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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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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想了想,道:“暂不忙,如此湖中雪景断不能错过。”
船老大也不多话,取来斗笠分与两人。湖面波澜翻涌,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拍打船舷。但这画舫甚大,行驶起来依旧平稳。天空中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开始尚嫌稀疏,然而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幕天席地,白茫茫的一片掩盖湖面。
此时所有的人都跑上甲板,戴起船老大分发的斗笠,一个个笑语开怀。马横得意道:“大师兄,小弟的提议不错吧!正赶上一场雪景。”
曹夫人笑道:“还是马兄弟能掐会算,未卜先知,抵得上半个神仙。”
众人说说笑笑,见远山隐隐如云遮雾绕,碧绿的湖面波浪起伏翻腾起冉冉水气,无不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雪越下越大,湖上寒风越发凛冽,众人陆续回到舱内品茶取暖。
马横与孙二等人围了张八仙桌,玩牌开赌,曹妍和曹衡两个小脑袋凑在人堆里观战,不论谁赢了都少不了他们两个的利钱。
忽然前方湖面上隐约出现一叶扁舟,在风雪波澜里载沉载浮。上面立着两名年轻文士,一着青衣,一着蓝衫,任凭小船颠簸跌宕,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抚仙湖美妙雪景。
曹彬凝目打量,低声道:“偌大的风雪,这两人只乘一小舟出湖,连一个艄公也不带,看来绝非常人。”
林熠点点头没有说话,脸上微微露出疑惑沉思的神色。
曹彬见状诧异道:“莫非先生认识舟上之人?”
林熠摇头道:“老朽身在北地,此处少有故旧,这两位……并不认识。”
没多一会儿,那小舟若隐若现向西驶去,渐渐消失在曹彬视线里。
只听见林熠双指轻击朱栏,清声吟道:“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常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歌声低沉,铿锵悠扬,随朔风吹送飘扬漫天飞雪之中。
曹彬拊掌低和道:“‘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好词,好气魄!钱先生,这可是你作的么?”
林熠笑道:“老朽焉有此大才?只是昔日一位挚友时常吟唱此阕,老朽听的多了,也就记下,却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作。”
而这位挚友,林熠未说,其实就是他的二师兄宋震远,感物怀人,笑意里总有一抹怅然。
忽闻湖上遥遥有人应和道:“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歌声清越,婉转激荡,正是这首词的下半阕。
林熠放眼望去,见那叶扁舟竟又驶回。船首站立的青衣文士面冠如玉,丰神俊朗,风荡衣袂,翩若凌波,朝着画舫拱手笑道:“晚生东海雁五,偶听舫上高贤放歌,一时兴起冒昧应和,还望恕罪。”
风雪之声虽大,但话音入耳依旧平和委婉,仿佛丝毫不费气力,就能让画舫上人听得清清楚楚。
林熠眉宇轻抬,暗道:“真是她!只是朔风正紧,冰封北地,她跑来涟州作什么?”听这位女扮男装的雁五公子言下之意,颇欲登舟结交,更觉有异。
曹彬见林熠不语,便代答道:“湖上逢佳客,曹某不甚喜之,何言冒昧?”
雁五公子身旁的蓝衫青年笑道:“兄台可是太霞派的曹彬兄,小弟北海楚凌宇。”
曹彬闻言愕然,浑没料到这蓝衫青年竟是号称正道年轻弟子第一人的,北海不夜岛楚大公子。其父不夜岛岛主楚镇昙在正道中声名显赫,几与天都掌门青松真人及林熠师尊玄干真人并驾齐驱。
楚凌宇年不过二十五六,却青出于蓝,被期许为五十年后正道八大门派的第一高手。
由此推论,在他身畔的雁五公子看似羸弱,身分亦必非同小可。若非顾忌林熠被识破乔装,以他好客喜交的个性,当即就要邀请这两人登舟一叙。
他抱拳礼道:“楚公子大名在下仰慕已久,湖上邂逅不啻三生有幸。”
就瞧雁五公子侧向楚凌宇说了句什么,楚凌宇点点头笑道:“曹兄谬赞小弟愧不敢当,在下与这位雁兄弟在湖上迎雪破浪不觉稍有倦乏,欲过船来讨杯水酒聊作歇息,不知是否叨扰了曹兄和诸位的雅兴?”
曹彬颇感为难,楚凌宇主动出言相邀,自己脸上荣光,怎也不宜拒绝才是。但这一上船,与林熠正面相对,万一出了岔子自己怎对得起林熠。
林熠思忖道:“楚凌宇话虽客气,却未必出自本意,要结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霞派门人,多半是那人的主意。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曹大哥若一味推辞反招惹嫌疑,索性以静应变,瞧瞧这观止池的‘雁五公子’究竟意欲何为。至不济我被她识破行藏,大干一场,却也不能牵累曹大哥一家。”
当下他假装拂去肩头雪花,遮住口形传音入秘道:“曹大哥,便请他们登舟吧。”
曹彬略一踌躇,旋即依言扬声道:“楚公子客气,在下这便将船靠过来。”
楚凌宇哈哈一笑,摆手道:“曹兄,不必麻烦!”体内仙家真气微转,催动扁舟靠到画舫边,把缆绳系上画舫,和雁五公子双双纵身一掠,身如飞絮上了甲板。
曹彬这才得机会仔细打量,漫天大雪中,这两人身上、发上不沾一片雪花,悠然自若,谈笑风生。那雁五公子分明是女儿身,想必是楚凌宇的爱侣,暗喝一声彩道:“好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他伸手一引道:“楚公子,雁公子,两位舱里请!”与林熠并肩伴着两人入了船舱。
第七章夜袭
曹彬引着楚凌宇和雁五公子回到船舱,马横等人也纷纷聚拢过来。曹彬一一介绍,众人互道仰慕分宾主落坐。
雁五公子似十分喜爱小孩子,将曹妍、曹衡小手牵住轻语攀谈,极是亲热。曹衡不怕生,眨着眼道:“雁叔叔,你的手又软又滑,比衡儿娘亲的手握着还要舒服。”
曹夫人尴尬叱道:“衡儿,好生没有礼数,这般对你雁叔叔说话。”
雁五公子微笑道:“姐姐莫要责怪衡儿,小妹本就是女儿身。只因出门在外为求方便,才改换了男装。衡儿童言无忌,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
曹夫人见她坦诚相待,并不刻意掩饰自己女扮男装之事,不由生出好感,笑道:“雁姑娘有所不知,这孩子自幼被宠惯坏了,无法无天,口无遮拦,万勿见笑。”
曹彬有意试探楚凌宇的来意,问道:“不知楚公子与雁姑娘何时到的涟州,若非湖上偶遇岂不错失?在下忝为地主委实汗颜,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楚凌宇道:“曹兄无需客气,小弟与雁仙子昨夜才到的涟州,暂居奉仙观中,正欲择日拜望贵府曹老爷子,不想先在这儿邂逅曹兄。叨扰之处,还请诸位宽宥。”
曹彬暗自寻思,这般大冷天的又是新年将近,楚凌宇何来的闲情雅致,风尘仆仆跑来涟州游山玩水。
可要说是冲着林熠而来,却看他两人好自以暇的谈笑风生,并无异常。更何况林熠隐身曹府之事,除自己与夫人外再无第三人知晓,会是哪里泄漏了消息?
他思来想去,反倒更加琢磨不透楚凌宇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当下微笑道:“原来楚公子要找家父,敢问有何见教?”
楚凌宇笑着摆手道:“见教可不敢当。小弟久慕令尊大名,既来了涟州,焉有不投帖造访的道理?只是时近岁末,恐曹老爷子贵人事多,这才没有冒昧登门。”
马横说道:“楚公子哪里的话,师父他老人家若听说您要到镖局作客,不定会有多高兴。俗话说赶日不如撞日,干脆待会儿就跟咱们一块儿回镖局吧!眼下过年,咱们府里也甚是热闹,可比奉仙观里有趣多了。”
楚凌宇含笑望向曹彬,问道:“马大哥快人快语,曹兄意下如何?”
曹彬拱手道:“楚公子隆情,在下自是欢迎之至。”又闲聊须臾,画舫回程停到码头,众人各乘车马,迳自往曹府而去。
一行回到镖局,已是黄昏,马横早有派人先行回报曹子仲,老爷子率着曹执等人亲自出府相迎。
当晚曹府大摆夜宴,款待楚凌宇与雁五公子。楚凌宇酒力不凡,来者不拒,面不改色足足喝了二十多碗。
雁五公子被曹妍、曹衡一左一右围着,与女眷一席,只啜上几小口清茶,显得平易近人。
宴后,曹子仲说什么也要留楚凌宇和雁五公子在府上盘桓数日,等年后再走。楚凌宇竟不推辞,小住下来,自有下人打扫静室,收拾床铺。
林熠早早退席回到屋里打坐。经过一个来月的潜心休养,他的伤势已经好了有六七分,恢复的速度远比自己预想的快。
他一路之上都在留意雁鸾霜和楚凌宇的神色言举,却发现这两人并未注意自己,甚至未曾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只有雁鸾霜问起湖上吟诗之人时,曹彬代自己作了介绍,其后就再无接触。怎么看也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这两人的城府也委实太过可怕了一点。
他不由思忖道:“北海不夜岛与天都派一贯交好,楚镇昙和青松真人多年挚交形同莫逆。难不成楚凌宇此来与孙二和司徒宛的密谋有关?可为何又携着观止池的雁鸾霜,莫非连她也牵扯在内,同在算计曹府?”
时近深夜,林熠收功起身,前厅的酒席早已散了。他换上大梦天君的袍服,戴上石棘兽皮制成的面具,悄然出屋奔着孙二住的厢房而去,隐到院子里的一株银杏树上。
孙二的屋子窗门紧闭,黑漆漆一团似已入睡。林熠也不着急,眼睛半睁半闭坐在树上假寐,周围的任何细微动静却都难以逃过他的灵觉。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来时辰,果然看到孙二的身影偷偷从窗口跃出,略微打量四周随即向后花园行去。
林熠心道:“看来他是约了楚凌宇在后花园见面,我且跟了下去,设法侦知他们的图谋。”
他晓得楚凌宇随时可能出现,行动越发小心,运上奇遁身法远远缀着,更不敢靠得过近。
进了后花园,孙二先绕了一圈,确定园中再无别人才钻进假山洞。
又过少顷,只见司徒宛独自一人从月亮门洞外步入,也跟着进了山洞。
林熠一怔,暗道:“原来他约的是司徒宛,不是楚凌宇,我倒猜错了。”凝神运功,倾听洞内两人的交谈。
就听司徒宛低声埋怨道:“你把我急着约来有什么事,可知道这有多危险?”
孙二冷笑道:“怕什么,凭曹执这个蠢材,也能察觉得到?”
司徒宛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莫要一个大意坏事才好。快说,到底有什么事?”
孙二道:“楚凌宇为何会来曹府?他身边的那个姓雁的女子,我瞧多半便是近来大出风头的观止池传人雁鸾霜。难道说天宗也晓得了这件秘密?”
司徒宛摇头道:“不可能,天宗和不夜岛再神通广大,也绝无可能知晓咱们的事情。近些日子外面风传,楚凌宇自神霄宫一战后便与雁鸾霜并肩携游,交往甚密。说不定是在偷偷追恋人家,你不必杞人忧天,大惊小怪。”
孙二道:“但愿如此。大过年的,他们既不去北海,也不回东海,却偏偏投到老鬼的府上,我总隐隐觉着不妥。”
司徒宛哼道:“有什么不妥的?你整日吃饱喝足了便无事生非,疑神疑鬼才大大的不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这就要回屋了。”
孙二急忙一把拉住司徒宛,涎着脸笑道:“好妹子,别急着走。自打曹执回来,咱们两个还未得机会好好说一会儿话呢。”
司徒宛甩手道:“快松开,那死鬼还在静室里打坐。万一回屋子见不着我,又要惹出一番风波。”
孙二抓得更紧,顺势揽住司徒宛的纤腰不以为然道:“你随意扯个谎不就过去了?”
两人正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之际,突然听见外头有人扬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快滚出来!”
司徒宛花容变色,颤声道:“不好,咱们教人发现啦!”
孙二松开司徒宛,脸上闪过一道杀机,低声道:“哪个混蛋多事,老子去杀了他!”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竟已死了。两人面面相觑,大感困惑。司徒宛一推孙二,催道:“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小说快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二被人搅了好事,一肚子的邪火,纵身出了假山洞,只听黑夜里曹府中骤然间此起彼伏,到处响起惨呼与示警声,一道道黑影从院墙外纵入,掠向内宅。
孙二又惊又喜。喜的是这些人并非为捉奸而来,惊的是对方俱都身法矫健,修为甚是不俗,夜闯曹府定是欲有所作为。
司徒宛站在孙二身后,错愕道:“二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孙二摇头回答道:“不晓得,十有八九是曹府在外走镖时,无意之中得罪了哪方的神圣,如今人家纠集人马前来报复。”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喊杀声大震,到处都燃起了火头。
来人显然早有筹谋,从四面八方杀入曹府,一进院墙便四散分开,各行其事,杀人放火肆无忌惮。
曹府众人多数正沉浸在梦乡里,又因临近新年府内的警戒也大不如以往,数名守值的镖师让人家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料理,几乎毫无阻滞的冲进内宅。
司徒宛脸色一变,失声叫道:“糟了,胤儿还在屋里!”
她嗓音不经意里略略放大,顿时教人察觉。一个中年白衣文士哈哈一笑,招呼同伴道:“袁山主快来,果真有一对狗男女在洞里幽会!”
一个生的如黑猩猩般的巨灵大汉挥舞铜锤应声而至,洪声道:“吕窟主,男的归你,那娘们归我!”左手毛茸茸的爪子蒲扇似的戟张往司徒宛肩头抓来。
孙二也顾不得隐匿行藏,踏步护住司徒宛,沉声喝道:“何方妖人,胆敢夜闯曹府?”左掌虚晃,右掌快逾奔雷“砰”的击中巨灵大汉的脉门。
巨灵大汉做梦也没想到,太霞派中居然藏有正道高手,一个疏忽已然中招,左面的胳膊酸麻难当,几乎废了大半。他负痛狂吼,正欲挥杵再攻,却被那白衣文士拽住臂膀,叫道:“且慢!”
“啪!”的展开摺扇,轻摇徐晃一对寒光如针的眼睛端详孙二道:“‘惊涛十八掌’,阁下是天都派的弟子,偷偷摸摸藏在曹府里做什么?”
孙二一掌没有能将巨灵大汉击倒,心下也是暗惊,一面凝神聚气,一面冷哼道:“你不必知道!”回头朝司徒宛打了一个眼色,司徒宛会意颔首。这两个妖人既然识破了他们的来历,那唯有一途,灭口。
白衣文士道:“吕某好意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奈何阁下不识抬举,就怪不得咱们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了!”摺扇收拢,化作判官笔一式“玉鞭云外指”点向孙二胸口,既疾且狠,隐有嗤嗤风动。
孙二愕然道:“你是南荒雾灵山脉的吕窟主!”他夜半私会,自不会携带仙剑,只得空手相迎,一个退身回到洞中,存心要把对方引到里面,也免在外打斗之间再被人识破身分。
那边巨灵大汉怒吼连连,一头闯入洞中与司徒宛交上了手。他左臂麻木,本吃了不小的亏,但司徒宛同样未携仙剑,唯有依靠一双肉掌周旋,一时半会难分伯仲,也占不着对方的便宜。
这一仗双方打得热闹非凡,可又都有些稀里糊涂。吕岩与巨灵大汉固然想不明白天都派的人为何会隐身曹府,深更半夜私会被自己逮个正着;孙二和司徒宛则是闹不清楚,太霞派何时得罪了南荒群妖,惹得他们漏夜来袭。
按下孙二等人不表,林熠听到惨呼声响立即舍下这对鸳鸯,施展身形迳自往曹彬住的小楼而去。
此时曹府已乱成一锅粥,许多从睡梦里惊醒的镖师纷纷披衣出门,抄起家伙与来敌杀成一团。
林熠举目望去,数十名银衣人已涌入内宅,一马当先的那人满脸麻子,面色如金,赫然就是金牛宫六大护法之一的麻奉秉。他立时醒悟道:“敢情这些人是来报龙首山一箭之仇来着!”
在麻奉秉身畔,另有一名灰衣老者气势不凡,面色阴森。林熠虽不认识,但瞧这架式必然也是金牛宫六大护法中人。这些人的前方,更有百余名来自雾灵山脉的魔道喽啰打头阵,声势浩大。
那些太霞派的弟子与威远镖局的镖师,焉能是金牛宫群魔的对手,甫一接战即溃不成军,接二连三的倒地身亡,金牛宫此次摆明了要赶尽杀绝,不留半个活口。
林熠心想:“金牛宫寻不着我和邙山双圣,跑到这里来拿太霞派出气。曹府遭此无妄之灾,我既然撞见,岂可坐视不理?纵然不得不暴露形迹,也管不了这许多!”
正打算挺身而出约战麻奉秉,忽听半空有清亮动听的嗓音说道:“麻护法,丁护法,小妹雁鸾霜恭候诸位多时了!”
一束淡青色柔和剑光风生水起,譬如天外飞仙幻化无方凌空击落。麻奉秉来不及掣出腰上的金戟,急忙双掌上翻吐气扬声施展出焚金神掌,拍向仙剑。
来人并不与他双掌硬撼,轻描淡写里一转仙剑,斜斜挑向侧翼那名灰衣老者,招式恰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丁护法错步左闪,不防剑华如影随形迫近咽喉。他大吼一声翻身旋转,疾退三丈,堪堪逃过穿喉之厄。双足一落实地赶紧拔出一对金钩,摆开门户全力以待。孰知对方并未乘胜追击,收剑飘落。
丁护法惊魂未定,蓦地感觉胸前有异,忙中抽空低头一瞥,惊见自己胸前的衣襟已被对方凌厉无俦的剑气劈裂,若非有护体真气遮挡,早已伤及皮肉。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凝目望去,只见对面飘然立着一位年轻人,手中仙剑负在身后,气定神闲说不出的雍容自若,却不带丝毫的杀气。
麻奉秉也已掣出金戟,如临大敌,冷冷哼道:“雁仙子,久闻天宗洁身自好不问正魔纷争,你何苦来蹚这混水?”
雁鸾霜悠然微笑,夜风轻荡衣袂丝绦,恍若随时都会凌风仙去,静静说道:“匡世扶危,天宗大任。贵宫无端进犯曹府,欲灭满门,怎能说是小妹在蹚混水?”
丁护法冷笑道:“雁仙子修为卓绝,可要说欲以一人之力与敝宫抗衡,未免有些不自量力。咱们与太霞派的私人恩怨,轮不到天宗来插手!”
就听有人朗声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雁仙子在此,楚某亦在此!”蓝色的身影晃动,楚凌宇已立在雁鸾霜身侧,仙剑上兀自有一滴滴未干的血珠滴落。
麻奉秉死灰色的目光如电,投射在楚凌宇身上,道:“北海不夜岛的楚少岛主也来了。很好,很好,看来天宗与不夜岛是联手要跟敝宫干上了!”
他暗暗舒展灵觉四下窥探,再不见其他的异动,稍觉放心。
虽说近来雁鸾霜与楚凌宇声名远扬,但也仅限传闻。若其后再无援手,己方仗着人多势众,应可硬吃下来。
雁鸾霜微微一笑不答,缓声道:“楚兄,这里交给小妹就是,烦劳你护住内宅。”纤纤玉手擎剑虚指,意由心生,剑起凤鸣,一道无形剑气绵绵卷涌,遥遥罩住丁麻二魔。
麻奉秉金戟“叮”的脆响,横格胸口,只觉得一蓬蓬潮水般的剑气迫面而至,水银泄地般裹挟周身,迫得他不得不凝聚起精修百余年的魔功竭力抵御。
奇怪的是虽然对方的剑势恢弘柔和,毫不含咄咄煞气,但心底里偏生出一种无坚不摧、莫能与之抗衡的颓败感觉。彼此尚未真格的交手过招,气势已逊色三分。
再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眼身旁的丁护法,见他双目圆睁,金钩颤响,较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同样承受着来自雁鸾霜无可匹敌的剑气压迫。
就这么稍一走神,遽然左肋一寒,如遭电击。他骇然之下赶紧收摄心神,体内魔气滚滚涌动,头顶冉冉现出一团金色光雾。便瞧见雁鸾霜深邃悠远的目光正从自己左肋移开,又投向丁护法面门。
丁护法大叫一声,身躯后仰,宛如真有一柄看不着的仙剑正挑向他的眉心,忙不迭双钩并举,狂舞金蛇把头顶护持得密不透风。而雁鸾霜分明一动未动,好整以暇盈盈伫立,仅仅目光飘忽游走而已。
她的眼神投射到哪里,麻丁二人势必面色骤变,金戟金钩齐齐相护,身形更是不知不觉里往后退缩,在地上留下四排一寸多深如同刀削斧劈的足印。
原来雁鸾霜人虽未动,然而一双秋波所及之处,尽皆麻丁二人招式中的破绽所在。她仙剑焕发的缕缕剑气随即跟进,直似能够凭空洞穿对方的护体真气。
一时间二魔节节后退,只觉得各自身上仿佛全无设防,赤裸裸暴露在这少女的剑下。素来自诩炉火纯青的金牛宫绝学,似让那双缥缈明亮的目光盯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一任他们二人如何变幻招式,游走身形,依旧是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这情形诡异至极,好像雁鸾霜眼睛里射出的不是目光,而是一道道无形无影的丝线。而堂堂的金牛宫两大护法,成了牵线木偶,只会随着对方的视线飘移不停腾挪飞跃,惊怒呼喝。
楚凌宇见状又是好笑又是惊羡,他知雁鸾霜独对丁麻两大护法也是绰绰有余,于是扬声道:“雁仙子,在下先去收拾那班金牛宫的喽啰1仙剑一亮虎入狼群,杀进银衣卫的战团之中,自是所向披靡。
麻奉秉眼睁睁看着楚凌宇大显神威,奈何自顾不暇。短短一眨眼间,他额头鬓角冷汗涔涔,犹如已酣斗了三百回合。体内的魔气剧烈消耗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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