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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有47条染色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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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颜以冬。”
“以冬,好名字!”佟星河朝她友善地一笑,红唇配雪肌,显得分外撩人。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师姐的名字才是真的好。”
佟星河表情一滞,随后开心地笑了笑,“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边,你是第一个一下就猜出我名字来历的人。”
“师姐过奖了。”颜以冬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
“你一直捂着脸干嘛?”
“我害怕。”颜以冬用手指了指尸体的方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这人胆小得很,师姐你就不要管她了。”江昭阳在后边“帮腔”道,“她连跟人SOLO都能连输十几局,猥琐得一匹。”
颜以冬脸上一红,抬起头想反驳,但看了看对面一边站的是国家安全部的领导,另一边则是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女法·医,好像无论哪边她都惹不起。最后想了想,只能红着脸,幽幽地叹口气了事。
二十多个小时前,她还坐在帝都的网咖里同高智商的活人打着SOLO,这才一天时间不到,就被人拉到这里来看死尸。
害怕?
她能不害怕吗?
是个人都会害怕好吗?尤其还是身患超忆症的她。
只不过她没想到,佟星河却并没有奚落她,反而扭头就给了江昭阳一脚。
“你丫给我闭嘴。”
随着江昭阳的一声惨呼,颜以冬同时感到了一个充满体温的拥抱。
“没事,在这有姐罩着你,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有我在,他们都作不了妖。”
佟星河突如其来充满体温的拥抱,让颜以冬有些懵,不过她依旧能从中感觉到这拥抱虽然唐突,不过却是善意的,豪爽的,她终于放下了那只捂着脸的手,朝佟星河甜甜一笑。
“谢谢师姐。”
佟星河捏了捏她的手,“你先在门口等会吧,我和他先谈下正事。”
随后她转身走向屋里的法·医解剖台,打开了无影灯,刚才围在解剖台附近的人群在瞬间自觉地退散到了室内的两侧,江昭阳这时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师姐,我这才刚来,你不请我吃饭就算了,用得着拿你脚上那八厘米的凶器欢迎我吗?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佟星河没好气地回头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诉苦置若罔闻,转而表情严肃地介绍起案情来:
“死者身上一共有两种伤口,一种是撕裂伤,另一种是刀伤。”
江昭阳却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感叹道:“这是被五马分尸了吗?”
“不是五马分尸,这可比五马分尸惨多了,这俩人,足足缝了两个通宵,才勉强把他们凑成个人形。死者是一对夫妻,男的叫陈志国,38岁;女的叫樊秀芝,37岁,都是佛手坪当地的村民。”
江昭阳朝助理法·医伸出手晃了一下,小贾马上把一副白手套递给了他。
他戴上后一边查看着尸体的各个部位,一边问道:“怎么死的?撕裂伤、刀伤、砍头的先后顺序是什么?”
佟星河沉吟了一下,“因为现在受害人的头部还没找到,就但从撕裂伤和刀伤来看,应该是混合着进行的,没有什么明确的先后顺序。”
“撕裂伤的顺序呢?”
“根据两名被害者左腿脚腕处的骨骼全部碎裂,右腿脚腕处有皮下出·血的状况,我们推断是被凶手拽着两腿从中撕裂的。”
“撕裂?”江昭阳狠狠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那也就是说确定是野兽作案了?”
“嗯。”佟星河又朝着尸体关节的各个部位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做力学实验,但我们这边的意见也比较统一,这案子就算不是野兽单独犯案,它也肯定是帮凶。”
“凶手的DNA、指纹,有吗?”
佟星河摇了摇头。
“目击者呢?”
佟星河继续摇了摇头。
“报案人呢,现在在哪?”
“在医院打吊瓶呢,还讹上我们了。”
“嗯?”
第5章 傻子
佟星河莫名地苦笑了一下,“家属说是为了配合我们,她来回进出了现场数次,被吓得吃不下饭,精神濒临崩溃,这属于‘工伤’,要求国家赔偿。”
江昭阳摘下手套丢进了垃圾桶里,忍不住低头叹息了一声,“你们也是,人家一个平头小老百姓,你们干嘛那么较真,能主动给你们报案就不错了。”
佟星河的眉毛冷冷地一皱,刚想抬起腿,江昭阳就连连摆手道:“别介啊,公众场合,保持庄重。”
佟星河表情冷淡地轻轻哼了一声,“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江昭阳揉了揉头发,表情古怪地一笑,“我没什么想法,你刚才提到了单独犯案,是说这个野兽有可能会用刀?”
“是,因为在这起案件中,犯罪人在碎尸之后,并没有对尸体进行转移或者掩埋,而是直接弃尸当场,所以我们推断如果案件中有人参与的话,他碎尸的目的应该是毁灭尸体证据,给我们警方的调查制造麻烦,而不是像这样碎尸之后,直接把尸体丢在现场,所以我们更倾向于在这起案件里并没有高智慧生物参与,只是一个野兽单纯地宣泄着愤怒和仇恨,对死者进行着过度杀戮。”
“你是说……这只是一种犯罪标记,凶手之所以杀人碎尸只是因为它喜欢碎尸的过程,而不像人类一样追求碎尸的功能性结果?”江昭阳附和道。
“对。”佟星河微微颔首道,“毕竟人和野兽共同犯案的可能性非常低,并且我们还在犯罪现场附近发现了这个……”佟星河说着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了江昭阳。
他接过袋子,放在无影灯上看了看,里面只有一根淡黄色的纤维。
“这是什么?”
佟星河没说话,指了下自己腿上的透明丝·袜。
“丝·袜?”他表情暧昧地一笑。
“对了,还有这个。”佟星河朝小贾打了个手势,小贾跑到房间的一角搬出来一块石膏板,摆到了尸体的旁边。
“凶手的‘足印’?”江昭阳问。
佟星河点了点头,“在屋后发现的。”
江昭阳伸出手比了比,不禁愕然道:
“这么大!问专家了吗,这是什么东西的足印?”
“成模的第一时间就送交武汉动植物研究所了,专家对比了很多大型动物的足印,最后给出了一个结果——不明生物。”
“不明生物?”江昭阳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那这足印,有没有伪造的可能?”
“我们可是费了大工夫的!”佟星河不满地加重语气强调道,“不光是提取了这个足印,同时沿着凶手逃跑的路径,我们小心清除干净了附近地表所有的杂草和落叶,根据沿路地表的下陷程度又做了精密的物理学实验,实验结果证明这个足印不太可能是伪造的,只是因为其他足迹的轮廓过于模糊,提取比对的意义不大,所以我们只做了这一个石膏模。”
“那现在是野兽犯案可以确认无疑了,不过也不能完全否定没有人类参与其中,就算现场没有留下人的足迹,这头如此巨大的野兽也完全可以把他扛在肩上,从现场从容离开。”
佟星河点了点头,“不过尸体上的刀伤应该不是人造成的,因为很多地方都是一刀入骨,人不可能有那种力气。”
“嗯。”江昭阳附和道,“不过这个野兽有点意思,脚上穿着丝·袜,手里提着双刀……”
说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问:“跟村民了解过吗,有没有谁家养过这种大型动物?”
“调查过,没有结果。”佟星河无力地摇着头说:“别说洪川,整个湖北体型超过两米,能把人撕成碎片的野兽恐怕也不好找。”
“佟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绿巨人?”旁边一个法·医大胆猜测道。
“绿巨人?你怎么不说是超级赛亚人呢?”佟星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听到这个推测,江昭阳一笑,随后动作熟练地摘下了手套,朝门口走去。
“嗳,你可以起来了,蹲久了容易得痔疮。”他朝着依旧固执地捂着小·脸的颜以冬喊道。
颜以冬听见马上站了起来,囧着脸问:“我们去哪?”
江昭阳背对着她潇洒地挥了挥手,“现场。”
·
从洪川市到案发现场,公安局的警车在颠簸的山路上一共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最后面朝山壁,把车开进了一个山洞里。那山洞很窄,很黑,除了车灯前的那一点光亮之外,四周什么光线也没有。
“这村子在山里吗?”颜以冬忍不住问。
开车的刑警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是啊。这村子四面环山,叫佛手坪,地质学家说很久以前这里是个湖,后来因为地震,下面裂了缝,湖水下泄,才把湖底的泥土露了出来,咱们现在走的这个山洞就是当年湖水外流的通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让颜以冬忍不住联想到了人尿尿的过程,就像群山憋了一泡尿,结果一地震,没忍住,一股脑全从这条狭窄的山缝里排·泄·了出去。
不管怎样,颜以冬都在心里对这个偏远、阴暗、肮脏的小村落,感到莫名的讨厌。
他们沿着这条黑暗的山缝慢慢上行了大约十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出口。
出了山洞,一切陡然变得豁然开朗,颜以冬发现自己错了,并且错得非常离谱,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村落。
佛手坪四面环山,此刻从远处陡峭的山壁上正反射着明亮的阳光,把整座山谷照得亮堂堂的,山壁下是郁郁葱葱的青松,整齐而茁壮,仿若军队里不语的士兵,近处则是整齐划一的青白瓦房,村前院后都种满了粗大的银杏,十一月的秋风吹过,各家的树下都落成了一地金黄,像是铺着一层黄金织就的绒毯一样。
“卧·槽!这是桃花源啊?”颜以冬听见身边的江昭阳突然喃喃自语道。
开车的小伙子有些得意地介绍道:“确实有人说过这里就是陶渊明的桃花源,并且这村子有两‘奇’,第一奇就是这村里有很多佛手银杏,并且这些银杏树都是野生的,光树龄在一千岁以上的就有四株,两千岁以上的有一株,就是村中间的那棵树,那树最老。
第二奇就是传说这村里的人一直不多不少,保持着1007人。生一人,当天就会死一人,几百年没变过。”
“这事靠谱吗?”颜以冬问。
“靠谱啊,《村志》上是这么讲的。”
“现在村里也是1007人吗?”江昭阳问。
“现在肯定不会了,现在哪个村没有出去打工的,不过在二十年前这个村子的人口还保持在1007人。”
“现在这村里还剩下多少人?”
“200多吧,具体地我也记不清楚,我们刑警队长也许知道,他姓武,叫武志杰。”
武志杰是个身材中等,体格强壮的黑脸汉子,留着一头板寸,穿一身洗得变了颜色的警服,他在村口见到江昭阳便热情地上前握起了手。
“江队,久仰久仰。这次中央能派人过来,我们都觉得心里有底了。”
江昭阳依旧表情慵懒地跟他打着哈哈,“没有没有,到了这里,还得仰仗洪川的兄弟。”
一阵十分官方的寒暄之后,武志杰这才发现江昭阳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这人扎着丸子头,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拉着一个旅行箱,一看就知道是个刚刚放假的学生。
“这是……”武志杰试探性地问道:“您女儿?”
颜以冬看到江昭阳的脸马上黑了下来,他从兜里抽·出一支□□丝烟,叼在了嘴里,然后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也没有找到打火机。
他尴尬地把烟握在手里,回头看了一眼颜以冬,发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正一个人捂着嘴偷笑,于是顺手推舟地说:“是啊,我女儿,正好学校放假,让她跟着一块来熟悉下案发现场。”
武志杰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开车的年龄刑警打断了,那刑警感觉这样继续下去会非常尴尬,赶紧拉着武队长解释了一番。
武队长脸上一红,但又不敢得罪江昭阳,只好朝颜以冬伸出手去,“不好意思,颜队,我们地方上的人见识少,把您当成学生了。”
颜以冬朝他友善地一笑,“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刚实习的学生。”
一场尴尬的见面会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武志杰赶紧回头请示道:“江队,您看,接下来怎么安排?”顺便掏出打火机,把他手里的香烟点着了。
江昭阳抽了口烟,看了下四周稀稀落落的几个年轻刑警,有些奇怪地问:“怎么就这几个人?”
“大部分警力都去搜山去了,不是有几个失踪者嘛。”武志杰解释道。
江昭阳点了点头,“那先把现场的情况再说一遍吧,有什么新发现没有,越详细越好。”
“好嘞。”武志杰一边陪着江昭阳向办公地点走去,一边介绍了案情,颜以冬跟在后面,不自觉便把对话的所有内容默默记在了心里。
四天前,有一个早起的村民发现被害人陈志国家的房门敞开着,并且门口有血迹,有些奇怪,就进门看了看,结果被吓得现在还不敢回佛手坪。
陈志国和樊秀芝的尸体被发现后,村里又陆续失踪了四个人,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
经过警方的调查,这六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甚至有的人分别住在村南和村北,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所以现在警方也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感觉整个案件有些像无差别杀人。
“有没有可能是这四个人参与了对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的谋杀,然后畏罪潜逃呢?”
武志杰脚步微顿,朝着江昭阳微微摇了摇头,“第一起案件发生时,他们四个都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根据我们的调查,并没有找到他们之间的利益矛盾点。”
江昭阳无声地点了点头,一行人沿着村里唯一的柏油马路走了没多远,便到了市局的办公地点。
因为村里条件简陋,所以市局直接把办公地点设在了村委会。所谓的村委会其实也就是一个大院,里面有几间齐整一点的瓦房罢了。村委会正对面便是那棵有两千年树龄的银杏树,树的四周有一圈粗糙的红漆长凳,在进入村委会大院前江昭阳忍不住往那棵树下多看了几眼,因为树下的长凳上正坐在一个女孩,她穿着厚实的白布裙,披散着黑色长发,正靠在树上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云。
那女孩皮肤白·皙,容颜秀丽,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颜以冬一边静静地观察着江昭阳的反应,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道:“流氓!”
·
在村委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后,也就一杯茶的功夫,武志杰便把基本的案情讲完了。
江昭阳微微蹙起眉头,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武志杰的案情分析里有一点让他格外在意,就是失踪的那四个人,全部都是独自外出时失踪的。有上山砍柴失踪的,有出门撒尿失踪的,有出去找人唠嗑未归后发现失踪的。
屋内的人几乎都沉浸在对案件的梳理上,颜以冬对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感到非常不适应,推开门出去透了口气,随后向大院角落的厕所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突然从院内发出一声尖叫,江昭阳这才猛然抬头,发现颜以冬没了,他推开椅子,闪电一样冲了出去,循着声音直接闯进了女厕所里,发现颜以冬正手忙脚乱地往上提着裤子。
两人四目相望,都觉得有些尴尬,江昭阳也顾不上这种旁枝末节,焦急地问:“怎么了?”
颜以冬扭头往一墙之隔的男厕所一瞥,表情羞赧地说:“刚才有个人趴在墙头上偷看我。”
江昭阳松了一口气,冷漠地瞥了瞥唇角,扭头便跑了出去。
等颜以冬整理好衣服从厕所出来时,发现他已经拎着一个胖子的衣领从院外走了进来。
“是他吗?”江昭阳问。
颜以冬看着那张不知是摔的,还是被他打得血泪横流的胖脸,吃惊地点了点头。
江昭阳也不说话,直接掐着那胖子的脖子便往办公室拎,武队长一看到那胖子,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表情玩味地笑着问:“小虎,怎么啦?又偷看哪个美女上厕所了?”
“你认识?”
“他是村长的儿子,叫杨虎,这里有问题。”武志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有问题?有问题还知道摸墙根偷看女孩上厕所?”江昭阳说着又对着他的脑袋瓜子来了一巴掌。
第6章 国宝
杨虎抱着头佝偻着身子蹲在了地上,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很委屈一样。
“得嘞,小赵,把人铐起来,让他老爹来领。”武志杰吩咐道。
刚才开车的小伙子马上掏出了亮澄澄的手铐,套在了杨虎的手上,随后便把他牵向院里的一间临时审讯室。
江昭阳轻轻地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室内墙壁上逐渐昏暗的日光,突然请求道:“武队,带我看一次案发现场吧……”
·
在系列连环杀人案中,案件的第一受害人往往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因为他们是凶手情绪的激发点,所以老侦查员常常会对第一案发现场一查再查。
江昭阳和武志杰从村委会大院里出来后沿着道路一直西行,走了十分钟左右便到了被害者的家门口。
他在警戒线附近停了下来,朝后一望,发现刚才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颜以冬正侧着身,望着西侧的一条小巷出神。
那条小巷就夹在两户人家中间,在往里纵深十几米的地方有一处破败的庙门,庙内房屋颓败,四壁斑驳,别说不见寻常庙宇常用的红黄颜色,就连村里常见的大白也懒得刷,整座庙墙全是青砖脱落后的青灰色。
不过从小巷处隐约能看到坍塌的主殿后还留有一座木塔,不过那木塔似乎也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木头腐朽,塔身已经坍塌了一半。
江昭阳揉了揉略微坚硬的颈椎,完全不明白一座破庙有什么好看的,就当新人初来乍到,看到什么都很好奇。他既不阻拦,也不召唤,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率先进入了现场,武志杰紧跟在他后面。
颜以冬又对着那寺庙观望了一阵之后,才有些不舍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她在警戒线附近徘徊了许久,最后终于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迈开了大长·腿,缓缓踏入了屋内。
那是两间房梁低矮的普通湖北民居,屋顶是鱼鳞状排列的老旧青瓦,实木的房梁上布满了蛛网。
这时屋外的夕阳已经慢慢隐藏在了西边山壁的后面,室内光线朦胧,仿佛把一切都笼罩在了猩红色的余烬之中,武志杰突然打开了屋里的灯,江昭阳还没来及看清现场的情况,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异响。
他瞬间绷紧了身体,转过头一看,发现颜以冬正靠在门框上,面如土色地看着四面墙壁上喷薄如雨的血迹。
对这个刚刚踏入安全部的新人来说,她的表现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差。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对凶杀案现场的普通反应罢了。
江昭阳轻轻地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白色手套,戴在手上,忍不住喃喃道:“真是废柴!”
听到这句话,颜以冬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她抿紧了嘴唇,竭力克制着,但眼眶中不停打转的眼泪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江昭阳蹙了蹙眉,翕动了几下嘴唇,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位脆弱的同事,但却最终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轻轻地拉扯了几下手套上的皮筋,便开始一件又一件翻起了死者房间里的剩余物品。
许久之后,颜以冬终于慢慢适应了眼前惨绝人寰的满壁血渍,不过她仍然不敢走进房间深处,甚至懒得站起来,她像一只被关在无形牢笼里的猫一样,只敢靠在门框上悄咪·咪地观察眼前目光所及的地方。
她对着对面的墙壁、家具,布满灰尘的地面看了一圈,眼神在附近一个桌子的相框上定格了几秒之后,突然被床底深处的一个碗吸引住了目光,那只碗造型简单,遍布灰尘,黑黑的,圆圆的,却反射着一股朴拙无华的光。
一个多小时后,江昭阳也基本翻遍了屋内的每一件物品,甚至连死者放在衣柜里的旧棉被也逐片逐片地摸了一遍,最后他对着桌上的相框看了起来,有些奇怪地指着其中一张小孩的黑白照片问:
“这家人有孩子?报告里怎么没说?”
“这个小孩啊,在前几年跳崖了。”
“跳崖?”
“嗯,这就是这个村古怪的地方,在车上小陈跟你们讲过了吧,这村里原来有1007人,不多不少,维持了几百年,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从这十几年开始,这村里的人跳崖的跳崖,溺水的溺水,自杀的自杀,反正就是祸事不断。很多村里的年轻人就算不想出去打工的,这两年也被吓得出去打工了。”
听到武志杰的这番介绍,江昭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两个人又在屋里晃悠了一圈之后,武志杰开口催促道:“江队,怎么样?”
江昭阳懒洋洋地摇了摇头。
“也是,我们技侦来来回回也勘察了很多遍了……”武志杰说着往电灯开关的方向走去,江昭阳则随意地扫视着地面。
就在武志杰的手即将触碰到开关的刹那,他突然听到了江昭阳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喊道:“武队,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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