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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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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邱飞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颤颤着交给一旁的刀疤侍卫:“少主公,您忍着点痛啊!”
  凌不疑没有理他,定定的看向一侧,那身着染血麻衣的少女呆呆站在那里,右手托着左肘,左掌托着小巧白嫩的下巴,像个孩子似的稚气的歪头咬唇,不知在想什么。
  他看女孩的时间有些长了,李家父子和所有侍卫都静了下来。少商这才发觉众人都在看自己,讪讪一笑:“小女子有一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着,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串藏于怀中的珠贝。
  数十枚珠贝坠于颈绳下方,微晃时五光十色,每片小小珠贝都被磨的形态各异,圆形,椭圆形,花朵形,还有三叶草形。微微晃动时,玎珰清脆,光彩四溢。
  少商又取出匕首割断颈绳,小心的将珠贝倒入随身锦囊中,只将那颈绳拿在手中,朝凌不疑走去。众人这才注意到这条颈绳似是数条细线编成。
  旁人尚在疑惑,凌不疑已知其意,笑道:“这绳子可牢固?”
  少商忙道:“我亲手编的,很牢很牢!”
  那日天降大雨,外面又湿又冷,她和万萋萋躲在廊下闲得发慌,便从压箱底处找出许多根颜色各异的锦线丝线金线甚至铁线。她教万萋萋编制手链和十字结,剩下有多的就编成长长的颈绳来串珠贝。
  她记得很清楚,三根柔韧的朱红锦线,三根玄色铁线,再加一根闪亮的金线,连沉重的枰座和案几也能提的起来。
  少商站到凌不疑身后,用纤细的手指将颈绳小心嵌入皮肉,勾进那枚生锈的箭簇下。她不敢用力,只能一点点嵌入。因离的近了,弊端满是血腥铁锈的味道,视线不免扩延。
  凌不疑的身架生的高大舒展,骨骼修长有力,肩膀宽阔如苍鹰展翼,腰身却纤细有劲,背脊笔挺,肌肉束却走向内敛,并不如何厚实,但少商知其膂力惊人,就是宛如男模般的臂膀,适才还把匪首连人带刀对半劈开。
  看了片刻,少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脸上略热,连忙把脸挪开些,二次元的果然不能跟三次元的活色生香相比。
  凌不疑觉得后颈呼吸痒痒的,忽回头道:“那珠贝是心上人所赠吗?”他神情和气,好像随意询问友人家中的小女娘一句。
  谁知少商叹口气:“要是就好了。”
  凌不疑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回过头去,嗯了一声。
  那珠贝是万萋萋在外面搜罗的,两个女孩自己磨成各种有趣的形状,然后串成颈链,一人一条。现在想来,若万萋萋是个男子,她一准嫁过去。不敢说神仙眷侣,但做一对狼豺虎豹俜蚱弈鞘谴麓掠杏唷D歉枚嗝赐昝溃
  “勾好了……”少商松了口气,她觉得勾的很牢,现在只要扯着颈绳拉出断箭就行了。
  梁邱飞忍不住道:“若是箭簇脱杆了,只拉扯出一个箭头怎么办?”
  谁知众人哈哈大笑。梁邱飞这才想到,若是没了箭头就可以直接从前面将箭杆抽出了,当下脸红过耳。
  少商也很乐,忽觉得右手一凉,却看见凌不疑拉过自己的手掌,在上面缠了一块雪白的锦帕。梁邱飞本想上前来扯箭头,却被身后的兄长一把扯住。
  凌不疑望着女孩,微笑道:“你小心点,别把自己的手扯伤了。”
  少商一愣,然后木木的点头。其实她想说,她没打算亲自拔箭的;她是技术工种,不做体力活的。不过看到李氏夫子犹自疑惑不解的眼神,少商觉得可能别人未必明白,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她将颈绳绕了几圈在裹着锦帕的右手上,左手抵住男子白皙紧实的肩背,暗暗屏气,然后一鼓作气往外拉扯,险些用尽吃奶的力气。随着一阵粘稠兹拉之声,那支已被染成红黑色的断箭终于被拉出来了,然后男子强劲的背筋迅速收缩,凝结的创口再度破裂,一条细细血流顺着白皙修长的背脊缓缓流下。
  少商被这出血量吓了一跳,轻‘啊’了一声。
  凌不疑回头,看着女孩道:“手痛吗?”
  少商连忙摇头:“我手不痛。你痛吗?”你背上那个伤口快成血窟窿啦!
  凌不疑莞尔一笑,刹那间仿佛冬雪消融般丽色倾城,他:“我也不痛。”
  两人近在咫尺,少商被美色闪到了眼,这才发觉他的眸子是一种剔透的浓褐色,好像放在水晶盒子里的绝美琥珀。
  她心想,自己对这个世界一直太尖锐了,其实世上还是好人多的,人家撑着伤情也来救命,她可不要老把人往坏处想了。
  下次看见袁慎和楼垚她也要客气些,看她这次对这位凌大人稍微热情点,人家的态度多么和气呀。行走江湖就是要广结善缘嘛,对自己和程家都会好处嗒!
  站在下首的成医士见断箭已拔出,正要上前治疗,谁知凌不疑放在膝上的右手微微抬起摇了摇,然后他就被左右两名侍卫夹住,不得动弹了。
  众侍卫,包括活泼的梁邱飞,此时都静静等待。
  其实凌不疑和程家女公子的这几句对话十分简单,更加正常,可不知为何,李五郎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怪异,仿佛带了几分古怪的柔软旖旎。
  他扭头去看老父,用眼神表示:阿父,你觉不觉得……好像……
  李太公:你闭嘴,装作没看见。
  老人家很想得开。男未婚女未嫁,屋里又有这么多人,彼此多看几眼怕什么。更何况——李太公朝上首的一男一女看了看。
  凌不疑此人心沉如海,他看不清说不好;不过程家小娘子嘛……老人心头一乐,要么是全然没领会,要么是会错意了。


第42章 
  这值得纪念的静谧气氛终结于成医士的一声大喊——“血还在流呢……!”
  两名侍卫制住了他的人但没制住他的嘴,作为一名正直的医者,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伤者就在眼前噗吐噗吐流血,而自己却呆呆看着。
  少商醒过神来,侧眼一看凌不疑肩背上还在冒血的伤处,跨前一步不悦道:“断箭都拔出来了,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还不上来治伤?!医者父母心,你怎么都不着急呢?”
  此言一出,成医士悲愤的恨不能仰天长啸!可不等他出声,身旁两名侍卫齐齐朝左右各边挪开些,这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错,从女孩的角度,的确看不到医者被反握在身后的左臂。
  梁邱飞想笑,被身旁的兄长用力扯了一下,少年连忙把脸板起来。
  李五郎看不下去了,扭头去盯着门外;李太公咂巴了几下嘴,发觉适才心爱的胡子都被摸掉了几根,只好松开手坐倒在马扎上。
  成医士沉默的上前履行职责,少商见状后退一步,想要回下首位置去坐,转身才见原本位置的马扎不知何时被人端了上来,就摆放在凌不疑上首正座的右侧略靠下些。
  那名刀疤侍卫笑的十分和气:“女公子您先坐。”
  少商怔了下,然后木木的坐下。
  她回忆起在程家,只要程母不在,程老爹正坐九骓堂上首见客时,萧夫人的座位就摆在这样的位置上。所以,这是礼敬地主的意思吗?可这房子是李太公的呀,虽然是她布置的。那是因为程家地位在李家之上的缘故吗……
  懵懵懂懂间,她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定神看去,成医士正用整坛刚启封的烈酒反复洗濯凌不疑的伤处。
  李太公耸着鼻子,笑着品评道:“这可是上十年的好酒呀!”
  梁邱飞微露得意之色:“老丈好眼力,这是陈王宫库房里搜出来的陈年佳酿,也不知藏了多久。开年时陛下赐下的,本来打算庆功宴时饮用的。”
  少商也吸了口气,心道这酒果然烈而不冲,醇香芬芳。她很想说,我可以给你提纯出高浓度酒精来,别浪费这么好的酒了,不如给我家程老爹吧。
  这话当然不能说。人家救了你的命,连利息都没还呢,还要贪图人家的酒?!
  凌不疑微侧头看了眼女孩,再看看捏在自己手中的那束锦帕——适才拔出断箭,女孩随即递回锦帕,然后把颈绳绕回自己手中。她虽年幼,但心性清朗,没有一点牵丝绊藤的意思。
  这时,成医士开始割除腐肉了。
  兹兹沙沙的割肉声,一缕缕小片的黑红色肿烂腐坏被割下放在盘中,少商头皮都麻了。可那袒肩的男子静静的将双手置于膝上,神色淡然,除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抿着的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侧面看他雪白皮肤上的殷红嘴角,少商莫名想着,这个级别的权柄,他也太年轻了……
  割去腐肉,清洗伤处,敷药,成医士头也不回的背着药囊出去了,哪怕只观其背影,李五郎都觉得这位医者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凌不疑由梁邱飞服侍着一件件穿回衣袍,又饮了半碗酒才缓回一口气,抬手叫人进来。
  两名士卒抬着一根长长的丝缎卷轴进来,然后缓缓在众人眼前展开,原来是一幅标有山川河流与村落的图册,少商看的一头雾水,李太公却知道这是兖州地图。
  凌不疑神色凝重,道:“兖州我路过几回,但东郡却从未来过。眼下有数支残兵在此地四散作乱,这几日我击杀了两批,可还有一支追到清县以南的筱庄便不见了。烦请太公指点,如今东面有羽林虎贲挡着,他们多半会往哪个方向遁逃?”
  李太公心头一惊,脱口而出:“难道真如程娘子所猜,是圣上出了事?”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坐于上首右侧的少女,少商异常尴尬,肚里大骂李老头嘴巴太快!
  凌不疑神色兴味:“你猜了什么?”
  少商连连摆手,紧张道:“不不,不……我瞎猜的,做不得数的,做不得数!”
  快嘴李老头赶忙帮她补上:“程小娘子说,有人图谋不轨,先拖延御驾行程,再骤然发难,是以往西这边都无人知晓。”
  少商呵呵干笑数声。
  凌不疑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才道:“猜对了一半。的确有人心怀不轨,但陛下早有察觉,不过念着往日情分盼着他能自行悔改。谁知贼子歹毒,一看起事不成,便驱散近日刚从青州收拢来的降匪残兵,还散布‘皇帝要斩尽杀绝’的谣言,随即祸首趁乱逃出。”
  李太公想到好容易休养生息数年的乡里又要遭殃,不由得大声惋惜:“陛下也太仁厚了,念什么情分,乱臣贼子就该立即处置了!”
  少商想起昏迷的桑氏和伤亡的程府众人,也到:“对呀,对呀。”
  凌不疑觉得她凑着附和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便笑道:“封疆大吏,动一发牵全身。陛下实已制住了大局,不过没料到他们歹毒至此。”
  李太公啊了声,一拍大腿:“封疆大吏?!是不是咱们州牧作的乱?多亏了咱们郡太守奋力维持,是以才没祸延西面!”
  凌不疑嘴角一歪:“不,是你们郡太守受人蛊惑作的乱,兖州州牧忠心护卫君主,奋力平乱,清县以西方才大致无恙。过几日陛下就会昭告天下了。”
  这次不用李太公嘴快,凌不疑直接转头朝向少商:“这也是你猜的?”
  少商尴尬的耳朵都红了,只能继续干笑:“小女子无知,无知……呵呵……”
  察觉到女孩正在偷眼瞪自己,李太公觉得不好意思,摸着胡须走到那地图前查看,又随口问道:“不知那些贼匪从何处逃窜出来的?”
  凌不疑道:“事起滑县。”
  李太公激动的转身,大声道:“这下可叫程娘子猜对了!果然出事在滑县。幸亏夫人和女公子一行没去滑县,不然岂非正入虎口?!程娘子好生聪敏!”他是厚道人,暗忖小女孩儿面皮薄,适才连续失了两回面子,这下总能扳回一局了。
  凌不疑忍笑:“这也不是。因陛下早有防备,驻跸于滑县以东的一处庄子中,祸乱一起,旋即被扑灭。是以若昨日你们去了滑县,应已是风平浪静,平安无虞。”
  李太公嘎嘎讪笑两声,赶紧低头去看图。梁邱飞和李五郎各自转身去偷笑,自那刀疤侍卫以下屋内众侍卫连同举着图册的两名士卒都在无声憋笑。
  少商:太公我求求你憋说了!
  东郡占地颇大,人烟兴旺,李太公在图册前站了良久,迟疑难决:“……凌大人,实不相瞒,老朽对此地不敢说了如指掌,可道路河川也是尽知的。然这路贼匪会去哪儿,老朽实难……”
  话未说完,少商就奋而起身,破罐破摔的大声道:“太公不必为难。人有行迹,贼有图谋!若那支贼匪是为着劫掠杀戮的,自是往人多之处去;若是为着搅乱局势,趁陛下的人马剿匪之际脱身,那必是寻偏僻之路逃遁,尤其是那不易叫人察觉的山林间隙!”
  这次李太公不敢随意夸赞了,赶紧去看凌不疑的意思,却见他正望着女孩,微微而笑,道:“你说的很对。”素以肃杀干练闻名都城的将军,笑起来显得分外年轻俊美。
  少商终于扬眉吐气,咬着一小处嘴角轻笑。
  凌不疑眼睛看着女孩,道:“若是早年乱世,哪怕放着土地荒芜,各地也要组一支勇壮护卫乡里。可这些年想来勇壮也都散回家开荒耕种去了。骤然遇乱,无疑纵狼入羊群。是以陛下下令诸事不管,先行剿匪。太公,这支贼匪乃首恶之一,预备南下逃入荆州,借道入蜀。”
  李太公抚着胡子连连点头,转头去看图。
  李五郎心道:凌大人你说的很好,不过说话时能不能脸朝着俺爹呢。
  “所以大人这几日一直忙于追击贼寇,这才连疗伤也耽搁了?”少商这次明白了。
  凌不疑微笑道:“猛虎易屠,群蚁难灭。何况眼看就要开春破土了,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百姓好容易能吃口安生饭,可不能出差错。”
  少商顿觉得眼前之人形象高大起来,大概古代书上说的那些忠臣良将就是这样的吧,她回以甜甜的笑容:“我觉得你说的也很对。”
  凌不疑笑而不语,他看着女孩的眼睛,当真晶亮如星,生机盎然。
  李五郎无声的去看老父:阿父,他们好像在打情骂俏欸。
  李太公:你给我继续闭嘴。
  最后老人家指着地图上两处地方,道:“若要逃遁,应取这两路。”
  凌不疑点头谢过,命士卒收起图册。少商赶紧问自家猪头叔父的安危,凌不疑道:“清县县令忠勇,闻讯即可赶去勤王,我出来时公孙县令正在陛下帐内回话。你叔父若进了清县,那里城墙高大,想来无碍。”
  少商脸上笑笑,心里mmp——臭叔父,脑子这样不好,活该只能做大猪蹄子!等我跟叔母告状,不好好加油添醋老娘不姓程!
  这时,适才那名年长的侍卫进来了,原本贯穿左臂的箭已拔去,并包着绷带。他上前抱拳道:“少主公,被俘的贼子共有四十二人。已甄别完毕,人人手上都沾了血的。”
  凌不疑微微皱眉:“怎么俘获了这么多?”言下之意是怎么不都杀了。
  李家父子俱是心头一跳。少商也是惊异,忍不住去看凌不疑。
  不过须臾间,年轻俊美的青年就仿佛换了副神气。适才温和有礼,仁厚仗义,可说起贼匪时,却轻描淡写中透着铺天的血腥,全不把那些当‘人’看了。
  她想,这人倒是好人,就是杀性重了些。
  那年长侍卫似也习以为常,笑道:“这群没用的怂货,劫掠妇孺时胆量十足,一看打不过了降的可快哩!”说着,便把为首的几个贼匪五花大绑提了进来。
  一共提进来五个人,满头满身的汗渍血污,似有便溺落在衣裤上,一进来便恶臭四溢,少商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这五名匪首一进来就哭天喊地,凌不疑也甚好耐性,慢慢等他们哭诉完,才道:“是以,你们都是迫于无奈,被逼成匪的?”
  一名脸上长有大片青斑的匪首嚎啕大哭道:“……小的原本也是陛下麾下的一名伍长,好好当着差,谁知上峰叛乱,小的就稀里糊涂跟从了……”
  他身旁少了一边耳朵的匪首赶紧接上:“将军明鉴,我们都是听令行事啊!便是做了匪,也是偏将下的令,我们也想好好做人,娶妻生子呀……”
  然后,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边哭,哭的连口水都淌出来了;另三个口才没这么好的,只能‘正是正是’‘没错没错’的应声。
  “你们是绕着清县东南的琮乡而来的?”凌不疑问。
  那五人不解,只能点头。
  “你们还说,你们都是张岁麾下?”凌不疑问。
  那五人拼命称是,那个大青斑还道:“若非张将军早早死了,我们也不会无头苍蝇似的,犯下大罪!”
  凌不疑点点头:“说起来,我年幼之时,张岁还教过我使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叹道“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张岁虽是盗匪出身,但自从被樊昌生擒后,就安分守己的做一名裨将。一别经年,没想如今乾坤颠倒,樊昌听信了挑拨之言欲行不轨,帐下头一个厉声反对的就是张岁。结果叫樊昌当场残杀,断其四肢,割其头颅……”
  那五人眼中浮起希冀的喜色,更加大声的求饶,还提及张将军如何仁厚御下云云。
  谁知凌不疑连指尖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拉出去,和剩下的一起,都杀了。”又指了下那个大青斑和一只耳,“这两个活埋。”
  李家父子‘啊’了一声,本来以为凌不疑要饶过他们的,谁知转变这样突兀。
  少商也吓一跳,心想:这人倒是好人,就是喜怒无常了些。
  侍卫们正要拖这五人出去,却听那大青斑犹自嘶哑嚎叫,凌不疑抬手让侍卫们略停一下,笑笑道:“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前几日本已被打散了,也是用这套言辞骗过了琮乡卫所的将士吧?然后趁夜将驿站中人,不分老弱妇孺尽数屠戮干净,盗取兵械后再度出来劫掠。”
  说到这里,他冷下脸:“全杀了,一个不留。”
  那五人大惊失色,没想到眼前这年轻将领什么查清了,那大青斑仍然不肯认命,还在大哭:“……他们要将我等交上去,那时我们还有命么?实是迫不得已呀!”
  这时,便连素来仁厚的李家父子也心生痛恨。
  少商恨声道:“哼,那位张岁将军是遭逢乱世才落草为匪的,想来但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他是决计不愿为匪的。你们倒好,稍有些乱子就迫不及待去劫掠百姓!什么迫不得已?找个山洞避过风头不会么?隐姓埋名做平头百姓不行么?陛下还能张捕文告来捉你们几只臭虫蚂蚱不成?!”感觉自己发挥的有些过,她赶紧侧头赔笑,“凌大人,对吧?”
  凌不疑没忍住,轻笑出声:“再对也没有了。”
  李五郎回头看老父:阿父,他们真的不是在打情骂俏吗?
  李太公很烦躁,不去理睬儿子,上前道:“此等卑劣小贼死不足惜,不如将这几个领头的宰了,剩余的罚做苦役也就是了。凌大人,自古,杀降不祥啊。”
  凌不疑语气依旧温和,但言语却不大客气:“老丈这话说的晚了。这几日我数次击杀贼匪,老丈可见我携带俘虏?”
  李太公为难的搓着手:“可,可这个杀降……终究,终究……”
  凌不疑神色淡淡的:“白起长平坑杀赵卒近五十万,那叫杀降不详;项王新安趁夜击杀秦军二十万,那叫杀降不详。因这些军卒本可以奋死一战,拼个鱼死网破。可这些个……”他指了指那五名匪首,眼神中流露出讥诮之意,“刀架于颈项了,才弃械投降。他们就是不降,又能如何?”读过几年书,就是这样迂腐。
  这时,少商忽然出声:“凌大人,您把这些俘获的贼匪交予我如何?我来杀他们。”
  这话一出,众人没有不惊异的,李太公差点将自己整把胡子拽下来,李五郎险些被口水呛死——这世道是怎么了?!
  刀疤侍卫和年长侍卫互看一眼,自家少主公已经够古怪的了,没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娘也这样古怪。
  “杀降不祥,可他们又没向我投降,是吧?”少商朝李太公道,“我杀他们就没关系了,对吧?”
  李太公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这下轮到他去看儿子李五郎了。
  凌不疑正想开口,却见少商回头问道:“还有比活埋更厉害些的吗?”她对这个时代流行的刑罚不大了解。
  被问到的正是梁邱飞,他看见自家少主公也在看自己,结巴道:“……车裂?”
  少商似是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十分气派的站起身,往前两步。那几个正要把五名匪首往外拖的侍卫看见凌不疑的眼色,十分麻利的将人再推回屋内,压住跪好。
  少商问道:“昨夜里,你们捉去我家几名婢女,她们现在去哪儿了?”
  五名匪首面面相觑,赶紧抵赖,说并非他们作为,是别的已经死翘的头领干的。
  少商指着那个‘一只耳’,冷笑道:“别装了,那夜越过拒马栅栏的人中就有你!我记得很清楚,你逃回时也抓了一名婢女吧?”
  那个‘一只耳’见无可抵赖,连连求饶,还道自己没有亏待那些婢女。
  少商眼中隐隐透出血色,一字一句道:“我派家将已查清楚了,被掳去了八个,现在只剩下两个了。”幸亏那两个女子生的丰腴窈窕,匪徒想留着继续淫辱才没杀掉。虽然惨不忍睹,但好歹活了下来,将来她要给她们周全安排才是。
  那五名匪首一听这话,就知道完了,若是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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