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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奥丁)-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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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怀疑另有隐情。
“虽然不想多说什么,但出于妻子的立场,我劝你节哀顺变,被悲伤压倒,无法重新振作,可不算个男人。”望着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呜咽的小丈夫,佩姬颦眉。
“可以帮帮我么?”朱利尔斯惝恍迷离地轻声说,“求你了,抱抱我,让我感受到体温,觉得自己还活着。”
大小姐秀美的眉毛皱成一团,她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动作笨拙地拥抱住他,让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口。
“我说,仅此一次。”佩姬像抚摸宠物般,拍了拍朱利尔斯的背脊。
五分钟后,她放开了他。
“……谢谢。”朱利尔斯呢喃说,声线还带着颤音,但平静了许多。
佩姬居高临下地扫了丈夫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
“这男人还真像只喜欢撒娇的狗。”姑娘无不嘲讽地想,“好吧,只要一直乖乖地听话,我就给你骨头吃。”
第二十一章 利用
当局的力量让一切都在暗中无声无息地进行,除了少数知情人,没人知道有场风暴正在酝酿。它将卷起罪恶,将肮脏绞碎,还世间清白。
训练有素,精于追踪的便衣警察,像捕捉猎物的迅猛飞禽,汇聚而来,海得银行给阔佬配置的理财师、白鹫酒店为贵客服务的侍者和马车夫,全换成警方的探子。
嫌疑人住在酒店的3010号房,套房客厅的大窗户对着正街,警察借用了附近一处建筑物的阁楼,从那里可以看清楚房里发生的所有情况,一名唇语专家待命守候,他用望远镜监视,希望能从中获得情报。
客房红蓝白三色的锦缎帘子经常拉着,他耐心地等待,终于有天,专家窥见嫌疑人的秘书,一位美丽的小姐在厅里和目标交谈,急忙把望远镜对准他们的脸。
角度正佳,一览无遗。
筒口的镜片里放大出一张柔软富有魅力的红润嘴唇,正在可爱的揉动,专家辨别着口型,咬开笔帽,手忙脚乱地记录着。
“红茶……咖啡……来点么……”(姑娘说。)
“不……谢谢……”(男人说。)
“晚餐……鱼……味道很棒……”(姑娘说。)
“……你喜欢……”(男人说。)
该死,我守了两天,整日待在布满灰尘的阁楼里,不是来看你们闲扯的,拜托,说点更重要的!唇语专家愤怒地想,然后,他兴奋了起来。
镜筒中,姑娘软塌塌地趴在男人身上,两人开始亲吻,唇语专家觉得喉咙发干。
窗帘被拉上了,阻断了一片窥视,随即灯也熄了。
调查仍在继续。
星期四,福兰·弗莱尔在珠宝行看中了一枚手工精致的戒指,嵌着浮雕宝石,戒身刻着装饰用的蔓藤似铭文,原料并不十分珍贵,但黄金、白银和宝玉间搭配得相当完美,有种古典的韵味,让它升值不少。
“四万三千块,阁下。”
福兰爽快地付了钱,设计师用软尺测量了他手指的粗细,以便调整戒圈的尺度,他们约定第二天下午取货。
前脚刚离开,几名尾随其后的专案调查小组探员就走了进去,他们向珠宝行的总经理出示了证件,“根据法律,警署有权要求贵行合作。”
我们还记得威廉大师曾卖给费都巡警厅的发明,能远距离察觉佩戴者所在位置的仪器,巡警厅物尽其用地将它用在追踪嫌疑人的取证行动上。
珠宝行的三位设计师连夜工作,将原来的戒指托座取下,换上当局提供的魔法道具,镀金嵌银,天衣无缝地伪造成原先的款式。
“这下,他跑不掉了。”警察说,“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能知道。”
星期五,扮成酒店侍者的探子打听到,嫌疑人预约了两张当晚的戏票和一间临场效果最棒的双人包厢。
在戏剧开始前,包厢被彻底改装一番,他们掀开橡木地板和墙壁上的夹层,埋入偷听用的管道,并占据了左右两侧的包厢。
晚上六点,目标准时抵达。
没人去欣赏舞台上的演出,至少五只耳朵在全神贯注地留心着隔壁房间的风吹草动。
声音从管道中传来,显得有些低沉,但清晰可辨。
“为什么要和他同盟。”
所有人都想知道话中的“他”是谁。
“他有权有势,在圈子中,他日进斗金,而且打通了所有渠道。”
圈子是俚语,有几种解释,可以说成是同行业里的公司,但某些场合,意指黑帮。
“我们用了几代人,但他才区区几年,很难想象,是怎么发展得如此迅速。”
“运气加点实力。而且他有一个小名单,上面记录了所有交易过的人,和详细的交易地点、方法、帐户,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准备将部分名单公开出去,让黄金角海湾重新洗牌。”
“为什么,这会引起麻烦。”
“有些人胃口太大,让他无法忍受。”
“哦。”恍若大悟的声音。
“如果买卖谈成,我们集团能将渠道直接延展到黄金角海湾。”
“不过我有点不放心,内幕消息,据说有位大人物不久后会驾临费都,而他最近的行为可疑,仿佛想干些什么大事,主人,他是个疯子,别被牵连进去。”
“我心中有数。”
至终,探子们都没找到能当场逮捕的证据。
“交易?辞典中能给大家最完美的注解;名单?难道商家不会有记录合作伙伴的联系薄么;洗牌?我们经常用这个名词来形容一件新商品准备投入市场,即将引起轰动;疯子?法律没限制不许人说粗话;牵连?也许是商行股份上的一次纠纷。”他们能想象到,律师在庭上如何狡辩。
这番话完全可以理解成一次关于正经商务的对谈,没有涉及到任何非法的字眼,虽然每句话都显得另有含义。
详细的报告很快被送到了莱姆·库克斯手中,这时候老探长正为上头的压力发愁。
走私集团在官僚阶级的人脉网络,允许适当地打击犯罪,来提升自己的政绩和声誉,也能加深黑帮对他们的敬畏,但不想干得太过,否则会损害最实际的利益。
“你不能让几个部门,为一个虚妄的目标而浪费时间,已经够了,不久前那起缉私案的侦破,干得漂亮极了,巡警厅受到多方赞誉。”斯隆总巡佐说,“但不懂得适时收手,会从英雄变成狗屎。”
“你应该看看这个。”莱姆面无表情地将那封报告递给上司。
总巡佐接过文书,飞快地扫了几眼,镇定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阁下,你我心知肚明其中的真实含义,这是我的探员在嫌疑人毫不知情地状况下,获得的线索,可信度相当高。”
“你想怎么样?”斯隆瞟着探长。
“哦,我只想剿灭一个大型走私集团,在它完全失控前。”探长回答,“别的,不关我的事。”
……
斯隆总巡佐对亲信说,“我在双鹰银行的某个户头,立即取消掉。”
亲信心领神会。
……
某间沙龙俱乐部里,几个人影聚在一起,抽着雪茄。
“我觉得很可笑,因为警方的一份情报,我们就得暂且放弃那个大佬孝敬的钞票?”
“别的我并不担心,就算真有那份名单,也有法子压制住不良影响。”人影中,官阶最高的某人说道,“但报告中提到了‘大人物’这个词。”
“这又如何?”
“内部消息,储君夫妇在回坦丁前,会驾临费都。我们都知道,储妃殿下曾在第一庭担任过两年检控官,准备故地重游一番,这是私人行动,殿下不想过于张扬,让公众和媒体知晓,所以只有几位高层才清楚。”
“大人物真的是指殿下?”
“大家对发生在都城的那起刺杀案还记忆犹新,连安全厅的高德佛里伯爵都为此引咎辞职。”人影吐出袅绕的青烟,“我不想为了小钱,耽误了前途,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
“总觉得有些可惜。”
“没什么,一个帮派倒下,马上会有新的帮派在废墟中崛起,不管谁当大佬,到头来总得依靠我们。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为无关紧要的人担上风险呢?”
赞同声。
……
一封匿名信寄到了巡警厅。
“……住在海得城白鹫酒店顶楼的客人,是一个凶残的歹徒,他很可能在策划什么阴谋。”
署名是“一位忠诚的公民”。
探员们哑然失笑,这还用提醒么?
“他就在眼皮底下,而且还有追踪器的帮助,哪怕目标飞到天涯海角也能被逮住,现在,就等收网的时候。”莱姆探长说,“我们不能为某封藏头露尾,也许是罪犯间狗咬狗的信,就捣乱计划好的步骤。”
……
海得警署、费都巡警厅、缉私局、海关全面合作。
短短一周间,克瑞根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不少渠道被堵死下,组织里许多小头目遭到逮捕。
对巨拳大佬来说,损失了钱能在赚,渠道失去了能重新开发,但当局那些拿了他贿赂的官僚们,不知为何,彻底地翻脸不认人。
对黄金角海湾,克瑞根终究是个从西部来的外乡人,他势力膨胀迅猛,但根基不稳,不像一些老牌的家族式黑帮,将关系网根深蒂固地渗透到每个阶层。他纯粹用金钱打造的保护网,当有人松松土时,这棵看上去雄壮的大树,就会失去平衡,轰然倒下。
而一直注意着的乌鸦,正襟危坐在海得城,每天无所事事地四处游玩,克瑞根就像个蓄满了力的拳头,到头来不知道该挥向哪方。
……
唇语专家终于得到了重要情报,他兴奋地说,“读唇可是门学问,它需要大量经验的累积,而且……”
“请住嘴!”同僚不耐烦地说,“我们只需要内容,而不是夸夸其谈。”
“嫌疑人今晚会离开海得,乘船前往齐格岛,似乎想见某个人。”
“某个人?”
“具体不清楚,但很有可疑。”
探员们拿出附近海域的地图,“齐格岛,从海得最近的港口出发,朝西六十海里,是一座无人的荒岛,没有任何游玩的价值,肯定另有所图。”
“难道那儿就是走私集团的秘密巢穴?”
“它很小,都是岩石,而且离航道很近,经常有船路过,不可能藏人。”探长分析,“他准备在那里和海湾的走私头子碰面,好家伙,一网打尽的机会到了。”
“但在海面不比陆地,很难藏住行踪,跟得太近,会引起怀疑。”
“追踪仪正常么?”
探员看了看仪表上回馈的亮点,坐标上指示被追踪者老实待在酒店里,“一切正常。”
“让海上巡警船队做好准备,到时距离五海里追踪,夜幕能阻碍疑犯的视野,不会发现我们的船。当追踪仪显示目标抵达齐格岛时,全速开动,进行围剿。”
只有将嫌疑人和走私头子一起抓住,那样,才有足够的证据,将他送上法庭,投入冰冷的监狱。
第二十二章 公义
巨拳大佬收缩势力,暂时解散参与走私的普通水手,这些海上讨饭吃的汉子虽然敢藐视法律的权威,但不代表他们敢正面迎接当局的全面扫荡,关键时刻只会自乱阵脚。
克瑞根将残余没有落入法网的小头子召集到一起,一共十九个人和五艘拥有各类通行证的快艇。
总价值二百万的债券、珠宝和现钞足足装了几十只大箱子,分批运上船里的暗舱。
“伙计们,我不瞒大家,现在组织损失惨重,警察和海上巡逻队,像疯狗般找着我们,到避避风头的时候了。大家一起走,组织在葡荷有落脚的地点,最多一年,等事态不再紧急时,咱们转头回来。只要有钱有人,该属于我的,仍然属于我!”
这话引起了一片骚乱,每个头子各怀鬼胎。
“难道放弃组织在黄金角海湾的利益?如果我们走了,立即会有其它帮派占据这块空白,到时候想再拿回来,可是难上加难。”小比斯自认深受信赖,他大胆地建议。
“你愿意留下来?”
“如果头给我这个机会,我带领剩下的兄弟,守好地盘,不会让任何外人染指,只到您回来。”小比斯貌似忠诚地说道,心里却盘算着鬼主意。
克瑞根龇咧着嘴笑了,满脸欣慰,他用力拍拍小比斯的肩膀,一手搂住他,大声嚷嚷,“瞧瞧,这才是我的好哥们,组织的顶梁柱。”
骨头裂开的声音。
小比斯整个脖子被残忍地扭断,颈骨粉碎成一块块的。
“你他妈的想让我当吸引警察注意的饵食?自己好暗中接手渠道?等风平浪净时,自己来当老大?”
每问一句,克瑞根就狠狠地用力践踏那具仍睁大眼,露着难以置信表情的尸体,靴底的铁马掌踩断骨头的响声,让所有人面无人色。
“还有谁想自己留下?”克瑞根凶神恶煞地嘶吼着。
头子们沉默不语,他们大多是本地人,几年来,走私带来的收益和分红,让他们荷包鼓鼓,在海湾拥有不少产业。
放弃一切,跟着大佬去人生地不熟的葡荷?而且这个老大丝毫不讲情面,连自己当年从西部带出来的兄弟也不放过。
没人想最终落得和小比斯一样悲惨的下场。
“只要他死了,警方的线索就断了,我们就安全了。”每个头子都这么想,但谁也不愿先说出口。
克瑞根愤怒地捏紧拳头,直属于他的打手拨出枪威胁,而头子们带来的亲信,也条件反射地举起武器。这举动带来不祥的连锁反应。
到最后,十来把枪互相对准要害。
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克瑞根这才发现,除非占据绝对的优势,否则,使用暴力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
夜幕低垂,冷冰冰的月光让荡漾的海浪粼粼闪耀着一层惨白的微光,触目望去,天地包裹在一片黯淡的黑蓝中。
二十艘缉私舰只悬挂着一半的桅帆,保持着匀速缓缓前进,甲板上人影绰绰,船舱里,指挥官凝视着一台正在“嘟……嘟……”响着的仪器。用水晶打磨的屏幕上闪烁着一前一后有两点小小的光斑,红色的代表佩戴者目前的方位,绿色的则是船上的追踪仪。
“距离目标六海里,离齐格岛三十海里。没有异常,信号正常。”
……
“还有二十五海里,保持警惕。”
……
“离目标依然六海里,等等,目标逐渐偏离了前往齐格岛的航向。”
“这代表了什么?”海上巡逻队的中尉问道,亲自指挥收网行动的莱姆探长,不解地摸着下巴。他沉思,想加速追上去,又怕目标的船只是出了点暂时迷途的小问题。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流逝了……
追踪的船越来越偏离预料的航道,然后,屏幕上的红点停住了。
“糟糕,难道另换地点,他准备直接在海上碰头?”探长懊悔地敲着桌子,“所有船挂满全帆,以最大速度前进!”
……
缓缓聚集的乌云,挡住了月亮,让本就阴沉的氛围更加幽翳,海得城以东,某处岛屿隐蔽的弧湾中,静静地停泊着几艘船,简易的码头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两名肩上腰间挂着各种枪械的帮派人员,正搬送着沉重的箱子。
码头一块凸起的木板,不怀好意地绊倒了一名正在搬运途中的枪手,他趔趔趄趄地失去平衡,连人带箱一起摔倒。
“砰”,几十公斤重的大箱子砸在滑台上,险些顺势滚入海里。
“该死,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另一个充当着搬运工的同伴,恼火地吼道。
“天知道怎么这么重!”枪手辩解,“别责备了,还有好多箱呢,不要耽误了时间。”
他低头,想重新抬起箱子,动作却凝固了。刚才的摔击砸弯了箱口的锁,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豁口,像正在歪着嘴巴笑。
几叠捆扎好的大额钞票滑落出来,里面的更多,枪手知道自己在运什么,但亲眼目睹了这笔庞大的财富,还是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光这一箱子票子,就足够过一辈子舒坦日子。”他小声说,觉得喉咙如被火燎,于是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这是老大的钱。”同伴叮嘱,但目光却停留在钱上,迟迟不愿离开。
“老实说,老大已经失势了,说是准备东山再起,但咱们去了葡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天,真回不来,我在城里酒吧认识的小安娜怎么办?我和她才好上。”
“瞧,现在船就在眼前,也没人注意这边,不如……”
他们满脸都是汗,对视着,缓缓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抬起箱子,朝最近的一条船奔去。
当那条快艇悄然扬帆启动,朝着不知道未来的前程驶去时,几条人影缓缓出现在码头。
“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劳薇塔的灰眼珠里,闪着揶揄的光。
“贪婪,会让人生变得疯狂,有什么未来在等待着这两个小偷兼背叛者,谁知道呢。”福兰回答,他穿着纯黑的翻领风衣,戴着白手套,声音平静缓和,“走吧,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塞西莉亚双手搂着劳薇塔的脖子,半醒半睡,她打了个哈欠,不满意地嘀咕,“快点解决吧,好让我回到床铺上,睡眠不足,会让小孩子长不高的。”
……
缉私舰将目标层层围住,莱姆探长望着漆黑没有半点灯光的疑船,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疑船远远偏离了正常的航道,进入了一片布满暗礁的水域,触了礁,不少海水灌了进去,正一点点地朝下沉。
海警们划着小艇,登上了船。
没发现一个人。
“明明追踪仪还亮着,显示对方仍在船上。”
“不,我们被戏弄了,他早已发现,想必刚离港,就换了另一艘船。”莱姆探长回答,他站在驾驶舱里,在被铁条固定好方向的舵盘上,看见了那只价值四万三的戒指。
戒指下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读到,“谨以这份小小的礼物,馈赠给费都巡警厅所有英勇、坚贞正义的探员。”
末尾盖着一只乌鸦形状的印章。
……
狂乱的枪声大作,但随即就平息下来。
福兰·弗莱尔踏入巢穴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望见了地狱。鲜血、碎肉、苦痛、哀嚎和绝望,他打了个寒噤,不是为了这灾难似的现场,而是为了盈满于无形中,戾气和阴暗的残忍。
人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信赖,没有温度,没有依靠,上一刻还称兄道弟的伙伴,危难时却彼此仇杀。
血太多了,走廊上、墙壁上,窗沿上、连绵成一片,仿佛城市地下水道中流过的污水,发出腥臭的气息。
“救……救我。”过道里,一个人抓住福兰的裤角,他被散弹枪正面打中,胸口像块破烂的海绵,嗤嗤从弹孔中喷着血,“我不想开枪……大家只想活着享受……”他声线越来越虚弱,然后,手颓然地瘫软。
“带塞西莉亚出去,已经用不着她的力量了。”福兰轻声说,“冥冥间不可捉摸的公义,刚刚审判过了。”
“其实我不介意,没什么了不起,小场面罢了,当初在叔叔身边时,我看得多了。”兽人萝莉炫耀道。
“你可以不介意,但应该学会对生命保持敬畏。”
他摆摆手,推开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虚掩着摇摇欲倒的门,跨过横七竖八的尸首,不少脸他曾见过几次,都是帮派站在克瑞根一边的小头目。
微弱的呼吸声,疼痛难忍地咳嗽。
福兰停住脚步,望见克瑞根瘫靠在墙壁上,浑身血污,脚边有一具枪手的尸体,危急时,巨拳大佬将他推到自己身前,挡住了由枪膛喷吐出的死神,但还是有几发漏网之鱼,咬进了他的皮肉,炸烂了他的肺叶和胃。
“乌鸦……你还是来了。”克瑞根吐着血,惨淡的眼眸猛然间炯炯有神起来,“……你赢了,规矩就是这样,胜者享受富贵,败者埋进地下三尺。”
福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从口袋摸出银色的烟夹,点燃,用力抽了几口,让烟头的火光变得明亮,他又将烟放到克瑞根的唇边。
“假惺惺,如果挖出你的心脏,我估计能看到它正得意洋洋地搏动。”克瑞根费力地抬起手,夹住烟,烟蒂很快变成了红色,他一边咳嗽一边吐着烟雾,“从西部遇到一起时,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们。”
“我只是瞧不起自己。”福兰回答。
“随你怎么讲,说话权在胜利者的嘴里。”
福兰拨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下伤势,“你至多还能活一个小时。”
“多么残忍的话啊,对,你有着奇妙的治愈能力,你想让我求饶,苦苦哀求,满足你戏耍的心情?”
“不,我不会这么做。”福兰直言不讳地说,“你知道我许多事,现在又出于敌对的立场,而我并不是个慈悲的圣人。”
克瑞根沉默地抽着烟,这举动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他费力地控制着逐渐僵硬的手指,扔掉燃烧殆尽的烟蒂,“给个痛快吧,我不想在这种痛苦中熬上一小时。”
他充满遗憾地闻了闻缭绕在空气里,混合着血腥味的烟草香,眼珠子朝上翻,死死凝视着福兰,“你也会有这个下场的。”
“我知道,没人可以逃掉。”福兰说,他拿枪顶在克瑞根的眉心,拨动了扳机。
……
火焰吞噬着巢穴的建筑,炙热将一切都化为了尘埃。
夜下的海面,火光冲天的岛屿像座闪耀的灯塔,格外显眼。
码头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箱财富,它原本属于克瑞根,福兰也无意拿走。
福兰的黑风衣上沾着凝固的血,他站在已经驶离岛屿的黑王号上,回首对劳薇塔说,“让你能掌控的那些隐秘渠道,慢慢地浮上水面。”
“估计明天,整个黄金角海湾的帮派都会收到消息,他们张望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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