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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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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娘,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仿佛你在她面前是个最寻常不过之人。无关官秩,无关身体是否残缺,只不过平日打交道多了关系不错,相互看着顺眼而已。
  于是,少商禀报过皇后,就随着岑安知往尚书台去了,据岑安知说,此时应该只有几名讲经博士陪着皇帝,谁知到了尚书台,值卫宫门的小黄门却道:“来了好些位大人,这会儿正面见陛下呢。不过陛下适才说过,程娘子来了就宣。”
  岑安知似是有所知,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少商,然后领她往里走去。
  今日君臣会面的地点并没有选在正殿,而是在平日皇帝召老兄弟饮酒叙旧的偏殿,少商跟在岑安知身后,还未踏进偏殿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当初陛下心慈饶了他们,他们不但不思感恩,还心有怨怼,暗中伺机报复!依臣看来,就该斩草除根!”
  然后里面响起一阵赞成的呼喝,都是‘没错,正该如此’,‘大恩成仇,就该杀光了才是才是’云云。
  这时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响起:“诸位稍安勿躁,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陛下饶过乾安余部自有其用意。可是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怕是人心有变啊……”
  少商暗叫这人厉害,明着看似乎是在帮皇帝,其实也在施压。
  她听里面争辩的厉害,有心退缩,谁知岑安知却似乎胸有成竹,让小黄门高声传报后大步踏进偏殿,少商只好苦着脸跟上。
  今日在场人多,少商下跪叩头举臂稽首,将一整套礼节行的完整妥帖,皇帝在上面看了,轻扯了下嘴角。然后少商又向众臣行礼:“妾程氏,拜见诸位大人。”
  众臣看在皇帝的面上,也纷纷抬了抬手臂,以示回礼。
  短短抬眼间,少商已看清了殿内诸人——
  虞侯和吴大将军是肯定在的,他们前者后面坐了三四个文臣,后者身旁簇拥了四五名武将;大越侯与中越侯也在,他们周围是些未着官袍的勋贵老臣。
  比较稀奇的是三皇子居然也在,十分特立独行的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
  “……皇后身体如何?”皇帝问。
  这话一问出来,殿内众臣就互相以目示意——虽说今日是非正式场合,但毕竟正在讨论国家大事。这种情形下,皇帝忽然召见一个外臣之女询问皇后的病情,是十分不妥当的。
  少商忽然明白了:皇帝要的就是这份不妥当。
  她定了定神,恭敬的回话:“回禀陛下,娘娘从前日起咳疾加重,今早倒不可咳了,可郁结不化,气虚体寒,昏睡不止,一时难以痊愈。”
  皇帝冷声道:“王淳是皇后的亲族,出了勾结逆贼这样的大事,皇后是该病一病了!”
  ——说的皇后就跟装病似的,这老头子坏的很!少商腹诽。
  “父皇。”三皇子忽开口,“王淳娶了文修君,因而是皇后娘娘的戚族,而非亲族。”
  皇帝没好气的骂道:“你给朕闭嘴!”然后回头对少商道,“听说昨日你与王淳之女吵了一架,朕看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居然在长秋宫门外吵架!”
  少商暗叫‘来了’,皇帝臭老伯果然不肯放过她!
  “回禀陛下。”她恭敬的低下头,“妾并非有意无礼,而是那王娘子口口声声车骑将军是冤枉的,说其父绝无可能私通逆贼!她还说……”
  那个粗豪的声音再度起来,原来是吴大将军身后一名虬须魁梧的武将。只听他道:“她是王淳的女儿,自然要说是冤枉的,这种话不值一提……”
  吴大将军沉声道:“陛下让程娘子说话,你插什么嘴,退下!”
  那虬须武将只好忿忿闭嘴。
  皇帝朝少商颔首:“继续说。”
  少商道:“王娘子说,王将军为人庸碌,只要有醇酒美人便心满意足,去谋逆造反……王将军哪会那么有‘志气’啊!”
  她抬起头,可怜兮兮道:“陛下,妾亦觉得王淳将军没那么大的胆子,是不是弄错了啊,皇后娘娘都担忧的病倒了……您看……”
  “无知女子!”虞侯身旁的一名文臣怫然大怒,“朝廷大事你一介妇人知道什么!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当论重罪!”
  这时忽然殿外的小黄门高声传报——“卫将军凌不疑到!”
  皇帝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眉:“宣。”
  凌不疑进殿行礼,起身后端坐,然后朝刚才训斥少商的那位文臣道:“李功曹好威风,听吾妇说话莫非辱没了您。如此看来,在下以后可不敢与大人您张嘴了。”
  李功曹愤然道:“今日御前论政,有这小女子什么事,她居然……”
  “李功曹是眼歪了还是心歪了。”凌不疑打断他的话,顺便不满的看了皇帝一眼。
  “吾妇难道是自己闯进殿来指手画脚的,难道是自作主张插嘴的。明明是陛下召见,陛下询问,吾妇据实禀告。李功曹应当请奏陛下,要么驱逐吾妇出殿,要么让劝谏陛下不要询问她,你冲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娘耍威风,也当不得什么好汉!”凌不疑长眉微挑,声音中透着一丝少商从未见过的阴郁。
  那李功曹没再说话,只余面上愤慨。
  “陛下,您是否还要吾妇回禀。若是不用,不如让她回去。”凌不疑恭敬的上奏。
  皇帝咳了两声,掩饰的抚着长须:“程氏,你接着说。”
  少商肚里已将皇帝骂了一百零八回了,脸上却装的愈发惶恐:“回禀陛下,妾听闻过世的乾安老王爷膝下有十五子二十一女,文修君仅是第八女,既非最长最幼,亦非最受宠爱,是以老王爷和府中诸公子对王淳将军也并不看重。”
  “程娘子怎么这么清楚这些旧事?”虞侯忽然道。
  少商有些不好意思:“那,那王姈曾非议家父是草泽务农出身的乡野村夫,妾气不过,便问清了王将军的过往,以备日后再见姈娘子,相骂时不会落了下风……”
  虞侯呵呵一笑:“你们这些小女娘啊,记仇的紧!”
  殿内众人纷纷轻笑起来,气氛为之一松。
  “小娘子这话不假。”大越侯笑道:“乾安老王爷在世时,王淳从未受过重用,兵马粮草乃至修造课税都没他的事,素日有大事商议,也不叫王淳与会。”
  他身后的一名勋贵补上:“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了,后来乾安老东……咳,老王爷欲行不轨时也没他什么事,反倒不曾受牵连。”
  少商赶紧:“妾听说如今的乾安王是老王爷的第十四子,当年还欺侮过王将军呢。”
  吴大将军道:“没错。如今的乾安王是老王爷宠姬所出,自小就骄矜跋扈,当年对我等没客气多少。”
  那虬须武将小心的凑上来:“大将军,那年他还没马腿长呢,就想强夺你的爱马,被你一拳头吓了回去!”
  然后殿内众臣,七嘴八舌的说起乾安王府的旧事,多是老王爷志高才疏,诸位公子骄横凶暴,总之都不是好东西——其中王淳反而声名不显,除了出身还算不错,其余实在平庸。
  “既然如此,那王淳将军干嘛要去勾结乾安王啊!”少商赶紧道,“诸位大人明鉴,王淳将军在陛下手底下多舒服啊,陛下对他宽容不说,还有官秩权位,难道他好日子过腻了,让乾安王府光复往日荣耀,然后再被小王爷接着欺负不成!”
  一位斯文的儒生缓缓道:“小娘子此言差矣。兴许王淳只是对乾安王虚以委蛇,待日后大权在握了除掉他便是。有那些信笺为证,臣以为王淳勾结乾安王只是饵,真意是谋反弑君。”
  少商立刻辨认出这是最初那个声音斯文却用意厉害的人,貌似姓韩。
  然后她故作惊异道:“可,可是王淳将军已经五六年没法亲笔写字了啊。”
  殿内一静,她复道:“妾曾听说,五六年前王将军手上受了重伤,自那以后他再未写过只言片语,一应书函都是书吏代笔——这个陛下也知道啊。”
  众臣赶紧去看皇帝,只见皇帝缓缓的点了点头:“受伤只是借口,王淳饮酒过多,手抖的不能用笔了。众卿,是以朕适才说,此案疑处甚多,需详加审讯。”
  凌不疑侧头向少商示意,少商明白自己今日的戏份完结,不过可恨皇老伯不发话她就不能自行退场,只好向侧边挪了挪,让自己完全被凌不疑的身形遮住。
  中越侯皱眉:“可那些信笺中的印鉴与暗记都与车骑将军府对的上啊。”
  皇帝略加沉思:“子晟,你来说。”
  凌不疑淡淡道:“臣之前与纪遵大人议论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不是怪在王淳身上,也不是怪在乾安王府,而是怪在彭真身上!”
  “这话怎么说?”虞侯好奇道。
  凌不疑道:“盖因那些信笺中所谋之事,一件都不可能成真。首先,信中说要引陛下御驾亲征——陛下并非好战之君,深知运筹帷幄的要紧,已多少年没有御驾亲征了。寿春蕞尔小地,居然想让陛下御驾亲征,愚蠢的都像个笑话了。”
  皇帝微笑着点头,众臣开始窃窃私语。
  “其二,信中说要在征战时谋害陛下。这更是可笑之至,陛下身旁心腹环绕,羽林,虎贲,卫军,三方拱卫。别说如今兵强马壮,便是当年最艰难时,以陛下的身手都难有人能靠近三步以内。真不知谁敢轻言谋害陛下,简直痴人说梦!”
  殿内众臣哈哈笑了起来,俱言的确如此。
  凌不疑继续道:“最后一处。倘若俱如信中所言,陛下崩于征伐彭真之时,太子登基……”
  “大胆!”吴大将军大喝一声。
  皇帝摆手:“无妨,子晟继续说。”
  凌不疑环视众人一圈:“倘若逆贼真的得逞,那么太子继位后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君父雪仇,族诛彭真——如此说来,彭真更是难逃一死,何谈‘王彭两家共享富贵’?!”
  这下连适才那个虬须武将都入了神,喃喃道:“这事不对啊……!”
  “的确不对。”凌不疑道,“臣已问过彭真,他也觉得信中这些话难以成真,不过还是将这些信藏了起来。”
  虞侯沉声道:“此案果然疑点甚多,应当详查!”
  此时已经无人对乾安一系喊打喊杀了,皇帝满意的笑笑,扭头间看见老神在在的三皇子,道:“老三,你怎么不说话。”
  三皇子道:“父皇让儿臣闭嘴的。”
  皇帝无语。
  “那好,儿臣说两句。”三皇子道,“今日,原本父皇要从几位讲经博士中挑一位给儿臣,谁知众位大人浩浩荡荡的冲进尚书台,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区区小案……”
  那虬须武将嘀咕道:“事关谋逆大案,怎能说是区区……”
  “这事不过两解。”三皇子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下去,“要么王淳是冤枉的,那么找出谁假造信笺就成了;要么王淳的确勾结彭逆与乾安王——然彭真已是阶下之囚,乾安王不过是掌中之雀。一群无能之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我实在不明白,诸位大人这样兴师动众的……天塌了么,敌军打到城下了?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有一位勋贵不肯罢休道:“可是太子殿下意欲……”
  凌不疑道:“要牵扯储君,好歹要有一封太子殿下的信函,一枚东宫的印鉴,如今一切俱是虚无,连王淳的罪都还不能定,大人就不必这么着急的攀扯了吧。”
  殿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大越侯与中越侯无奈的互看一眼,虞侯笑眯眯的摇着便面,吴大将军悠悠然的将面前的酒水喝完。
  李功曹面色阴沉:“敢问三皇子,倘若真查出乾安王爷与此事有涉,该当如何?”
  那虬须武将也直起身子:“没错,难道还要放过他们!”
  “谋朝篡位,犯上作乱,依法处置了便是,难道还留着逆贼过上巳节不成。”三皇子连眉头都没多动一下。
  李功曹与虬须武将满意的坐回去。
  少商看明白了,今日来找皇老伯的大致有三拨人。
  第一,以李功曹和虬须武将为代表的‘借机干掉乾安一系’派,他们多与乾安王府有血仇,而且看起来人数最多,文臣武将勋贵都有。
  第二,虞侯,吴大将军,还有两位越侯,是被底下人拱过来的——人家家族附庸你,做你家小弟,你也要帮人家出头啊。何况他们都有些隐秘的小心思。
  而少商最无法理解反而是那位斯文的韩大人,看起来官秩不低,但她至今不知其用意。
  “行了,既然不是什么大事……”皇帝视线一巡,“老三,你就和子晟一道去审审王淳,问清楚内情来报。”
  三皇子不甚情缘的应了一声,凌不疑躬身称喏。
  少商十分兴味的看着皇帝,发现从她进来到现在事情解决群臣安抚,皇老伯连略略斜靠扶手的坐姿都没变过。语气始终沉稳,眼神一直温和,整个人如同佛龛上的神像一般,不惊不怒,适宜闲散,难以捉摸。
  他其实什么都没说,也未和任何臣子争论,只是让众人自行辩驳,然后一切就都解决了——少商有些佩服皇老伯,龙椅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坐的,太子若能学到几分就好了。
  皇帝吩咐完亲子和养子,转头看见女孩似乎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心念一动,又道:“若是皇后想派人一同前往,你们也带上就是。”
  少商呆呆的抬起头,这是在说……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便面是一种扇子。


第125章 
  从尚书台出来,三皇子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凌不疑与少商跟在后面,前后相隔了足足十几步。看三皇子先行折过宫巷的拐角处,少商连忙拉凌不疑的袖子低声问:“陛下是不是很器重三皇子啊?意欲委以重任。”
  凌不疑皱眉:“你这是哪儿听来的。”
  少商道:“其一,刚才听三皇子说陛下要给他择讲经博士,这不是十分看重么?其二,陛下干嘛让三皇子插手王淳这件案子啊,这不是要重用……哎哟……”她越想越害怕,然后脑门上挨了一个爆栗。
  凌不疑屈着两指,长眼半眯:“其一,你知不知道自己爱胡思乱想。不知道?不要紧,现在你知道了。”
  “其二,既然知道自己爱胡思乱想,以后有什么先问过我,不要出去闹笑话。”
  少商捂着脑门,嘟囔道:“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指。”
  凌不疑没好气道:“陛下给三皇子找讲经博士是要让他颐养性情!”
  “啊!”少商眼睛一亮,“三皇子干什么了?”
  凌不疑道:“你先把笑脸收起来——三皇子原先有个得宠的姬妾,她的父兄仗着她身怀有孕,欺压百姓强取豪夺。十数日前三皇子知道了,一怒之下,不但将宠姬的父兄捉到廷尉府,还叫纪遵严加审讯,最后二死三流放,家产尽没。那宠姬得知后当夜就自尽了。”
  少商惊道:“那腹中的孩儿呢?”
  “你说呢。”
  少商惊颤不敢言。
  凌不疑道:“陛下觉得三皇子的性情有些暴躁严苛,于是要给他找讲经博士。”
  少商沉默良久,方道:“这件事要看站在哪边。若是做三皇子的佞宠,自然要提心吊胆过日子,因为主公的性情这样严厉。可若我是寻常打鱼种地织布劈柴的,我一定日日祝祷上苍,求老天爷给我一个这样的父母官。”
  凌不疑也默了一会儿:“你想多了,三皇子只是意在震慑身旁人,免得给自己惹事。”
  “然而,受惠的依旧是百姓啊。诶,我说你是不是对三皇子有成见啊……”
  少商话还没说完,只听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足音,三皇子居然掉头回来了。只见他面色不善的站在拐角处,冷冷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说!”
  少商:果然很暴躁,皇老伯,我觉得一个讲经博士可能不够,追加半打比较好。
  凌不疑挑挑眉:“说来三殿下可能不信,我与少商正在说你的好话呢。”
  ……
  因为出的是公差,所以皇老伯特意赐下宽敞庞大的御用马车。当然,他的原意是让少商坐马车,儿子和养子骑马。可没想三皇子今日穿了整套正装,三层曲裾深衣,缓带玉革加锦缎敝屣,完全不适合骑马,而他又没意思回去更衣。
  于是,既不够细心又毫无绅士精神的三皇子一马当先钻进马车,留下面面相觑的凌程二人——风气再开放,也不好让订了亲的小娘子和青年皇子单独坐车呐。
  这么寒冷的天气凌不疑自然不肯让少商骑马,于是他叹口气,将佩剑与肩甲解下交给侍卫后,拉着少商一同上马车。
  上车后,少商再次肯定凌不疑和三皇子一定有过节——御赐马车的规制比一般的宽大许多,哪怕三人并排坐都有富裕。适才这两人甫打了个照面就十分自觉的一左一右靠壁而坐,留下中间足可以再坐三个人的空位。
  然后少商发现凌不疑的醋意是自动感应式的。
  对着楼垚时,他的酸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上袁慎是季节性降水的溪流,在三皇子身旁那就是枯竭的地下水资源了。于是少商摸摸鼻子,坐到中间位置上。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不交流视线,不出声说话。车身微微摇晃,车中三人却纹丝不动,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就这么活活憋了小半个时辰,眼看要到北军狱,忽的马车急促一停,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呼喝之声,少商细细一听,发现那个叫喊最大声最有气势的竟是二皇子?!
  二皇子大咧咧的喊着:“……让老三出来!凌不疑就算了,父皇一直派遣他办差,可老三算怎么回事啊,凭什么孤的皇弟都能参与审问逆贼,孤反倒不能去了!这是什么道理!老三出来说说,父皇凭什么重用你却不用孤?!”
  然后是随行的侍卫低声劝说的声音。
  少商暗骂一声‘二’!同时断定这事二皇妃肯定不知道,她那种连给太子上眼药都要拉上大公主的性子,哪会让老公做这么脑残的事!
  车内的三皇子笑了。虽说他长的算俊朗,但笑起来实在像个反派。
  他看了凌不疑一眼:“看来二皇兄近来过的很顺遂啊。这日子过的太顺,脑子就不大清醒。一多半的景阩诸臣都与乾安一系有过节,恨不能一气锤死王淳及剩下的乾安党羽。我苛察的名声在外,又非皇后所出,父皇特意让我跟着去,就是怕人家疑心子晟会看在长秋宫的面上徇私——只有蠢货才会以为父皇是在重用我。”
  少商默默:刚才她也这么想来着,所以……她的智商其实和二皇子差不多吗。她开始理解凌不疑了,三皇子的确很讨人厌啊。
  外面二皇子还在骂骂咧咧,众侍卫和宦官怎么也劝不下来,凌不疑皱眉道:“不能让二殿下这么闹下去,别把御史引来了。”
  三皇子道:“子晟欲往劝阻?不知子晟打算怎么说。”
  凌不疑凛然道:“以理服人便是,二殿下若不听,就让羽林将其驱散,我们是奉陛下之令前去北军狱,又非自作主张,说到哪里都不惧。”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要冠冕堂皇。那年东宫长史受贿,你非要暗中羁押,徐徐审讯,险些被奸人脱罪得逞!”
  凌不疑道:“若依三殿下的意思,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罪人倒是能尽数就擒,可是太子殿下怎办。那是他头一回独自理政,若叫有心人伺机寻衅,岂非因小失大!”
  三皇子道:“为政者,当法令分明,幽枉必达,内外无曲纵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仁以行法,法以辅仁,方是正道!”
  “这些都是正理,余并不置疑。然朝政并非黑白二色可分,所谓事缓则圆,曲幽通径。那件事看似寻常,可后头摆明了是冲东宫去的。若真是大查特查,岂非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笑话!你这是巧言善辩。天下煌煌,若无正法,岂有明道盛世!”
  “事有轻重缓急,储君不稳,朝堂焉善?”
  ……
  三皇子与凌不疑都是高个男子,就是坐着也比少商高出一头。于是他俩就隔着少商头顶,你来我往的激烈争辩起来,少商只能托着下巴默默听着。
  “诶……那啥……二殿下还在外面叫骂呢。”她弱弱的举起小手,轻声提醒两位大佬。
  两人同时停言。
  凌不疑顺了口气,才道:“三殿下既然不满在下劝阻二殿下的法子,不知您有何妙法可解眼前困局?”
  三皇子冷哼一声,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我要去告诉二皇兄,其实众兄弟中我最喜爱的就是他。”
  少商不防,啊了一声去看三皇子——这是真的吗,她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凌不疑含气而视。
  三皇子道:“每回东宫出事,总不免有人疑心到我头上。不过因有二皇兄在,我便少了大半麻烦。论嫡论长,东宫真有闪失,好处也轮不到我头上。我要去谢谢二皇兄,这么多年来为我挡住了许多流言蜚语,甚谢甚谢!”
  “然后惹怒二殿下,两位皇子当街在外大吵一架,让陛下颜面无光?!”凌不疑沉声道。
  眼看三皇子眉头竖起,一波波战又要开始,少商忍无可忍,重重道:“三殿下,凌大人,两位稍安勿躁,不如让妾身出去劝阻二殿下吧。”
  说完也不等三皇子和凌不疑点头,她就迅速钻出马车。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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