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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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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溟火回答,他忽地俯下了身,亲吻了她的眉心,然后起身决然离去。
    溟火愕然,也只好扔下了昏迷的女子,连忙跟上。
    转头之间,远处的水底已经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赶来。
    “哎呀!这、这不是太子妃姐姐么?”苗人少女佩戴着辟水珠蹦蹦跳跳走在前头,忽地在那片水草旁停了下来,声音诧异而响亮,“天啊……臭手,臭手!快来看!太子妃姐姐受伤了躺在这里!”
    白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时空仿佛在一瞬紊乱了。她一生都在不停的下坠:从伽蓝白塔的顶端,从苍梧之渊的结界、从镜湖上空的战场……她不停的从一个时空坠入另一个时空,始终处于失重的飞坠中,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依稀中,她又看到了那张被尘封在记忆中的脸,慢慢近在眼前。
    鲛人少年的容貌完美如天神,黯淡的深碧色眼睛深不见底,他走近来,用双臂拥住她,吻在了她的眉心,阴柔而强悍、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力——她没有挣扎,只是宿命般地闭上了眼睛,交出初吻的瞬间、却只是充满了祭献般的苦涩和肃穆。
    他要她的证明,所以她便只能献出了自己,哪怕是被欺骗、被背叛。
    一切终结于那一场盛大奢华的婚礼。她从万丈高塔上一跃而下,而他在一旁看着,盲人的眼睛空洞而漠然。
    “你后悔么?”恍惚中,却又听到他的声音——转眼间,他已经是年轻俊朗的男子,十指上带着牵引傀儡的戒指,在镜湖上空拦住了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
    冰冷的唇重重地压了上来,仿佛要掠夺走她的灵魂。那个吻是激烈而绝望,冰冷如雪,却又仿佛有熔化岩石的热度,她感觉到他叩开了她的唇齿,她似乎有什么东西立即注入了她的嘴里,迅速溶去。
    那是……鲛人冰冷的血!
    她惊惶地抬起眼,却立刻望进了近在咫尺的另一双深碧色的眼睛里。那一瞬间,她的灵魂都颤栗起来。只是一刹那,无数的往事穿过百年的岁月呼啸着回来了,迎面将她猝然击倒。
    苏摩,苏摩……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坠落中,呼喊他的名字。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他终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俯下身默默凝视着她,冰冷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然,黑色斗篷下的那张脸却是陌生的:如此的苍老不堪,湛蓝的长发灰白如雪,深碧的眼眸深陷黯淡,处处透出死亡来临的颓败气息,宛如落日下脆黄的叶子。
    不……那不是他……那、那怎么会是他?
    是幻觉么?她吃惊地想睁大眼睛分辨,然而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那一剑斩断,恍惚中无法挣扎分毫。那个苍老的人静静凝视着她,陌生的脸上有熟悉得刻骨的表情。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俯下身将冰冷的唇印在她的眉心,然后离去。
    那一吻,落在眉心的同一个位置,呼应了许多年前那一场缘起,仿佛是一场轮回的终结——结束了……记得要忘记。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向她传话,如此的冷静而沧桑。
    苏摩!苏摩!是你么?你要去哪里?
    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竭尽全力想要大呼,咽喉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要把那句话送出,然而那两个字仿佛被诅咒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说出。急怒交加中,胸臆忽然一阵剧痛,一口血从口中急喷而出。
    “白璎,白璎!”耳边有人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用丝巾拭去她唇角的血。
    意识渐渐转醒,沉沉撑开的眼帘里,映入一袭金色的帝王冠冕,以及冠冕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焦急眼睛——她靠在那个人的怀里,有温热的药水被送到唇边。
    清醒后的一瞬,梦里的那一句呼喊就被冻结在咽喉。她勉力转过头,看着身畔的人,吐出了另外一个名字:“真岚?”
    “嗯。”他用右臂将她抱起,左手的银匙盛了药递过来,“你总算醒了……快喝吧。”
    “……”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微微一阵恍惚。
    原来,一切都是幻觉么?原来是真岚救了她,一直照顾她到如今。
    她全身忽然放松,乖乖地张开了嘴,吞下了苦涩的药。
    “你看,”她听到他说,同时双臂缓缓收紧,“如今我终于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了——也终于,可以拥抱你。”
第十章
    一边写一边修补,跳着贴
    所以有些凌乱不堪
    现场施工版,大家粗粗看个大概好了,细节的地方还要修改很多的。
    前头没贴的几个片断
    【一】
    金帐里,红衣的女祭听着外面声音慢慢远去,脸上浮出复杂的表情。
    “海皇,真的不见他们?”她低声,声音洞彻而悲悯,“在彻底的离开之前,总要说出来你一直想要说的话……哪怕只说一句。”
    水底的潜流缓缓荡漾,让榻上之人灰白色的长发如同水草飘拂。那种灰白色还在蔓延,仿佛有某种无可阻挡的衰败力量由内而外发挥出来,渐渐从发根到发梢,将原本闪着锦缎般深蓝光泽的长发染成霜雪。
    “不必说了。”那个人躺在深陷的鲛绡里,面容宁静而颓败,如一朵在落日下凋零的花。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唯有眼里的光亮一如昨日,令人想起那种倾覆天下的美。他的声音轻而冷,宛如风吹浮冰:“如果百年前的一跃还不能说明,如果百年后的星魂血誓还不能说明——那么言语又有何意义?
    他侧过头,冷冷地微笑:“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毕竟相逢过。”
    是的,百年前,在黑夜的河流上,他们短暂的相逢,却转眼各奔东西。但相遇那一瞬、两人之间映射出的闪电般的光亮、却已经映入了云荒乱世的史册。
    “苏摩……记得的忘记。”百年前,坠落天宇的女子在他耳畔轻声嘱咐。
    可惜,他并未能够遵守。
    如果真的忘记就好了……他不会再返回云荒,也不会卷入这样的乱世急流之中身不由己,更不会再和她和她丈夫相逢,合纵连横,引出诸多恩怨。
    也不会……象如今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绝美的身体提前衰朽腐烂。
    苏摩的眼里浮动着星辰般的光,身体上的裂痕如同活了般在延展——内里的黑色光芒隐约闪烁,似乎想趁着他如今的衰弱,挣扎出躯体取得控制权。
    有金色的符咒贴在创口上,压制着那些不停延展的裂缝,那些符咒写在连绵不断的长条金纸上,一圈一圈裹住他的身体,仿佛把他连着身体里的那蠢蠢欲动的东西一起封印。阿诺,阿诺……是否,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不能摆脱你?
    但是,这一切,终究也该做个彻底的了结了……
    他抬起了手腕,一度光洁如玉石的肌肤如今枯萎而苍白,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没有开始,便不会有终结。”
    “不必再说什么了——日落之后,我们便去往哀塔。”
    ---------
    【二】
    黑色的水底,血在无声的蔓延,宛如鲜红的丝带一路蜿蜒。
    从碧波池底下不足二尺宽的泻水口挣扎游出,潜行的鲛人少年抱着贵妇人的腰,竭尽全力地游着,从帝都那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中逃脱。
    这条水路,是潜伏在巫姑府上的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打通的,另一端海魂川驿站相连,辗转可以通往格林沁荒原的芦湄——这原本是不再指望族人和组织,也不再相信任何人之后,他给自己留下的唯一后路。
    ——却没有想到,在某一日真的离开时,竟不是孤身一人。
    凌在水底潜行。多年的声色犬马生活消磨了昔年作为战士的力量,只觉得出口处那一点隐约的白光是如此遥远,似乎永远也无法靠近。
    每游一段路,他就停下来,在水中俯身吻上女人苍白的唇,将气渡到她胸臆里。昏迷的人没有睁开眼,手指痉挛地抓着他的衣襟,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口,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无助和惊惧,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模样。
    半生征战、半生枕上,他的人生动荡而混乱,交织着自由、痛苦和欲望——如今,这一切过往都在一场大难中如尘土簌簌而落,将所有华丽的金粉剥落殆尽。
    洗净铅华的他们,竟然还可以同归。
    他无声地叹息,将她更紧地搂住——多少恩怨如潮,一时去尽。大乱之后,两人都成了无国无家的人,再也没有身份的区别、种族的隔阂。就如提前站到了神的面前一样,两个灵魂平等而坦然的对望,抛去了所有世俗的顾忌。
    水底幽暗而冰冷,手足因为长时间的划水而软弱无力。眼前忽然出现了幻影——那一片青青的碧草,繁华盛开的沼泽,水鸟和飞鱼栖息的天国。宛如梦幻,召唤着他前去。
    格林沁荒原的芦湄……他童年时代曾经居住过的美丽桃源。
    凌极力地在水中往前游去,然而被破身成腿后、鲛人的水下潜游能力大大下降,负伤的他抱着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身形也开始渐渐沉重。
    那一点白光,始终在遥不可及的前方。
    会死在这里么?血从他的脖子上不断的沁出,他的动作渐渐失去了力气。凌下意识地划水,手却始终抱紧了身边的人,不肯松开丝毫。他们如同藤蔓般在黑暗的水底纠结缠绕,生死不离——蓝色的长发混和着女子金色的秀发,宛如黑暗里盛开的两朵美丽的花。
    眼前那一点白色的光,终于慢慢变大、慢慢变大……
    在浮出水面的瞬间,他失去了知觉。
……(本卷结束) ……
神寂
第一章 诀别
    夜色笼罩了云荒,冷月从慕士塔格背后升起,渐至中天。
    月影与白塔投影在水面上重叠,无色城在那一瞬间打开。
    “各部就位,准备出发!”白璎手握缰绳,在天马背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月影,吐出了命令。冥灵军团纷纷翻身上马,腾出了水面——一时间,影影绰绰的冥灵军团遮蔽了月光,宛如夜幕里腾起虚幻的云团。
    “太子妃。”一袭红衣来到她的马前,仿佛想要说什么。
    “赤王?”刚准备随军出发的白璎勒马转头,有些诧异,“此次赤之一部留守无色城,赤王不必跟随。”
    “属下知道。只是……”红鸢点了点头,眼神犹疑,欲言又止。
    “怎么?”白璎敏锐地觉察出不对,然而千军待发,对方吞吞吐吐,她也没有时间继续仔细询问。
    “等回来再说如何?”她勒转马头,对红鸢微一点头,便绝尘而去。
    赤王站在原地,望着白衣女子腾空而上的身影,将紧握的手松开,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还是等太子妃回来再说吧,此刻若说了海皇的病情,也只是白白扰乱她的心思而已。
    她沉吟许久,直到那些人马都已经去得看不见踪影,才转过头悄然离开了无色城。
    明月在头顶荡漾,流光宛转,清丽如雪。隔了万丈的水面,上面的一切都仿佛浮光掠影般捉摸不定。赤王走在镜湖水底,看着水上影子一样的人世,不由有些痴了——世上的种种变迁,其实也就像浮云在水面上投下的影子那样变幻无定吧?
    忽然间,百年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浮出了记忆,死去多年的赤王站在水底,月光从头顶射落,清冷的辉光穿透了她空无的身体。在这样的光与影中,她记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张了张口,一首多年来从未再唱过的歌,就这样低低从唇中吐出——
    “纵然是七海连天
    “也会干涸枯竭;
    “纵然是云荒万里
    “也会分崩离析。
    “这世间的种种生离死别
    “来了又去;——
    “有如潮汐。
    “可是,所爱的人啊……
    “如果我曾真的爱过你
    “那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但,请你原谅——
    “我还是得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下去。”
    “红鸢。”一曲未毕,便听到有人低唤她的名字。
    触电般的回头,看到的却是丰神如玉的鲛人药师。海皇的巫医同样悄然地离开了复国军大营,来到了无色城外,走向了少时深爱过的女子——自从在镜湖大营出乎意料的重逢以来,这些日子他们秘密的来往,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热恋的时候,不顾一切。
    歌声还在水底回荡,他静静凝望着她,仿佛是在凝望着许多年前那个美丽的赤族公主。
    “治修。”她轻轻答应,伸过手去,和他悄然相扣。
    他右手虚握成拳,让冥灵女子的手在自己掌心保持着宛若真实的形态,眼里各种复杂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涨落不定——是的,百年前各奔前途后,他们都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了下去,为了各自的信念和族人战斗,一路谁都不曾回头。
    但是,却没有想过在那样长的道路之后,居然还能在这一刻再度相逢。
    冷月的辉光照射到水底,清冷的光芒中,冥灵女子静静依偎在鲛人药师的怀里,两人的身体都是冰冷的,然而却有热情仿佛地底的火一般燃起,再也无法扑灭。赤王埋首于初恋情人的怀里,无形无质的泪水、接二连三的滚落面颊。
    许久许久,各自无言。
    “红鸢,你告诉太子妃了么?”终于是治修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红鸢微微一震,叹息了一声;“没有。太子妃今晚要带兵前去叶城,将皇太子殿下的最后一个封印迎回无色城——海皇病重垂危,这样的消息若让她得知必然会心神大乱。我想还不如等她归来,再找个机会宛转告知。”
    “是么?看来这就是命数啊……他们终究无法见上最后一面。”治修却是苦笑了一声:“如今不说也罢了,因为海皇已经走了。”
    “走了?”红鸢大吃一惊,显然是以为不祥之意。
    “不,是真的走了。离开了。”治修喃喃,抬头看着极远的方向,眼神莫测,“还是不要再和太子妃说这件事了……因为今日傍晚,海皇已经和女祭离开了大营,去了哀塔。”
    “哀塔?”红鸢诧异地抬头,“就是你们一族的圣地么?”
    “是啊……怒海之上,号称‘转生之塔’的哀塔。”治修仿佛也在回忆着什么,喃喃,“海皇和谁都没有商量,只留了一封书信,就突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哀塔,不仅是鲛人的圣地,也是上古云浮人的圣地。
    传说中,每一个云浮翼族在未成年之前,都会在仪式中被祭司抬上塔顶扔下。在急速的坠落中,让凛冽的天风和心底的恐惧吹开翼族少年背后的双翅,能在落地之前展翅飞起的、都成了真正的云浮人。而那些无法完成“展翅”过程的,就这样活活地摔死在了海面上。所以,这座见证过上古无数翼族第二次诞生过程的黑塔,就被称为了“转生之塔”。而在云浮人离开云荒大陆后,哀塔却延续了下来,成了海国鲛人的祭祀海和天场所,由女祭终身在塔内供奉着龙神。
    “海天之战后,哀塔不是已经荒废了么?”红鸢不解,“你说海皇的身体已经极其衰弱,在这个时候,他又怎能进行万里的跋涉?”
    “不知道。海皇做事从来让人猜不透。”治修的眼神空茫起来,神色复杂地低语,“红鸢,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苏摩陛下不会再回来了。或者说、回来的,也不会是原来的海皇。”
    “什么?”红鸢一震,霍地抬头看着他,“海皇会死?”
    “天人尚有五衰,海皇又怎能永生不死?”治修摇了摇头,叹息,“何况这一次白塔顶上和破坏神一轮交手后,海皇的伤势非同小可,眼见得也只是拖延时日罢了——以他的性格,又怎能容忍自己在病榻上奄奄待毙?”
    红鸢愕然:“海皇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
    治修的双手绞在一起,眼神变化,最终摇了摇头:“不能。太复杂了——这是内外并发的可怕伤势,外部的伤似乎是破坏神的力量造成,而内部……我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但是,海皇称身体内的那种黑暗力量为‘阿诺’——那种力量在他伤病衰弱之时,不断地吞噬着他!”红鸢吃惊:“连你救不了他?你是海国最好的药师啊!”
    “嗯……”治修缓缓地摇头,“可是这样的伤,已非针药力所能及——我想,大概因为这样,溟火女祭才会带陛下去往哀塔。”
    “那他去了那里,又准备做什么?”红鸢蹙眉,“那里有更好的药师?”
    治修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前方战况吃紧,龙神远赴东泽率领族人战斗,长老们和碧事先都毫不知情。海皇离开得很突然,只有溟火女祭跟着他。”
    “真是任性的海皇……”红鸢摇头,苦笑,“幸亏我们的皇太子不象他。”
    “海皇一贯性格孤僻、独来独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治修苦笑,仿佛忽地想起了什么,道,“我在他的掌心曾经看到过一个奇特的金色五芒星符号。”
    “怎么?”红鸢诧异,“你觉得那个东西有异常?”
    治修摇了摇头:“是啊……那个东西,仿佛是某个奇特术法留下来的。”
    “是么?与五芒星相关的术法有很多。”红鸢沉吟,“正位的还是逆位的?”
    治修努力回忆了一下:“逆位。周围有一圈向着中心流动的万字花纹。”
    “万字花纹……”红鸢长久地沉吟,最终却只是摇头,“术法方面的造诣我远不及皇太子殿下,等回去请教他吧。”
    “嗯。”治修轻叹,“反正也都已经走了,问又有何用。”
    “就算走了,也未必不能重逢。”红鸢轻叹,想起同为贵族之女的太子妃一生的种种际遇,不由心下黯然。
    “是,就如你我虽暌违百年,阴阳相隔,却也终究还有重逢的一日。”治修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虚无的红色秀发。虽是外面战火连绵,久别重逢的两人却暂时放下了一切过往,就在这水底静静依偎,仿佛所有的时光都已经在身边停止了。
    然而,一声巨大的裂响忽然把这一刻的静谧彻底打碎!
    “看,这是什么!”红鸢抬起头,忽然指着头顶忽然间变色的夜空,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月亮呢?这是什么东西!”
    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正在慢慢地横亘过他们头顶的水面,仿佛一片可以遮蔽天空的乌云——水上传来低沉的鸣动,仿佛云荒大地上正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起飞,扶摇而上,震动天地。
    “迦楼罗!”赤王的脸瞬间苍白,喃喃,“是迦楼罗出动了!”
    ―――――――――――――――――
    冷月下的迦楼罗,仿佛一只可以吞食天下的巨鸟,在瞬间脱离了白塔顶端,终于在蛰伏已久后振翅飞起,迎向了北方前来的冥灵军团。
    它一动、那些从帝都地面升起、逐渐向舱底收拢的红线瞬间断裂。
    “主人,内丹炼制还只有九成,”在驱动迦楼罗的刹那,金座上的潇发出了声音,语气带着犹豫,“现在就出发迎敌,是不是太……”
    “潇,来不及了,”然而黑暗的舱室内,那双金色的眼眸却是直直盯着北方的尽头,看向那里悄无声息飘来的一片灰白色云层,“空桑人已经来了!——潇,这将是你第一次真正作战。调适机器,进入全面的战斗状态!”
    “是。”潇的声音微微颤抖。
    迦楼罗金翅鸟随即发出了一阵奇异的鸣动,金色的外壳瞬间颤栗,光华大盛,金色的波光一掠而过,仿佛有极大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开启了。
    那片从北方九嶷腾起的云雾迅速弥漫过来,灰白的一片,其中隐隐浮现出无数没有面目的冥灵战士。似乎也想尽量不打草惊蛇,那一支死去的军队在离开无色城后迅速掠低,在为首的白衣女子带领下,如风一样的贴着水面席卷而来,悄无声息。
    整个帝都的军队,居然无人发觉。
    “右舷拦截——出发!”云焕低喝一声,金翅鸟化成一道闪电,在冷月下迅速地掠出——没有人能形容它的速度,只是一个眨眼,它便从帝都上空消失,然后紧接着出现在百丈外的镜湖上,贴着水面迅速地迎上来袭军队。
    如果说和装备精良的沧流军团相比,空桑冥灵军团的最大优势在于魂魄移动的轻灵和无所拘束,那么在眼前这个庞大的机械面前却已经毫无优势可言——迦楼罗完全突破了“实体”的限制规则,将速度提高到了惊人的、接近虚无灵体活动的极限!
    “迦楼罗!”看到金色的闪电滚滚逼近,白璎脱口低呼了一声,却并不慌乱:出发之前他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却没有料到多日来一直沉默的迦楼罗会如此迅速地发现了他们——如此及时、仿佛是长久以来就盯着无色城的一举一动一样!
    “蓝夏,你带领他们去叶城接殿下!”金色的光芒映照得冥灵如同虚无,白璎在隆隆巨响里回头,对身边同僚迅速下令,“我来阻拦它!”“可是,太子妃……”蓝夏看到了呼啸前来的迦楼罗,微一迟疑。
    “走!”白璎厉叱,反手拔出了光剑,手腕一转,银白色的剑芒便吞吐达十丈。她握着光剑,直视着逼来的可怖巨物,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是!”军令如山,蓝夏无法再违抗。只是一挥手,那些漫天的冥灵战士身形便隐没再夜幕里,迅捷地转头绕开了帝都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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