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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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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支卷轴,精神一振道:“这是老朽昨日画的《春溪花树图》,请诸位赏鉴。”“啪”地卷轴打开,一幅水墨画卷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飘逸忘尘的气息,让人心头一静,神思遥驰。

老峦注视片刻,问道:“老南,你是将最新参悟出的‘乱梅三弄’,融入画中了吧?”南山老翁道:“现在有的只是‘弱梅三弄’,‘乱梅三弄’已被老朽丢到溪水中。”岩和尚眯缝着眼赞道:“好个‘弱’字,这一字之差,云泥之别。南老施主,恭喜你已悟出‘存弱御强’的妙谛,若能再进一步则来日抗御天劫,绝非难事。”南山老翁摆手道:“天劫还远,先说眼前。这幅画,能换多少?”老峦道:“如果破劫丹能值五十五根筹码,这幅《春溪花树图》也值这个数。”岩和尚摇摇头道:“不好,不好!”南山老翁奇道:“岩和尚,有什么不好了?”岩和尚一指画卷,道:“老衲粗粗算了算,要想把破劫丹和这幅《春溪花树图》一并收入囊中,需要一百一十根筹码。可数来数去,老衲手头只剩下九根筹码,岂不是大大的不好?”老峦道:“那有什么,时间尚早,和尚你慢慢攒回来也就是了。”岩和尚继续摇头道:“难,难!尤其林小施主这一加入,老衲更是难上加难。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南山老翁卷起画轴,道:“林公子,咱们接着来。”接下来岩和尚等人渐渐熟悉了林熠的出手风格,他也不再有那么好的运气,只维持了个小赢不输的局面。老峦不动声色,手里筹码迅速增加,岩和尚与南山老翁则不断地往外掏东西。

到了半夜时分,岩和尚终于连赢两局,挽回些许的损失,正要掷出骰子,忽然笑道:“山尊回来了,不过他的心情可不怎么好。”话音一落,云怒尘怒气未消,三步并两步闯了进来。

老峦问道:“山尊,事情怎么样?”云怒尘怒哼道:“几个不长眼的蠢货,趁老夫不在居然想跑,老夫当场宰了三个。其余几个全扔下‘烛魂渊’了。”岩和尚呵呵笑道:“今晚忘忧崖守值的几个废物,你又如何料理了?”云怒尘一挥手道:“还能如何?全被老夫挖出心来生吃下酒。这群饭桶,几个人也看不好,整日要老夫操心,留著作甚?”岩和尚摇头道:“可惜,可惜,太可惜”云怒尘瞪眼问道:“和尚,别以为你剃成秃头就真能成佛,装模作样假慈悲什么?”岩和尚不以为忤微笑道:“老衲是说,生吃太可惜,多加几道工序才更有味道。”

第二章忘忧崖

林熠庆幸自己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但胃里仍一阵阵恶心。他站起身道:“既然云前辈回来了,在下也该让位了。”云怒尘拍打林熠肩头,哈哈笑道:“小子不错,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你这样懂礼貌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日后有空到忘忧崖来,让老夫提点你两手。”说罢大咧咧坐下,看到面前堆着的筹码,微微惊讶道:“这都是你赢的?”林熠点头道:“除了开始老峦借的十根,剩下的都是在下侥幸赢来的。”云怒尘环顾另外三人,问道:“岩和尚,老峦,老南,你们没放水吧?”岩和尚满脸笑容,像个弥勒佛,回答道:“老衲很想放水,可惜林小施主根本不给老衲这个机会。”老峦不悦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在赌桌上放过水?”云怒尘大笑道:“是,是。你小子素来六亲不认,上了赌桌连亲生爹娘的裤衩都敢赢个精光。要说老峦会放水,老夫第一个不信。”南山老翁木然道:“老朽是输了不少,不过多半是落进了老峦的口袋。要放水,也是放给了老峦。”云怒尘一把抓起筹码,交到林熠手中,说道:“小子,你赚的不少啊,看中什么只管说。”林熠问道:“是不是只要筹码够数,这里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拿走?”云怒尘道:“当然。若是有人今晚赌上了脑袋,只要你筹码够多,一样可以现在就把他拧下来当夜壶用。”林熠笑了笑道:“可惜人头做的夜壶,在下暂时还不大感兴趣,如此便拿那颗破劫丹吧。”云怒尘脸色微微一变,炯然的目光刺入林熠眼中,收起笑容道:“小子,你拿破劫丹何用?”林熠点头道:“云前辈适才说过,有了它便能挨过一次天劫。”云怒尘点头道:“不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差不多都快到了需要用破劫丹抗御天劫的关口。挨过了,便能多活六十年参悟真仙境界。挨不过,就是他娘的元神爆裂,魂飞魄散。可是它对你,却并没有任何用处,吞进肚子里,是大大的浪费。”林熠恭敬地听完,恭敬地问道:“那我用来送人行不行?”云怒尘一怔,道:“行,给谁?”林熠放下五十五根筹码,拿起盛着破劫丹的小瓷瓶递向南山老翁道:“老伯,这些日子多蒙你指点弟子窥悟天道自然,令我获益良多。这颗破劫丹,您别客气,尽管收下。要是将来真用不着,就扔到龙园溪水里吧。”所有人都呆住了,云怒尘惊愕道:“小子,你当真想好了?”林熠满不在乎地笑道:“前辈刚才不是说过,这玩意儿我吞进肚子里完全是浪费。不如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有什么不对么?”岩和尚紧紧盯着破劫丹,不再口诵佛号,喃喃道:“对,简直他妈的对极了!”南山老翁并没有立即接下,抬眼望向林熠,缓缓问道:“你不后悔?”林熠道:“如喜芫挡欢ㄎ也呕嵴娴暮蠡凇!蹦仙嚼衔棠沮牧成暇尤怀鱿忠凰啃σ猓实溃骸澳慊岷蠡谑裁矗俊绷朱谟迫淮鸬溃骸白匀皇窃诤蠡冢裁雌桨资芰死喜敲炊嗪么Γ衷谌疵环ㄗ映セ埂!蹦仙嚼衔舔ナ椎溃骸昂茫淙唤邮芰苏饪牌平俚ぃ春蠡诘幕蛐砘崾抢闲啵一故鞘障铝耍皇前装资障隆!彼莞纱植诘挠沂忠环〕鲆煌潘平跞缢康亩鳎档溃骸罢馓酢踉扑看抢闲嘣缒晁嫔淼谋ξ铮馍恚懔槠牵坏┘莱錾窆砟烟樱苋帽桓恐嘶昶侨绶伲笏啦荒堋D隳萌ィ此凰逞劬图莱隼矗焓比文闶够剑 绷朱诮庸踉扑看稚锨崞募负醺芯醪坏揭坏惴至浚阃返溃骸昂茫∪蘸罄喜胱剿还芊愿酪簧姨婺袂EK频牧喙础!彼咽种惺O碌亩喔锫氲莞下偷溃骸岸嘈荒憬栉冶厩!崩下偷溃骸澳慊箍梢栽倩恍┢渌亩鳎 绷朱谝⊥返溃骸安挥昧耍冶揪褪抢纯慈饶值模茏丫芎谩!痹婆静桓实赝搜勰仙嚼衔蹋镜溃骸袄戏蛘娌桓美肟礁龆嗍背剑劬σ徽#笫斓难甲颖惴闪恕!彼底藕莺荽甓午谋臣梗鄣盟ㄖ医小?
天亮散赌时,老峦赢得最多,收走了南山老翁的那幅《春溪花树图》。云怒尘一口气挑走《般叶经》、玉佛像等物,郁闷之气似乎稍平了一点。

岩和尚小输当赢,笑呵呵拿到剩下的几件宝物。南山老翁一输到底,只出不进,然而真正大赢家无疑是他。

云怒尘第一个离开,瞧他的模样,不知稍后忘忧崖又会有谁倒楣。

南山老翁也随后起身,深深看了林熠一眼,道:“多谢。”慢悠悠跨出庙门。

岩和尚问道:“你们两位要不要留下来陪老衲喝杯早茶?”林熠瞧瞧天色,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得去猎苑报到了。”老峦点头道:“我用马车送你。”两人出门坐上马车,向猎苑方向徐徐驶去。

老峦轻轻挥动软鞭,发出“劈啪”脆响,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会把破劫丹送给老南?”林熠诧异道:“有什么不对么?”老峦猛然转头紧紧盯住林熠,停留好一阵子,才回过头去淡淡道:“你这样是害了他。”林熠摸摸自己的鼻子,仍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峦哼道:“凭老南的心境和修为,即便没有破劫丹,也有八成的把握渡过天劫。你将破劫丹送给他,反令他多了一份依赖,对于日后的潜修有害无益。”林熠恍然道:“难怪他会说收下破劫丹将来也许会后悔。”老峦无法从林熠的语气里分清,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假装,继续说道:“可惜,尽管老南明白这点,破劫丹的诱惑力却实在太大。他仍是忍不住收下了。”林熠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至宝,你却又为何不留着自己用,反而将它拿出来换筹码?”老峦道:“因为我不需要,不如送给他们。”林熠道:“可是你又说过,破劫丹对老伯这样的高手修炼,只会有害无益。”老峦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寒,缓缓道:“一个人聪明是好事,可把聪明完全表现出来,就成了十足的傻瓜。你最好不要时时自作聪明。”林熠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知道了。”老峦冷笑道:“你再这么摸下去,鼻梁迟早要塌下去。而且,你把破劫丹送给老南,等于是替他树了两个极厉害的敌人。他本可以继续隐居龙园与世无争,但从今天起,却要时刻提防被人暗算。”林熠奇怪道:“你指的是岩大师和云老前辈他们?你们四个人不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吗?”老峦道:“老南临走前为何要毫无来由地多看你一眼?岩和尚为什么还要留你喝早茶?云怒尘又为什么走得那么急?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傻瓜,只不过他们摸不清你的用意而已。假如你不是龙头要的人,这颗脑袋过了今早,不知明天会在哪里。”林熠感到背后冒起丝丝凉意,喃喃道:“原来我这个傻瓜想当一回滥好人,却差点把小命送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往后打死我也不干了。”老峦道:“但愿你没有对我撒谎。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你对老南说的一句话,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林熠怔道:“我说了什么?”老峦回答道:“你劝老南不该来赌牌九,对不对?但你不知道,早在十几年前,老南还是每回都能满载而归的大赢家。直到最近几次,他才越输越多。”林熠傻道:“这又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是他的牌技退化了?”老峦道:“退化的不是他的牌技,而是老南的争胜之心。他已渐渐看淡胜负,更不在意换取别人的宝物。现在的老南,是为求败而来。”林熠吸了口气,头晕道:“求败?”老峦道:“一个人要打扫屋子,首先必须晓得灰尘在哪里。否则乱扫一气,只能事豆Π搿@夏隙呐凭牛浅鲇谕睦碛桑氪佑胛颐堑亩跃隼铮欢险业叫蘖吨械男木橙醯悖蠼忻植瓜D闳衔嵩诤跻怀《木郑俊绷朱诰镁玫爻聊妓骼下偷幕埃蜕溃骸霸慈绱恕!崩下偷溃骸罢捎谀愕恼饩浠埃┞冻錾胁涣私饫夏嫌眯牡奈拗蠡锒挪荒苋范闼统銎平俚さ恼媸涤靡狻H绻憧雌屏苏獾悖椿菇平俚に透夏希挥梦宜担阆衷谝哺妹靼鬃约夯崾鞘裁囱南鲁 !绷朱谇啃Φ溃骸霸矗宜荡淼哪蔷浠埃撬档米疃缘囊痪洹!甭沓翟诹栽访徘巴O拢下偷溃骸暗搅耍裢砦也凰湍懔耍约夯亓鞍伞!绷朱谙鲁担溃骸袄下停恍荒愕奶嵝眩蝗晃伊趺此赖亩疾恢馈!崩下兔挥谢卮穑葑怕沓德企葡蜃徘嗲鹣率蝗ィ换岫阋肷降雷遣患儆啊?
林熠在门口静静伫立半晌,仿佛在回味老峦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脸上渐渐又变得轻松,朗声微笑着道:“姥姥,我来报到了!”一路走进猎苑,这回再没有不识趣的魔兽上来骚扰他。

青丘姥姥坐在客厅里,看到林熠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问道:“昨晚老峦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好玩么?”林熠坐下来,欣悦地点头道:“好玩得很,果然有趣极了。”青丘姥姥冷哼了一声,不理林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将金城舞的卷宗放到几案上,说道:“今天上午,你将里面的内容背熟。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熠拿起卷宗,自言自语道:“怪了,前些日子谁也不搭理我,怎么这两天大伙儿都争着要带我出去晃荡?”青丘姥姥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像他们几个整日无所事事,带你乱来么?”林熠道:“别人我不晓得,但是至少云老前辈看上去就忙得很,可不能算是无所事事。”青丘姥姥道:“他掌管忘忧崖,还培养一群饭桶打手,怎能不忙?”林熠问道:“那岩大师是做什么的,看上去他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青丘姥姥道:“龙头不会收留任何一个废物,无涯山庄也不可能有一个人会真正清闲。岩和尚模样虽寒酸,却是这里的财神爷。”林熠好笑道:“财神爷?他管银子?”青丘姥姥道:“我们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没有大笔的银两供花销怎么行?天底下,再没有比岩和尚更能生钱的人了。就算是皇帝老儿的那点家当,在他眼里也根本不当一回事。”林熠问道:“那老峦又是干什么的,他不会真是一个车夫吧?”青丘姥姥扫了他一眼,道:“有这工夫问这问那,不如赶紧把卷宗背熟。”她说完话,不容林熠辩驳,走出客厅,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里头。

林熠索然无味地拿起卷宗,一页页翻看。对他来说,自幼熟记昆吾派成千上万字的各种心法口诀,区区几十页卷宗自非难事。一目十行轻描淡写地过上一遍,心里已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到了中午,青丘姥姥走入客厅,怀中多了昨日林熠见过的金猿小青。她见林熠悠然自得把二郎腿跷在几案上,脸上蒙着卷宗正在打鼾,眼中怒意一掠,冰冷地问道:“每个字都背熟了?”林熠懒洋洋把卷宗从脸上拿开,坐正身子道:“你可以把它拿去当柴烧了。”青丘姥姥忽然道:“金城舞常说的口头禅是哪几句?”林熠眨着眼睛,回忆背诵过的金城舞上千句对话,缓缓回答道:“‘我是个苦命的孩子’、‘天哪,为什么是这样?’还有

‘幸好还有你肯帮我’。”青丘姥姥不动声色,问道:“就这三句,没有别的了?”林熠仔细想了想,道:“似乎有时候这家伙也会说:‘等我日后时来运转,一定要好好提携你’。唉,八成他是等不到这一天的了。”青丘姥姥颔首道:“看来,你的确有几分张狂卖弄的资本。”紧接着又问道:“十二年前的六月初一,金城舞为什么整整一天没有说话?”林熠笑了起来,回答道:“一个昏睡不醒的人,除了梦话以外还能说什么?”青丘姥姥不等他有喘息机会,立即追问道:“他为什么会昏迷整天?”林熠叹道:“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我真希望你接下来能提出有点水准的问题来。金城舞六月初一清晨,被条突然窜出的金丝缠蛇在手背上咬了一口,中毒昏迷。

“不过这个意外的背后,却不排除是有人故意为之。尽管金城舞当时只有七岁,可毕竟家学渊源,又有金裂寒暗中遣心腹保护,没道理会遭蛇咬。”这时青丘姥姥的眼神,更像是一条想将林熠活吞下去的金丝缠蛇,徐徐问道:“为什么金城舞小时候不喜欢吃蜜糖粥?”林熠愣了愣,思索半天老老实实地道:“不知道。”青丘姥姥霜冷的玉容,蓦然绽出一缕讥讽的笑意,回答道:“很简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你死记硬背的本事,令人欣赏,可惜……”林熠目瞪口呆,喃喃道:“有水准!我服了。”青丘姥姥笑容转瞬即没,肃容道:“你以为我是在故意为难捉弄么?我是在告诉你一条真理,熟记卷宗上的每一个字并不稀奇。你要做的远远比这更多,必须将自己完全融入到金城舞的内心世界,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他,才有可能勉强合格。”林熠彻底无言。

青丘姥姥出了口恶气,冷冰冰道:“还愣著作甚?走吧,我们出门去。”两人出了猎苑向北而去,一炷香后,前方一座高崖赫然拔地而起耸入云霄。青秃秃的峭壁上寸草不生,刻着巨大的“忘忧”二字,一座黑黑的厚重石门紧紧关闭,门前空无一人。

青丘姥姥走到石门边,将右手并拢嵌入峭壁的凹坑中,白光一亮,石门隆隆开启。一股血红色的浓雾,鼓荡着灼烈热流扑面吹到。林熠不由暗叹自己的命实在够好,刚出了一座冰窟,眼瞧着又要走进一座熔炉。

两人走进甬道,石门在身后关闭,光线顿时幽暗下来。插在石壁上的火把猎猎燃烧,却驱赶不去洞府内蒙蒙的血雾萦绕。

一名身穿血红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甬道尽头,朝青丘姥姥恭谨地施礼道:“姥姥,您来了。”青丘姥姥道:“山尊已将我今日要来的事情交代你了吧?”血衣男子躬身道:“是,山尊吩咐,若姥姥得闲,不妨请到诛心堂稍歇。”青丘姥姥毫不领情道:“我没兴趣见他,他最好也莫来烦我。”血衣男子早料青丘姥姥会有此反应,应道:“是,请姥姥随属下来。”两人跟随血衣男子走过甬道,进入忘忧崖内部。

弥漫的血雾里,隐隐约约响起鬼魂般的哀鸣厉嚎,四周滚热的气息,也丝毫不能缓解心中生出的寒意。

拐过一道弯,就见空旷的石窟中央有座方圆百丈的血池,朝里望去,依稀能看到冒出的腾腾热气底下,滚滚沸腾犹如岩浆般的暗红色黏稠池水。

四名血衣人架住一个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中年女子,走到池边熟练地一拖一推,将她抛了下去。半晌过后,从底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忍无可忍的凄厉哀嚎,沙哑的声音就像尖锥,深深扎进林熠的胸膛。

青丘姥姥问道:“这女人是谁,为何要扔进‘焚魄池’?”血衣男子恭敬地回答道:“是漱心庵镇魔老尼的得意弟子,法号叫什么‘洁雨’。这两天伺候得山尊很不爽,原本该被关进烛魂渊,可昨晚有人造反越狱,烛魂渊一时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才将她扔进池子。等什么时候山尊开恩,再放她出来。”林熠心如锥刺,脸上却不能有半点异色。记得七年前他曾在漱心庵见过洁雨一次,那时的她宝相庄严,韶华正当,宛如一尊玉菩萨。没想到身陷忘忧崖,惨遭连畜生都不如的蹂躏践踏,生不如死。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会是释青衍所说的,试图潜伏进九间堂的六名仙盟同仁之一。不晓得,其他五个人的命运又是如何?有时候,死远比活着好太多。

穿过焚魄池,热气更甚。在又一间石窟中,二十多个全身一丝不挂的囚犯分成几组,正在炼制丹药。六个凶神恶煞的血衣人,手提专破护体真气的棘刺鞭在一边虎视眈眈,随意抽打呵斥。

这二十多个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命在。

林熠已经没有了愤怒。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解救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自己也随时随地处在未知的危险中。

他从没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肩头担负的责任,也从没有过如同现在这样地充满勇气与动力。忘忧崖,应该是林熠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里程碑之一吧?因为,在这里,让他懂得自由与尊严的宝贵。

三个人默默无语又走过一段路,血衣男子打开一扇石室的门说道:“姥姥请。”青丘姥姥缓步走入石室,血衣男子等林熠也进到里面,关上了石门。

石室里布置得很舒适,可是林熠无法忘掉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个怎样的炼狱。

青丘姥姥在一张软椅中舒服地坐下,说道:“从进来开始,你一直没有开口。”林熠冷冷道:“我无话可说。”青丘姥姥道:“你太年轻了。这本就是个强存弱亡的世界,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本钱,结局只能如此。”林熠道:“你带我来忘忧崖,就是想让我看看怎么把人当畜生,而后再明白什么是弱肉强食?”青丘姥姥道:“当然不是,你该认真看的,是另一样东西。”手指在椅边的几案下一按,正对软椅的石壁忽然消失,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变成了透明的幕墙,展现出隔壁另一间石室中的精采情形。

那里面所有的一切远比这里更豪华,也更宽敞、更绚丽。一名年轻男子舒服地半躺在软榻上,与身边一群艳色少女调笑。过度苍白的面色,孱弱的躯干,说明这已是具被掏空的行尸走肉。

林熠失望道:“他就是……金城舞?”

第三章诱供

青丘姥姥微笑道:“他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六年。你看他的模样,是不是很享受这里的一切,早忘记了最初的惊恐与抗拒?”林熠道:“你说过,龙头不留废物。所以,他活着就一定还有理由。”青丘姥姥道:“好好观察他吧,记住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反应。半个时辰后,我会把你送进他的屋子,然后你要设法取得他的好感和信任,直到他把所知的一切全部告诉你。这也是对你调教与考验计画的一部分。”林熠目光闪烁,问道:“我是否可以采用任何一种手段来接近他?”青丘姥姥道:“没错。如果你想扮成一个慌不择路误闯温柔窝的囚犯,我可以帮忙替你打扮打扮。”林熠摇头道:“我没你想像的那样笨。如果是个囚犯闯进去,这位过得正惬意的青年公子,除了会像只受惊的兔子大喊救命外,不会说出任何秘密。”青丘姥姥道:“很好,你已经进入角色了。今天早晨,有人告诉了金城舞一句话,只要你设法把这句话从他的嘴里掏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不过,普通的拷打最好不要用,因为不是每个被你调查的对象,都会像他这样窝囊。”林熠笑道:“一想到今后我要演的是这么个角色,我就想好生感谢你一番。”青丘姥姥淡然道:“不用了,这是龙头的安排,你和我照做就是。”半个时辰后,封闭的石室突然亮出一道光门。没等金城舞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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