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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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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走海外。其他三人联手向张丹枫寻仇,在点苍山上一场恶斗,结果仍然不敌。他们发誓在张丹枫有生之日不再出现江湖,张丹枫方才放过他们。
三十年过后,赤霞道人已死,乔北溟则仍遁迹海外,只道徒弟重回中原。当年的四大魔头,在中原就只剩下鸠盘婆和六阳真君了。六阳真君就是此际给鸠盘婆押阵的那个老道士。
黑摩诃揭开他们的疮疤,鸠盘婆和六阳真君不由得都是勃然大怒。六阳真君沉声说道:“你懂得什么,我们就是要趁张丹枫未死,来找他报仇的。”鸠盘婆喝道:“黑摩诃,你不想做替死鬼,就快点叫张丹枫出来!”黑摩诃哈哈笑道:“杀鸡焉用牛刀,你们三个并肩子上吧,我替张大侠打发你们!”鸠盘婆冷笑道:“黑摩诃,谅你能有多大本领?你要求死,那还不易,只我老婆子便可以‘成全’你了,何须帮手。”话声一顿,呼的一拐,便即卷地扫来。
六阳真君已经跨出几步,听得鸠盘婆这么一说,重又迟回原处,心里想道:“不错,我须得留些气力斗张丹枫。张丹枫虽然年迈,也还是不可轻敌的。”
黑摩诃举杖相迎,但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震得陈石星耳鼓嗡嗡作响。定睛看时,只见黑摩诃和鸠盘婆两条人影倏地分开,原来彼此都给对方的内力震道三步。黑摩诃虎口酸麻;但鸠盘婆的龙头拐杖损了一个缺口。
黑摩诃固然心头微凛,鸠盘婆的龙头拐杖损了一个缺口更是吃惊不小。
“这绿玉杖的确是件宝物,怪不得余峻峰的刀网阵也奈何不了他们兄弟,黑白摩诃孪生兄弟决不会只有黑摩诃出来迎敌?这正是我剪除张丹枫羽翼的好机会!待到白摩诃来到,只怕我们三人联手,要除掉他们兄弟也是不易。如何还能再斗张丹枫?”鸠盘婆心有所忌,力求速战速决,一退即止,再施杀手。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倏的又是由分而合。鸠盘婆拐杖直戮对方丹田下的“血海穴”,黑摩诃玉杖形如白鹤亮翅,斜拍脉门。
绿光电闪,倏的一圈,裹住了鸠盘婆的龙头拐杖,在旁观战的两个魔头也吓得胆战心惊。猛听得鸠盘婆大喝一声,龙头拐杖往下一沉,一招“平沙落雁”,卸开了黑摩诃绿玉杖的压力,接着顺势一拍,往上反展,大喝一声:“着!”拐杖一转,龙头的铁嘴,伸到了黑摩诃的面门。六阳真君和厉抗天同声喝采,陈石星则是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鸠盘婆这几招用得精妙绝伦,险狠吝极。闪电反击,满以为黑摩诃难逃拐下。焉知她快黑摩诃也快,但听得“当”的一声,黑摩诃的绿杖已然封了上来,冷笑说道:“不见得!”绿光一圈,又把龙头拐杖裹住。
这几下兔起鹘落,霎那之间,主客易势,互争先手,把旁观三人看得眼花缭乱。但见鸠盘婆连声怒吼,龙头掏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但兀是摆脱不了绿光缠裹。鸠盘婆胜在功力略胜一筹,但黑摩诃的杖法更加精妙,加以他的绿玉杖坚逸金跌,在兵器上占了便宜,不多一会,鸠盘婆的龙头拐杖上又添了几个缺口。
六阳真君看得直皱眉头,要想上前助战,又怕张丹枫突如其来,自己先行消耗气力,实属不智。
厉抗天忽道:“弹琴的那个人不是张丹枫!”
六阳真君道:“你怎么知道?”
厉抗天道:“张丹枫虽然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但弹琴却没有这个人弹得好。当今之世,只有桂林的陈琴翁才有这样高明的琴技,我在七星岩曾经听过他弹奏的。”
六阳真君道:“你不是说陈琴翁已经死了吗?”
厉抗天道:“我知道他受了重伤,不过也只是猜测他死掉而已,并没有见着他的尸体。”
六阳真君道:“陈琴翁本领如何?”厉抗天道,“琴技天下第一,武功顶多只能算是二流角色。”
六阳真君沉吟半响,说道:“奇怪,张丹枫为什么不出现?”
厉抗天道:“张丹枫年纪老迈,说不定是练功强求精进,业已走火入魔。”
六阳真君的见识在厉抗天之上,心中暗自思忖:“张丹枫的内功之纯,三十年前,已经是天下无敌。以他练的这样纯正内功,走火入魔想来是不会有的。但黑白摩诃是最忠心于他的人,倘若他在此间,也绝没有袖手旁观之理。嗯,说不定是他已离开石林,却叫黑摩诃留守?”
六阳真君最怕的是张丹枫就在附近,突如其来。如今已经知道弹琴的人不是张丹枫,心想这个险是值得一冒的了。于是说道:“好,你去找弹琴的人,我去助鸠盘婆一臂之力。”厉抗天正是要他如此,便欣然答应。
六阳真君喝道:“黑摩诃,你的兄弟哪里去了?我想看你们兄弟的双杖合壁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
黑摩诃冷笑道:“对付你这牛鼻子臭道士何须双杖合壁?我早就叫你们并肩子的齐上,用不着假惺惺啦!”
六阳真君说道:“好,这可是你自己求死,怪不得我恃众凌寡!”说话之间,已是加入战团,亮出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
他这独门兵器是一条通红如血的长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鞭上挂着两个白金所铸的骷髅头,骤眼看去,就像真白骨骷髅一样,衬着那条色泽殷红的长鞭,更显得狰狞诡异。
六阳真君喇的一鞭打去,那两只骷髅头随着鞭风飞舞,嘴巴忽地裂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向着黑摩诃咬来。
黑摩诃冷笑说道:“你使用这等邪门兵器,就吓得了人么?”振臂一挥,绿玉杖荡开鸠盘婆的铁拐,杖头直插骷髅头的“血盆大嘴”。
六阳真君手腕一翻,骷髅鞭倏的又飞起来,使出“连环三鞭”“回风扫柳”的绝技。黑摩诃一个“移形易位”,避开鸠盘婆的铁拐,绿玉杖荡歪鞭梢,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裳却已给骷髅头的利齿咬破。六阳真君冷笑道:“怎么样,邪门兵器也奈何得了你吧!”
陈石星看得胆战心惊,只见厉抗天已经跑到剑峰脚下,叫道:“陈琴翁,你躲不了的。只要你据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不会要你性命的,出来吧!”
就在此时,陈石星忽觉肩头一麻,已是给人抓住。
陈石星大吃一惊,只听得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作声,我带你同去见张大侠。”
声音好熟,陈石星定了定神,这才发觉拖着他的那个人是白摩诃。
白摩诃熟悉地形,在乱石丛中,借物障形,蛇行兔伏,展开了轻灵迅巧的身法,奔上剑峰。山脚下的厉抗天,竟是丝毫未觉,不消片刻,已是把陈石星带进一个石窟。只见石窟里有一个三络长须,相貌清癯的老者盘膝而坐,料想就是当代的第一剑客张丹枫了。
历尽艰辛,终于得偿心愿,陈石星又惊又喜,急切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白摩诃把陈石星放了下来,说逍:“刚才弹琴的就是这少年。他,他是——”
张丹枫道:“我已经知道他的来历。你别耽搁了,快去助你哥哥!”
白摩诃似有为难之色,说道:“张大侠,那么你——”
张丹枫道:“我就可以‘开关’了,你不用替我担心,快去,快去!”
原来修练上乘内功,到了最高的境界,就是“闭关练功”。“闭关”多则七天,少则三日,在这期间,练功的人,不眠不食,不动不言,恍似老僧入定,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此时若有外敌侵袭,一个普通的人也可致他死命。黑白摩诃来到石林之时,恰巧碰着张丹枫闭关练功,是以当他们知道外面有三个魔头来到之时,必须留下一人,为张丹枫守卫。
白摩诃知道哥哥此际正临险境,无可奈柯,只好说道:“张大侠,你多保重,不必忙于应敌。”跑出石窟。片刻之后,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群峰回响,料想是白摩诃已经和厉抗天交上了手。
张丹枫和颜悦色的说道:“好孩子,我等你来这里已经等了许久了,不过却想不到你恰巧在我闭关练功的期间来到,但你也暂时不必理会外面的事情。”
陈石星跪下磕头,说道:“晚辈陈石星,奉令亲云大侠之命……”
话未话完,张丹枫已是把他扶起,说道:“你别拘礼。”接着叹口气道:“云浩的不幸遭遇,我已经知道了。好孩子,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陈石星不禁一怔,不解张丹枫何以往如此紧张的情形之下,还有如此闲暇的心情问他这个。当下恭恭敬敬的答道:“我弹的是‘一陵散’。”
张丹枫叹道:“原来是‘广陵散’,怪不得如此悲怆,凭我五十年的定力,也为之神摇心动!”原来张丹枫闭关练功,本如老僧入定,是“广陵散”的琴音,方能将他从“禅定”的境界之中唤醒过来的。
陈石星惴惴不安,说道:“张大侠,我不是有意惊动你的,我,我不知道……”
张丹枫轻轻抚拍他,柔声说道:“我非但不怪你,我还要感激你呢。要不是你的琴声将我唤醒,这‘天开异境’的石林,就要受妖人践踏了。好孩子,你把‘广陵敬’给我再弹一遍,只弹上半阙!”
“广陵散”的上半阙是稽康怀念昔日与好友的畅游之乐,充满欢愉的情感,琴音一起,光线黯淡的石窟之中,也好像是遍地明媚的春光。张丹枫闭目垂首,神游物外,仿佛到了“暮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江南,与爱侣同游,良朋论剑……
半曲告终,余音犹在石窟之中缭绕。张丹枫忽地一声长啸,宛如虎啸龙吟,听得陈石星又惊又喜。
这一声长啸显示了深厚的内力,陈石星虽然还谈不上有什么高深的武学造诣,亦已知道张丹枫业已恢复精神,体内真气充沛了。
果然只见张丹枫站了起来,说道:“好孩子,我已经可以‘开关’了,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黑白摩诃双杖合壁,在剑峰脚下恶斗三大魔头,此时正是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啸声蓦地传来,三个魔头都是大吃一惊,黑白摩诃则是喜出望外!
六阳真君喝道:“我和你们拼了!”长鞭一卷,似左反右!鞭梢卷到了白摩诃的足跟,鞭上挂着的两个骷髅头却飞了起来,一个啮黑摩诃的右肩,一个啮白摩诃的左肩,这一下一招三用,端的是阴狠之极!
黑摩诃一个“燕子钻云”,唰地跳起一丈来高,绿玉杖一招“鹰击长空”,凌空挥下;白摩诃使出一招“枯藤缠树”,把卷地扫来的骷髅鞭挑开。
只听得“砰、砰”两声响过,那两只骷髅头突然裂开,喷出一溜暗赤色的火花!
原来六阳真君这条长鞭名为“骷髅烈火鞭”,那两只白金铸成的骷髅头内有机关,不但能够啮人,咬断对方的筋脉,而且内中还藏有火器,能喷磷火,六阳真君之所以敢和鸠盘婆、厉抗天结伴前来石林,向张丹枫挑衅,除了欺负张丹枫年老之外,就是恃有此鞭。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陈石星人在山腰,只见爆炸声音过后,黑白摩诃都是已在火光笼罩之下,头发衣裳全烧着了。
黑摩诃喝道:“好妖道,我和你拼了!”不顾身上着火焚烧,猛的一杖向六阳真君击下。
白摩诃功力较弱,已是支持不柱,连忙在地止打一个滚,想要弄熄身上的火焰,人还没有跳起,鸠盘婆的铁拐亦已向他打了下来。
黑摩诃一杖挑开六阳真君的骷髅鞭,倏地卧倒,叫道:“雷电交轰!”白摩诃还未能跳起身来,黑摩诃要与他双杖合壁,自己也非卧倒不可。
双杖同时举起,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鸠盘婆口喷鲜血,倒掠出数丈开外。
但黑摩诃这一杖击下,亦已是强弩之未,他把弟弟拉了起来,跑出十来步,两个人都是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厉抗天大喜道:“他们支持不住啦,快点干掉他们!”
话犹未了,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你们这几个妖人胆敢违背昔日誓言,我张丹枫今日可不能放过你们了!”张丹枫这一声“狮子吼”,震得厉抗天失魂落魄,独脚铜人业已高高举起,却是不敢向黑摩诃击下。
说时迟,那时快,当真是声到人到,张丹枫好似从天而降,人在十步之外,劈空掌的掌力已似挑山倒海而来!
只听得“轰隆”一声,六阳真君鞭上挂着的那两只骷髅头给张丹枫的掌力震成粉碎,烈火反烧自身,倒在地上,不过片刻,化为灰烬。
厉抗天恍如泥塑木雕一样,铜人仍然高举,身子却是动也不动。张丹枫皱眉说道:“我念在你是替师报仇,愚忠也还可悯,饶你不死,你还不愿意?”厉抗天仍然动也不动,也没回答。张丹枫发觉有异,迈步上前,把他的独脚铜人夺下。
碰着他的身子,厉抗天这才像根木头一样,“卜通”一声,倒了下地。原来他给张丹枫的“狮子吼功”震破了胆,已然死了。
鸠盘婆倒在血泊之中,呻吟叫道:“张大侠,求求你成全我吧!”黑白摩诃那一招双杖合壁的“雷电交轰”,威力奇大,鸠盘婆刚才独力硬接这招,狂喷鲜血,业已气息奄奄。
张丹枫心中不忍,叹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随手弹出一颗石子,打着鸠盘婆的死穴,让她少受痛苦,便即身亡。
黑白摩诃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亦已是气息奄奄。并排躺在地上,此时正想挣扎起来。
张丹枫道:“我们别动,我给你们疗冶。”
白摩诃气若游丝,嘴唇开阖,张丹枫把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只听得白摩诃说道:“张大侠,你替我报了仇,我很欢喜。这磷火有毒……”声音细如蚊叫,话未说完,气已断了。
张丹枫左掌按在白摩诃背心,右掌按在黑摩诃背心,把本身真气输入体内。不久,只觉白摩诃身体渐渐僵冷,黑摩何则动了一动,缓缓张开眼睛。
张丹枫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道:“原来我也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他以本身真气,助黑白摩诃推血过宫,岂知白摩诃还是不能救活。黑摩诃虽然醒来,但看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黑摩诃道,“张大侠,你不应该这样快就‘开关’的,我们不打紧,你可还要保重身子,把你的绝世武学继续钻研,传之后人呢!”
张丹枫心痛如割,说道:“你别胡思乱想,赶快气沉丹田,我给你打通奇经八脉。”
黑摩诃道:“我的兄弟呢?”
张丹枫道:“你暂时别管他,听我的话。你受的火毒害泄出来还可活的。”张丹枫一生对朋友没有说过假话,此时不忍把白摩诃已死的真相告诉黑摩诃,但黑摩诃从他的语气之中亦已知道了。
黑摩诃低声说道:“张大侠,你没事就好。我们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该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不必为我消耗真气啦,两根绿玉杖,请代收藏,留给我的弟子来取。要是没有人来,就送给这位小兄弟。”
张丹枫叫道:“不可!”话犹未了,只见黑摩诃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中,低下了头。原来已是自断经脉而亡了。
陈石星此时方始赶到,看见黑白摩诃惨死,不禁一声惊呼,扑上前去。
张丹枫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把陈石星推开,说道:“磷火有毒,你的功力尚浅,不可碰着他们身子。”
血雨腥风过后,石林重又归于寂静;但黑白摩诃却已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想起了这两位老前辈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陈石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欲哭无泪,呆若木鸡。
张丹枫说道:“他们两兄弟由邪归正,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了。你知道他们在临死之前,心里是并不感觉什么痛苦的。不过,好孩子,你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放下黑摩诃的尸体,回头奔上剑峰。
陈石星呆了一会,方才能够哭出声来,正在哭到力竭声嘶的时候,只听得背后有人说道:“好孩子,你也别要太难过了,帮我的忙,让他们入士为安吧。”回头一看,只见张丹枫左手拿一把铁铲,右手拿着一把铁锹,不知什么时候,又已从剑峰下来了。
陈石星默默无言,接过铁铲,帮忙挖土。张丹枫掩埋了黑白摩诃的尸体,说道:“你再挖一个抗,把那三个人也一齐掩埋了吧!”
张丹枫找了一块合适的石头,拿来用作墓碑。取出一柄短剑,在墓碑上刻了几个大字:天竺友人黑白摩诃之墓。放声歌道:
“广陵散绝隔幽冥,大化迁流孰与停?
剩有高风吹发白,更无佳日付年青!”
“大化迁流”是日月运行不息之意,诗的大意是说,生老病死,乃人生之所必经,过去与良朋共度的“佳日”已是一去不可复回,如今我是白头人吊白头人了。吟声悲苦,实不亚于陈石星刚才弹奏的“广陵散”。
陈石星已经把那三个魔头埋葬,走到张丹枫身边,只见张丹枫好似突然变成了衰老不堪的老头,他安好墓碑,已是止不住吁吁气端。
陈石星担心张丹枫的身体,强抑眼泪,反过来对张丹枫道:“张大侠,你保重身子要紧。既然是大化迁流,有生必有死,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陈石星不懂他要办的是什么“交代”,隐隐感到不祥之兆,眼看月亮已到中天,说道:“张大侠,你也应该早点歇息了,要办的事情留等明天不行吗?”
张丹枫苦笑道:“大化迁流,明天、明天的太阳还是一样会从东方升上来,但我已不知身归何处?”
陈石星不觉心头感到一股寒意,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张丹枫继续说道:“好孩子,你的来意我已知道,你是不是想拜我为师?”
陈石星本来不想在他伤心的时候麻烦他的,但张丹枫既然自动提出,陈石星当然亦是求之不得,立即便跪下去,向张丹枫行拜师大礼,说道:“弟子正有此意,只不知张大侠可肯……”
张丹枫道:“你我虽然刚刚相识,我已知道你是个诚朴的少年,更难得的是你也是性情中人,正对我的脾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陈石星悲喜交集,抹干眼泪,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
张丹枫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把云浩传给你的刀法演给我看!”
陈石星心里想道:“让师父的精神转移到另一方面也好。”他本来是没有心情的,如此一想,也就强振精神,把自己所领悟的云家刀法,在张丹枫面前,一招一式的练起来。
张丹枫微笑说道:“好孩子,你很聪明,有了这个根底,更上乘的内功,看来你也可以无师自通了,嗯,我是可以放心啦。”
陈石星怔了一怔,张丹枫称赞他虽然令他感到欢喜,但“师父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可以无师自通,他就可以放心呢?”
张丹枫拿出了一本书,缓缓说道:“这是我著的玄功要诀,你用心研读,不过三年,便可有成。有几点难解之处,我现在先和你讲解一遍。”
陈石星摒除杂念,用心倾听,好在张丹枫的解释深入浅出,并不难懂。张丹枫道:“倘有还不十分明白的地方,你只要熟记口诀,日后也会自己领悟的。”
陈石星不觉又是一怔,为什么张丹枫要他日后“自己领悟”?“难道师父要离开石林么?”
张丹枫继续说道:“我创有一套无名剑法,刻在石窟的壁上。我的大弟子霍天都是天山派的掌门人,但他也还不知道我有这套剑法。你学成之后,倘有机会和大师兄相见,就把这套剑法转授给他。倘没机会相见,也就算了。他的武学自成一家,他日成就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也用不着我替他操心啦。”
这晚月色明亮,湖中花树的倒影和石峰的倒影,构成了绚美的画图,湖光更增山色,陈石星不知不觉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教他读过的一首诗,心里想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和靖孤山咏梅的这两句诗,倘若移到这里来用,也是贴切不过。”但晚风掠过林梢,吹皱一湖绿水,依稀犹带血腥气味。陈石星不由得又是瞿然一省,心中叹了口气,“此地本是无殊世外桃源,可谁想得到,就在这幽美的剑湖旁边,刚才就曾卷起过一阵血雨腥风?唉,可见得‘世外桃源’,也未必就真能避世!”
张丹枫也似若有所思,忽地喟然叹道:“今晚月色真美,可惜和我同一时代的人,不论是敌是友,差不多都已‘大去’了。再也没人陪我赏月啦,唉,这世界真是寂寞得很,我也活得太长了。”
陈石星感到一股寒意,说道:“师父,弟子今后可以陪伴你老人家呀。”
张丹枫微喟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年纪太轻,一个孤独的老人的心情,说给你听,恐怕你还是不会懂的。”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好像沉漫在过去的回忆之中,默默的凝视湖面荡起的涟漪。
陈石星正想劝他早点休息,张丹枫忽地拿出一把长剑,一把短剑,放在石上,说道:“奇怪,今晚我的心情似乎有点异样,有许多话想和你说。我给你说一说这柄宝剑的故事。”
陈石星不敢扫他的兴,只好听他再说下去。
“你的师娘名叫云蕾,她是云浩的姑姑,想必云浩曾和你说过?”
陈石星点了点头,张丹枫继续说道:“我和她是师兄妹,我这把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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