声发问——他沉脸时还蛮吓人的。
  张要嘟囔着:“我能有什么话。”他随随便便朝霍不疑抱了抱拳,“这回冤枉你了,都是这些刁民歹毒奸猾,我也是被蒙骗的。不过你也有不是,五年多前的事怎么现在才说,害的我一通忙活!”
  “你还倒打一耙!”太子终于怒了,“子晟从漠北回来不足半月,祭祖,修陵,安顿宅邸,还有朝廷要颁度田令,他何曾有一刻得空!这件事虽是贼人有意欺瞒,可若非你见猎心喜,四处吆喝,何至于闹的外面沸沸扬扬!将领杀良冒功,朝廷很光彩么!你就算信不过天信不过地,扬侯的为人你也该信!你好歹私下先问一问扬侯,若子晟确有嫌疑,再张扬不迟。到了这步田地,你居然还振振有词,拒不悔改,你的为人可见一斑!”
  张要被太子骂的脸色青紫,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我自然不能与霍侯相比,他是勋贵之后,深得君上宠爱,我不过是寻常百姓出身……”
  “我和你一样,都是六郡良家子,难道我会特特害你!”陈驰苦口婆心,“陛下再宠爱十一郎,冲锋陷阵总得他自己来吧!刀枪无眼,难道敌酋会看在他是陛下钟爱的养子份上而特意手下留情?”
  “哼!”张要梗着脖子,“陛下分派给他最神骏的良驹,最勇武的偏将,最机智的斥候,他自然逢战必胜!我是个没心机的,知道太子此刻已经恼了我,有什么处罚我一概受了便是,反正我也不敢抗命!只怕我一片忠心落的如此下场,太子会冷了六郡良家子的心!”
  “你……”陈驰词穷,太子气的脸青手抖。
  “妾身觉得很奇怪。”娇嫩的女子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只见少商不耐烦的站在门边,一手扶门框,似乎本已想迈脚出去。
  “霍侯是忠烈之后,陛下养子,这个世人皆知啊——张大人双亲健在,阖家美满,跟霍侯有什么好比,真要比,您应该跟陈将军比啊。”
  少商似笑非笑,陈驰苦笑着抚额,倒也不阻拦。
  “陈将军和您同是六郡良家子,还是出自邻县,同年入选,同年择为宫卫,可他处处比你快一步。他被点为虎贲副将时,您还只是寻常侍卫;他做了虎贲中郎将,你才刚当了羽林副将……如此说来,您究竟为何不和陈将军比?”少商故作不解。
  太子思绪敏捷,立时冷笑:“他自然不敢与陈驰相比,因为一比之下人人都能看出,他不如陈驰周全能干,不如陈驰宽厚待人能服众,更不如人家忠厚纯良!他也只能比比子晟,然而抵死不认自己实是技不如人!”
  张要犹如被刮了鳞片的鱼一般,满脸羞耻悲愤,浑身抽搐,身躯似乎骤然小了一圈,再不能理直气壮的胡搅蛮缠了。
  众人冷冷看他,都知道此人再不值得顾虑。
  ……
  少商本以为自己会是一马当先离开的那个,谁知太子走的比她快,衣袍滚滚犹如江水翻腾。少商在后面轻喊:“殿下慢走啊,当心脚下……哎哟……”
  太子还真的趔趄了一下,站稳后大声道:“你以为孤像你一样空闲么!如今朝堂上千头万绪,孤今日是百忙中抽空来的!”
  少商很想说您可以不用来旁听(吃瓜)的,可她没胆量。
  “子晟。”太子朝后面的霍不疑道。
  霍不疑躬身道:“殿下先行一步,臣随即赶来。”
  太子瞥了眼少商,轻哼一声,甩袖离去。
  少商甚是警觉,当太子和霍不疑说话时就快步走向外面;霍不疑与太子告别后,立刻左手一拎衣袍下摆,迈开长腿赶上去,紧赶慢赶,在女孩要迈下石阶时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快放开!”少商手腕上一圈灼热,她不安的左看右看。
  霍不疑仅扣女孩的左手:“我有话对你说,此处……”
  “霍不疑,你意欲何为!”石阶下方等待的袁慎看见这番情形,吃惊到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赶紧撩起衣摆奔上石阶。
  霍不疑依旧平心静气:“我有话对少商说。”
  “说什么说,有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么!”袁慎是斯文人,平日在论经台上辩驳经文是一把好手,可惜此刻发挥欠佳。
  霍不疑看了会儿袁慎,笑道:“也好,袁侍中一道来吧……”
  什么?!——袁程这对未婚夫妻一起傻眼。
  “不过此处不便说话,我的马车就在下面,我们先上车再说。”说着,霍不疑一手扣着女孩的手腕,一手搭上袁慎的肩头,双手微微用力便推动两人。
  袁程两人手足无措,愣愣的被霍不疑往前推着走。
  刚走下一半石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油滑浪荡的声音:“哎哟,这是谁啊!让本王看看,哟哟,这不是高雍侯,袁郎官,还有程宫令嘛……”
  三人停下脚步,只见五皇子眉开眼笑的走到近前,手里晃着一把花里胡哨的五彩羽扇。
  “五殿下怎么在这里?廷尉府又不是能随意溜达的,您犯事了?”少商道。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话吉利些!”五皇子迭声恼道,“本王不是来廷尉府,本王是刚从前边的宗正府出来的……”他得意一笑,“父皇要给本王封藩了!”
  “哦,那恭喜殿下了。”少商毫无感动,“再会。”
  霍不疑继续推人。
  “诶诶额,别走啊!本王来时骑马,此刻疲惫,想坐车回宫,请十一郎送我一程吧!”五皇子摆明了一脸看戏,不住在他们三人身上睃来睃去,“再说了,相逢即有缘,本王不久要就藩了,以后还不知何时能见呢!”
  袁慎面无表情:“若殿下在藩地所行不轨,便会被召回问罪。如此,就又能见到殿下了。”
  五皇子脸都绿了:“袁善见,你会不会说话啊!”
  “五殿下真要坐微臣的马车?”霍不疑道。
  五皇子大声道:“不错!”
  “好。”
  片刻后,四人坐在霍不疑那辆新打造的庞大的玄铁马车中,回想适才廷尉府门口众人惊异的目光——袁程脸色阴沉,五皇子阳光灿烂,霍不疑神情如常。
  “霍侯究竟要对妾身说什么。”少商一脸晦气。
  霍不疑凝视她,诚恳道:“少商,你与袁慎退婚吧,然后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两汉的六郡良家子,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
  六郡良家子并不是真的平民老百姓出身,至少要小康水平的人家,至少能养得起儿子,并且养的身强力壮,不能饿的面黄肌瘦,而且直系亲属不能有罪犯。
  西汉的皇帝们拣选六郡良家子,主要是为了防备勋贵坐大,掌控军权。
  西汉比较有名的六郡良家子就是李广老哥。
  …
  在我们这个时代看来,无论怎么讨论,白手起家出身的六郡良家子总是正面人物,含金汤匙出身的世家子弟属于反面人物,然而历史很喜欢跟我们冷幽默,西汉有外戚的卫霍,东汉有世家子弟窦班,都是旷世奇才,几千年历史中也能算上名号。
  而在同样抡刀子上阵的条件下,世家子弟能获得的教学等条件相对优异,是以六郡良家子的表现并不那么出众。
  …
  两汉时代的世家子弟血气方刚,刚烈矫悍,打起仗来大多也不要命,六郡良家子未免难以以军功出头。
  以东汉为例,最有名的六郡良家子,大家一定想不到,就是董卓。
  …
  董卓是典型的六郡良家子,小康的清白人家出身,先入选羽林,干几年后,领军去凉州戍羌,累积战功成为凉州刺史,因为猪头大将军何进的昏招带军进洛阳,然后一番乱七八糟,大权在握,换个皇帝。
  …
  前面我已经说过,东汉有很多权臣,但是做权臣必须有底线,比如跋扈将军梁冀毒杀幼帝,所以梁家被彻底灭尽;比如董卓,胁迫少帝刘辩自尽,另立汉献帝,非常标准的乱臣贼子格式。


第157章 
  车厢里似乎弥漫起一层静默的雾气,隔绝了耳目知觉——袁程二人神情茫然,只五皇子用五彩羽扇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两只兴奋期待的眼睛。
  “霍不疑你欺人太甚!”袁慎终于回过神来,随即勃然大怒——这在他迄今二十七年的人生中可谓绝无仅有。
  少商好像看妖怪一样瞪着霍不疑:“你别是疯了吧!”
  霍不疑无惊无怒,语调自然:“此言纯自肺腑,少商,你再好好想想。”
  “本王以为她想过了,然后挑了袁慎。”五皇子笑嘻嘻的摇羽扇。
  少商直着脖子,怒吼回去:“想什么想,我从来不用想,也没什么可想!你将我当做何等样人了,你吆喝一声我就立刻退亲嫁你,那我当初干嘛另觅郎婿,直接去西北找你好了!”
  霍不疑道:“你心里气我,怎么会去找我。”
  “你知道就好!”少商大声叫道。
  五皇子轻声道:“他自然知道,不过还是要抢婚。”
  “你你你,你未免太不将我胶东袁氏看在眼里了!竟敢当着我的面说说说出这等胡言乱语,你简直……简直狂悖荒唐之极!”袁慎气的全身发抖。
  “袁郎官。”霍不疑语气诚挚,“我知道你此时必是气愤难言,不过万请稍歇怒火,听我一言。少商与你并非良配……”
  袁慎觉得满都城的勋贵子弟都不会有这等奇遇,自己今天也算长见识了。他冷笑连连:“我与少商并非良配,你与少商就是良配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当初怎么不去对蜀地僭主公孙氏说‘你并不堪为帝’,看看他是否立刻缴械投降!”
  “其实去年我在檄书中说过这话,不过公孙氏没听进去。”霍不疑道。
  少商&袁慎:……
  “随后就开战了。”霍不疑补充。
  五皇子躲在羽扇后拼命憋笑。
  “是以如何?”袁慎忍怒,“霍侯莫非也要与我开战!”
  霍不疑忽然笑了下:“我怎会如此,如今我盼你多福多寿还来不及,不然我与少商如何成就姻缘。”
  五皇子插嘴:“袁侍中精通六艺,我曾见过他在演武场参与骑射校练,甚是了得,你们真打起来未必……”他兴奋的不行,觉得今日真是没有白白挤进马车。
  “殿下住口吧!”少商瞪着眼睛,“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当心有兴致看戏没腿去藩地!”她手心发痒,觉得过去五年中打这货打少了。
  五皇子一愣:“为何没腿?”
  “因为我会禀告陛下,说都是你挑拨他俩打起来的,看看到时陛下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你胡说!”五皇子唰的将羽扇拍在腿上,怒目以对。
  少商斜眼乜他:“是呀,五殿下明明看见我们三人有话要说,硬是挤上马车,回头您跟陛下说只是碰巧,你看陛下信吗?”
  五皇子面色变了几转,咬咬牙:“好好,你不仁我也不义了……”他朝霍不疑笑了下,“十一郎,有件事你兴许还不知道,我不能看你蒙在鼓里……”
  少商眼皮一跳,心中大叫不好,袁慎犹自不明所以,五皇子已流水般说下去了,“十一郎啊,你知道么,程少商她曾向东海王求过亲?!她让长兄娶她!”
  袁慎脸色一沉,心想这事五皇子怎么知道;少商心中呻吟,以手捧额。
  五皇子得意洋洋:“怎样?十一郎你没想到吧!程少商她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来,简直天下奇闻……”
  “后来呢?”
  “啊?”五皇子一愣。
  霍不疑面不改色,耐心的再问:“后来怎样。是东海王没答应,还是少商半道反悔了?”
  五皇子呆呆的:“呃,是大皇兄没答应……”
  霍不疑点了下头,侧身凝视女孩。
  少商被看的心发慌,用力挽住身旁袁慎的胳膊,加倍大声道:“五殿下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怕人家说这事啊!我做的出,就不怕人家说!再说了,这事我早告诉善见了,殿下你别枉费心机了……”话虽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心虚的四下游移,也不知在怕什么。
  “少商,为何你要如此行事。据我所知,你非但不喜爱东海王,甚至颇多非议。”霍不疑神情冷静,半分吃惊羞恼都没有。
  少商哼了一声,强装声势的将头扭开:“此事与你无关!”
  袁慎适才差点被女孩扯倒,幸亏及时撑住车壁;他无奈的看了眼未婚妻,叹气道:“之前淮安王太后身体不好,说要看着少商出嫁才能安心;于是少商就去寻觅婚配人选了。”说着,他还是不满的瞪了女孩一眼。
  霍不疑嗯了一声:“这倒也是。少商是看东海王温和柔善好拿捏,成婚后还能继续服侍宣太后,所以才向他求亲吧。”他虽不曾过少商辩解,然而猜起来竟八九不离十。
  五皇子对霍不疑的反应大是不满:“十一郎也不说她两句。虽说古人亦有女子主动表白心意的诗歌,可女子终究还是端庄淑雅些的好……”
  “五殿下适可而止吧!”少商恨恨的瞪过去。
  五皇子视若无睹——其实他俩之间有一桩隐秘,而他笃定程少商不敢说出来。
  “要责备少商也该我来责备吧。”袁慎冷冷道,“只要我不介怀,五殿下何必枉做小人。”其实这回他倒不反对五皇子抖出这事,说的卑鄙些,他如今巴不得霍不疑对程少商失望。
  “你都被程少商吃定了,哪会责备她!”五皇子哼声,“十一郎,你真的没话要说?”
  霍不疑侧头出神,似乎在想什么:“……臣有话要说。”他转回头,“五殿下,隔了多久少商又向你求亲了?”
  啪嗒一声,五皇子的羽扇重重掉落。三人齐齐心惊,不过各有不同——袁慎是毫无防备的大吃一惊,少商和五皇子则是‘他怎么知道,我谁也没说啊’?!
  五皇子心中发慌,强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十一郎说笑了……呵呵,呵呵……”
  霍不疑静静的看他。
  少商慢慢缩到袁慎背后,谁知被气急败坏的袁慎一把揪出来:“你真这么干了?”
  见未婚妻一脸讨好的傻笑,形同默认,袁慎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自从和程少商定亲,他的人生简直日日精彩。
  “少商起初向东海王提亲,应该并未思虑周全。东海王只是表面看起来好相与,实则他性柔而固执,何况嫁他之后麻烦也不少。我猜少商很快就想明白此中关节——幸亏东海王回绝了她,否则她也得事后反悔。”霍不疑道。
  “那你怎么猜到她又向五殿下求亲了?”袁慎问。
  霍不疑睃了女孩一眼:“她这人,行事奋勇直前,不屈不挠,绝不会只为一点点小挫折就偃旗息鼓。既然打算要嫁人,必是要四处找人来嫁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不过少商不敢笑,愈发低眉顺眼的往袁慎背后缩。
  袁慎暗暗咬牙,恨不能将这不靠谱的死丫头揪出来,先打一顿手板再饿三天饭,背五十遍荀子劝学抄一百遍扬雄法言,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霍不疑伸手搭在五皇子肩上,五指微微用力,五皇子立时如中箭的豪猪般叫起来:“哎哟哟……别别,快松手快松手,你再不松手我告父皇去啊……哎哟哎哟,我没答应她,我真没答应她!她打我吓唬我威胁我,我铁骨铮铮,我愣是没答应啊!”
  霍不疑松开些手指,五皇子喘过一口气,再度嘴贱:“……程少商是什么人我难道不知道,真娶了她本王都不知能活多久……哎哟哟,你别捏别捏,好好,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程少商曾和你定过亲,你我又一道长大,我怎能娶她……”
  察觉霍不疑又松开手指,五皇子立刻捡起羽扇,用玉质扇柄用力敲击车壁——他觉得今天真是倒了血霉,果然霍不疑的好戏不是白看的,幼时被修理的种种悲催浮上心头,他想时隔五年,自己也是松懈了才会忘记危险!
  五皇子揉了几下肩膀就察觉到马车停下,不等别人开口,他赶紧跳起来往外冲,嘴里喊着:“不必送了,我已歇息好了,这就骑马回宫去!再会,诸位再会啊,以后有空来我封地,叫我略尽地主之谊啊,好,就此别过……哎哟喂,你们几个混账怎么不扶住本王……”
  说最后半句时五皇子已在车外,似是头前脚后的跌了一跤,并且摔的甚是不雅,然后对他的侍卫一顿怒吼。
  车门阖上,车厢内只剩三人。
  听五皇子适才的嚎叫,袁慎颇觉解气,开始考虑要不要将背后的女孩也交出去让霍不疑教训教训。少商察觉未婚夫眼神不善,卖力赔笑:“我就那么一说,戏耍之言嘛,谁愿意嫁他啊,就是说着玩的,反正也没旁人听见嘛……”
  袁慎深呼吸,决定先御外敌再理内患,于是拱手道:“霍侯明鉴,我知道你对少商知之甚深,既然如此,你也该清楚,少商与我的亲事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并非如对东海王与五皇子一般的胡闹。君侯以为如何?”
  少商在他背后用力点头。
  霍不疑长眉斜飞,凝视女孩,浓褐如晶的眼眸半晦半明:“……有时候,少商说的话,做的事,亦非她心中所愿。”
  袁慎忍气:“君侯这话,未免强词夺理了吧。少商心中想做什么,她自己不清楚,难不成你清楚?”这姓霍怎么不去论经台跟那群老学究打嘴架!
  “也可以这么说。”霍不疑道。
  袁慎气结,少商拍着他的臂膀,安慰道:“我看他是癔症了,你别理他。”
  袁慎诤声道:“君侯狂言,在下万难领受。今日不必再说下去了,诸事到此为止,我与少商这就下车了……”
  “我说的句句属实。”霍不疑抢言道,他再看向女孩,“涂高山御园中,有一种冷泉虾,少商甚是喜爱……”
  “胡说八道!”少商忍不住打断道,“那种虾我吃过好几次,并未特别偏爱。”
  谁知霍不疑坚定道:“不,你很喜欢。”
  “难道我连爱吃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吗?”少商都被气笑了。
  霍不疑转而看袁慎:“少商头一回吃到这种冷泉虾是宣太后在长秋宫设宴,然而翟媪在奉上菜肴前,已对她唠叨过‘这虾甚是美味,偏偏娘娘吃不得,便是偶然沾到也会起红疹’,之后少商再不曾向庖厨要过这种虾。”
  少商不服气道:“那是因为我的确不爱吃这种虾!”
  霍不疑没理她,继续道:“少商对人人都这么说,可袁侍中若细细查看,就不难发觉她的食性。有时翟媪馋口,有时陛下赐我几桶水养的活虾——每当食案上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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