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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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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到房间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有些诧异地问他:“你方才叫什么?你推门进来的时候叫西京的名字?你认识西京?”
那是个陌生的声音,慕容修估计着对方没有敌意,点头承认:“是的,他是家母的故人。”
“哦?”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来到他身侧,居然轻的没有丝毫的脚步声,那个人披着一身斗篷,只有苍白的脸露在风帽下,看着他,点头,“你母亲是——”
“红珊。”黑暗最深处,另一个声音淡淡替他回答了,“鲛人红珊。”
苏摩的声音——慕容修一直对这个傀儡师有莫名的避忌,觉得那样的人有“非人”的感觉,此刻黑暗中乍听到苏摩的声音,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难怪你肯出手救他。”披着斗篷的人微笑起来,回了一句,伸出手拍拍慕容修的肩膀,“西京去哪里了?我想见他。”慕容修怔了怔,摇头:“不知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呃,西京怎么变成这样吊儿郎当了?”身侧那个人微微诧异,“有正经事的时候跑得人都看不见!难道真的喝酒喝得废了?我出去找找他。”
重重的帘幕被拂起,床上宛转着一堆白,宛如融化的初雪,居然在黯淡的室内发出奇异的微光,隐隐看得出曾是一个人的形状,缓缓凝聚。傀儡师放下帐子掩住,忽然间站了起来:“真岚,我出去找皇天,你留下!”
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房间里陡然回复到了一片漆黑,慕容修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都没有发觉那个傀儡师是如何从这个房间里消失的。
“果然……是这样的啊。”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感慨,真岚陡然吐了一口气,喃喃。
“呃,难得看见他这样热心。”慕容修想起天阙上那个袖手旁观的冷血傀儡师,不自禁感叹了一句,对黑暗中身边的人道——凭直觉,他也感到这个叫做“真岚”的人,远比苏摩要好相与。不过,总觉得“真岚”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似乎、似乎母亲在讲起云荒往事的时候,对他提过?
他在一边苦苦回忆,然而旁边披着斗篷的男子许久没有说话,嘴角慢慢有了一丝苦笑:“哪里……他是因为害怕而已。他怕自己一个人呆在没有风的黑暗里,会被‘镜’中‘恶’的‘孪生’控制、不知道作出什么事来吧?”
“啊?”慕容修似懂非懂,有些诧异地看着旁边的人。
真岚已经没有再和他说话,来到榻前撩开帐子,俯下身去看那一滩融化的白雪。他的右手停在上方,忽然间白雪中一缕微光闪烁,应合着他手上的力量,噗的一声跳入手心。
一枚银白色的戒指,双翅状的托子上、一粒蓝宝石奕奕生辉。
“皇天?!”珠宝商人脱口惊呼,看向披着斗篷的人和榻上那一堆奇异的白色。
真岚将戒指握在手心,似乎在传递着什么力量,榻上那一滩宛转的白雪陡然起了微微的变动,仿佛从涣散中凝聚起来。慕容修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奇异的一幕,真岚没有开眼,许久,只是淡淡道:“不,这不是皇天,而是后土。”
“后土?!”慕容修看着,忽然间仿佛记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你、你就是——!”
―――――――――――――
“别乱动!”第五次将那笙的头按下去,炎汐的声音已经有了不耐的火气,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下子将那笙重重按倒在街角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然而东巴少女猛然拼命挣扎着,想再度抬起头来,“血!血!放开我!”
街上已经没有几个活人,尸体堆积在那里,流出的血在地面蜿蜒,合着清晨的雨水。那笙的左颊上沾了一大片血水,尖叫,拼命想抓开他的手:“让我出去!他们是不是在找我?我出去就是!不要杀人……不要杀那么多的人!”
“胡闹。”炎汐的手毫不放松的按着她,将她的脸继续按倒在血污里,在隐蔽的死角里,看着云集在上空的风隼,眼色慢慢冰冷——好狠的征天军团!居然将整个街区的人都赶了出来、尽数射杀!
当然,为了“皇天”,付出这样的代价只怕也是无所谓的了吧?
那笙还在闹。这个女孩的眼睛是看不得血色的,更看不得那样多的血为她流出,染红整条街道——但是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寄托着多少人的生命和希望吧?所以才会那样慷慨无惧的跳出去,以为自己若豁出去便能结束流血——却不知从她身体里流出的、将会是十万空桑人的血。
想到这里,炎汐陡然愣了一下:空桑人的血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带着皇天的姑娘?……空桑人是鲛人数千年来的死敌,如果灭了不是更好?少主也吩咐他驱逐这个女孩,而他,复国军的左权使,百年来看到过多少兄弟姐妹死在空桑人手里,如今居然还在拼死护着皇天的主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那样一愣,手上的力量不知不觉便减弱了,那笙在地上用力一挣,竟然从他手下挣脱,拔腿便跑了出去。街上已经看不到奔逃的人,所有房屋都被射穿,尸体横陈在街上,偶尔还有未死的人低低呻吟,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住手!不许乱杀人!不许乱杀人!”挥舞着双手,少女沿着堆满尸体的街道跌跌撞撞跑着,对着天上云集的风隼大喊。回应她的、果然是漫天而落的劲弩。她挥着手,指间的皇天发出蓝白色的光,宛如利剑一一击落那些劲弩。
或许……就让她这样跑出去也好吧?毕竟少主命令过了不许再收留这个带着皇天的少女,而她或许也有力量保护自己。她能逃掉也未必。
自己曾发誓为鲛人回归碧落海的那一天而献出一切、那么自己的性命也该为复国军献出,如果就这样在这次追逐皇天引发的风波里终结、那岂不是违反了当年的誓言?
炎汐终于转过头,决定不再管这个带着皇天的女孩儿。
“皇天!”看到了跳出来的少女,风隼上的人齐齐惊呼,看到了底下蓝白色的光芒。
“小心,不要靠的太近!不要象上次那样被击中!皇天的力量有‘界限’,注意离开五十丈!两架为一组、封锁各方,轮换着用最强的‘踏踏弩’联排发射!”风隼上,副将铁川代替缺阵的云焕少将,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是!”风隼上的战士领命,按吩咐各自散开,立刻从容不迫地织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箭网,将那个少女网在里面。从半空看去,那一排排密集的劲弩如同狂风般一波波呼啸而落,凌空射向那名竟然意图以个人血肉之躯、拦下风隼的少女。
没料到一下子受到的攻击增加了十倍,那笙胡乱地挥着手,然而没有接受过任何武学技击训练的她、只会毫无章法地随手格挡,哪里能顾应得过全身上下的空门。
猛然间,一枝响箭呼啸而来,穿透她的肩膀。
那笙因为疼痛而脱口叫,身子被强劲的力道带着往前一倾,那个刹间,更多的劲弩射向她的周身。
炎汐本来在一边看着,刹那间深碧色的眼睛陡然收缩:片刻前汀那样悲惨的死去的情形,仿佛在眼前回闪。
那笙……那笙也要被这样射杀么?
“该死的,快给我回来!”这一刻来不及想什么国仇家恨,炎汐猛然掠出,一把将她拉倒,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厚厚的尸体背后。噗噗的、箭擦着他们射下,在尸体上发出肉质的钝音。那笙被拉得踉跄,跌在他身上,炎汐感觉背后重重撞上石板路面,那几处伤口再度撕裂般地痛了起来,让整个背部和右手都有些抽搐。
终究……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
“如果不想连累我一起送命,就给我安分点!”跌落的刹那,他厉声吩咐,知道这句话对那个女孩子是应该有约束力的。
果然,重重跌落在他身上后,那笙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她知道炎汐这句话一出、便是应承了要照顾自己周全——只是忽然间觉得有点奇怪,苏摩那家伙不是说过、不许他们鲛人管自己的事么?
“呃?”她抬头看着炎汐,忽然间将头凑到他耳边,轻轻道,“你是个好人。”
此时地面上已经一片死寂,天空中的风隼已经发觉了两人的踪迹,排列成队、依次掠低——在掠到最低点的刹那,风隼的腹部齐齐打开,一道银索激射而出,钉入地面,一队队身穿银黑两色军装的沧流帝国战士手握长剑、脚踏飞索,从风隼上迅速降落地面,开始围合作战。
那笙跌在炎汐怀里,看到那样的声势,吓得动都不敢动,屏住了呼吸——虽然刚才口口声声喊着不怕死,此刻感觉到了铁一般的压力,少女的身子还是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从八架风隼上下来了大约五十名战士,显然是训练有素,一落地立刻分成两路散开,一路落在前街,一路落在后街,宛如双翼缓缓合拢,将方才出现活人的街区围合。街上尸体堆积如山,所以他们推进得并不快,然而每走一步,便要确认周围路上和房舍中是否还有人存活,一旦发现尚自未死的人,没有时间确认、便一律杀死。
尸体堆中零落的有惨呼声传出,这样灭绝性的地毯式样搜查里、仿佛感到了生存的绝望,忽然间就有几个受伤未死的人跳了出来,用尽全力拔腿奔逃。
天空上十架风隼在盘旋,在副将铁川的指挥下错落有致地依次下击,监视着地面上一举一动。那些原先躲在尸体堆里装死以求能逃脱这场屠杀的人刚一跃起,风隼上的劲弩就如同暴雨般落下,射穿奔逃的伤者。
伤者很快陆续被射杀,宛如稻草人般倒下。然而其中一个光头男子居然身手颇为矫健,反手拔剑、一连格开了几支劲弩,另一只手抱着什么东西,飞快地在尸体中奔逃。
然而天上风隼盯准了他,地上的战士也向他包围过来,那个人满脸血汗,奔逃的气喘吁吁,面目都扭曲了,右手挥着剑狂舞乱辟,奇怪的是左手却抱着一个酒坛死死不放。不可以、不可以放……那是二十年的醉颜红……是敲开西京大人门的宝物……剑技,剑技,如果他有幸成为剑圣的门下、那便是……
只想到这里,“噗”,箭头从脖子里穿出,那个奔逃的光头男子居然还支持着往前奔出三丈,去势才衰竭,被堆积到膝盖高的尸体一绊,身子往前栽出,扑倒在尸山上。手指这才一松、啪的一声,怀里的酒瓮跌碎在地面上,酒香混和着血腥弥漫开来。
血如同瀑布般从脖子里流出,沿着箭杆滴落在底下那笙的脸上。
东巴少女躲在尸墙下,身子仿佛僵硬了,一动都不能动。咫尺的头顶上,那具刚成为尸体的人的脸还在抽动,眼球翻了起来,死白死白,神情可怖。温热腥臭的血瀑布般滴落下来,流到她脸上。那笙呆呆地看着、居然连稍微扭头避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从中州来云荒的一路上也曾经历战乱流离,然而这样邪异和可怖的事情她却是第一次遇到——在那样咫尺的距离内直击力量悬殊的屠杀和死亡。
云荒,这就是云荒?!
她呆呆发怔,对视着头顶逐渐断气的平民,血流满了她的脸。忽然间,一只手伸出来挡在她脸前,挡掉了那如瀑布般流下的鲜血。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只手拍到她肩膀上的时候、那笙才恍然记起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还有人一直在她身侧。
炎汐,炎汐……她忽然间快要哭出来。
“咦,难道就这样都死光了?”周围寂静了下来,落地的沧流帝国战士发现再也没有人动弹的迹象,有些诧异,“方才明明看到有个女的跳出来,怎么射杀的全是男的?”
“罗嗦什么,一定是还在躲着装死呢!慢慢搜……”落地带队的校官冷笑,叱喝下属,然而看着满街堆积如山的尸体,眼睛忽然眯起来了,“太麻烦了,干脆点把火,把整条街烧了得了,守着两头街口、还怕她不逃?”
“好主意!”已经搜索得有些不耐烦,士兵们立刻响应,“让傀儡把风隼上带着‘脂水’扔下一袋来,咱们泼上去烧了吧!”
地下搜索队暂停了下来,打出讯号,天上的风隼立刻有一架掠低,上面鲛人傀儡毫无表情地操纵着机械,底舱打开,长索掉下了一大皮袋的东西,迅速落地。
士兵们退回,围着,打开了那个皮袋——奇异的味道透出,黑色的水蜿蜒而出,流到地面上——居然比雨水和血水都轻,漂浮在上面,宛如诡异的黑色的毒蛇,蔓延开来。“糟糕,他们要用脂水烧!”虽然看不见,但是嗅到了奇异的味道,炎汐身子猛然一震,抓紧了那笙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你挪一下,快坐起来——你还记得刚才西京大人的方向吧?”
“西京?我忘了……”那笙愣了愣,方才西京和那位沧流少将对决的方位、在被炎汐拉着狂奔了一段路后她完全胡涂了,只好摇摇头。
“……。”这样的情况下,还看到她这般路痴的神情,炎汐简直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忽然间觉得空桑人选上这样的一个女子、实在也是够头大,他哭笑不得,凭着记忆指点,“往现在你面对着的方向跑,遇到路口就往左拐,该是如意赌坊大门——如果西京大人还在那里、他一定会保护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了一下:如果万一西京此时已败在云焕剑下、又该如何?
然而,眼前步步紧逼的危机已经让他无法再去假设得更远——如果那笙留在这个街区的包围圈里,那是一定会被抓到杀死的。只有让她去西京那个尚有一线生机的方向试试了。
“等一下看到烟冒起来,等我冲出去后数十下、你就往那边拼命跑,知道么?”闻到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低头看见黑色的小蛇从尸墙下蔓延渗透过来,炎汐知道情况危急,再也来不及多想,低声嘱咐。一边说、他一边腾出手来,解开自己的束着的发髻,将头贴着地面,让一头蓝色的长发浸到黑色的脂水里,滚了一下,瞬间全部染黑。
“啊……那是什么?”那笙看得心惊,脱口低声问。
“北方砂之国出产的脂水。”炎汐将头发染成和常人一般的黑色,淡淡回答,一边从身边尸体的伤口上接了一些鲜血在手心,“比火油更厉害的东西——看来他们要烧街、逼我们现身。”
“啊?”那笙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堂堂沧流帝国的军队、居然烧杀抢掠都不眨眼。然而看到炎汐这般奇怪的举动,她更加诧异:“你、你在干什么?”
炎汐没有说话,只是将死人的血抹在咀唇上。黑发披散,红唇素颜、宛如女子。
“咦,比女孩子都好看呢。”毕竟是孩子,那笙一边因为紧张而全身微微哆嗦,一边却因同伴这样奇异的样子而感到新鲜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轻声的话音未落,“嗤啦”一声,忽然间、仿佛有什么焦臭的味道瞬间散开。
“烧起来了!记住,快逃!”那个瞬间,炎汐猛然低呼,想要站起。
“你要干什么!”那笙下意识地伸手,将他死死拉住,把他拉回到尸墙背后——然而,陡然间她就明白过来了,“不许去!不许去!”
前方浓烟滚滚,黑色的水在瞬间化为了火焰。浓烟火焰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雪亮的长剑和劲弩在等待着火中奔出的猎物。
炎汐准备掠出,被那笙那么一拉却阻了一下。
“喂,喂!你不要去!”那笙用尽全力拉着他,几乎要把他的衣襟撕破,“我有皇天!我不怕他们的!你不要去,不要去!”
“傻瓜……皇天不过是帝王之血的‘钥匙’而已,力量有限,也只能在他们不防备的时候打下一只风隼罢了。”浓烟滚滚而来,火宛如奇异的蛇一线烧过来,炎汐已经被呛得微微咳嗽,指着天上,不耐烦起来,“如今他们有备而来,上面有十架风隼!还有云焕!你、咳咳,你逃不掉的!”
“可惜我的力量也不够。”顿了顿,他开口,苦笑,“我先引开他们,你快他逃去西京大人那边吧!他的力量应该足以保护你——嗯,你说过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鲛人吧?只要是说这样话的人、我必然同样以全部力量来回报……”
浓烟已经滚过来,充满了整条街,让人无法呼吸。
那笙大口咳嗽着,不知道是否被烟熏得,眼里不停地流下泪来,手却死死拉着炎汐的衣襟:“咳咳,别去!别去!”然而,急切间想不到什么理由,忽然抬头:“你去了,咳咳,苏摩要怪你的!”
那一句话,果然让鲛人战士的身子一震。
看着映红天空的火光,听到那些尸体在火中发出的滋滋的恐怖声音,死亡重重的脚步近在咫尺。忽然间,炎汐笑了笑:“那就让少主责怪好了——我也不过第一次任性而已。”
一语未毕,他再也不多话,一剑撕裂衣襟,从尸墙后掠出,足尖点着堆积如山的尸体,穿过扑来的滚滚浓烟,冲入烈烈燃烧的火中。
那个瞬间、应该是用尽了全力,鲛人战士的速度快得惊人。
沧流帝国的战士只看见浓烟中冲出了一个美貌女子,红唇黑发,一掠而过,跳入燃烧着的房屋中,飞扬的长发带着火焰,随即被噼啪下落的燃烧的木头湮没。
“发现了!在这里!在这里!”地上搜索的军队发出了确认的信号。
天空中风隼立刻云集。那笙的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肩膀,用力得掐入血肉,她想跳起来大叫,让炎汐回来。然而全身微微颤抖,她咬着牙,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动。
一、二、三、四……按着炎汐的吩咐,她闭着眼呆在尸墙底下,一动不动默数,听到那些呼啸声和搜索声慢慢离去了一点,颤抖着数到了十。再也不犹豫,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呼地一下子从尸体堆中跳起,借着浓烟的掩蔽用尽全力狂奔。烟熏得她不停流泪,火光映红整条街,那些被乱箭刺穿的尸体在火堆里燃烧,被火一烤、手足奇异地扭曲,发出滋滋的声音,看上去仿佛活着一样。
这里就是云荒……简直是地狱……
那笙用手背抹着泪,拼了命往前跑,不敢再去回头看炎汐的方向,他千万不能死了,千万不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根本不想这样。
她不要什么皇天,不要什么空桑国宝,不要和这些疯了一样的战争和屠杀有任何关系。她拼了命逃离中州、来到云荒难道是为了这些?她只要能安稳平庸地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好好地生活、赚钱,和喜欢的人谈恋爱……她不要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争斗中去。
然而,却已经有人为她流了血。那些流下来的血、铺就她至今平安的旅途。
她不可以再视而不见。
千百年来被奴役的鲛人,无色城里不见天日的鬼,四分五裂的臭手真岚和已经死去的皇太子妃……她要活着,要为那些帮过她的人尽自己的力量——不管那些人为何而接近她。
那笙在燃烧的街里狂奔,衣角和长发着火了,她跌跌撞撞地穿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向着西京的方向狂奔而去——她要活着,她要活着……其实她不知道以后自己能为那些人作些什么,但是,如今她能作的、只是努力活下去。
终于到了一个街口,她往左看、记起来那是如意赌坊门前的大街,立刻摸索着左转。
因为没有被泼上脂水,别处的火暂时也没有蔓延过来,前方的火势稍微小了些。那笙咳嗽着,躲在断瓦残垣后,四顾看着。
原先金壁辉煌的赌坊已经零落破败,那一条街上所有房屋都被射穿了,屋顶和墙壁上裂开了巨大的洞,宛如一只只绝望黯淡的眼睛。房子里、门槛上、街道中,到处都是尸体,刚开始还是稀稀落落的,然后沿着那条通往郡府的燃烧的街道,一路上密集度便慢慢增大,到最后堆积如山阻断了道路。
半空中那些风隼基本上往相反的方向云集而去,显然是发现了炎汐的踪迹。那笙一想到这里,感觉身子哆嗦的不受控制。她用力咬着牙,几乎咬破自己的嘴唇,小心地趴在残垣中,避免被天空中的风隼看见,颤抖着慢慢往如意赌坊那边靠去。
然而,刚一露头,忽然间觉得天空一暗,她抬起头,就看见那一架银色的风隼居然往这个方向盘旋而来,低低掠下。
她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躲到了燃烧着的房屋残骸中。
低头看出去,前面是坍塌了一半的如意赌坊的围墙,巨大的大厅已经开始烧起来了,梁和柱子歪歪斜斜倒下来,轰然砸落地面。
然而在火焰包围着的修罗场一样的地狱里,两名男子却正斗得激烈。
白色的光包围着他们两人,居然让黑色的衣服都被掩盖住,凌厉的剑气在空气中纵横。火烧了过来、然而奇异的是居然烧到了他们身侧便不能再逼近,熊熊的烈火仿佛遇到了看不见的屏障,被逼退、留出了中间大约十丈的场地。
以那笙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动作,只看到闪电在烈火中纵横交错,包围了两个人的身形。她甚至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是西京、哪一个又是那位沧流帝国的少将。
她往外探了探头,忽然间脸色苍白,几乎脱口惊叫出来——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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