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嫋,何尝不是有意为之!”
桑氏接着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嫋嫋都安排的毫无破绽。外头人便是听说过‘叠骨桥’,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其中缘由,怎么看都是她们咎由自取。兄长和姒妇尽可放心!回头咱们好好跟万家诚意致歉,因着少商鲁莽,险些连累了他家。”
夫妇俩你一言我一语,句句替少商开脱,萧夫人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却一言不发,只拿眼睛去看丈夫。
程始长出一口气,才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回我要罚她。重重的罚!”
桑氏急道:“兄长……”
程始抬手制止她说下去,一字一句道:“你这样喜爱嫋嫋,关怀她,教导她,你不知我心中如何感激。”
桑氏眼眶有些湿,低头道:“兄长您别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与嫋嫋投契。”
程止赶紧去看萧夫人,却见她依旧默然端坐。
“我知道嫋嫋在外面受了委屈,可我依旧要罚她。”程始神色肃穆,道,“今日好在是被万老夫人看破了,万程两家又亲厚,倘是旁人看破了呢!”
他又转头向妻子,“你曾与我说嫋嫋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如今看来对了一半。她并非不知道自己所做不妥,但不妥她也要做。因为她自恃聪明了得,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糊弄过去!这的确是要闯大祸的!”
听了这话,桑氏也不语了。
程始继续道:“闯祸怕什么,我像少商那么大时,也不见得温良恭俭。可我是迫不得已才行险招,她倒好,纯是为了出气。我今日就要折折她这偏激的性情!”
“——你想怎样?”萧夫人终于开口了。
程始不答,高声呼呵程顺,然后侍立在堂外的程顺就领了个花白头发却衣着整洁的疤面老卒进来,那老卒手里还擎了根长长的刑杖。
程止与桑氏不认识这人,萧夫人却认识,惊异道:“黔缯?”
“阿姊,这是何人?”程止问。
萧夫人缓缓道:“这是你兄长帐下的执掌刑杖的。”她已经知道丈夫要做什么了。
程止大惊失色,叫道:“兄长,不用吧!嫋嫋才几根骨头,您一巴掌下去就能扇晕了她,还要用,用……用这刑杖……”他指着那老卒手中那根等人高碗口粗的木棒,坚实沉重,暗黑如漆,见之叫人心生寒意。
桑氏微张着嘴,惊的说不出话来。
程始不去理他们,对着那老卒,正色道:“今日本侯要用一用你的看家本事。这些年你少在军中行刑,只偶尔叫你拷问一二细作,这刑杖的本事可丢了?”
那叫黔缯的老卒咧嘴一笑:“将军放心。将军叫我怎么打,我就怎么打。要疼几日,留几日的伤,见多少血痕,奴婢保管一丝不差。”
老卒的声音尖利细长,再观其形容,桑氏立知这人应是前朝某藩王宫流落民间的老宦官。
“说到底,我只是要吓唬吓唬女公子,你可不能出错!”程始沉声威吓,“不然我活扒了你的皮!”
黔缯低头道:“将军从尸首堆里将我捡出来,还寻到了我失散的老母和侄儿,妥善安置奴婢全家。奴婢若打坏了女公子,不必将军动手,奴婢自行了断去。”
程始点点头,挥手叫程顺将人带下去。
程止终于听懂了,结巴道:“兄长,你你,你这是……”
“嫋嫋胆大心细,寻常阵仗吓唬不了她!”程始道,“非得下重手不可。我预备叫她狠狠吃番苦头,见点血,让她长长记性,但不能真打伤了。”
程止看看妻子,桑氏苦笑。
萧夫人哼哼道:“你终于舍得了?也不怕嫋嫋就此恨上了你。”
谁知程始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没错。是以,不能由我来打,该由夫人来打。”
——此话一出,九骓堂内剩余三人都瞠目望向他。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萧夫人终于怒了,不是怒于女儿的胆大包天,而是怒于丈夫的厚颜无耻。他自己在女儿跟前做好人,把坏人留给她来做!简直无耻之尤!
程始赶紧去抚妻子的背,柔声道:“我这不是为了嫋嫋嘛。你想啊,收服她这样桀骜的孩儿,非得软硬兼施不可。打完还得哄呢。我们夫妻二人总得一个软一个硬吧?”
萧夫人一下挣脱丈夫的手掌,怒道:“那我来行仁你来施威好啦!凭什么我做恶人!”
“若是之前……”程始笑道,“自是夫人做好人,母女俩可以说说贴心话嘛。可眼下嫋嫋不是对夫人有成见么?若连一向疼爱她的父亲也对她棍棒相向,没准她伤心悲愤之下,反而梗着脖子不肯服软了!”
“你……!?”这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萧夫人被噎住了,气的浑身发抖。
“我计如下。待会儿我先避出府去,免得心软,或又被咏儿几个拉来做保。等嫋嫋从尹家回来后,夫人你就大发雷霆……不不,不是朝我发雷霆,是朝嫋嫋!”
程始左挪右挡,努力避开萧夫人捶来的拳头,赔笑道,“然后夫人大声斥责嫋嫋的诸多过错,把那什么圣人言夫子云的都搬出来,训的她无地自容,要多骇人就多骇人,先在气势上先镇住她。然后就叫黔缯出来行刑——不要扒衣裳啊,小女娘要面子的,然后就狠狠的打——也不是真狠打,我会预先吩咐好黔缯的……”
萧夫人抽不开被丈夫捏住的手,怒极了连礼仪也顾不得,抬腿去踹丈夫。
“然后三弟和弟妇就假作匆匆赶来——记得要从正门进来啊,你们俩别贪图省力就躲在侧厢看戏,嫋嫋眼尖,莫露馅了——然后你们就声泪俱下的给嫋嫋求情,然后元漪一番为难才勉强应下,仿佛这样才保下她一条小命,两日后你们就带着嫋嫋启程赴任了……”
萧夫人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丈夫一把推下枰去,自己也累瘫在原地。
“然后……”程始面皮老厚的站起,拍拍衣裳的皱褶,“哦,没有然后了。”
萧夫人又气又累,只能呼呼喘气。桑氏自小到大从未受这样大的惊吓,始终处于目瞪狗带的状态。只有程止将脸埋入手掌,不想说话。
程始站在九骓堂正中央,身形魁伟,气势雄浑,目光炯直;抬臂如指挥千军万马,出声如呼呵血海冲锋。
只听他道:“今日一役,就是要叫嫋嫋知道,山外有山,人为有人,不能肆意行险,更不能仗着有人兜底就胆大妄为!就这么定了。待元漪打的差不多了,三弟和弟妇就进去救人,我们摔杯为号!”
受惊过度的桑氏缓缓转头,用目光询问丈夫。
程止也用目光回答:没错,我家兄长一直都是这样的。但你不必难过,错以为他忠厚鲁钝诸事全靠妻子筹谋的,你不是头一个,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桑氏:看他们拳脚来往颇为熟练,莫非以前也这样。
程止:新婚时打的厉害些,我和次兄都知道。生下咏儿几个后,他们开始装模作样了。不瞒你说,其实我很怀念。
第38章
直到被抬上宽阔的辎车前,少商都对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稀里糊涂。
那日她从尹府回家时,已是傍晚了,两个神色肃穆的武婢将她唤去了九骓堂,只见堂内巨烛高擎,萧夫人独立当中,面若寒霜。她立刻知道,事发了。当初设局时她就想过有可能被人看破手脚,只是不曾想这么快。是以,面对萧夫人的责问,她直截了当的认了。
“也无甚缘由,只是想出口恶气。”少商一脸冷漠且毫不知错。
萧夫人自是一番厉声斥责,这子那子的,一句句拽着古文,少商也懒得分辨。口头训斥结束,就轮到那传说中的‘家法’了。萧夫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救兵貌似全不在府中,少商心知不妙,但她自小犟惯了,二话不说,坦然受罚。
当四个武婢将她压在长方形条案上时,少商才有些慌,再看那阴森可怖的老叟持杖而来,她额头隐隐出汗——她虽然自小父不慈母不爱,冷眼偏见不断,但皮肉上真没受过什么罪!
眼看萧主任明显要搞个大的,少商本欲出言求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当第一杖重重击打在她身上时,少商呼吸都停止了,臀腿那处仿佛在久旱干枯的草丛中一点火,疼痛如火苗炸裂般迅速蔓延全身,她想呼喊,却只听见自己喉咙里的嘶哑,仿佛一条被活着刮去鳞片的鱼儿那样,只能丝丝的吸着凉气。
为怕自己说出求饶的丢人话,少商将嘴唇死死咬住,哪怕疼至窒息也绝不张嘴吸气——至于为什么不求饶呢?今日萧主任并不如往日那样愤怒,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求饶,应能免受这罪过。可她就是不求饶!打死也不服软!
小学时有位对她不错的班主任,年迈慈祥,她曾对奶奶说,‘玲囡这样倔强硬气,说坏固然坏,但说好也好,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要好好读书,那是一定能发狠劲的’。
可惜,她很快就退休了。接下来少商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老师。后来再有老师对她好,都是在她成绩跃然人前的时候了。
一共打了几杖,少商已经记不清了,嘴里尝到涩涩的腥味,身子疼的麻了,反是唇上的咬破处疼的更鲜明些。头昏脑涨间,她被抬回了自己居处,才听到阿苎的呼喊和哭声,她莫名心头一轻,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醒半昏之际,她觉得自己伤处一片清凉,应是上过药了。还有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在轻轻抚摸她,从头发到面庞,再到伤处。那手掌皮肤细腻,与阿苎生有茧子的手截然不同,少商昏昏沉沉的想,大约是桑氏吧。
再醒来时,已是天色漆黑,只不知是半夜三更还是四更,少商被床头一个黑茸茸的巨大身影给吓了一跳,那身影发出呜呜的哭声,跟破铜锣被夜风吹动似的,甚是吓人。但因伤痛在身,少商连对惊吓的反应都慢了许多,尖叫的力气都没了,只有呆呆看着。
程始坐在床头呜呜哭着,魁梧高大的身形一抽一抽,藉着火炉中埋入碳灰的微微火光,少商看见老爹的胡子上挂满了眼泪鼻涕,有点恶心。
然后她哭了。
受人白眼讥诮时她没哭,被人欺侮时她也没哭,受重罚杖责她依旧咬牙没哭,可此时她却哭的稀里哗啦,活像幼儿园中班水平的程小讴昨日闹肚子痛那种哭法。
她一直嫌弃奶奶老朽无能,既不能替幼小的她抵挡外面的风雨,又封建无知,无法为她指点人生道路。让她小小年纪就独自面对那个恶意的世界。
她是臂套黑章去重点高中寄宿的,那会儿她还觉不出什么,直到校长在庆功会上亲自为她发奖状,大伯父乐的像只开了口的倭瓜,镇上的人纷纷夸她争气懂事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简直全镇之光——她忽然很想让奶奶看看这一切。
然而老人已去世三年,冢上青草蔓蔓。
这时少商才明白,世上真的只有自己一人了。子欲孝而亲不在,这七个字是这样血淋淋,毫无悔改的余地,你的歉疚和感激再无人可诉,只能梗着脖子朝前走。
少商伏在程始的膝头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恨不能呕出心肝来。
为什么她跟着大姐头混迹时从来谨慎小心,因为外面没人会替她兜着错处;为什么她敢在尹家万家与人争吵甚至斗殴,因为她知道程老爹一定会原谅她,为她善后。
她就是这样狗仗人势的卑鄙小人!
可她现在想对程老爹好,对兄长们好,对叔父叔母还有姊妹们好,让他们为自己喜悦和骄傲,而不是整日担忧什么时候又要为她收拾烂摊子了。
父女俩相对痛哭,哭的直到炉火都快熄了,阿苎才不得已进来添炭。
程始从头至尾都没对少商说什么,像女儿这样聪明的人,会不知道‘不要轻易行险,不要树敌太多’这种烂大街的道理?
歇过一日后,少商就要随程止和桑氏启程了。程府众人为他们送行的那日,天光阴沉,无风无雪,萧夫人连托词都没有的缺席了。
程母照旧拉着小儿子哭天抹泪的舍不得,同时像饿狼护食般瞪着桑氏,威吓她要好好照看‘老身的亲亲幺儿’。同样的神情,同样的唠叨,程始则对女儿反复道如何养伤,如何健壮,多吃肉蔬多动弹,再一般无二的嘱咐阿苎一遍。
程姎天不亮就领着庖妇们亲自下厨,给少商预备了满满几篮子点心好路上吃,程颂和程少宫则不住的往少商行李中搬东西,也不知塞了什么吃的玩的。
程咏在旁伫立半晌才走直车边,透过窗帘,他往少商手中塞了一块用油布包裹的新墨,低声道:“继续读书写字,别荒废了。”
少商撑起身子,探脑袋出来,看大哥眼睛有些红,便道:“长兄你以后别熬夜读书啦。小心不到三十就秃头眼迷!”
程咏摸摸束在幼妹头上的双鬟,叹了口气。
好容易摆脱程母和程始的热情,车队总算能启程了,可惜少商伤处依旧疼痛,只能老实的趴在车厢内,无缘见到穿过宏伟的城门时那仰视穹顶的壮观情景。
另一辆辎车内,程止正跟妻子扯闲话:“今日元漪阿姊怎么没出来?她可从来不会做这样失礼的事。”
桑氏瞪了丈夫一眼:“明明白白的事,你问什么。”
程止又问:“那日不是说好了要打十杖么?还差三四杖,阿姊怎么就摔杯啦。”
桑氏连语气都没变:“明明白白的事,你问什么。”
程止被妻子逗笑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嫋嫋,免得她们母女越发僵了。”
桑氏道:“怎么说?‘嫋嫋呀,你阿父本来要打你十杖,你阿母心软了少打你三杖,你高兴不高兴’?!”
她学丈夫口气,说完翻了个白眼,“你若真说了,她们母女好不好我不知道,他们父女一定好不了。到那时,看兄长不把你活烤喽!”
程止咂巴了下嘴:“好吧,那就不说。回头我去劝劝嫋嫋,别老跟自己母亲置气。”
桑氏的白眼快飞出天际了:“你以为你在嫋嫋心中很了不得,你说她就听?兄长的话她且只听三四成呢!”
她深觉丈夫自我感觉太良好,“嫋嫋主意正,脾气又执拗,有些事非要她自己想清楚了才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等到了任上寻些好吃好玩或新奇有趣的给她。旁的我来。”
程止垂下肩头,叹道:“嫋嫋可真硬气呀,打成那样愣是一声不吭。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必能混出番成就来!”
桑氏沉默半晌,才道:“那黔缯真好本事,我看过嫋嫋的伤势,血痕斑斑却没怎么破皮,红肿淤痕都不深,是以……”她忍不住伸手往丈夫背上一按,“真的很疼吗?”
程止立刻像活跳虾一样惊叫起来,哀哀呼痛。
他一面反手护背,一面指着妻子:“你你你……你好没良心。是你叫我去挨黔缯一杖试试什么痛法,如今还这样待我?!”当时一挨杖击,他疼的几乎半个身子都麻了。
桑氏笑不可抑:“若不叫你挨上一杖,单看伤势,我如何知道嫋嫋疼至何地步。”笑罢,她也叹道,“嫋嫋那不是硬气,是心有郁结。这阵子你别来烦我,我要好好疏解她!”
程止大为不满,正要张嘴,忽闻外面马蹄声至,家将隔车来报:“后头有一队人来追,说是太仆楼经之侄,兖州郡丞楼济之子,名叫楼垚,求见大人。”
“楼大人的侄儿?”程止一脸茫然,“楼家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兄长刚结交上的么?我怎不知。”
桑氏略一思索,唇角便浮起笑意。
程止披袄下车,只见一队衣着整洁的护卫,各个骑着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拥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等在不远处。
那少年一见程止,立刻翻身下马,屈身行礼:“小子楼垚,给程家叔父见礼了!”
程止回礼,说过几句客套话后切入正题:“楼公子此番为何而来?”
大约因为策马疾驰的缘故,楼垚犹在呼哧,额头冒汗,紧张道:“程叔父,我今日……不是,我之前见过令姪少商君,深觉……深觉她……我今日特来见她,不知叔父可允一见否……”
绕了一大堆,其实什么也说清楚,少年的脸倒涨红了。
“你认识我家少商?”程止看看日头,觉得自己没头晕。
楼垚面孔愈红,也愈发结巴:“是,是见过,不算认识……但,但一见如故……”
程止愈发惊奇:“少商和你一见如故?”看来兄嫂还是疏漏了,侄女不单会闯祸,还能招桃花,这才出门赴了几顿宴呀,就引来河东楼氏子尾随,极好,极好。
“你在何时何地见过吾姪呀?”
程止莫名趾高气扬起来,虽然女儿程娓还不到十岁,但他已经很自觉的提前进入老岳父的挑剔模式。
“——大人真是,问这许多做甚。”谁知桑氏扶着仆妇款款下车,赶来拆丈夫的台,“楼公子说了与少商相识,难道会诓我们不成!”
她又对少年楼垚微笑道,“少商略受了些病,就在前头车中,楼公子有话就去说罢。不过我们要在日落前赶至驿站,万望楼公子快些。”
楼垚正被程止问的满头大汗,听了桑氏这话,满脸的感激不尽,拱手作揖时差点将头点到地上,程止强忍着没笑出来。
不但如此,桑氏还很贴心的叫阿苎阿梅从少商车厢里出来,好让这对少年男女单独说话。程止没好气道:“你不如给他们办席相亲宴算了!”
桑氏呵呵:“相亲宴就不用了,你别来捣乱就行。”
程止哼哼几声,忽道:“……你是不是不满元漪阿姊那样待嫋嫋?”
桑氏默了半天,道:“我生的福气好。父母通达,只叫我正直和善,旁的都好说。我不爱女红,父亲就说不用啦,我不爱和姊妹们待着整日说闲话,兄长就驾车带我去见世面。甚至后来我那样处置皇甫家的事,家里也依着我。可是,湘君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程止道:“就是你那至交好友么?我记得她已经……”坟头都长大树了吧。
桑氏心中隐隐作痛:“若论才干本事,湘君半点不逊姒妇,可惜,她既没遇上我那样好的父母,又被逼嫁了个不豁达的夫婿,这才早早含恨而终。”
程止回忆了会儿,道:“所以前些年她家来寻你帮忙,你就敷衍过去了?”
桑氏恨恨道:“明明家里就有千里驹,可驰骋天下。偏要锁着拘着,活该家势败落!哼,他们不是说规矩比家门兴旺更要紧么,那就好好守着他们的规矩去!”
说到这里,她一阵伤感,“湘君还是太仁厚了,不忍背弃父母家人。若能像嫋嫋一样,凭你是谁,敢踩到她头上立马翻脸不认,那……那她如今定然还好好活着……”
程止叹口气,虽然妻子这话有教唆孩儿不尊亲长的嫌疑,但他理解妻子的哀伤,便拢着她的肩头,不再言语了。
……
那边厢,楼垚扭捏着走到少商车前。
少商透过挂起的车帘看去,十分惊异:虽然和这人见过两面,但连话都没说过半句。
“不知楼公子有何指教?”她自忖没得罪过这人。应该,没有吧?
楼垚期期艾艾半天,偷眼去看车中女孩,只见厢内光线晦暗,愈发映的她苍白荏弱,眉头轻蹙,好像被雨水打低了头的小小花朵,白净幼美,澄若秋水。
他想到程家车队还要赶路,鼓起勇气道:“你……我,我想说,你很好,我,你很好很好……”
少商囧:您要不要再组织一下语句?注意一下主谓宾定状补。
“我觉得,那件事,你没有过错!一点都没有。”楼垚鼓了半天劲,终于发了个大招,“我心中十分仰慕你。”
他自认为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可车中女孩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句。
少商陡然沉下脸色:“什么叫我没有过错,你在哪里听到了什么?”
楼垚被吓了一跳:“没,没什么……就是你将她们弄下桥,这样做的对,没有错……”
少商心中一惊,用力撑起半边身子,小脸紧绷:“你胡说什么!哪里听来的!”除了万老夫人,不应该还有别人看破呀,何况这人看着也不像很聪明的样子。
“我,我送走阿缡后,就回头去找你,想与你道谢……”楼垚看眼前的女孩目如赤焰,被吓到结巴,“可我没想好怎么说,就跟了你一段,看见你,你抽掉了几根桥木……”
少商颓然而倒。
果然天算不如人算,她自负智计百出,却不提防这个疏漏。这少年应是习过武,腿脚轻便,跟在后面她自是不察。
楼垚见她面若死灰,赶紧道:“你放心,我谁也没说!哪怕父母至亲我都不会说的。我要是说了,就叫我即刻就死,苍天为证!”
少商总算宽慰了些,她知道这里的人对誓言诅咒看重之极,不亚于去公证处做财产公证的效力。那么,至少这件阴私不会传扬出去,不会给万程两家惹事。
“我年幼无知,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正是羞愧难当。”少商声音低弱,楚楚可怜,“不瞒楼公子,我如今不是受了病,而是受了家法刑杖,被驱逐出都城,勒令好好悔过呢。”
看她这幅模样,楼垚何止心软了,连声音都软了:“你别怕,也别难过。依我看来,此事你何错之有,王姈活该受罪!却叫你遭了长辈的罚!刑杖打了几下?还疼不疼,我家有好药,我去拿来给你啊!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