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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有47条染色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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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武志杰不禁皱紧了眉头,随后用食指弹了几下烟灰,“老弟,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们直接查金箔雪茄的源头怎么样?”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江昭阳微笑着颔首道,“雪茄在中国市场上基本属于禁卖品,流通的渠道不外乎微商、代购、国外直邮这几种,而金箔雪茄如此贵重,微商和国外直邮的假货又比较多,所以我觉得如果真有人想买的话,只会通过代购这一种方式。”
  听完江昭阳的分析,武志杰摸了摸自己额前稀疏的头发,望着几百米外那株已经活了两千岁的银杏树沉思了很久,最后由衷地赞叹道:
  “老弟分析得很透彻啊!就按照这个思路,我一会布置一下。”
  江昭阳无声地点了点头,望着漫山遍野的黄色树影沉沉地抽了口烟,“嗳,武队,这村里的人怎么那么喜欢种银杏树啊?”
  “哦,这个我们还专门调查过,这些银杏树是他们村的主要收入来源。”
  “嗯?”江昭阳皱了皱眉,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地方把银杏树当做主要收入来源的。
  “哦,是银杏果?”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对,这银杏树啊,也分雌雄。雌树结果,雄树不嫁接永远也不会结果。他们种的这种啊,是经过优化的银杏树,叫佛手银杏,抗病虫害,结的果也比一般的大。”
  ·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在走到村委会门口时,武志杰突然停下脚步问道:“江队,你说……那个抽雪茄的人会是谁?”
  “如果让我猜的话,我觉得是被害人的可能性会大一点。星河师姐也对被害人的肺部进行过切片,发现他生前正好是个老烟枪。”
  “那烟灰,有没有可能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呢?”武志杰忧心忡忡地追问道。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江昭阳忽然笑了起来,不过在武志杰严肃的注视下,他又不得不快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武队,谁都可以搞错调查方向,但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搞错啊。不管这个抽雪茄的人是谁,他都不会是那个撕开被害者身体的人。”
  “老弟啊,这个我明白,不过这案子最让人费解的就是杀人动机,你说撕开被害人身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它的杀人动机……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在全世界范围内,野兽伤人,甚至杀人的案件并不少见。比如1915年在日本北海道发生的食人熊事件。那头黑熊杀人的原因是喜食人肉,甚至它还会总结经验,专门对妇女和儿童下手。可是这一次的野兽行凶就奇怪多了,它显然杀人不是为了食肉,而且它还穿着丝·袜,甚至有可能会用刀,如果像你说的,它还会抽雪茄……那就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武志杰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这三个字,同时抬头看了江昭阳一眼,他正眯着眼,叼着烟看着挂在远处山壁上的月亮,他的侧脸隐藏在黑暗里,烟头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让人完全摸不透情绪。
  武志杰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微妙难言的气质。
  这气质有些寒,有些细,有些慵,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洪川初冬的小雪。
  ·
  回到村委会后,两人分别坐在了会议桌紧邻的两端,半个小时后,出外勤的刑警也陆陆续续大体都回来了,一群人挤在屋子里开了个短会。
  武志杰大体说了刚才的一些新发现和新想法,江昭阳也提议继续深入调查第一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和金钱往来。
  “被害双方和他们父母双方的所有银行账户已经全部查清楚了,并没有异常情况。”一位年轻刑警质疑道。
  听到这句质疑江昭阳的言论,武志杰并没有马上出声,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大约半支烟的时间。
  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虽然这次上头派人过来,不过负主要责任的还是他,他必须搞清楚所有的利害关系,才能合理地调配本来就非常紧张的警力资源。
  半支烟后,他神色决然地总结道:“根据刚才的调查结果,那一支价格昂贵的雪茄烟应该不是村里人抽的,现在我们手上的线索有限,一组明天就回洪川追踪金箔雪茄的销售网络,我要知道近期都有谁买过这种烟;二组,你们明天也回洪川,工作内容主要有两点,一是扩大对被害人金钱往来的调查范围,二是去古玩市场走访,看最近有没有人在市场上见过被害人。”
  “请大家务必注意一点……”江昭阳补充道,“在金箔雪茄的买家或者卖家里,有没有从事古董交易的,尤其是有贩卖古董前科的,一定要调查清楚。”
  十几分钟后,几辆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光穿过了山洞,朝洪川市区驶去。
  这时一直在一角旁听的颜以冬忍不住捂着肚子凑了上来,贴在江昭阳的耳边轻声问道:“有没有东西吃?我饿得胃疼……”
  江昭阳这才想起他们从洪川的法·医实验室出来之后,已经半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不过还没待江昭阳开口,武志杰就已经抢先问道:“小颜一定是饿坏了吧?”
  颜以冬的脸突然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随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事怪我,是我太粗心了。”武志杰说着推开了椅子,“走吧,去市里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颜以冬虽然“学识渊博”,不过并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听说有好吃的,马上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江昭阳突然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武队,我今天住在这就行了。”
  “啊?”同颜以冬的“O”型嘴差不多,武志杰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追问道:“江队,这恐怕不大方便吧!关键是就算您想住,现在也没地方啊,这村委会也就六间瓦房勉强能住人,现在已经被我们全部住满了。”
  “没事,有老乡家能借住的话,我住老乡家也行。”江昭阳依旧是一副死乞白赖,王八吃秤砣的表情。对于基层的困难,他完全充耳不闻。
  武志杰微微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那行吧,我让人单独给你腾出一间来,再让老乡给你炒几个菜,不过晚上我可没空陪你喝酒了,我现在得送小颜回去。”
  颜以冬脸上马上流露出一种“如获大赦”的喜悦表情,不过这种喜悦又马上被一柄飞射而来的“冰矛”插·死在半空中。
  “不用,我和她住一间就行了。”江昭阳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颜以冬:“啊?”
  武志杰:“嗯?”


第9章 耳光
  “为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住在一起?”
  “因为我们是同事啊,再说了,这样办起案来方便。”
  “首先,江昭阳队长,请你搞清楚,我是女孩子哎,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其次,我还没签合同呢,这一点你到底要我提醒你几遍?”
  到底是北大出来的,讲起理来层次分明,有理有据。
  “你确定?”江昭阳似乎对她拒绝和自己同房的决定感到十分奇怪。
  “当然确定。”颜以冬不服气地回答道。
  “那行,就给她单独腾一个单间出来吧,我去老乡家住。”
  看到武志杰点了点头,江昭阳马上不咸不淡地追问道:“武队,村长家的那傻小子也关了好几个小时了吧?”
  “嗯,有一段时间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差不多行了,过一会就给他放出来吧。”江昭阳转过头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颜以冬。
  虽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闲散表情,但颜以冬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蔫坏”。
  武志杰愣了愣,没有立刻答应他。
  颜以冬也重新低下头来,在陡然出现在女厕墙上的那张胖乎乎,傻兮兮的脸和眼前这张棱角分明,但表情“蔫坏”的脸之间重新做着选择。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屈服的软弱女孩,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压力之下就突然让步。
  不过一分钟之后,她却依旧选择了让步,因为武志杰突然不放心地问:“小颜,如果‘那东西’晚上突然跳出来,江队不在,你不害怕吗?”
  颜以冬还没来及说话,那个家伙就抢答道:“没关系,要是真出了事,部里包埋!”
  “抚恤金呢?”武志杰打听道。
  “还不错,五环外能买个小房子。”
  江昭阳说着还不忘拍了拍颜以冬瘦弱的肩膀,“放心!你走了以后我会经常去看叔叔阿姨的,另外你平时都喜欢什么花,爱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想吃哪一家的点心,不如现在就告诉我吧,清明节的时候,我一块给你带过去。”
  人这种动物,最害怕的并不是现实的威胁,而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的恐惧。
  所以半个小时之后,颜以冬便拉着她的小箱子,乖乖地跟在江昭阳的屁·股后面,住进了那个小小的单间里。
  单间大约二十平左右,放着一桌一椅,两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
  东西都很新,不知是村里刚添置的,还是刑警队刚添置的。
  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有一扇窗,窗后是一片杂树林,夜里看上去黑黢黢的,像是布满了狰狞的鬼影。
  江昭阳和颜以冬在各自的床前坐下后,谁也没有动手收拾,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不过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门外越来越响的争吵声打断了。
  江昭阳推门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委会的大院里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他留着板寸头,右臂纹着一条过江龙,正嚣张地用手指着一群刑警骂道:“板马日的,住着老子的屋子,还敢打老子的儿子,你们掉不掉底子哟?”
  因为武志杰已经回了市里,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姓刘的队长站了出来,用湖北话回应道:“杨二狗,你心里冇得嗽,敢在这里辱骂国家公职人员,你不识‘黑’吗?”
  “那你说,为什么打我儿子?”面对刑警的责问,杨二狗依旧一脸蛮横。
  “你儿子这一次是偷看人家中央来的女同志上厕所,被人现场抓包,关他几个小时可不冤。”
  “中央来的女同志,是哪个?”杨二狗说着转头四处乱看,不过他很快便把目光定格在了颜以冬的身上,同时黄牙外翻,露齿一笑,昏黄的灯光下那笑容显得极其狰狞,“哟,中央来的就是不一般,条子好得很!”
  大院里看热闹的村民突然传出一阵哄笑,颜以冬也瞬间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但这里她人生地不熟,不敢随意发泄。
  杨二狗继续无理取闹道:“不就是上个厕所嘛,看看怕个啥子,又没少块肉,还不赶紧放人!”
  “杨二狗,你难道搞不清白?这人是你说放就放的?少在这里跟我扯皮!”
  “我才不管那么多,哪个动我儿子,我都没得讲。”
  “人是我动的。”江昭阳突然沉声说道。
  这句话音量不大,不过底气十足,一时间□□味十足的村委大院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把目光瞬间转移到了这个海拔够高,不过身材偏瘦的男人身上。
  他说完这话之后,马上用手拨开了人群,站到了杨二狗的对面。
  颜以冬看着强壮如牛的杨二狗和身板单薄的江昭阳,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慌乱。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江昭阳这人竟然全然看不懂气氛一样,不仅理直气壮地站到了杨二狗的对面,竟然还敢选择继续出言挑衅:
  “你要么昂?”
  “煞·笔!”颜以冬忍不住在心里骂道,竟然还学人说起了湖北话。
  不过更让颜以冬感到吃惊的是——杨二狗竟然傻眼了!
  时间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大声呵斥道:“你是哪个?”
  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句呵斥不过是色厉内荏,早就没了刚才的神气。
  江昭阳倒是丝毫不恼,从兜里掏出了那本红色的“国家安全部侦查证”,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北京国家安全部来的同志。”身旁的刘副队长补充道。
  “板马日的,中央来的就了不起……”
  “啪……”
  一记耳光恒久远,从此新仇添旧怨。
  这记耳光把他整个人彻底扇蒙了,他捂着脸蹲在地上,表情惊讶地盯着眼前这个西装笔挺,身材瘦削的男人。
  同时有些懵的还有村长杨二狗带来的帮手和赶来看热闹的村民。
  在所有人张大了“O”型嘴不久,终究有两三个好事者提前清醒了过来,他们叫嚣着要给村长出气。
  就在这个“群众内部矛盾”马上要激化成“阶级矛盾”的节点上,江昭阳突然伸手拽住了杨二狗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杨二狗的表情一愣,随后便乖乖地转过身,朝身后群情激愤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不要激动。
  刘副队这时也凑到江昭阳的耳边,轻声问道:“江队,您看……现在杨虎是不是可以放了?”
  江昭阳目光犀利地审度了一下眼前的局势,随即朝他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杨虎便被两个刑警押着从一间小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他爹的瞬间便扯着嗓子喊道:“老特……老特……”
  两声过后,他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并且越哭声越大,那身肥肉简直像是用水做的一般。
  杨二狗心疼地用手揉了揉他儿子的胖头,然后便没事人一般搂着他的肩膀朝大门外走去。
  十分钟前还无比喧嚣,火·药味十足的场面,竟然在一两个瞬间就变得烟消云散。刘副队一边不可思议地啧啧感叹着,一边忍不住问道:“江队,您刚才到底给他说什么了,这蛮砸实的孙子瞬间就彻底怂了?”


第10章 吹禅
  江昭阳高深莫测地一笑,“对付这种人你一定要抓·住他的’底’,所以我刚才跟他说:你不要觉得傻·子都有免死金牌,在国家安全上,没有谁有免死金牌!”
  “高啊,江队!”老刘忍不住掏出一支烟给他点上。
  “没影的事,他们也不敢真动手。”江昭阳摆了摆手,“对了,刘队,问你一事,关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你们前期的调查报告已经整理好了吧?”
  “嗯,整理好了。”
  “那一会给我一份,晚上我好好看看。”
  “好嘞,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屋里去。菜到了,你和颜队先去吃饭吧!”
  ·
  等江昭阳和颜以冬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因为窗外的月光很亮,他们连灯也没开,借着月光便各自铺好了床。江昭阳长期服役过,铺这种单人床自然是轻车熟路,他扭头一看,没想到颜以冬铺床和叠被子的手法竟然也丝毫不输于自己。
  他拧了拧眉毛,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也懒得去计较这些细节,趁着卷宗还没送送来,他把西装外套一脱,随即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颜以冬则半靠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上的新闻,发现头条新闻除了娱乐圈,还是娱乐圈,她关上手机,随意地往屋后一看,这才猛然接受了自己已经身处在湖北大山里的事实。
  如果现在是北京的晚上十点,应该是很多上班族刚加完班走进地铁站的时刻,是很多夜店酒吧开始迎宾热闹的时刻,是很多父母刚刚辅导完孩子作业,一家人围在客厅里说话的时刻。
  北京的十点钟,或热闹,或诱·惑,或充满着温情,而湖北大山里的十点钟,只有从树杈后面偷偷溜进房间的月光和四周阒无人声的孤寂,以及身旁这个陌生而又奇特的男人。
  不过当她回想起刚才的那两句话:
  “人是我动的。”
  “你要么昂?”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到了一丝甜意。
  “刚才……谢谢你!”她收了收手,低着头说。
  银白的月光洒在了被子的一角,她听到对面的床轻轻“吱扭”了一声,一个沉沉的声音在突然间响起:
  “谢我什么?”
  “谢你刚才替我解围啊……”颜以冬别扭地解释道。
  说完她心里忍不住有点后悔,因为她觉得自己又给了这家伙一个吹嘘自己的机会,他肯定会说:“不要那么自作多情,我那么做是为了组织,又不是为了你。”
  谁知道对面那个黑暗中的人影竟然用一种毫无情感的语气回答道:
  “没事,不用谢。”
  颜以冬:“……”
  ·
  “你大学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许久之后,江昭阳背对着她没话找话一样地问道。
  “建筑设计。”
  “一个学建筑设计的,为什么会想着进国家安全部?”
  “稳定呗。哪个女孩不想着有一份既稳定又清闲的工作?”
  “稳定?清闲?”江昭阳忽然侧身坐了起来,半边侧脸暴露在月光下,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怀疑。
  颜以冬也睁大眼看了看眼前“家徒四壁”的陋室,又闭上眼想了想上午那两具浑身缝满了黑线的尸体,再看看窗户后面月光下狰狞的树影,她终于承认了这工作压根和“稳定清闲”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那不是不知道嘛!”她嘟着嘴澄清道,说完便从下床的背包里掏出了两个很小的玻璃瓶,然后甩给了江昭阳一个。
  江昭阳握在手心里看了一眼,那玻璃瓶里的液体是透明的,正泛着晶莹的光。
  “这是什么?”他奇怪地问。
  “矿泉水。”颜以冬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哪个公司这么缺德,卖这么小瓶的矿泉水。”江昭阳吐槽完马上打开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就猛然吐了出来。
  “艹,你骗我!”江昭阳急赤白咧地抱怨道,“这他妈明明是白酒……”
  看着他的狼狈样,颜以冬突然一个人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小丫头片子!”江昭阳沮丧地嘟囔了一句,随后又拿起酒瓶轻抿了一小口,咂了下嘴,“嗯,这酒回甘还不错,多少度啊?”
  “这是56度的红星二锅头。”颜以冬听见自家的“粮食”被人夸,一副心满意得的模样。
  “我说你可以啊,把56度的白酒当水喝。”
  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却让颜以冬把头垂了下去。
  “还记得我过目不忘的事吗?”
  “嗯。”
  “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过目不忘’,我是得了一种叫‘超忆症’的病。”
  “我知道这个病!是人的记忆功能出了问题,海马体异常,让人对看到的东西失去了‘过滤’的能力,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对吧?”
  颜以冬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因为在她遇见的所有人中,他是第一个能对这个病说出个大概的人。
  不过这感动依然没能坚·挺过两秒,便被他的另一句话完全粉碎。
  他说:“怎么,你还不想得这种病吗?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多渴望得这种病,尤其是在高考以前。”
  “嗤……”颜以冬莫名地冷笑了一下,“你想说什么?说你很理解我吗?”
  江昭阳一愣,“那你需要我的理解吗?”
  “不需要,谢谢!”
  “啧……”江昭阳表情痛苦地皱了皱眉。
  颜以冬表情绝望地眯上了眼,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只有当你真正感到痛,才会知道’痛’是什么。”
  江昭阳突然一愣,“我一直有个疑问,这种病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当然不是先天的,我是在七岁的时候偶然得上的。”
  “哦,那你是怎么考上北大的?”
  “就……那么考上了啊。”
  “那你平时学习吗?”
  “基本不学,平时就听听课。”颜以冬实话实说。
  “嗯……嗯……”江昭阳终于感到无话可说了。
  一瓶二锅头喝完之后,颜以冬的头垂得更低了,每次喝完酒,她都会感到分外沮丧。
  “其实……得这种病,应该挺痛苦的吧?”江昭阳又问。
  “嗯?”
  “不然你也不至于用白酒来缓解失眠了……”
  他话音刚落,颜以冬就突然打了个哆嗦,随后她突然用双臂环紧了自己,等江昭阳回过神来,泪水早已铺满了她的侧脸。
  看着不远处那团龟缩在墙角里的小小的的影子,江昭阳的心中突然划过了一丝心疼。因为他知道,可以被一句话弄哭的女孩,内心该是何等的寂寞。
  他没有递纸巾,没有上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甚至没有用蜜语甜言安慰她,他只是坐在她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中间也只说过一句话:
  “哭吧,丫头,哭出来就不伤心了。”
  颜以冬这次仿佛真的听了话一样,用一只手捂着脸,默默地抹着绵·延不绝的眼泪。
  她明明心里五味杂陈,明明不想把自己脆弱的内心完全暴露在另一个人陌生面前,但她就是忍不住。这里面或许包含了酒精的催化,分手的伤痛,对命运的抱怨,以及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突如其来的关心,难以抑制的感动。
  反正不管这场哭泣的成因如何复杂,它在江昭阳脸色一变,突然穿上鞋跑出门口的那刻戛然而止。
  或许是江昭阳陡然严肃起来的表情,让她忽然间想起了此刻还有比哭泣更重要的事情。她也穿上了鞋,擦了擦泪,跟着跑了出去。
  在院子里,她看到江昭阳站得笔直,正一个人朝夜空中眺望着什么。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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