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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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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你,我怎么可以?”他悲哀地想道:“就算你是正道八派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俊彦,又怎能抵挡得住破日大光明弓一箭碎魂?既然明知是有死无伤,你要我如何下手?”
他的唇间生硬地回答道:“你错了,不是我心存侥幸,而是你还不配!”
楚凌宇的眼里爆闪过激越的火花,沉声问道:“那么谁配?”
“三圣五帝,惟此而已。”林熠简短答道,眉宇间是自信倨傲。
楚凌宇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失声一笑道:“楚某不自量力了,便由阁下!”
又静了下来。楚凌宇的气势逐渐臻至满盈,夜珠仙剑宛若蛰伏待起的矫龙激昂镝鸣。
他注视林熠,他真能忍心祭起仙剑,亲手结束对方的性命么?
如果不用破日大光明弓,林熠该如何抵挡自己的破碎驭魔诀?施展昆吾剑派的青雷正心诀吗,又或有别的手段?
楚凌宇的心绞作一团,左手的剑诀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猛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无限地扩散飘近,连城雪白衣如雪肃然凝视着他,胸口晃动着半截断剑冷冷地问道:“你要因情徇私么,你忘了自己的誓言么?”
“我没有,我─不敢!”楚凌宇心弦猛颤,无声地回答道。
他想起在自己二十一岁之前,每年连城雪都会专程回山一次,悄悄向他传授平生所学;他想起八岁那年,因为不小心摔断了左腿,是连师叔背着他跃上树梢去摘果子;他更不能忘记,十九岁那年,也是连城雪推荐他加入仙盟,从此为了同一理想而奋斗。
林熠的身影缓缓消退,楚凌宇终于晋入空明之境,将自己的意念与夜珠仙剑合而为一,水乳交融。脸静如水,手稳如山,低低的大雨中响起御剑的真言。
“破!”汹涌澎湃的蓝色光海席卷而起,夜珠仙剑剎那升腾悬浮上空。
雷声隆隆,电光连闪,方圆十丈充满壮丽浩荡的蓝色光芒,让人不可以目逼视。
仙剑掠动,在蓝色光幕上激扬挥洒,用亮丽的剑华勾勒出一个闪烁耀眼的大字:“魔”!似有缥缈仙音飘荡,四野满是浩然正气,将楚凌宇和林熠的身躯笼罩包围。
“啊─”林熠的灵台发出一声低吼,彷佛已被周身沛然莫御的绝大气势所吞没压制,心旌剧烈振荡难以自己。
“我是魔么?”他的心头一记苦笑,凝聚起所有的真气灌注心宁仙剑,合身激射向楚凌宇。
以攻对攻,舍此之外别无他途,他在出剑的最后一瞬,也终于抛开了一切杂念,心融道海神驰虚空。于是漫天风雨咆哮中,有一抹银色的剑光那样地孤独着,陪伴它的主人笑傲天地,落寞独行。
“碎─”偌大的“魔”字轰然之间寸寸碎裂,整个空间也随之像塌陷了一般扭曲变形,割裂成一块块不完整的碎片,彼此斑驳衔接,又不停转换。
楚凌宇的身影遽然消失,甚至林熠的灵觉都察探不到丝毫的讯息。
他的眼前只有无尽的蓝光,像海洋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惊涛骇浪拍打着他的身心,无情地要将他的肉躯与魂魄破碎成灰!
他的心神却反而沉静到极点,脑海中闪现出南山老翁手中那把蒲扇挥动的景象,心宁仙剑无拘无束地随意飞舞着,幻化起一团团萦绕周身的光之花。
一盏梅,十盏梅,百盏千盏的梅花若隐若现,无声无息地开过又凋零,把一瓣瓣超脱尘世的芳华,洒落在磅#宏大的蓝色光海深处。
不管外面的风雨有多急,总有那一点馨香默默地盛开不灭。
不知穿越飘荡了多少个空间,林熠的视线里,再次出现楚凌宇那袭宝蓝色的身影,心宁仙剑龙吟辗转,破开重重晃动残碎的光雾,射向他的咽喉。
楚凌宇的脸庞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惊诧,凝动气机,双手在身前虚抱低喝一声:“驭!”一束剑光从天而降,却错开林熠的心宁仙剑刺向他的胸口。
光阴霎时变缓,只剩下两柄交错而过的剑锋,一寸寸向着彼此的要害刺去。
这瞬息的工夫,突然变得那般漫长艰难,可剑依旧在动。
两对目光不可闪躲交织激撞在一起,都隐隐约约看到了对方眼眸之后深藏的某种东西。是悲哀,是不忍,是绝望,抑或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最后时刻还是到了。林熠的手腕蓦然一抖,仙剑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在楚凌宇的肩头而不是咽喉。
与此同时,他的左肋一阵剧痛之后的麻木,热血泉涌,夜珠仙剑竟也刺偏了。
“轰─”两团激荡的剑气罡风相撞爆裂,巨大的气浪把各自的身躯狠狠弹飞,彼此的视线里又一次失去了对方的影踪。
楚凌宇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解脱,收住夜珠仙剑随波逐流,远远抛飞出二十余丈,在撞到一株古木上后稳住了身形。
他来不及运气疗伤,舒展灵觉找寻林熠的下落,可搜遍山林一无所获,竟是走了。
楚凌宇嗓子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仰面眺望如注风雨发出悲怆长啸,久久久久盘桓在黑压压的云层这端,舒尽世事无常,人生变幻。
林熠已在十里之外,兀自能听见楚凌宇的悲啸,他用左手捂住伤处,勉力御风朝林深处飞行,喃喃苦笑一声道:“这小子,没要我的命,可捅得真够狠的。”
再行出三十多里,丹田真气几尽枯竭,他不敢逞强凝住身形,倚靠住一株大树大口喘息,血却不停地汩汩从指缝间流出。
雨愈下愈大,浓密的山林也无法遮住从天空倾泻的风雨,吹拂在林熠的身上,混和着鲜红的血水,顺着衣角珍珠般滴落。
四周苍茫无人,天地中彷佛突然就剩下他独自一人,迎面这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朵里响起轰轰隆鸣,林熠知道,是自己真元耗损过剧兼之失血太多的原因。
他颤抖着取出一颗东帝释青衍所赠的补血灵丹,吞入嘴里,又拿出两颗青丘姥姥用极冥魔罡炼化的丹丸服下,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忽有所觉,他抬头望向右侧的林中,一道削长的人影现出,释青衍低低的声音道:“太难为你了。”
林熠微松一口气,无力地合起双目,胸口一暖,释青衍已用毕生精修的真元替他疗伤行血。
很快,身体又有了暖意,可他的脸却依旧冷漠,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刚才一直都隐藏在旁边袖手旁观,是么?”
“对不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出手拆开你们。”释青衍歉疚地回答道。
“呵呵呵呵呵呵,”林熠的喉咙压抑着低沉的笑声,喘息着说道:“不错,万一我死了,好坏还有一个收尸的,对不对?”
释青衍沉声道:“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坐视这种结果发生。”
“相信你?”林熠反问道:“如果楚凌宇最后关头没有偏开剑锋,你能让我从冥府里再爬回来么?”
释青衍幽幽一叹道:“你明白我不能强行阻止楚凌宇找你报仇,就算这次拦住了他,也无法让他今后不找上你。而如果我真的制止了他,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会前功尽弃。
“你最清楚不过,仙盟里潜伏着不只一个九间堂卧底,譬如那个将你的行踪告知赤松子的人,你就决计想不到。”
林熠沉声问道:“是谁?”
释青衍略一犹豫,回答道:“漱心庵的辟魔神尼,你能想得到会是她么?”察觉林熠眉间隐聚的杀机,他继续说道:“但你现在还不能动她,否则很可能会暴露自己,这笔账我们都记在心中,总有一天会全部清算的。”
林熠动了动,脱开释青衍的右掌冷静说道:“她是我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释青衍打量着浑身是血的林熠,说道:“或者,你退出吧!”
“不,开始没有,现在我更不会退出。”林熠摇头说道:“你不必替我担心,因为再多担心也无济于事。还有其它什么事要说么?”
释青衍默默摇头。
林熠轻轻颔首道:“你先走吧。万一教人窥见,再不会有买后悔药的地方。”
释青衍扫过林熠苍白的面色,渗血的伤处,问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能行么?”
林熠慵懒地笑了笑,说道:“走吧,保护好若蝶。我可以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绝不会容忍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我知道,”释青衍重重地一点头,说道:“你保重!”一袭落拓身影随风雨而去,远远犹见他回首相望,眼神里深深埋藏起痛楚与无奈。
第二部 第六集 生死两望
第一章山中雨
沉闷的滚雷隆隆回荡在崇山峻岭间,雨势更大。
傍晚的山林里一团漆黑,只有闪电划过天际时亮起的光,还能穿透这雾蒙蒙的凄迷雨幕,偶尔照亮林间。
直等到又一群前来搜索自己的天都派门人走远,林熠才收起秘虚袈裟从树上滑落。
先前与楚凌宇在山坳中石破天惊的一战,无疑已经惊动了许多人,那些与他“仇深似海”的正道人士闻讯之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围捕清剿叛徒的好机会。
大雨冲洗去了地上的痕迹,让他的隐藏变得更容易了些。
他并没有利用空桑珠的灵力,召唤青丘姥姥前来支援,此刻林熠只想远远离开所有人,好好地静一静。
伤口的血已被止住,然而左肋钻心的剧痛依旧在不断折磨他的神经,人声渐远,四周又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滂沱的大雨和遍体鳞伤的自己。
他不知道,下一回相逢,楚凌宇会否再次拔剑刺向自己。
尽管左肋的那一剑令他险死犹生,但林熠心里没有半点怨恨楚凌宇,他甚至不怨恨释青衍的无动于衷,不怨恨正道各派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一心要除去自己,只恨这天意无情,造化无常!
可惜他连指天痛骂也是不能,黑暗中,那些苦苦搜寻自己踪迹的各派高手无处不在。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占据胸口,沉重如铅,缓缓将他压入谷底。
风在怒,雷在吼,漫天的大雨将整个世界吞噬。
他伸手抓住遒劲沉默的古树,好像自己随时会被林中咆哮而过的山风吹倒;低下头,看见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处,隐隐从湿透的衣衫里显露。
一滴冰凉的泪从面颊滑落,化作颗晶莹的珠子缓缓坠落到泥泞的黄土中。
他竟哭了。
翕动的嘴唇狠狠抑制住喉咙里那宛如负伤野兽般的伤嚎,无声无息的,注视着一滴滴泪水模糊眼前视线。
十根手指头深深扎入坚硬的树干中,流出的鲜血渗入灰褐色的树皮里,永远地埋葬了起来。
林熠用头狠狠顶着身前的这株参天古木,默默地碾动着,感觉到一缕舒畅宣泄的痛楚。
有痛才好,甚至让痛来得更猛烈一点吧!至少这样的痛,可以麻木神经,让他暂时冻结住心头沸腾的苦愤。
冷冷的雨水一遍遍地浇透衣发,替他冲洗满身风尘,可怎也抹不去周围这浓重压抑的黑暗。
忽然,雨似停了,山林亮了起来,林熠徐徐抬起头,看见上方有一面古老清澄的铜镜悄然盘旋,一蓬光华柔和静谧地从镜面洒落,正罩定他的身上。
他眼里那缕迷茫与伤恸瞬息消逝,飞电般掠过一抹警醒的精光,身躯几乎同时产生感应,微微向右侧偏移,刚刚凝聚起的太炎真气亦意由心生,散布背后各处要害。
许久周围悄然无声,来人只是默默站在他左后方不到五尺远的树下,静静地、定定地注视着他。
林熠终于缓缓转过身,“喀喇喇─”一道闪电刺入林内,照亮了那张清丽绝俗的脸。
雁鸾霜一袭青衣,双手负后,星眸流波,一如在这暴风雨中谪落人间的仙子。
“是你?”林熠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惊讶,因为那面悬浮转动在两人头顶的太极青虚镜,已经传达了主人的身分。
“如果不是我,不知林兄希望此时是谁站在你身后?”雁鸾霜平静地问道。
“无所谓。”林熠的心恸了一恸。真的无所谓么?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一蓬蓬雨雾吹拂向太极青虚镜焕放出的光罩,旋即“嘶嘶”地冉冉蒸腾。
无边的黑暗已被遮挡在外,然而他眼中依旧不见光明,那两泓深深的漆黑,犹如看不到潭底的水波,沉静而锐利。
他的右手漫不经心地捂住左肋的伤口,那是能在第一时间握住心宁仙剑的所在。
“我们曾有四面之缘,可惜鸾霜却与林兄一再失之交臂。”雁鸾霜好像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侃侃而谈道:“算上今天,已是第五次相遇了。”
“所以雁仙子不打算再错过这次的机会,对么?”林熠唇角有一缕讥诮,问道。
“是,”雁鸾霜坦然道:“找了你这么久,这一回没有理由再错过。”
林熠不断炼化纳入丹田的极冥魔罡,聚集起一缕缕游离的真气,不动声色道:“听上去,我的结局似乎已别无选择。”
“至少今夜如此,”雁鸾霜依旧笑吟吟地道:“以林兄现在的状态,恐怕无法再驭动破日大光明弓。所以,你的确已没有选择的机会。”
林熠冷冷一笑,盯着雁鸾霜身后斜斜背负的仙剑“寒烟翠”,徐徐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等你能够一战之时。”雁鸾霜回答道:“在看到林兄第一眼的时候,鸾霜便改变了主意。你受伤不轻,真气耗损又太过剧烈,眼下对决我胜之不武,亦非天宗素来行事之风,故此,今晚不行。”
林熠嘿然道:“不必了,莫非林某竟已落魄到需要雁仙子怜悯宽纵的田地了么?”
“林兄以为,这是怜悯?”雁鸾霜淡然微笑道:“我自然是有条件。”
黄昏无声地褪淡,又是夜了,隆隆雷声兀自无休无止地轰然炸裂,催动无数颗豆大的冰凉雨珠倾泻而下,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绽开朵朵混浊的雨花。
林间愈发地幽暗,林熠的声音却比这夜色更浓更压抑,低沉地问道:“条件?”
雁鸾霜轻轻颔首,答道:“倘若林兄不幸败在鸾霜手下,非但要交出破日大光明弓和《幽游血书》,还需自废修为随我回返观止池,幽居”曝心石“听候公裁。”
林熠问道:“万一是雁仙子输了呢?”
雁鸾霜嫣然而笑,眉宇间充满自信与从容回答道:“这问题,似乎只有林兄才有信心在如此情况下向鸾霜提出。好吧,为公平起见,若是鸾霜不幸落败,便为奴为婢,从此惟林兄之命是从。”
林熠毫无动容,视线从她身上徐徐挪移,眺望向光罩外依旧肆虐咆哮的雷雨。
重山之后,躲隐着的雍野此际应是灯火通明。
他漠然道:“试想天宗传人,怎会成为我林熠的奴婢?届时只要一道令谕传来,只怕雁仙子便会身不由己。”
雁鸾霜道:“请林兄放心,做不到的事情鸾霜从不轻易出口。”
“好,”林熠道:“烦劳雁仙子将时间地点告知,林某定当赴约!”
雁鸾霜道:“后天日出,西北方离此约三百里的齐梧山中,有一无名飞瀑。”
后天,就是西冥举行圣帝寿诞盛典的第一天,林熠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一言为定!”
雁鸾霜紧接着道:“不过鸾霜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林兄能够答应。”
林熠淡淡道:“你是不想让我前往雍野,再与正道各派发生血战冲突?”
雁鸾霜矜持含笑道:“鸾霜岂敢限制林兄的人身自由?只是想能在这一天两夜之内,追随在林兄左右好略尽绵薄之力。”
林熠低哼道:“难道雁仙子是担心林某一去便如黄鹤缈缈,令你后天空等一场?”
雁鸾霜摇头道:“如今林兄身边危机四伏,偏又负了不轻的伤,万一出现差池折翼雍野,岂不是要教很多人抱憾愧疚?”
林熠傲然笑笑,道:“借用雁仙子刚才说的话,做不到的事情,林某从不轻易出口!”
雁鸾霜不以为忤,说道:“或许是鸾霜在杞人忧天,但世事难料,总是小心为好。”
林熠凝视雁鸾霜恬静的秀丽俏颜,道:“这么做,雁仙子不怕被人误解么?”
雁鸾霜包含深意的目光对视着他,反问道:“是林兄在害怕会被人误解吧?”
林熠点点头不置可否,道:“去哪里,我说了算。我的事,你不能插手。”
雁鸾霜欣然浅笑道:“成交,这两日就由鸾霜来当一次林兄的跟班吧。”
这无疑是世上最美丽的一位跟班了,可惜林熠却笑不出。
他的右手从伤口挪开,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悄然蒸干,雷声变得稀疏,雨势也渐渐减小。
风在动,心在跳。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几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太极青虚镜突然“叮”地轻鸣,镜面右上角泛起十几点银白色的光斑,正渐渐向正中移动。
淡青色的铜镜中心,熠熠闪烁着两粒微小而几乎重迭在一起的光点,一粒是林熠,另一粒是雁鸾霜。
林熠抬头扫了眼铜镜,听见雁鸾霜说道:“有人往这方向来了,不晓得林兄打算去哪里避雨疗伤?”
林熠呆了一呆,荒山夜雨迷雾重重,他竟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失去了去处。
玉水寨是绝对不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委实不屑于见到隆雅安那张幸灾乐祸的人妖嘴脸。
然而除此之外,又还有哪里可供自己容身疗伤?
雁鸾霜察言观色,已经明了林熠的尴尬之处,当下不失时机地推荐道:“鸾霜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跟我来吧。”
林熠没可能拒绝,彷佛忘记了谁是谁的跟班,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太极青虚镜在浮光掠影中飞驰引路,古朴光洁的镜面上,不断呈现出方圆百里以内的诸般动静。[您阅读。的小说。来至WWW。UMDTXT;COM]
光晕流转里,青色的是山,黑色的是云,他和她,却只是永远凝铸在镜面中心的两个银色光点。
追兵很快从镜像上消失,危险的气息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在林熠眼帘中飞速掠过的一株株古木、一条条溪涧,依稀里都在向他发出狰厉的狞笑,无边无际地包围着他,逼迫着他。
那耀眼的闪电,宛如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鞭子,在身后不停地鞭挞驱动着,让他不能停留,却又茫然不知前路是何处?只麻木地追随着雁鸾霜纤长秀丽的翩影,掠过一片又一片的黑暗山峦。
忽地他脑中晕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在里面炸开,以至于眼前的景物立时变得模糊,身躯僵硬地向脚下旋转着的山岩沉落。
是气血不足,林熠的灵台一警迅速清醒过来,但体内凝滞艰涩的真气,已不足以在电光石火之间将他重新拔升,稳住平衡。
他深呼一口气转换丹田浊气,正要掣出心宁仙剑点击右侧一方突兀的巨大岩石,好借力翻转,不防腰间一暖,已被人用手托起,随即输入一股清冽柔和的真气游走在几近干涸的经脉中。
他身子一轻,骤然腾起,那方堪堪迎面撞上的山岩,从他脚底有惊无险地擦过,甚至能感受到岩石上那种冰冷坚硬的滋味。
“林兄留神。”雁鸾霜收回纤手,侧眸向着林熠微微一笑。
林熠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热,但仍旧什么话也没说。
雁鸾霜娇躯蹁跹如舞,停落在前方一块犹如镜台般平滑凸起的石上。
她似乎没有留意到林熠的神色变化,凝目打量左首悬崖顶端,隆隆泻落的银白色巨瀑,秀眉微微蹙起。
林熠伫立在她身侧,暗自调匀呼吸举目观望。
从一路经过的距离和方位判断,此处便该是雁鸾霜所说的,那座深隐于齐梧山中的无名瀑布,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使得瀑布水势更大,数十道匹练跌宕激扬如同蛟龙入海,气势极其壮观恢弘。
但林熠知道,雁鸾霜并非是在欣赏这瀑布的景致,她一定是有所发现才会停下来。
果然他听她说道:“林兄,假如有个人一直都住在这里,你今天下午还曾见过她,可晚上再来时,这人却已不在这儿了。你会怎么想?”
林熠看了眼太极青虚镜中央,只有两点银光在闪烁,回答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雁鸾霜轻轻一叹道:“可惜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真实的。不过我终须入内察探一番,请林兄在此稍候。”
林熠目光一闪,望向奔腾跃动的瀑布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雁鸾霜微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纤秀的鞋尖轻轻一点,人已向着瀑布飘飞而去。
林熠默默无语紧随其后,蓦地周围一暗瞬间又恢复正常,双脚已落在瀑布后,一座巨大洞穴的潮湿地表。
岩壁上滴着水珠,洞口有两盏熄灭的油灯,六丈外一道石门虚掩,从缝隙往外吹着阴冷的风。
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淡淡的腐臭,两人都闻到了。
林熠环顾四周道:“这里的确是一个避雨疗伤的好地方,只是多了点不好的味道。”
雁鸾霜的玉容波澜不惊,回答道:“所以鸾霜刚刚在怀疑,是否应该带林兄来这里。”她收起太极青虚镜,缓步朝虚掩的厚重石门行去。
她的步履身姿与平时没有丝毫差异,但已不着痕迹地,封堵住来自任何一个可能角度的突袭,将整个身子调整到了攻防兼备的最佳状态。这分修为,显然已不逊色于老峦,或者云怒尘这样的超级魔道高手。
倘若一切顺利,后天日出的时候,林熠就必须与这样一位比楚凌宇更加可怕的对手对决。
稍有常识的赌徒,都不会把赌注下到他身上,哪怕是一赔十的盘口也不行。
可林熠对此好像一直懒得多想,又或者他早已胸有成竹。
雁鸾霜慢慢推开石门,所有的心神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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