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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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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

当林熠从记忆里醒转时,怀抱中的容若蝶已然沉睡,嘴角挂着一丝恬静的微笑。

或许,在梦境中她正看到东海逐浪岩上满崖盛开的兰花,欢快地与岑婆婆奔跑追逐,把一串串银铃似的欢笑无忧无虑地洒向碧海青天,云霄尽头。

只是,玉颊上的泪痕犹在,失去岑婆婆的痛,深深地烙印在她心扉深处。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容若蝶才悠悠醒来,发现林熠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一双眼睛爱怜而专注地凝视在她的脸上,没有须臾移开。

金猿正儿八经地坐在两人腿边,低眉假寐,显得颇为无聊。

容若蝶甜甜一笑,说道:“傻瓜,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累也不累?”

林熠回以一笑,回答道:“这算什么,比起小时候师父罚我顶缸扎马步的待遇好多了。何况,静静地瞧着你入睡,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若蝶,你在冥教中究竟是什么身分,为何仇厉等人对你言听计从,恭敬有加?”

容若蝶道:“我只不过是受了巫圣之邀而已,并不受冥教节制。巫圣很早就想拉拢我师父结盟,对付五行魔宫和正道各派,故此才对我作出异常宠信重用的姿态。而我也希望能够借助冥教的力量,追查逆天宫之变的真相。”

林熠困惑道:“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彼此势同水火,你又为何要对我那么好?雨老爷子又为何不惜耗费真元替我洗髓筑基,甚至将他的绝学倾囊相授?”

容若蝶俏脸绯红,浅嗔薄怒道:“谁待你好了?”歇了一歇才说道:“六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许多的疑问。小妹答应你,等咱们安然回返东海逐浪岩后,我会将自己所知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绝不隐瞒。

“其实,即使你现在不问,日后我也会主动告诉你。”

林熠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支珠钗问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容若蝶接过珠钗,凝眸半晌说道:“六哥,你把它一直都带在身边么?我当时尚在担心,你会将这支珠钗随手便扔进了筑玉山某个山壑里。”

林熠笑道:“怎么可能,佳人相赠,情义深长,我哪舍得随手扔了?”

容若蝶嫣然一笑,按动珠钗机关,从夜明珠内取出一小卷绢布展开,轻轻念道:“欲知君身世,东海逐浪岩——”

林熠一怔,问道:“身世?若蝶,你知道我的身世?”

容若蝶眸中露出一缕俏皮的光芒,说道:“若是我连你的家世都一无所知,又怎敢稀里糊涂的以身相许?万一嫁了个江洋大盗世家的子弟,岂不糟糕?”

“假如我爹爹真是江洋大盗,若蝶,你还肯不肯嫁我?”

容若蝶低声道:“就算你是江洋大盗,我这一辈子也跟定你啦。六哥,不要心急,很快你会明白一切,现在还不到时候。”

林熠隐隐猜到,自己的身世必然和逆天宫有所关联。但见容若蝶软语相求,他也不便继续迫问,刚打算问问她是否知道玄逸师叔遇害一事,猛地心头警兆突生。身旁的金猿反应竟比他还快一步,如一束金色飞电射出石室。

容若蝶诧异道:“六哥,可是察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林熠点点头,扶起容若蝶回答道:“好像有一股异常浓烈的煞气往这里涌来。奇怪了,难道是又有魔道的人物找寻到了此处?咱们出去瞧瞧。”

两人走出酒窖,金猿已经在右方甬道十丈远的地方,与一头箭翼交上了手。

箭翼也是一种源于冥海的魔物,从这层意义上说和金猿还算是老乡。但老乡见老乡,非但没有泪汪汪,反而生死相见,短兵相接。

箭翼体态细长如箭,三棱形的尖嘴锋锐突出长达五尺,背上生着一对狭长飞翼,因而得名。这条箭翼显已成年,较之正与它大打出手的金猿无异是一头超级庞然大物,却占不到任何便宜,不断的节节败退。

林熠和容若蝶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金猿的神威。小家伙化作一束精光,围绕箭翼飞速盘旋跃动,一双手爪百无虚发,在对方厚实的身躯上撕裂出一道道血槽。

箭翼虽然吃亏,但受的仅是皮肉之伤,愤怒地扭动身体,用利嘴不断刺杀金猿,可惜也总是慢上半拍,望尘莫及。

都以为这将是一场持久战,金猿突然“吱吱”厉啸,高高跃起。小手从脑后拔下一根金色绒毛,放在嘴边“噗”的一吹,射向箭翼。

面对这么一根细小如雨丝的绒毛,箭翼竟惶恐飞退,好像遇见了最可怕的克星。但它的速度仍嫌稍慢了一点,金绒飞至中途,陡然幻化作一簇犀利绝伦的光椎,如破腐竹一般轻而易举地刺入箭翼额头,“砰”的炸裂。

箭翼血肉横飞,被炸碎了半截身子重重砸落。金猿看也不多看一眼,得意洋洋将小胸脯擂动得山响,似乎在说:“就你这小样儿,还敢和我碰?”

然而它的兴奋没延续太久,甬道尽头煞风萌动,一群箭翼扑了上来。

金猿笑容顿时僵住,眨巴眨巴眼睛,有点纳闷这些从未在玄映地宫中出现过的冥海老乡,是怎么猛然一下从地底冒出来的。

它“吱”的一叫,一气拔下七八根绒毛吹洒而出。甬道中“砰砰”金光绽动,狂飙跌宕,又有三条箭翼被炸飞了身子。颇有些一猿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剩下的八、九条箭翼大为凛然,游弋在五、六丈外不敢靠近。背后却又涌出三头飞鲨,衔尾掩袭,两队魔物竟先自相残杀起来。

林熠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公揽月一死,他豢养的魔物都失去了控制,纷纷揭竿而起,造反称霸了?”

容若蝶道:“如果只是这样,情况尚不会太糟糕。我怕的是另外一种可能。”

林熠一惊,道:“你是在担心墨先生?”他很快想到,玄映地宫内必然有一条暗道与冥海相连。那些重获自由的魁猿,无疑是要通过这条暗道踏上返乡之路。

平日里这条暗道多半有阵法灵符封印,把冥海和玄映地宫隔绝开来。墨先生要离开玄映地宫,必须要经过冥海,这层禁制一定是被他故意破坏了。

要知道,墨先生并不晓得公揽月没有将他的真实身分泄漏出去。他害怕林熠与容若蝶两人出去后,将自己的底细大白于天下。故此索性大开冥海通道,放出幽冥万魔,以借助它们的力量将林熠和容若蝶永远留在地底。

想明白了这点,林熠的脑袋也开始变大。一两头魔物还好说,看金猿威风凛凛的架式应能轻松搞定。但要是冥海中游弋的千万头魔物齐齐出动,自己和容若蝶保管会给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

短短工夫,又有五六头飞鲨赶至,将箭翼屠杀殆尽,紧跟着便向两人扑来。

林熠当机立断,招呼道:“猿兄,咱们先退回酒窖!”挟起容若蝶朝石室退去。

容若蝶大声道:“六哥,快去佛堂!”

林熠一怔,不及细想往佛堂方向退却。

幸好酒窖左侧的甬道尚未有冥海魔物出现,金猿横刀立马,断后掩护,飞鲨晓得它的厉害,并不敢过分紧迫。两人一猿迅速退进了佛堂。

这座佛堂有二十余丈方圆,肃穆庄严,金碧辉煌。

容若蝶从林熠怀里滑落,站回地上目光飞速环顾四周,说道:“六哥,你和猿兄守住门口,我要找机关!”

林熠应了,取下化血飞镰握在手中。尽管这玩意儿不甚称手,也只能将就用一用了。金猿跳上林熠肩膀,一双小眼睛里迸射出血红光芒,恶狠狠盯着甬道里的飞鲨,喉咙里发出“呼呼”低吼。

僵持了仅仅片刻,门外十余头飞鲨开始发动进攻。林熠化血飞镰掠出,“噗”地凌空劈中当先一头飞鲨的头颅,立时裂开一道金色血口向周围扩散。飞鲨如断线风筝,有气无力地坠落。

与此同时,金猿也解决了一头飞鲨。可是后面的飞鲨闻到血腥气味,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林熠晓得和这些魔物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惟有大开杀戒。当下与金猿仿佛比赛一般,将十多头飞鲨尽数击毙。

望着满地狼藉,林熠苦笑道:“你们都是何苦来由?明知道冲上来不过是在送死,还要拼命往前闯。”

然而自己何尝又不是如同这飞鲨一样,心甘情愿地蹈入死地?

他怅然轻轻叹息一声,甬道外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依旧能感觉到,不远处无数冥海魔物烈烈涌动的气息。一场更惨烈的厮杀,迫在眉睫。

他回过头,见容若蝶憔悴的娇躯站立在佛堂中心,右手玉指轻掐,樱唇中低声推算着什么。当下问道:“若蝶,你在找什么?”

“六哥,你不觉得这座佛堂伫立在石室群中稍嫌突兀?”

林熠一震,道:“不错,我一直隐隐感觉这儿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这座佛堂!公揽月非佛门弟子,也不信佛,为何要在此处建一座佛堂?”

他回忆石室群的座落位置,喃喃低声道:“天、地、水、火、风、雷、山、泽,这是一座以八卦为序的大阵。而佛堂,佛堂正是生门所在!”

容若蝶微笑道:“所以我相信,那条通向外界的秘道,一定就隐藏在佛堂中!”

她的话音未落,佛堂外骤然响起“嗡嗡”似滚雷一般的沉闷轰鸣,有如千军万马正向这里冲杀过来。

林熠微微变色,苦笑道:“是冥海斑斓蜂,闻着了血腥味赶了过来。难怪刚才甬道里那么安静,有它们在谁还敢来抢头筹?”

从甬道两侧,涌起一蓬绚丽多彩的云团。仔细一看,便能发现是成千上万只五彩毒蜂聚集而成,浓压压的两团向佛堂涌到。

林熠扬手祭出一张神雷驱魔符,道:“猿兄,别管我们,你想法先走吧!”

“轰——”灵符爆裂,冲在最前的数千只斑斓蜂在光澜中化为齑粉。但这点伤亡仅是九牛一毛,更多的斑斓蜂绕过未散的迷雾,向佛堂洪水般涌到。

金猿闻言大是不满,“吱吱”一叫,吹出数根绒毛,在门口幻化出一层耀眼的透明光壁。无数斑斓蜂撞到光壁上“嗤嗤”冒烟无力栽落,可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似的前仆后继,将光壁激撞得“呜呜”晃动,现出蜂巢一样的小坑。

就这时候,甬道中响起一条遗浆烈蛇雷鸣嘶吼,一团亮红火云汹涌席卷,瞬间吞噬数千只斑斓蜂,杀开一条血路狠狠轰在光壁上。

“砰!”光壁承受不住火云的巨大冲击四分五裂,遗浆烈蛇探出利爪抓向林熠面门。林熠不敢后退,要是让这魔物冲进佛堂,容若蝶小命休矣。

他挥动化血飞镰,斩向遗浆烈蛇的爪尖。

数百只斑斓蜂乘机涌入,金猿急忙撒出一簇绒毛,在空中炸开数道金色光雷。然而仍有近百只漏网之鱼冲入佛堂,一窝蜂扑向容若蝶。

第六章开谢花

林熠猛吃一惊,有心再祭出神雷驱魔符。无奈斑斓蜂距离容若蝶太近,投鼠忌器不敢妄动。遗浆烈蛇更如附骨之蛆,双目电光激射,令他无法分身。

林熠心头一沉,正要不顾一切回身去救,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突然发生。

从容若蝶的掌心里蓦地绽开一团青色光华,沿着手臂经肩头刹那笼罩全身,形成一件光焰熊熊的护甲。而在容若蝶的胸口,赫然浮现出玲珑龟头部光影。

只是,它的模样不再是先前的憨态可掬,迟钝木讷。而是变得异常威武高昂,仿佛脱胎换骨,成了叱吒风云的四海霸主。

斑斓蜂的身躯甫一接触从容若蝶身上散发出的光焰,立时化为轻烟,蒸腾消失。一丈之内光雾腾腾,万魔辟易。百余只斑斓蜂眨眼中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林熠惊道:“龟灵圣甲!”

这世上,只有一只玲珑龟拥有如此的灵力,那便是佛经中所说的,上古时登上雾山为苍生祈雨的万载神龟!

他已没有空去推敲这只漂泊消隐了万年的玲珑龟,为什么在公揽月遇险之际无动于衷,而突然在此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神威。眼看容若蝶无恙,不由得精神大振,化血飞镰再次迫退遗浆烈蛇的猛扑。

容若蝶莲步向前,走到供桌前高声唤道:“六哥,快往后退!”左手握住供桌上的烛台,用尽全身气力向下一按。

“轰——”一道乌金魔闸重重沉落封住佛堂大门,震得地面颤抖,气浪激荡。整座佛堂完全被封闭起来,转危为安。

金猿一声欢呼,从林熠肩头跳落,蹦到容若蝶身前,又好奇又敬畏地望着由玲珑龟幻化成的龟灵圣甲,似是在庆幸自己先前没去招惹这只不起眼的小东西。

青光渐退,光甲缓缓收缩到容若蝶胸前,重新变做那只永远慢条斯理、呆滞迟钝的玲珑龟。但这个时候,它已经成了林熠心中的宝贝。

容若蝶把它珍爱地托到手心,用玉指爱抚道:“龟儿,多谢你救了我。等咱们脱了险,我一定买来最新鲜可口的鱼虾请你饱餐一顿。”

玲珑龟懒洋洋地张嘴打了个哈欠,好像并不怎么领情,慢吞吞把脑袋和四肢缩回甲壳中,打盹去了。

林熠徐徐调匀呼吸,说道:“若蝶,你是如何找到这道乌金魔闸的?”

容若蝶摇头道:“起初我也不晓得这儿有一道乌金魔闸,只是看见供桌上的烛台摆放暗合‘困象’。我便稍加推演,冒险一试,果然应验。”

林熠望向乌金魔闸,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找到了,不然咱们决计撑不过半个时辰。这儿定然是公揽月最后的庇护所,一旦遇见强敌命悬一线,便逃入此间躲藏。凭藉乌金魔闸的威力,纵是墨先生也无力轰开。”

“所以,公揽月所说的那条逃生秘道,也一定暗藏在佛堂中,以便随时脱身,回到曹府。”

林熠绝处逢生,心情松弛了许多,不禁感到酒虫发作。他慨叹道:“可惜,咱们退走得太匆忙,酒窖里上千坛的好酒一点也没来得及带出来。”

说到这里,他的心底猛然一凛,想起一桩可怕的事情。在这没有清水和食物的佛堂里,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极为有限珍贵。自己或许无碍,但容若蝶娇弱病躯,又能支撑多久?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容若蝶似乎一点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笑意盈盈地在蒲团上坐下,说道:“六哥,你不是想知道《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的秘密么?小妹这就告诉你。”

“若蝶,这事不急,等咱们从这个鬼地方脱困后再说吧。”

容若蝶摇摇头道:“乘这会儿工夫,我先将这些秘密告诉你。等咱们出去后,恐怕再不会有如眼前一般的安宁。”

她不等林熠再开口反对,立即接下去说道:“《幽游血书》分上下两卷,其中上卷记载的是五大魔宫的百余种绝学;下卷则是魔圣聂天心诀功法精髓的结晶。

“上卷共有五册,分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

“下卷却是一支玉筒,如果不晓得开启的方法,就是用上百年光阴,亦不可能得到魔圣绝学的一鳞半爪。”

林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连公揽月这般精通奇门遁甲的宗师级人物,手握半卷《幽游血书》近二十年,依旧一无所获,可见这玉筒开启方法的巧妙。

他信手取出玉筒,握在手心里有一道冰凉怡人的气息绵绵若存地流动,甚是舒服。玉筒的表面不断变幻着五颜六色的柔和光芒,“幽游”两个金色篆字熠熠放辉。

容若蝶道:“玉筒中焕放的光华共分白、青、黑、红、黄、金、银七色,不断交替闪烁,代表五行与日月二光。在玉筒下方有一圈小孔,分别印刻着金、木、水、火、土和日月符号。

“每当玉筒一种光彩亮起的时候,只需依照白、青、黑、红、黄、金、银的顺序,将鲜血滴入与光相应的小孔里,就可开启《幽游血书》。”

说话时,玉筒正转换成乳白色的光芒。容若蝶轻轻握起林熠的右手,用珠钗扎破他的食指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注入象征五行之金的小孔中。

“嗡——”血珠融入小孔消失不见,晶莹通润的玉筒上隐隐现出一缕殷红血丝的痕迹。小孔蓦地亮起,散发出一蓬乳白光晕。

片刻之后,七个小孔依次亮起,绚丽多彩的光晕交相辉映。紧接着,整支玉筒盛绽出七色光芒,从林熠手心里如水烟一般的扩散,瞬间把他的身躯笼罩在璀璨的华光之中。

容若蝶松开林熠的右手,微笑道:“这就是公揽月苦思了二十年的秘密!”

林熠看着周身徐徐变幻的流光异彩,心摇神荡,诧异莫名。猛然眼前的光雾好似响起了“砰”的一声,像潮水奔腾将自己吞没。

神思微一恍惚中,七彩的光晕幻灭,四周变得一团漆黑寂静,仿佛突然置身在另一个奇异的空间里。没有光,没有风,更没有一点声音。心头的灵识忽然挣脱了主人的控制,“呼——”地向虚空中飞扬延伸。

幕天席地的闪亮字符真言、心诀图形齐齐卷涌而到,宛如长河奔涌,刹那之间将自己包围吞噬。他的神思猝不及防之下,宛如崩溃的堤坝,一任这些汹涌席卷的字符真言、心诀图形闯入脑海,掀起惊涛巨浪。

林熠情不自禁低哼出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即将炸裂开来,完全失去了自我。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已无法呼吸,恍然里好像坠入一座深不可测的巨大黑渊,身不由己地飘浮旋转。

耀眼的光团愈发浓烈,将他的全身卷裹,消失在弥漫充盈的缭绕光雾里。

金猿瞠目结舌望着熊熊燃烧的光团,连惊呼都忘记了。容若蝶却禁受不住佛堂内绚光的强烈刺激,闭起双目,心中充满喜慰。

过了半个时辰,光雾渐渐变得柔和,收敛到林熠周身冉冉流转。林熠的身影重新现出,犹如泥塑一样盘膝而坐,无知无觉。

金猿疑惑地写道:“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容若蝶微微一笑,回答道:“六哥正在吸收消化《幽游血书》里的内容,此刻已臻至物我两忘、坐照返空的境界,也许需要一两日才能苏醒。”

金猿惊得一吐舌头,心里想道:“一两天,我被关在这佛堂里岂不要气闷死?”

好在整整一日两夜后它担心的情景并没有发生,但金猿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容若蝶越来越虚弱,往日娇艳的樱唇早已失去颜色,憔悴的娇躯好似寒风中随时会凋零的幽兰,顽强而纤弱的飘摇。

出口依旧没有找到。偌大的佛堂她已将一寸寸的方砖踏寻过无数回,眼中的光彩却变得渐渐黯淡。

那尊巨大的金身佛像静静盘坐,面含慈悲的笑意,始终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的这对青年男女。看着他们在生与死的门前挣扎,看着他们坚韧的意志与绝望的空气不停激撞出悲壮凄美的火花,仍在微笑着。

容若蝶感到自己的神志逐渐开始模糊恍惚,饥渴与寒冷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魑魅,一点点蚕食着她。

她只想立刻睡去,进入到没有痛苦与彷徨的梦乡,超脱出滚滚红尘,熙攘人世。

在另外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爹爹、娘亲,还有岑婆婆,许许多多的亲人依稀正在召唤着自己。

但当她的目光每次凝视过林熠无忧无喜的熟稔面庞,眼神立刻再次变得坚强。生命在这一刻爆发出最美的张力,宛如一支红烛生生不息的燃烧着热与光,照亮佛堂,也照亮心底不能泯灭的希望。

朦胧之中,她隐约感到自己倚靠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抬头,不期遇上那双灼热而明亮的眼睛。仿佛黑夜里闪烁的星辰,让她看到了温馨的光亮。

她费力地环抱住林熠的虎腰,把头枕在他有力跳跃的胸膛上,疲乏地微笑道:“六哥,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吧?”

林熠右手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入真气,柔声道:“不,你很美,比任何时候都美。”

容若蝶无力的一笑,歉疚道:“六哥,我还是没能找到公揽月留下的那条秘道。也许是我猜错了,它并不在佛堂里。”

林熠摇头道:“没关系,咱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找,一定能够找到。”他取出酒囊,用手一捏,里面早空空如也,点滴不剩。

容若蝶叹息道:“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很可能不多了。六哥,答应我,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放弃,一定要从这里出去。

“脱困之后,你便去找小妹的恩师,他老人家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林熠紧紧抱住容若蝶冰冷的躯体,感受到她生命的光热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忽然他醒悟到,为什么容若蝶急于将《幽游血书》的秘密告诉自己,因为她早已做好了自己永埋地底的准备!

一道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林熠的心头迅速蔓延,令他没顶窒息。他用尽全身力量拥住怀中的玉人,好似怕她突然从眼前消失离去,贴着她的耳垂轻轻道:“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若蝶,我要你快乐地活着!”

一刹那,他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珍而重之地将容若蝶抱坐到蒲团上,宛如在轻放易碎的珍瓷。他转过头,沉声说道:“猿兄,麻烦你替小弟照顾若蝶,我很快就回来。”迈步走向供桌。

容若蝶顿时明白了林熠的用意,猛然不晓得从何处生出的力气,伸手抓向他的衣袂,惊惶道:“六哥,你不能出去!”一阵天晕地旋,扑倒在地。

林熠赶紧回身将她抱回怀中,说道:“若蝶,我只是去取几坛酒回来,不会有事。”

容若蝶牢牢搂住林熠,惟恐他将一去不返。玄映地宫已成冥海魔物的天下,从佛堂到酒窖尽管只有短短百尺多的距离,可何异于龙潭虎穴,步步生死?

她焦灼地恳请道:“六哥,不要离开我——”

林熠徐徐道:“若蝶,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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