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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海故事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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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杉不愿使用任何低等魔法技艺,他不像其余术士施寻查咒,也不以任何方法召唤钻石。他很生气,也许还很伤心。他对这孩子评价不错,主动提议为他写信给召唤师傅,然而,才第一次人格试炼,钻石便碎了。「玻璃。」巫师喃喃道。至少这份软弱证明他不危险——有些能力不可放纵,但这家伙没有危险、没有敌意。没有雄心。「没有骨气。」铁杉对着屋内的静默说道,「让他爬回妈妈身边吧。」

然而,想到钻石令自己彻底失望,不带一字谢意或歉意,就怨恨难消。再怎么有礼也不过如此,他心想。

女巫之女吹熄油灯,上床就寝,听见猫头鹰呼唤,微小澄澈的「呼—呼—呼」声,人称笑枭。她带着哀伤谛听。过去,那曾是夏夜里的暗号,趁所有人熟睡时,两人溜到阿米亚河岸杨柳丛里相会。她不愿在夜里想他。去年冬天,她夜夜对他传息,她学会母亲的传讯咒文,知道那是真咒。她传送她的碰触,她的声音复诵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却只碰上一堵空气与沉默的高墙。她什么都触不到。他把她挡在墙外。他不想听。

好几次,突如其来,在白天,她瞬间感觉他的心灵十分贴近,如果她伸出手,便能碰触他。但夜里,她只知道他空白的缺席、他对她的拒绝。她几个月前便已放弃联系他,但心里依然十分伤痛。

「呼—呼—呼!」猫头鹰在窗下唤,然后说:「黑玫瑰!」她从哀愁中一惊,跳下床,打开木窗。

「出来吧。」钻石悄唤,如星光下一抹暗影。

「妈妈不在家。进来!」她在门口迎接他。

两人紧密、沉默地牢牢相拥良久。对钻石而言,臂弯中拥抱的仿佛是自己的未来、生命,他的一生。

终于,她动了,轻吻他的脸颊,悄声说:「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你能待多久?」

「多久都可以。」

她握着他的手,领他入屋。他一向不太情愿进女巫的房子,刺鼻、混乱的地方,满是女人及女巫术的神秘,与自己整洁舒适的家大相径庭,与巫师冷漠俭朴的房子差距更远。他站着,像马一般颤抖,身材高过满挂草药的顶梁。他十分紧绷,疲累不堪,已十六小时未进食,徒步走了四十哩路。

「妳妈妈呢?」他悄声问道。

「去为老蕨妮守夜。她今天下午去世了,妈妈整晚都会待在那里。你怎么来的?」本书由~电WWW子UMDTXT书COM网~提供下载

「走路。」

「巫师让你回家了?」

「我逃走了。」

「逃走!为什么?」

「想留住妳。」

他看着她,那张清晰、狂热、黝黑的脸庞,环绕着云般粗发。她只着底衫,他看见那无尽细致,纤柔隆起的胸脯。他再次将她拉近。虽然她抱了他,却立刻抽身,皱起眉头。

「留住我?」她复述,「你整个冬天好像都不担心会失去我,现在为什么会回来?」

「他要我去柔克。」

「去柔克?」她呆望着他,「去柔克吗,小钻?所以你真的有天赋……你可以当术士?」

发现她站在铁杉那方,对他是个打击。

「术士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的意思是,我可以当巫师。用魔法。不只是女巫术。」

「喔,我懂了。」玫瑰半晌后说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何逃跑。」

两人放开彼此双手。

「妳不了解吗?」钻石气急败坏,因为玫瑰不理解,而彼时的自己也不了解。「巫师不能跟女人、女巫或那一切有任何关系。」

「喔,我知道。配不上。」

「这不只是配不上的问题……」

「喔,就是配不上!我打赌你必须忘掉我教给你的每个咒文。对不对?」

「这不能混为一谈。」

「没错。这不是高等技艺。这不是真言。巫师不能让普通言词玷污双唇。『无能得好像女人家的魔法,恶毒到有如女人家的魔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那你为什么回来这里?」

「来看妳!」

「为什么?」

「妳想为什么?」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从没传息给我,也不让我传息给你。我就该在这里等到你厌倦扮巫师为止?那好,我等不下去了。」她近乎蚊鸣般粗哑低语。

「有人来找过妳了?」他问,不敢相信她居然背弃他。「是谁在追妳?」

「就算有也跟你无关!是你先变心,你先不理我。巫师不能跟我或我妈妈的作为有任何关连,好吧,那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连,永远!你走吧!」

钻石饥肠辘辘、灰心泄气、遭受误解,他伸出双手再度拥抱她,让她的躯体理解他的躯体,重现那初次深沉的拥抱,那倾注彼此人生这些岁月的拥抱。但他发觉自己向后退了数步,双手刺痛、双耳鸣响、双眼迷眩。闪电在玫瑰眼中跳动,她紧握双手时,火花窜跃。「再也不要碰我。」她低声道。

「不用怕。」钻石说,原地转身,踏步出门。一串干燥鼠尾草缠上头顶,垂在身后。

钻石在土堆旁的旧时小窝过夜。也许他曾希望她前来,但她没来。他很快便因疲惫而沉睡,在冷冽曙光中苏醒,坐起思索,在寒光下检视人生,发现与自己先前认定的是两回事。他朝着领受真名的河流走去,喝口水,洗把脸,清洗双手,尽力让自己看来体面,然后穿过城镇,朝高地一间大宅走去,那是他父亲的宅邸。

一阵惊叹与拥抱后,仆人及母亲立刻将他迎到早餐桌旁坐下。于是,肚子装满温热食物,心中满盛某种冰冷勇气,他前去面对父亲。父亲在早餐前便出门,监看一辆辆运送木材的马车驶向大港。

「啊,儿子!」两人互碰脸颊。「铁杉师傅让你放假了吗?」

「不,我离开了。」

阿金盯着他,装了一盘子食物后坐下。「离开了。」

「是,先生,我决定我不想当巫师。」

「嗯。」阿金一面咀嚼,一面问,「你自愿离开的?完全自愿?师傅首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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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我自愿离开,没有师傅的首肯。」

阿金缓慢咀嚼,眼神落在桌面。钻石上次看到父亲这种神情,是一名林场管理人报告栗树林发生感染,还有他发现被一名骡商欺骗时。

「他要我去柔克学院,随召唤师傅修习。他要把我送到那里。我决定不去。」

一会儿,阿金问道,依然看着桌子:「为什么?」

「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又一阵静默。阿金瞥了妻子一眼,她就站在窗边安静聆听。然后,他看着儿子。慢慢地,他脸上由怒气、失望、迷惘、尊重交织而成的神色,被某种单纯表情取代,一种共谋的神情,近乎促狭地眨眼。「我懂了。」他说:「那你决定你想要什么?」

一阵静默。「这里。」钻石说,声音平稳,没看着父亲,也没看着母亲。

「哈!」阿金说:「这样啊!我会说我很高兴,儿子。」他一口吞下嫩猪肉馅饼。「我总觉得当巫师、跑去柔克,那些事啊,不太踏实,不太真实。而且你一到那里,说实话,我便不知道这一切为了什么本电子书由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我这些事业。如果你留在这里,就很合算了,懂吗。真的很合算。这下好了!但是你听好,你是不是就从巫师那里逃走了?他知道你要离开吗?」

「不知道。我会写信给他。」钻石以崭新平稳的声音说。

「他不会生气吗?人家都说巫师脾气不好。骄傲得很。」

「他是生气,」钻石道,「但他不会做什么。」

的确如此。阿金十分惊讶,铁杉师傅分毫不差地送回五分之二的学费。包裹由阿金手下载运圆材到南港的车夫带回,随包附上一张给钻石的字条,上写:「真正技艺须心无旁骛。」外头指示是以赫语符文写成的柳树,字条底有铁杉签写的符文:铁杉树、受苦。

钻石坐在楼上自己明亮房间内的舒适床铺上,听母亲一面歌唱,一面在屋内走动。他手握巫师的信,一再重读其中短句与两个符文。那日清晨他在土堆上诞生的冰冷呆滞心灵,接受了教训。不用魔法。再也不用。他从未对魔法用心,这对他来说一向只是游戏,与黑玫瑰玩的游戏。即使他在巫师家中学到真言之名,即便明了其中蕴藏的美丽与力量,他也可以放开,任其滑落、遗忘。那不是他的语言。

他只能对玫瑰诉说自己的语言,而他已失去她,任其离去。旁骛之心无法拥有真言。从现在起,他只能诉说责任的语言:赚取与花费、支出与收入、获利与亏损。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过去曾经有幻象、小咒语、化为蝴蝶的碎石、以活生生翅膀短暂飞行的木头鸟。其实,从来没有选择。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阿金非常快乐,虽然自己并未意识这点。「老头儿得回宝贝了,」车夫对林场管理人说,「他现在可跟新鲜奶油一样甜。」阿金不知道自己有多甜,只想着人生多甜美。他买下芮崎树园,所费不赀,但至少没让东丘的老洛伯买去,他与钻石如今可将树园潜力完全发挥。栗树间长着许多松树,应该砍除,当船桅、圆材、小木段卖,再重新种满小栗树,而后长成大林般的纯栗树林——大林是他栗树王国的核心。当然,要很久以后。橡树或栗树不像赤杨及柳树,隔夜就可窜高生长,但他还有时间。现在有时间了,孩子不到十七,自己只有四十五岁,正值壮年。前阵子他才感觉人有点老,不过那都是胡说,他正值壮年。最老的树、无法结果的,都应该跟松树一起砍下,可以从中抢救一些适合做家具的好木材。

「好,好,好。」他经常对妻子说道,「瞧妳,脸色又红起来了,嗯?心肝宝贝又回到家了,嗯?不再哭哭啼啼了?」

托莉便微笑轻抚他的手。

一次,她没微笑同意,却说:「他回来是很好,可是……」然后阿金便不听了。母亲生来就担心孩子,女人生来就不满足。他何必听托莉忧心这、忧心那,成天说个不停。她当然会觉得商贾生活配不上这孩子,甚至觉得连黑弗诺王位也配不上他。

「一旦他帮自己找到一个女孩,他立刻就没事了。」阿金随意答话,好敷衍托莉。「妳知道,像巫师那样,跟巫师一起住,让他有点退缩了。别担心钻石。等他看到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希望如此。」托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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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没再跟女巫的女儿见面。」阿金说:「这档事倒解决了。」之后他才想到,妻子也不再拜访女巫。几年来,她们鬼祟地密切往来,不听他的警告,如今阿缠再也不靠近房子一步。女人的友情绝不长久,他以此揶揄。他发现她在箱子及衣柜中洒下防蛾侵袭的薄荷与克虫粉,便说:「我还以为妳会找那个智妇朋友来把蛾诅咒走。妳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不了。」妻子以温软平稳的声音说道,「我们不是朋友了。」

「这也是好事!」阿金坦承,「她那女儿怎样了?听说跟杂耍的跑了?」

「是乐师,」托莉说:「去年夏天。」

「命名宴,」阿金说:「孩子,应该稍微玩玩,听听音乐、跳跳舞。十九岁啦,是该庆祝庆祝!」

「我那天得跟苏儿的骡子去东丘。」

「别,别,用不着。苏儿可以处理,你留在家,好好享受宴会。你一直很卖力工作。我们来雇个乐团。这一带最好的是谁?泰瑞跟他那伙人吗?」

「父亲,我不想要宴会。」钻石边说边站起身,肌肉剧烈颤抖。他如今比阿金高大,突然移动时会惊到人。「我要去东丘。」他说完便离开房间。

「他是怎么了?」阿金对妻子说,但其实是自问自答。她看看他,一语不发,没回答。

阿金出门后,她在账房找到对帐的儿子。她看了看帐簿内页,一张张、一串串的姓名、数字,帐务和额度、利润与损失。

「钻儿。」她唤,他抬头。他的脸庞依然圆润泛红,然而骨架渐壮,眼神忧郁。

「我不是故意要伤父亲的心。」他说道。

「如果他想举行宴会,他自己会去办。」她说。两人嗓音相像,都较高亢,但音泽浑厚,带有平稳的安静、自制、内敛。她在他身边桌旁板凳上坐下。

「我不能,」他说完、稍歇,又继续说,「我真的不想跳舞。」

「他是在作媒。」托莉一本正经,但语气宠溺。

「我才不管那种事。」

「我知道你不管。」

「问题是……」

「问题是音乐。」母亲终于说道。

钻石点点头。

「儿子,你不须如此,」她突然激动地喊道,「没有理由放弃你所爱的一切!」

两人并肩坐着,他端起她的手轻吻。

「不该一概而论,」他说:「也许本当可以,却不能。我离开巫师后发现了。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妳知道的,魔法、音乐、父亲的儿子、爱玫瑰……但事实却非如此。不能一概而论。」

「可以,可以!」托莉说:「每件事都相互连结,相互交缠!」

「也许对女人来说可以。但是我……我不能心有旁骛。」

「心有旁骛?你?你放弃巫术,是因你明白若不放弃,总有一天会背叛它!」

看得出来,他听到这字眼,受了震惊,却未反驳。

「但你为什么,」她逼问,「为什么放弃音乐?」

「我必须心无旁骛。我不能在和养驴人家议价时弹竖琴;我不能一面思考该付采果工人多少钱好让他们不被洛伯雇用,一面编写歌谣!」此刻他声音微微震颤;眼神不再哀伤,而是愤怒。

「所以你对自己施咒,」她说:「就像那巫师对你施咒一样。保平安的咒语。好让你留在养驴人家、采果工人这些东西身边。」她随手轻蔑一拍满载名称及数字的帐簿,「静默的咒语。」她道。

良久,年轻人问:「我还能怎么办?」

「我不知道,亲爱的。我的确希望你平安;我乐于看到你父亲快乐、以你为荣。但我无法忍受看你不快乐、毫无自尊!我不知道。也许你是对的,也许男人永远只能拥有一件事。但我想念你的歌声。」

她已泪流满面。两人相拥,她轻抚他浓密闪亮的头发,为她的残酷道歉,而他再次紧拥她,说她是全世界最慈爱的母亲。然后,她离去。中途,她转身说道:「让他享受宴会吧,钻儿。也让你自己享受宴会。」

「我会的。」他说道,好安慰她。

阿金订购啤酒、食物、烟火,但钻石负责聘雇乐师。

「我当然会把乐团带来,」泰瑞说:「我才不会错失良机!西半边世界所有会哼唱的三脚猫,都会出现在你老爸的宴会上。」

「你可以告诉他们,只有你们才能拿钱。」

「喔,他们会因为想沾光而来。」竖琴师接道,他身形细瘦、下巴硕长、眼睛斜视,约四十余岁。「也许你会跟我们来一曲,嗯?你开始赚钱之前,这方面挺行的,而且你如果下工夫,嗓音也不错哪。」

「我想没有吧。」钻石说。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女巫的玫瑰,我听说跟拉必走在一起。不用说,他们一定会来。」

「那到时候见了。」看来高大、英挺、冷漠的钻石说道,离开。

「现在连停下来说个话都高不可攀了。」泰瑞说:「虽然他会的竖琴都是我教的,不过对有钱人来说,那又算什么?」

泰瑞的敌意让钻石更加神经敏感,一想到宴会,便压得他失去食欲。他一度以为自己生病,希望藉此躲掉宴会,但那天来临,他也到场了。不像父亲那般引人注目、显赫夸张,但在场,微笑、跳舞。所有童年玩伴都在场,看来全都配对成婚,但打情骂俏仍满天飞,还有几个漂亮女孩老是在他身边。他喝了很多酿酒师嘎其的上等啤酒,发现自己只有一边随乐起舞,一边说笑,才能忍受音乐。于是他轮流与所有漂亮女孩跳舞,再与二度出现的人继续共舞——当然,每个女孩都再度出现。

这是阿金家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宴会,舞池从阿金家一路铺设到镇上绿地,一顶帐棚供老镇民吃吃喝喝、说长道短,还有新衣服给孩子;更有杂耍、木偶戏团,有些应聘而来,有些自行上场,趁机想多捞些钱,享用免费啤酒。庆典总吸引巡回表演者与乐师,这是他们赖以维生的场合,即使不请自来,也受到欢迎。叙事歌者嗓音深沉,嗡鸣风笛,对着山顶大橡树下一群人唱《龙主行谊》。泰瑞乐团的竖琴、横笛、六弦提琴、小鼓等乐手下台休息、喘口气、喝杯酒时,新乐团跳上舞池。「嘿,拉必的乐团来了!」最靠近钻石的漂亮女孩喊道,「快来,他们最棒!」

拉必肤色浅淡,外貌俗气,吹着双簧木号角。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六弦提琴手、小鼓手,与吹横笛的玫瑰。第一曲是踏步舞,节奏明快,对某些舞者来说简直太快。钻石和舞伴留在舞池中,两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舞毕,大伙儿欢呼鼓掌。「啤酒!」钻石大喊,被一团年轻男女又笑又闹地簇拥而去。

他听到身后下一首曲子响起,六弦提琴独奏,男高音般浑厚哀伤的嗓音:《爱人去向》。

他一口气吞饮下整杯啤酒,身边所有女孩看着他咽喉上健壮的肌肉,她们又笑又闹,他则像受苍蝇骚扰的驮马般全身颤抖。他说:「喔!我不能……」穿过满挂灯笼的酿酒摊,朝暮色飞奔。「他要去哪儿啊?」一人问道。另一人接口:「他会回来的。」然后她们又笑又闹。

曲子结束。「黑玫瑰。」钻石在她身后黑暗里唤着。她转头,看着他。两人同高,她盘腿坐在舞台上,他跪在草丛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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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土堆这里。」他说。

她一语不发。拉必瞥向她,将木号角举到唇边。鼓手在小鼓上击出三拍子,奏起水手的吉格舞曲。

她再度转头张望,钻石已经消失。

泰瑞约一小时后带着乐团返回,不感谢有喘息的机会,还因啤酒益发脾气恶劣。他打断演奏及舞蹈,大声叫拉必滚开。

「弹竖琴的,去弹鼻屎!」拉必说,泰瑞听了大怒,围观群众纷纷选边支持,趁着短暂的争吵高潮,玫瑰将横笛放入口袋,偷偷溜走。

远离了宴会灯笼,四周一片黑暗,但她在黑暗中认得路。他在那里。这两年,柳树都长起来了,绿色垂条及细长坠挂的叶片间,仅容方寸之地席坐。

音乐重新奏起,远远传来,夜风与河流流洩的呢喃,模糊了乐音。

「你要做什么,钻石?」

「说话。」

他们在对方眼里,只是声音与阴影。

「说。」她道。

「我想请妳跟我一起离开。」他说。

「什么时候?」

「那时候。我们吵架的时候。我说错了,我那时以为……」静默漫长。「我以为可以继续逃跑,和妳。然后演奏音乐,以此维生。我俩一起。我本来想说这些。」

「你没说。」

「我知道。我说错了、做错了。我背叛了一切。魔法、音乐,还有妳。」

「我还好。」她说。

「是吗?」

「我不擅于吹横笛,但也还过得去。你没教我的,必要时,我用咒文搪塞。乐团的人也都不错。拉必不像外表那么讨厌,没人欺负我,收入也不错。冬天,我跟妈妈一起住,帮她点忙。所以我还好。你呢,小钻?」

「一塌胡涂。」

她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口。

「我想我们当时是孩子,」他说:「如今……」本书由~电WWW子UMDTXT书COM网~提供下载

「什么改变了?」

「我下了错误决定。」

「一次吗?」她问:「还是两次?」

「两次。」

「事不过三。」

两人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她可在扶疏叶影间隐约辨出他的身影。「你比以前高大了。你还会点起光吗,小钻?我想看你。」

他摇头。

「那是你会,而我一直不会的事。而且你始终不能教我。」

「我那时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说:「有时灵,有时不灵。」

「南港的巫师没有教你怎样才灵吗?」

「他只教我真名。」

「你现在为什么办不到?」

「我放弃了,黑玫瑰。我必须选择它,放弃别的,否则就不做。必须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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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出有这必要。」她说:「我妈妈会治高烧、让生产顺利、找寻丢掉的戒指——也许这跟巫师或龙主会的事情相比,算不了什么,但也不能说她完全没有作为,而且她从没为此放弃任何事物。生下我没有妨碍她继续当女巫,她怀了我好学习怎么接生!就因为我从你那里学会演奏音乐,我就必须放弃念咒吗?我也可以降高烧。你为什么非得停下一件事,好做另一件事?」

「我父亲,」他答道,稍顿,出声,仿佛发笑,「钱和音乐,这两样配不起来。」

「父亲,和女巫的女儿。」黑玫瑰说。

两人之间再度沉默。柳叶轻拂。

「黑玫瑰,妳愿意回到我身边吗?」他问,「妳愿意跟我走、跟我住、嫁给我吗?」

「我不要住你爸爸家。」

「哪里都好。我们私奔。」

「但你不能拥有没有音乐的我。」

「或没有妳的音乐。」

「我愿意。」

「拉必缺竖琴手吗?」

她迟疑,笑道:「除非他不想留住横笛手。」

「自从离开后,我再没练习过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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