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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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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扬笑了笑,只有他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他已经习惯了不合时宜,“大铁锤与高家村无怨无仇,屠杀是为了讨好闻家庄,争得一个大靠山,然后再从咱们这里要回脸面。”
“但咱们与村民之死无关。”沈乾元必须纠正这一点。
胡桂扬盯着沈乾元看了一会,“那咱们这是在做什么?纯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沈乾元的脸色更难看了,坐在旁边的莫蔼起身过来,“容我多说一句,胡校尉,你是打算就此退出,还是要继续留在江湖?”
“大铁锤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会退出。”
“嗯,但你可以回京城,调用官府的力量替高家村做主。”
胡桂扬明白莫蔼的意思了,摇摇头:“高家村是流民之村,从不纳粮,自然也不受官府保护,我愿意留下来,以江湖手段应对此事,请莫老英雄多多指教。”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倚老卖老,唠叨几句。大铁锤这是孤注一掷,屠灭高家村,以讨好闻家庄,能不能成功,尚还难说。”
“闻家庄正缺帮手……”
莫蔼抬手,表示自己还没说完,胡桂扬立刻闭嘴,静静地听下去。
“江湖最讲交情,但是也讲道义,大铁锤无故屠村,道义上亏欠太多,势必引起公愤。可如果这是一起江湖恩怨,高家村不小心涉足其中,那就是他们倒霉了,大铁锤的做法肯定不对,但也不算大错。”
胡桂扬想了一会,“大铁锤与我有怨,高家村支持我,所以大铁锤屠村就是普通的江湖仇杀,根本就不用管谁对谁错?”
“既有恩怨,便无对错,就看谁和谁的交情深了。”
胡桂扬又笑了笑,“我明白了,所以咱们必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不是替高家村报仇,才能得到江湖上的最多帮助。”
“正确。”莫蔼回到桌有,拿起笑,继续酝酿书信。
胡桂扬向沈乾元道:“抱歉,我刚才有点心急了。”
沈乾元神态恢复正常,“无妨,胡校尉初入江湖,这里的水又比较深,只要你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就好。”
“理解,咱们的应对之策就是要将屠村变成江湖公案?”
沈乾元点头,“我与莫老英雄本来就在邀请江湖同道赶来一聚,如今更要加紧了,到了最后,哪一方声势浩大,哪一方吸引的同道就会更多一些。所以,请胡校尉这些天不要出门,你毕竟是锦衣卫,容易引来忌惮,与大铁锤之间的恩怨,更是一句别提。”
“行,我不出门,能做点什么呢?”
沈乾元看了一眼莫蔼,解释道:“胡校尉要做的事情最重要,那就是稳住高家村的几个人,尤其是高含英的妹妹。”
“小草?”
“对。”
“她只是个孩子,并非江湖人。”
“高含英是江湖人,她认识的人不少,却将妹妹送到你这里,其中必有深意。”
在胡桂扬印象里,高含英可不像是“有深意”的人,于是拱手道:“请沈三哥点拨。”
“高含英去铁家庄寻仇,若是打赢了,或者不分胜负,那这事简单多了,屠村是大铁锤与高氏匪帮的恩怨,无关人等看看热闹,参与不进去。莫老英雄与我,都跟高含英没有来往,算是无关人等,真要插手的话,按交情也得帮大铁锤。”
“高含英若是一败涂地呢?”
“那样的话,她妹妹就变得重要了。实话实说,高含英让她来投奔你,其实看重的是莫家庄。”
胡桂扬看向还在写信的莫蔼,明白整件事的关键,这是一出孤女求助、英雄出手的戏,断爪青龙与高含英没有交往,但是以他的身分、地位,被人求上门,就得主持公道。
当然,莫蔼心里必须愿意才行。
兜了这么一个圈子,莫家庄仍然与铁家庄为敌,但原因却不相同,由争夺金丹时的普通恩怨,变成了义薄云天的善行义举。
江湖江湖,讲的是交情,说的却是道义。
胡桂扬此前没踏进官场的堂室,这时也迈不过江湖的门槛,拱手笑道:“有劳两位,我在后院随时待命。”
“不必客气,今后肯定会有需要胡校尉的时候。”沈乾元拱手相送。
胡桂扬回到后院,一路上都在琢磨。
村民得到了安置,何三姐儿单独请来小草,两人一见如故,胡桂扬进屋的时候,小草正在何三姐儿怀里哭泣。
胡桂扬有点意外,站在门口看着。
何三姐儿点下头,小草直起身,泪眼婆娑地问:“胡大哥,我姐姐他们有消息了吗?”
胡桂扬排行三十六,这还是第一次被叫成“大哥”,有一点不适应。
“还没有消息。”胡桂扬看着小草,既同情她的遭遇,又觉得事已至此,一切的隐瞒都无意义,“但我猜测,你姐姐回不来了。”
小草哭得更大声了,何三姐儿惊诧地瞪着他。
“闻家庄胜了一场。”胡桂扬回视何三姐儿,语气更加平静,“一个赵阿七,几枚金丹,令江湖为之分裂,而且会分裂得越来越严重。你不觉得眼熟吗?”
赵家义子就是这么分裂,直至反目成仇的,胡桂扬是亲历者,何三姐儿也曾亲眼目睹。
“你想怎么办?”何三姐儿问道。
“同样的当我不会上两次,有人希望我在这里静观其变,可我必须做点什么。麻烦你照看小草和村民,我要出去一趟。”
沈乾元和莫蔼要用江湖手段反击大铁锤,胡桂扬则要另辟蹊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达官的朋友
高含英的绰号之一是“母鸡”,她不仅要护着手下的近百名喽罗,更要守卫生养自己的高家村。
因此,屠村的消息一传来,高含英的愤怒可想而知,立刻决定去往铁家庄报仇,半路上才想起派苦四儿回村里查看情况,如果妹妹还活着,就带她去莫家庄找胡桂扬。
沈乾元声称高含英看重的并非胡桂扬,而是莫家庄,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没有本人的承认,她的真实想法已无人得知。
高含英和她的部下在半路上遭到伏击。
伏击者是一队官兵,数量多出几倍,乱箭如雨,令高氏匪帮伤亡惨重。
高含英只带少数部下逃出重围,她更愤怒了,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坚持要去铁家庄报仇。
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复仇计划,高含英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对二十几名部下说:“跟我走的人必死,想活的人另选它路。本将军今天不争气、不争仇,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江湖上有我高含英这个人!”
将近一半人什么也没说,策马跑了,剩下的另一半人跟随高将军,一路杀到铁家庄。
他们走的是上次绑架胡桂扬时的小路,涉溪进庄,先是放火,随后是恣意屠杀,不分青红皂白,不分男女老幼。
大铁锤带人回来,两伙人相遇,在庄里大战一场。
结局是背山老怪杨九问诛杀女匪高神枪,详细过程众说纷纭,由于高含英一伙全军覆灭,只能任对方宣扬了,无论高含英的链子枪有多厉害,都是给杨九问的长拐、短钺与铁扇当陪衬。
江湖传言大都如此,真假难辨,当胡桂扬来至通州的时候,传言已经变成高含英一伙不自量力,竟然要去抢劫铁家庄,结果遭到灭顶之灾,咎由自取。
胡桂扬昨天离开莫家庄,声称自己要回一趟京城,告别时向沈乾元保证,他绝不会公开声讨大铁锤等人,江湖上的事情全由江湖解决。
沈乾元也觉得一名锦衣卫不适合留在莫家庄,同意胡桂扬回城避避风头。
胡桂扬带着老道樊大坚一块离开,一早进城,只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叫上袁茂,又由朝阳门出城,直奔通州城。
袁茂回城好几天,见到胡桂扬安全归来,非常高兴,却没能提供多少好消息。
“西厂不会提供帮助,我没见着厂公,他手下的人对我说,‘胡桂扬许诺一年之内结案,到时候再看吧。’”袁茂奔波数日,一无所获,至于锦衣卫南司,没有袁彬与胡桂扬的带领,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赖望喜他们尚未取得进展,想要改进鸟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恐怕要一两年才有效果。”
“还有,西厂石桂大、南司梁秀、东厂左预都已离开京城,着手追查何百万以及闻家人的下落。”袁茂摇摇头,这几支队伍个个兵强马壮,都比他们三人要强大得多。
“我记得西厂还有一支队伍,由汪直亲自指挥。”
“我打听过了,你的那位兄弟石桂大,挺有手腕,竟然获得厂公的信任,将两支队伍合二为一了。”
石桂大一开始就将赵家多年来建立的势力收归己有,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得到汪直的赏识。
胡桂扬笑笑,没说什么,眼看通州城就要到了,他问:“打听清楚了,关达子的家就在这里?”
樊大坚点头,“错不了,关达子有点名气,很好打听,他的军籍在通州卫,家也在这里。”
袁茂刚刚听说城外的事情,不免有些困惑,“关达子已死,大家都快把他忘了,还要查什么?”
“江湖把他忘了,他的家人不会,我总得看一看。”
袁茂倒无所谓,樊大坚当初放铳杀死了关达子,心里有些忐忑,“我只跟你进通州城,可不去关家。”
关家就在挨着城墙的一条胡同里,左邻右舍多是军户,樊大坚说不去就不去,牵着三匹马等在胡同口。
袁茂觉得胡桂扬去露面也不合适,劝他留下,“你想知道什么,我去打听。”
“我想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是谁,还想了解一下他家里的情况。”
袁茂去了多半个时辰,回来之后说:“关达子家在这里,但他极少回家,常年住在城外,家里穷得叮当乱响。他死了,家里人倒挺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就能让儿子袭职了。”
胡桂扬哑然,樊大坚笑道:“我那一铳不只是为民除害,也为关家除害。”
“他应该有不少朋友吧?”胡桂扬问。
袁茂摇头,“都是狐朋狗友,平时连家门都不登,死后也不来吊唁,只有一位周百户,算是关家的朋友,对关达子比较照顾,估计也得了他不少好处。”
“那就去见一见这位周百户。”
胡桂扬与樊大坚找一家客店住下,安顿马匹,然后在客户里要一桌酒席,等候袁茂回来,就是在这里,他们听说不少高含英的传闻。
袁茂擅长找人,更擅长请人,傍晚时分,带来了周百户。
百户周菁四十多岁,从头到脚看不出半点行伍之气,事实上,他是一位不入籍的商人,在码头上拥有一家铺子,生意不错,收入颇丰。
一进屋他就拱手道:“久闻胡校尉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胡桂扬客气几句,四人落座,胡桂扬敬酒,周百户伸手盖住酒杯,“实话实说,锦衣校尉的酒,在下不大敢喝,胡校尉有什么事,不妨先说。”
“我为关达子而来。”胡桂扬放下酒杯。
“果然如此。的确,我与关家来往不少,我不隐瞒,关达子籍在通州卫,遇有大事小情,都是我替他打点,每到年节,他会送我一点银子。我知道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但我管不了,关达子不会听我的。达官一向野性难驯,只要他们不逃籍、不造反,上司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胡校尉若想追责,我没意见,就从我这个百户开始,一直查到通州卫指挥使吧。”
军卫中的种种乱象早已不是新鲜事,胡桂扬笑道:“就算要追责,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小的锦衣校尉来管,周百户不必紧张,找你只是闲谈几句。”
周百户警惕地问:“当真只是闲谈?”
“当真。”
作陪的樊大坚道:“胡校尉在锦衣卫南司任职,哪管得着这边的闲事?”
周百户稍稍放心,挪开手掌,端起酒杯,“既然如此,我先干为敬。”
喝了几杯酒,见这三人真的没有追责之意,周百户打开了话匣子,“关达子死在外面,我一点都不意外,他家人也早有准备,没准还松了口气。这个家伙真不是个好东西,坏事做尽,有点钱全用在结交朋友上了,极少贴补家里。我是拿过他一点银子,给他做的事情却足够砍头了,你说我愿意吗?当然不愿意,可是没办法,他一手托银子,一手握着刀,身边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我不想收也得收啊。”
“你是百户,职务比关达子高吧?”樊大坚道。
“没用,他一刀把我剁了,照样去当英雄好汉,我怎么办?我一家怎么办?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是惹不起……瞧我这张破嘴,胡校尉既在锦衣卫任职,杀他是为民除害,绝不是什么恶人。”
“你知道是我杀了他?”胡桂扬笑着问,没有指出真正的杀人者是樊大坚。
周百户略显尴尬,“这不是什么秘密,关达子的几个同伙这些天到处找人,想要……给关达子报仇。”
“报仇?”袁茂很惊讶,“他们还想告胡校尉一状不成?”
发现对方对此并不知情,周百户更尴尬了,“具体情形我不清楚,反正那些人闹得挺欢,但是没人搭理他们,谁不知道关达子的为人?况且胡校尉又是锦衣卫,他们闹不出结果来,过几天也就消停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不只是周百户,就连袁茂和樊大坚也越来越疑惑,不明白胡桂扬到底想问什么,他东一句西一句,真的像是在闲聊。
胡桂扬的确不只是来找人闲聊,待到酒喝得差不多了,他才问到正事:“关达子有没有比较特别的朋友?”
“要说狐朋狗友,关达子不少,不是跟他一样的军户子弟,就是外面的所谓英雄豪杰,不知怎样的才算特别?”
“会法术的那种。”胡桂扬想找出关达子与何百万的联系,毕竟他曾接到闻家庄的信,这件事他得调查明白。
周百户认真地想了一会,“这个……真不好说,关达子朋友虽多,我认识的没有几个,要说会法术,关达子因为姓关,从小就敬仰关公,经常去大关帝庙上香,跟那里的道士挺熟。”
“孙瞎子?”樊大坚马上说出一个名字。
“对对,就是他,瞎道士孙伏亭,通州第一法师,他和关达子交往多一些。”
樊大坚不屑地哼了一声,正要开口介绍这位孙瞎子,就听外面脚步声杂沓,随后是一个响亮的声音,“胡桂扬,胆子不小啊,敢来我们通州,快快出来受绑!”
屋中四人都吃一惊,袁茂起身,推门出去查看情况,很快回来,显得更加惊讶了,“是官兵,说是奉都督同知陈逵之命,前来捉拿胡校尉归案的。”
别人还没怎样,周百户吓得脸都白了,从椅子上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关达子的同伙连通州王都给收买了?胡校尉,你可害死我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通州王
(感谢读者“麻烦还没死”的飘红打赏。)
与“高将军”不同,陈逵是真正的将军,世家出身,以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身份镇守通州,专职缉捕盗贼,手段狠辣无情,人称“通州王”。
论职务品级,他与袁彬相当,若论眼下的实权,他比半赋闲的袁彬要高多了。
胡桂扬没有别的选择,官兵数量众多,而且准备充分,堵住了客店的所有出口,他们只听陈将军的命令,对“锦衣卫”、“西厂”都不当回事,对胡桂扬的唯一优待就是不加锁链。
屋中四人都被带走,百户周菁叫苦不迭,一个劲儿地向兵丁表明自己的身份,声称根本不认识胡桂扬,今晚才是初次见面,结果脸上挨了一枪杆,哗哗流血,他捂着脸,再不敢吱声了。
袁茂与樊大坚倒不是特别害怕,互相安慰道:“‘通州王’又能怎样?真敢处置锦衣校尉不成?”“对对,他没有这份权责,况且关达子他是强盗啊,死有余辜。”
他们被带衙署的门房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袁、樊两人不停地出主意,论证关达子死有余辜。
子夜之后,有兵丁单独叫出胡桂扬,押着他去见都督同知陈逵大人。
武官衙门与军营差不多,虽是半夜,仍有官兵进进出出,无论人数多少,即使只有两三人,也要排成队列,按序行走,地上常有马粪,官兵却都跟没看见一样,踩到就是踩到了,不敢避让。
胡桂扬被带到一座偏厅里,这多少表明,对他的审讯并不正式。
厅很小,燃着两排蜡烛,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名全身盔甲的将军正在向一群将官下达命令,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吼叫,其他人唯唯诺诺地领命。
胡桂扬被两名官兵押着,在门口站了两刻钟,才终于等到陈逵闲下来。
与一般的将军不同,陈逵配戴的不是腰刀,而是一口宝剑,他扶剑走到门口,上下打量胡桂扬几眼,“是你杀死了关达子?”
“正是。”胡桂扬抱拳行以军礼,好像立下一功似的。
陈逵五六十岁,年轻时必然极为强壮,现在还残留着高大的身材,只是肚子不可遏制地高高鼓起,身上的甲衣全都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陈逵转身进厅,坐在椅子上,接过随从端来的热茶,慢慢品饮。
兵丁推着胡桂扬进去,不准他开口,也不准他站在屋地中间,而是偏向一边,像个等待回事的家仆。
陈逵又接过一碗茶水泡饭,配几片肉、几根咸菜,这回吃得快,如长鲸吸水,几口就吞了下去,没怎么咀嚼。
碗筷杯盏都被拿走,陈逵擦擦嘴,再次看向胡桂扬,“你并非北司校尉,凭什么杀人?杀的还是通州卫的一名军官。”
关达子的军籍只是出身,他的真实身份是名不折不扣的强盗,换成别人都会首先强调这一点,好为自己脱罪,胡桂扬却没有,“大人是说关达子吗?我看他不顺眼。”
陈逵本来就很阴沉的脸色,这时沉到了底,手掌在剑柄上轻轻移动,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动手。
胡桂扬继续道:“我是南司校尉,执掌癸房,奉命缉拿装神弄鬼的妖人,关达子装成关公模样,当街招摇,我自然要问个清楚,他不肯下马,反而纵马前驱,我只好将他杀死,以验证真假。”
陈逵一愣,他已经准备好了几套说辞,无论对方怎么说关达子是强盗,都能光明正大地反驳,安一个多管闲事、杀贼不报的罪名。
胡桂扬只说关达子装关公,陈逵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对锦衣卫南司,他的了解不多,立刻招手叫来一名随从,小声耳语,随从也是一脸茫然,回了几句,匆匆跑出偏厅。
陈逵的脸色还很阴沉,但是已没有暴怒的迹象,“通州地界不平静,到处都是盗贼,跟野草一样,年年砍,年年长。”
“全仗大人镇守,地方方保平安。”胡桂扬微笑道,陈逵坐镇通州多年,抓捕的盗贼足以填充一座军营,胡桂扬所言并不全是奉承。
陈逵也没有受到吹捧的感觉,哼了一声,“你还知道通州由我镇守。”
“将军大名天下皆知,我从小生长于京城,每每想到通州有将军看守,夜里才能安然入睡。”
这就吹捧得有过过头了,陈逵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老子辛苦镇守通州,昼夜颠倒,一年到头睡不上一个安稳觉,所求无非是地方平静、京城无忧,可就是有人看不到老子的功绩,隔三岔五地参上一本,一会说我刑罚严苛、杀伤人命,一会说我不会谢恩、心存不满。”
陈逵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阴沉,突然抬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骂了一句脏话,“手段不狠,何以平贼?老子就是一员武将,身边全是莽人,没一个懂得朝中的规矩,谁知道升官之后还得上表谢恩?你说,你知不知道?”
“要我说,怀着谢恩之心就够了,上表什么的都是虚饰。”
“对嘛。”陈逵终于被说到心坎上。
刚才离开的随从匆匆回来,大概是打听到了锦衣卫南司的具体职责,附耳告诉大人,陈逵嗯嗯几声,随后皱起眉头,扫了胡桂扬一眼,显出几分困惑。
如果胡桂扬刚被带到衙门就受讯问,他很可能也会强调关达子的强盗身份,可是被关在门房里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决定只提“假关公”这一点,因为这可以归入他的职责范围以内。
看样子,这一招成功了。
陈逵挥手,示意众多随从、将官、文吏、兵丁全都退下。
很快,厅内只剩陈逵与胡桂扬两人,一个阴沉地坐着,一个微笑着站立,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谁也不开口。
“西厂汪厂公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吧?他前些日子来过通州,我们一块在运河上抓了几名贪官。这些家伙,飞扬跋扈,若不是汪厂公亲自出面,还真没几个人敢管。”
“厂公一切都好,就是手头上有几起案子,急于处理。”
“是吗?需要我这边帮忙吗?”
胡桂扬摇摇头,“还是装神弄鬼那些事,南司可以处理。”
陈逵嗯了一声,表示理解,以他的身份,无论如何不可能向一名校尉低头,“关达子这人名声挺响,但我没有见过,他干嘛装成关公的模样?”
“这正是我来通州的目的。”
“原来如此,胡校尉应该早说一声,也就不会造成现在的误会。”
“误会?大人招我来,不是要助我查案吗?”
“你刚才说南司……哈哈,对对,一定要帮,必须要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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