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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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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光箭犹在弓弦,犹在十五丈外!
弓至满盈,心空如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九幽海中傲然持弓的这个人,已不再是林熠,甚至不再是凡人,而是一尊魔神。
一尊不可一世、睥睨苍生的冥府魔神。
弓弦脆响,光羽犹如蛟龙入渊,披靡碧海,誓不回头地射入脚下滔滔浊浪里。
没有天摇地动的震颤,没有震耳欲聋的轰响,一抹黑芒譬如刺入冥海的神枪,用它的速度丈量着海水的深度。
所有的力量凝聚不散,紧紧灌注在箭羽中,九幽海并未如千仞神木那般爆裂塌陷;然而这样的情形更加可怕,因为力量不分散,冲击力亦就更胜百倍。
海水迅速中分,恭敬地匍匐退缩,呈现出一条不断翻滚伸展的坦途,最前端那点漆黑色的光傲然夺目。
林熠松开弓弦,四周的黑雾逐步消退,露出他的元神,面色黯淡憔悴,破日大光明弓彻底抽干了他的真元。
但他们已经可以沿着开辟的通道,没有半分阻滞地下沉,惟一的悬念只是那支光羽能射多远?
脚下的海一层层被抛到上方,碧色的水逐步变得浑浊,透着一种土黄的颜色。光羽的箭头似受到浊水的腐蚀,迅速钝去继而一寸寸向后消融。
当周围的水色完全成为土黄时,光羽亦彻底消失。随之而去的,是那种无法抬步的凝固感觉,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最后一层,幻空海。
林熠停步举目四望,视线却穿不透浑浊的波涛。他难以抑制地低低喘息着,将破日大光明弓收起。
此时祝雪鱼才恍然若醒,道:“再往下就能到达酆都城了,但愿不会再遇上麻烦。”
林熠不答,一面默默聚集周围的魔气补充真元,一面朝下方沉落,不出一炷香后,他骤然驻足低哼道:“不对!”
祝雪鱼愣了下,困惑道:“怎么了?”
林熠道:“幻空海海深仅百丈,弹指可过;但走了炷香工夫,居然仍旧看不到尽头,当中显然出了差错。”
他明明是在回答祝雪鱼的问题,可又像是在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
祝雪鱼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林熠唇角上翘不动声色地一笑道:“引路的来了。”
通海宫后殿,唐守隅的面色一点点地发白,头顶冒出浓浓水雾,他不得不有意识地压低重心,才勉力稳住身躯不向后倒下。
殿内静悄悄的没有声响。释青衍、云洗尘、仇厉和周幽风并排盘坐在入口前,正面对着紧闭的窗户。
窗外的高空,红日朝着中天不断迈进。
叶幽雨已去迎接前来雍野的正道八派高手,估算着时间也应该很快就要回返;而容若蝶也被转移到了后殿厢房,由筝姐守护。门外,是林熠带来的八名兽营武士。
铁牌静谧地悬浮在光雾里,没有一丝反应,丝丝鲜血源源不绝从匕首顶端注入。
周幽风目不转睛盯着唐守隅的面庞,忧色越来越浓,眉头也紧紧堆蹙到一处。
一滴汗珠顺着唐守隅下颌,轻轻落到地面,在这格外静寂的殿里,声响竟是如此的清晰,更如同敲击在周幽风心头的一面鼓。
唐守隅说他能够支撑四个时辰,这话没人不信;但谁也不敢保证在他油尽灯枯、圣坛封闭前,神谕昭示的预言能够如约而至。
时间过得太快也太慢,每个人都将心悬起,全神贯注着铁牌的动静。
就快正午了。
林熠能够带回容若蝶么?
期盼千年的预言会降临么?
仇厉的手里有汗,平生首次感觉到天气的酷热,他的身躯严严实实包裹在厚重的黑色袍服中,汗水由内向外悄然渗透。
“笃!”云洗尘悠然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身,走向唐守隅身后。
“云教主?”周幽风眉宇轻轻一动问道。
云洗尘泰然自若道:“该老朽出手了。”
他缓缓盘腿坐下,将右掌轻柔地按在了唐守隅的背心,掌心徐徐转成暗红色,一蓬血气喷薄而出犹如烟萦雾绕,注入后者的体内。
唐守隅的身躯震了震,凹陷的双颊蓦地有了血色,呼吸又渐渐地趋于平和。
歃血焚元─冥教教主共同的不传之秘,开启圣坛的血匙。
释青衍微笑,似乎云洗尘的举动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内,因此毫无惊讶之色;惟有在目光触向半空那静固铁牌的刹那,才会从冷静与睿智中逸出一丝隐忧。
林熠应该已经找到容若蝶了罢?如果没有,他会重返人间,还是真的选择留在冥界?
这个问题,释青衍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这个时候,林熠尚在幻空海,容若蝶的手正慢慢将空碗放下。她没有像所有其它同行者那样将碗抛入冥水,只是很小心很小心地把它摆回桌面,带着一种眷恋。
也像所有鬼灵一样,她的眼睛恢复了灵动与皎洁,清澈得直如山间的泉流,一眼就能望到最底。
带着浅浅的微笑,她迈步走上奈何桥,浓雾迅速遮掩了她的身影,谁也没有注意、也不会注意这个少女微笑的眼眸里盈动的水光。
容若蝶突然驻足徐徐地回过头,然而来路已断。
“不准停留,不准观望,往前走!”说话的是一名侍立在桥栏边的鬼卒,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紧盯着她。
往前走是什么地方,容若蝶不知道;但她已不由自主地迈出步履。
于是奈何桥的桥头到了身后,往生门的背影到了身后。
前世的记忆也到了身后。
路到尽头,有一方丈许高的黑晶石柱耸立在桥尾。
石柱前的长桌后坐着一排鬼卒,每个手里都是一堆厚厚的卷宗,一支殷红的笔不停地一页页勾过。
世间苍生,无论公侯将相、仙凡道俗,至此一如草芥,在他们的笔下轻松一勾后便录入鬼籍。
从此世上再无此人,冥府中却又多了一个去往地狱的鬼魂。
“右手贴到石柱上。”一名鬼卒向着每一个经过桥尾的鬼灵发出同样的号令。
容若蝶抬起手贴上石柱,长桌后第三名鬼卒手中的生死簿忽然一亮,空白的页面上泛起一排排黑色的字体。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遍,提起笔落向“容若蝶”三字。
容若蝶松开手,转首望向那名鬼卒,不知为何遽然从心底生出强烈的恐惧与战栗。
鬼卒的脸毫无表情,他落笔的手熟练而迅速。饱蘸朱墨的笔尖细细无声点在了页面上,一滴殷红犹如珠泪。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强有力地握住笔尾,鬼卒吃惊地抬头。
一名白衣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峻冷桀骜的面庞上棱角分明,俯首看着他,不发一言。
“大人!”鬼卒急忙起身叩拜,低低垂着头,甚至不敢多看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放下笔,用无可抗拒的口吻道:“这个人本座要了。”
鬼卒惊得一颤,嘴皮动了几下,干涩地咽了一口,偷眼瞧向容若蝶,却见她满脸惘然地静立在石柱前,眼神渴望地眺望向奈何桥的另一头,彷佛是在等待。
林熠也在等待。
没有令他失望,浑浊的黄水一分,现出两名全身戎装的巡海魔将。
牛头马面,不需任何的自我介绍,只需看上一眼那两顶威风凛凛的乌金盔,林熠就已经知道他们各自的名字。
“前方奈何桥,不留阳世人,从哪里来,请回哪里去。”牛头警觉地打量着这几个越界者,手里握着的一串铁索“哗啷哗啷”沙哑响动,射出黝黑的寒光。
其实他心里正奇怪着,自己今天说话为何会这么客气?对待这类不自量力、妄图穿越冥海进犯酆都城的入侵者,他与马面素来不会用上“请”字;通常是一声“滚”,那还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更多时候懒得开口,便立锁无赦,至于后续是要扔去阴沟喂狗、丢给小鬼拉大锯或其它什么处罚,就看他们的心情好坏,一念之间而已。
不过,他们也很久没碰到这样的事了。
上一次的闯入者还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那时的冥海尚未封闭,不时会有人前来挑战冥府权威。
难道说,是自己寂寞了这多年火气渐敛,不知不觉变得好说话了?他不禁瞥了眼身边的马面。
从混沌初始有了生死轮回时,他们两人就是搭档,一同为冥帝镇守幻空海,与凡人战,与天界战,与永无尽头的岁月战。
马面的神色居然比他还要凝重疑惑,手拄招魂牌,一声不吭。
“有鬼!”牛头喃喃道,好像忘记了自己就是一个鬼中之鬼。他的思路渐渐清晰,隐约感到问题出在对面那个年轻人身上,可到底是什么问题,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
“带路,我要去奈何桥。”年轻人开口,牛头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闯进幻空海的凡人元神,居然以这样的口气吩咐牛头马面,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年轻人徐徐射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竟引起内心一缕悸动,宛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另一人的眼神。
“带我去奈何桥。”年轻人微微提高音量,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对牛头马面的沉默与迟疑十分不悦。
“请问阁下大名,为何到奈何桥?”马面谨慎地开口问道。
“林熠,”年轻人回答道:“我来找人,然后带人回去。”
找人,带人回去?
冥府里哪来的人,这不是明摆着上门打架来的吗?马面的眉头皱得更深,摇头道:“不可能,年轻人,在我们没有出手前赶紧离开,懂吗?”
他以为林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和自己难得的宽容,因为能够闯到幻空海而不死的凡人绝非笨蛋。
孰知林熠虽然不笨,但固执得出奇,嘴里也蹦出三个字:“不可能!”
牛面的眉宇一扬,终于被对方的执拗与傲慢激怒,狞笑道:“想去奈何桥,只有一种法子。”
“什么法子?”林熠问道。
马面心有灵犀地接着回答道:“死!”
林熠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不行,应该还有第二条路。”他亮出心宁仙剑,指向牛头马面道:“而且不用杀人。”
牛头的脸上凶光乍现,阴冷笑道:“那就先秤秤你够不够斤两!”铁索“哗啷”响动脱手掠出,犹如灵动的活物,化作一束乌光,绕向林熠咽喉。
林熠刚才施展破天诀几乎被抽干所有真元,短暂之间修为尚未恢复,自不会与牛头硬撼,他身形闪动横飘三丈,心宁仙剑点向铁索。
祝雪鱼一声叱喝,欺身至牛头身前举杖便打,马面招魂牌横空飞来,轻描淡写地挥出一道乌黑的光飙,“铛”地击在盘龙杖上。
祝雪鱼闷哼翻飞,元神抖动盘龙杖脱手抛飞,竟是完全不堪一战。
那边“叮”地也是一记脆鸣,铁索急速旋动,幻舞出一圈圈黑色冰寒的光环,紧紧缠住心宁仙剑“嘎啷嘎啷”向内收缩,压得仙剑缓缓下垂。
牛头倏忽飘近伸掌抓向林熠肩头,“砰”地双掌一交,一道青光从林熠元神内踉跄腾起,正是青丘姥姥的灵魄。
牛头掌势凝顿冷哼道:“果然里头还藏了一个!”眼前金芒银澜齐齐闪烁,小金小青见林熠和青丘姥姥遇险,忘却对于牛头马面的天生畏惧感,出手救援。
牛头左掌随意一抓漫天光华立时消失,手心里悠悠飘落下两根猿毛,不屑叱喝道:“畜生,身为冥海魔物,竟敢以下犯上,不怕被打入十八层地牢么?”
青丘姥姥也未想到这两个鬼卒头领一强至此,不由暗自惊骇。她神容肃冷,青魄灵韵臻至满盈,全身焕放出一蓬异彩,双掌诀印变幻如花,低喝道:“快走!”
“呼─”一条身披五彩霞光的青龙,从她身后幻化生成,幻空海怒涛澎湃倾摇动荡,挟着凛凛神威直扑牛头。
牛头低咦一声,似没料到这道被自己从林熠元神内震出的灵魄,居然有此法力,铁索松开仙剑,激飞而出射向青龙。
青龙夷然无惧,在青丘姥姥真言驭动之下,狰厉长吼喷出一团火球;铁索“轰”地击碎火球,黝黑的索身泛起一抹亮红,在空中一阵震颤。
青龙张开血盆大口将索头一端吞入嘴里,继而一截截地不断蚕食逼近。
“孽障好胃口!”牛头“啪”地抓住铁索,不停振动双臂左右交替着扯动,一束束黑光透过索身,排山倒海般破入青龙躯体。
青龙吞噬不休,转眼将六丈七尺的铁索吞下近半,但周身的五彩霞光亦为一层黑气侵蚀,蒸腾出一缕缕乌丝。
马面见小金小青又双双飞袭牛头,招魂牌遥遥虚点,口中沉声喝道:“定!”
两个小家伙身上诡光一闪,如中魔咒,硬生生凝固在半空,便似泥雕木塑,以招魂牌对付那些冥海魔物,可说是手到擒来。
祝雪鱼稍缓过气,也来不及召回盘龙杖,挥掌侧击马面。马面适才与她硬拼了一记,已试出祝雪鱼的修为深浅,当下理也不理,任由她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
“砰!”祝雪鱼元神剧烈扭曲,一退数丈,幸好她已无肉躯,否则便是骨断筋折之局。
马面刚打算用招魂牌收了祝雪鱼,林熠的心宁仙剑已当头劈到。
纤细的软剑罡风涌动,如同切金断玉的神刀天斧霸气万千,一往无前的绝强气势,竟迫得马面下意识地朝后趋避,近乎忘记了两人之间天差地远的实力悬殊。
“轰!”仙剑劈落空处爆出一蓬流光,马面招魂牌骤然亮起,飙射出一束黑芒。
林熠真元告罄,无暇再从幻空海中吸食魔气补充,当下身躯横挪,挥手射出两支璇光斗姆梭,以迟滞马面的追击。
黑芒一拐,“叮叮”激飞璇光斗姆梭,马面巨大的身形骤然出现在林熠身前,乌光熠熠的盔甲威猛雄壮,硕大的铁拳轰然
击中林熠的胸膛。
然而在拳头触及对方胸口的一瞬,他突然发现这年轻人的眼神宁静得就像澄静海的海水,但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隐约蕴藏着一种令他惊竦与恐惧的东西,让他情不自禁赶紧将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拳劲不经意间也回收了三分。
林熠忽然微笑起来,冷峻的脸上似春风解冻,他并不害怕,死亡不过是下一个生命轮回的开始。
只要那个轮回中,依旧有她相伴。
青丘姥姥没来由地心神俱碎,神思恍惚中,青龙终究承受不住一波波乌光的冲击,轰然爆裂,漫天流光异彩,如清空的烟火在为林熠送行。
祝雪鱼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想用自己的元神替林熠挡下一击,但已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么?
奈何桥尾,白衣青年负手伫立,默默遥望着前方迷蒙的浓雾,眼眸里依稀有一缕焦灼在闪烁。
一个个走过奈何桥的鬼灵从他身边无声地闪过,桥下是静静流淌的冥水。
他皱了皱直飞入鬓的剑眉,用小到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的声音喃喃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为何还没有到?莫非是那两个笨蛋─”
第四章叛乱
烈日从通海宫的殿顶一寸寸向中天移动。
正午将至,每个人的心情都在焦灼与矛盾中煎熬,既渴望着神谕昭示的预言出现,又担心着林熠与容若蝶的生死。
唐守隅的脸庞惨淡如金,生命的菁华不断从他的体内流走,他却始终如同一块沉默的岩石,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紧张。
只有与他血脉相联的云洗尘,从手掌传递来的一呼一吸里,体察到唐守隅的境况。
铁牌依然凝铸不动,殿内的气氛死寂得让人窒息。
这样的等待与守候,周幽风只希望今后永远不要再有,他甚至觉得手中那把匕首挤榨出的精血,不只是唐守隅和云洗尘的,也是自己的。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察觉到通海宫正殿外有一阵响动,是叶幽雨回来了。
错杂的脚步声,绝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至少也不下二三十个,其中有许多他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步履主人的身分,是西冥资历再老不过的一群元老。
释青衍忽然睁开眼望向殿门,神色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醒。
周幽风微微皱眉站起身对释青衍、仇厉低声道:“两位稍坐,老朽去看看。”
释青衍目送周幽风步履匆匆走出后殿,蓦地传音入秘道:“仇先生,稍后万一有变,请务必守好唐教主与令师。”
仇厉晦暗的眸中,掠过一道电闪般的寒光,默默向释青衍颔首表示理会。
片刻之后,殿外响起几声闷哼,八名守护在外的雍野弟子一一受制倒地。
释青衍微微一笑,而圣坛之上的唐守隅和云洗尘仍然巍然不动,彷佛并没有受到干扰。
殿门被人向两旁轰然打开,伴随着刺眼的阳光射入,叶幽雨第一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在他身后是三十余名雍野教众,许多人胡子头发都雪白雪白,脸上的皱纹也像用小刀深深地雕琢凹嵌。
这些人入殿后,悄然无声朝着殿门两边散开,形成一道扇形站在了叶幽雨的背后,却已不见周幽风。
释青衍淡淡微笑道:“叶长老,你率着这么多雍野宿老前来,可是要为唐兄护法?”
叶幽雨漠然扫过释青衍和仇厉,说道:“不错,老朽若不再及时赶至,恐怕唐教主很快就要为宵小所害,抱憾终身!”
仇厉冷冷笑道:“叶长老,不晓得你所说的”宵小“,可是在指仇某师徒?”
叶幽雨鼻底轻哼,阔步走向圣坛道:“教主,距离正午还有一刻的工夫,请您立刻关闭法坛,改变所有的一切也还来得及!”
唐守隅合目不答。
叶幽雨来到圣坛玉阶下,向着他俯身跪拜将头贴到地面,沉稳而又缓和地再次请求道:“教主,请关闭法坛!”
“教主,请关闭法坛以保雍野基业千秋万代,永世荣昌!”身后的三十余名雍野宿老齐齐跪倒一地,宏声说道。
仇厉冷然道:“叶长老,你想违抗神谕,逆天行事吗?”
叶幽雨执拗道:“谁晓得神谕真实的意思是什么?别忘了,破译神谕的萨满,就是云洗尘的女儿!如果有人在暗中搞鬼,故意曲解神谕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我们只是不希望唐教主被人愚弄,雍野弟兄受人欺辱!”
“没错!”叶幽雨身后一名白发老者抬头道:“神谕里说什么”浩劫将临,以血赎孽“,又说什么”万宾朝贺,两流合一“,这全都是云淡裳妖言惑众,好为她老子吞并雍野寻到的借口!
“难不成我们竟听蛊惑之词动摇人心,一定要全数拜于云洗尘的脚下苟延残喘、卑躬屈膝吗?”
唐守隅肃声道:“叶长老,这些都是你告诉他们的?”
叶幽雨应道:“不错,属下不愿见教主为人所害,才联络众位老弟兄入殿进谏!教主以血肉之躯,施展歃血焚元开启圣坛,生死堪虑,一旦油尽灯枯,群龙无首,云洗尘便能顺理成章吞并雍野。
“说什么提前开坛是为了放林熠入冥海解救容若蝶,其实这是释青衍等人与云洗尘事先密谋陷害教主的诡计才对!”
释青衍轻轻一笑长身而起,信步走到圣坛前悠悠道:“叶长老,你若早已心存疑虑,为何不在圣坛开启前就向唐教主进谏,却偏偏等到他精血将尽、真元枯涸之际,才挟众逼宫?劳烦叶长老替老夫解惑。”
叶幽雨冷哼道:“释兄暗藏机锋,可是想指责老朽在借机造反?”不等释青衍回答,他朗声道:“教主,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丝毫忤逆犯上念头。只求您关闭法坛,格杀云洗尘、仇厉等人,此后横扫东圣教完成统一大业,威凌天下!
“事成之后教主要杀要剐,属下甘之如饴!”
唐守隅面色木然,闷声道:“如果不答应,你们是否就要杀了老夫?”
叶幽雨抬起头,面露决绝沉声道:“属下不敢,请教主三思!”
“放肆!”唐守隅蓦然低喝道:“退出去!”
叶幽雨一咬牙,露出决绝之色沉声道:“请教主体谅老朽一片苦心,不要被小人奸佞迷惑!”
始终未曾开口的云洗尘忽而悠悠一笑,洒然道:“就是他了。”
唐守隅微地黯然,叹口气道:“真没想到。释兄,这里便交由你处置了。”
释青衍神情一肃,点了点头道:“叶长老,我们给你悔改的机会,现在释放周长老率人退出通海宫尚且来得及,且莫一错再错,受严幽晦欺骗。”
叶幽雨骤然变色,悄悄瞥过大殿四周低垂的帷幕,却了无异常,他稍定心神,起身冷笑道:“既然我等苦谏无效,为了雍野,老朽惟有一死相拼!”
殿内忽响起动听悦耳的声音轻叹道:“二哥,你可当真是为难我了!”
四边帷幕徐徐升起,数十道暗门几乎同时打开,近百名白衣弟子鱼贯而入,正是凌幽如一手打造的嫡系近卫“无痕雪”。
凌幽如笑盈盈瞟了叶幽雨一眼,走到释青衍身前欠身道:“释先生,所有布置都已妥当了,通海宫周边已由周长老率人接管封锁,只要一声令下,不管是谁,有胆敢犯上作乱的,一个也跑不了!”
没有比凌幽如的出现和她的三言两语能更令叶幽雨震惊的了,他犹疑道:“三妹,你不是已奉教主之命,离开雍野追缉小妹了么?”
凌幽如娇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让狐狸自己露出尾巴来呢?”
叶幽雨环顾近百名虎视眈眈的“无痕雪”,怒道:“原来你们早算计好了!”
释青衍道:“叶长老,你敢小看我们,我们却不敢小看了你们!昨日夜宴生变之后,严幽晦苦忍不出,必有更大的阴谋在后。想到唐夫人被害后,开启圣坛只能由教主歃血焚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可这事凭她一人之力决计做不来,雍野之内显然另有同党。我们无法判断是谁,只好将计就计布下此局,请君入瓮。”
叶幽雨冷笑道:“那如果小妹儿真正的同党是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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