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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之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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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由得瞬间僵住。
第一排已被改造成类似于包厢的专席,宽敞,整洁,有专用通道,和普通观众拉开相当的距离。第二排观众西装革履,却满脸严肃,身材健硕,一看就是专业安保人员。专席正中,摆满鲜花与缎带,剧场原本的座椅都已撤去,放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胡桃木扶椅。左右是一排略小的扶椅,旁边的随从官员小心翼翼侍奉着,不时满脸堆笑地低声问询。
一位男子身着黑色礼服,坐在当中的扶椅上。他的姿态从容,并不十分刻板,却也保持着优雅的礼仪,看上去不至于过分随意。他时而对随从轻轻点头,低声吩咐什么;时而注目台上,认真聆听,不时微笑鼓掌。
灯光照亮他的轮廓,真如美术教科书上勾画的一般清晰分明、完美无缺。
Candy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他?
掌握世界三分之一重权的公爵大人,竟然就是那天她在片场遇到的“过气影星”。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仍旧一动不动,怔怔地凝望着他。
她竟忘了自己的演唱。
一瞬间,剧团上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乐手们已是久经战阵,对这种事故早有了准备。他们暗中变了几个调,不知不觉地将前奏重复了一遍,等待Candy回过神来。台下,三个负责提词的人员,从不同角落探出身,焦急地打着既定手势,希望她能看到。
但,她甚至没有向两旁看一眼,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一个字都唱不出来。
音乐不得不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渐渐地,大部分观众却已发现了异样,惊讶地看着台上。
偌大的剧场里鸦雀无声,只有音乐空荡地回响。
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Candy呆若木鸡。
她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台上与台下,只有十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道具,演员,幕布,观众……一切都陷入静止,又渐渐在光影变幻中模糊了形状,零落为一场瑰丽的梦境。只有左上方的那束灯光是那么明亮,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照出他遥远而又清晰的笑容。
那是梦境中最温暖的颜色。
或许只是一瞬间,或许已过去了很久。Candy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舞台中心,仿佛被化为石像的公主,等着一个魔法,将自己从梦境中唤醒。
恍惚的等待中,她仿佛看到了,他也认出了自己。
看到他对自己展颜微笑。
看到他抬起手,缓缓拍出一串零星的掌声。
音乐依旧在焦急地回响,却仿佛来自天外。高大堂皇的大厅中,全场观众鸦雀无声,上千张惊愕的面容在那一刻褪色为背景——只有这串掌声是唯一的真实。
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只有一个人,在为她微笑鼓掌。
陪同在他身边的官员,先是惊讶,随即明白了什么,跟着鼓起掌来。只片刻之间,掌声像传染一般蔓延开去。迅速汇集成热情澎湃的汪洋,将整个剧院淹没其中。
这样热烈的掌声,原本只该在歌剧谢幕时献给最完美的演出者,此刻却为一个忘了唱词的小配角而震响。
掌声仿佛一股热浪,将Candy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仿佛是被这股浪潮推动,她梦呓般地唱出了那四句唱词。
高亢,清越,流利,是这些天来她唱得最好的一次。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这一次,却是真诚地为她喝彩。
歌剧空前成功,掌声经久不息。主要演员返场两次,才最终谢幕。
Candy甚至来不及换下演出服,就冲入了人群中。
她想当面对他说一声谢谢。
但早在第一次返场前,公爵大人及随行人员就已退场了。她挤在退场的人流中,像一根海上的浮木一样,被推来推去。观众认出了她,兴奋地向她问长问短,还有一些人好奇地去翻弄她身上的宫廷长裙。保安赶过来制止,又引发了一场新的骚乱。但她看都没有看一眼,死死盯住出口处,不管不顾地挤了过去。
她杀出重围,来到剧场大门口时,正看到黑色凯迪拉克车队绝尘而去。
Candy站在大街上,心中有些失落。那时已是华灯初上,大道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她站在剧场巨大的灯牌下,久久无语。霓虹闪烁,照亮了她身上沉重的宫廷长裙,和还来不及卸去的浓重彩妆。周围人群投来讶异的目光,指指点点。
她全然不顾,只默默地目送车队离去,从心底说了一句:“谢谢你。”
6。破冰 Break the Ice
从那天之后,Candy除了练习唱歌外,多了一件例行公事:拜访公爵府。
预约处人头攒动,光接待人员就有数十位之多。每天都有上百人从世界各地赶来,因各种理由求见公爵大人,绝大部分都徒劳而返。
Candy是其中之一。
她总是坐在屋子一角,衣服低调而整洁,绝不惹人注目,亦不让人难堪。每天准时到场,等上两个小时。不多问,不多说。虽然没有回音,也并不着急,不申诉,傍晚时分就默默离去。
第二天再来。
一个月来都是如此,风雨无阻。
长此以来,大部分接待人员认识了她。有时也好意问询她是否有什么重大的理由,可以代为通传,提高成功的几率。
她却只是微笑摇头。
算得上重大的理由吗?或许对于她而言,的确如此。
却也仅对于她,不能向外人说起。
就在她下了决心,要在这里等上一年半载时,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机。某天日暮时分,她正准备离开,一位官员匆匆走过来,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过去。
穿过一条条走廊、几道安检,以及几位不知头衔的官员问询,她终于被带到一间有着铜质雕花大门的办公室门口。
官员小心叮嘱,公爵大人只有五分钟时间。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真的在听。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是欣喜,是感动,也是委屈。
时隔一个月零三天,却仿佛十三年一样漫长。
终于又再见到了他。
他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手上的一份公文,知道Candy进来,却没有抬头,只略略颔首,示意她坐下。
Candy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面复古座钟有着白金钟摆,此时正好照出夕阳的影子,在她眼中一下下地摇曳着,将时间一分一秒偷走。她突然想起,在等候的那些时光中,自己也是这样看着钟摆,一下下换走光阴。
那时,它走得是那么慢。
她就这样坐在他面前,隔着摇曳的光影,静静地看着他。那些准备已久的说辞,仿佛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他依旧看着公文,似乎只是随口寒暄,又似乎在提醒她说明来意:“据说你每天都来。”
夕阳余晖中,他的微笑有莫名的感染力,让Candy忘记了紧张。她突然想到官员的叮嘱,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激动起来,一开口就止不住。她说由于上次歌剧演出大获成功,有一家小唱片公司看上了她的潜质,准备给她录一首单曲。这首单曲会在好几个电台播出,如果反应良好,还可能有其他曲子……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要把这一个月来想说的话一次说尽。
他微笑着将公文放下,打断了她的陈述:“你找我有什么事?”
语气依旧很温和,却只是例行公事的温和。
Candy怔了怔。
她仿佛这才想起来,这些事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不足挂齿。要不是她一直求见,可能他连她这个人都不会记得。他是美洲特区的最高领导人,想必每天面对的都是国家要务,牵一发而动全局。
而她又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琐事来打扰他?
Candy有些失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喃喃道:“其实……没什么事。”
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那天要不是你,我的首演就毁掉了。我来这里,只是想给你说一声谢谢。”
“就这样?”
“就这样。”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重新将公文拿了起来,轻松地说道:“好了,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听到了。”
Candy沉默了片刻,很想再说一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他却已将目光投回了公文上,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一眼腕表。
Candy感到了什么,低声道:“那我告辞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Candy缓缓站起身,轻轻躬身,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
这一次,Candy不再犹豫,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没有叫住她,甚至根本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她心中有些发酸,却咬着牙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在那之后,她再没有去求见过。
虽然,她时常会想起他,想起他在剧场灯光下的温柔微笑。但那一天他的冷漠,已深深刺伤了她的自尊。
她并不怪他,他做的没有什么错,本应如此才对。她只怪自己不自量力,心存妄想。
对于他而言,她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人在旅行途中,随手救起了一只受伤的小野猫,转眼就忘掉了。这只小猫非要多此一举感恩戴德,登门拜谢,却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又脏又土,弄脏了别人的地毯。
难怪要自取其辱。
她咬了咬牙,将这一切甩在脑后,拼命地努力学习。她一面练习演唱,一面在剧团内打工攒钱。每天深夜,当她带着周身酸痛回到宿舍时,倒头就可以入睡。
这样就不会再想起他。
亚当斯的确已经将她忘掉了。
他岂能不知道她的一点心思?看她含泪离开的样子,倒算得上一片真心。然而,自从二十年前他出现在屏幕那一刻开始,这种真心就源源不断地被少女们用爱情与梦包起来,变成一件件花花绿绿的礼物,千方百计、忐忑不安地送到他面前。结局却只有一个,堆在房屋一角,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若在二十年前出现,也不过是众多粉丝的一员罢了。
更何况,今非昔比,他早不再是荧幕上的Romantic Leader。作为合众国第二大公,他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万亿公众面前,他又该何等慎重?
妻子亡故时,他正值盛年,地位之尊崇,声望之隆重,风度之出众,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但他一直独身一人,没有再婚。这些年中,幻想成为第一夫人的女人遍布全球,数不胜数。但真的敢来投怀送抱的,大多算得上姿色绝佳、魅力出众,也有着相当的手腕的名媛。他却并没有多看几眼。
倒不是真要守身如玉,到了他这地步,实在没有必要亏欠自己。但他对女人的选择一直极为慎重,宁缺毋滥。作为一个时代的浪漫领袖、大众情人,他早年亦曾流连风月,阅人无数。那时,对女人的爱出于皮相,爱的是明眸皓齿、绝顶的美艳。而这样的女人往往也爱着他,一拍即合,他却也知道适时放手,两不相欠。
但如今,随着年龄日长,声望日隆,他对女人的要求越发苛刻。要想打动他的心,绝代风华也只是条件之一,更重要的是聪明。不是女人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而是清楚自己身份,安守秘密情人的本分,不至于心存妄想,纠缠不清。
这些年来,他有过几任情妇,却始终未传出半点绯闻。
Candy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若不是之后的一场巧合,她就会成为他生命中飘逝而过的万千落花之一,只短暂注目后,就已彻底忘却。
那是一场会议的间隙。
休息室的大门打开,清晨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和咖啡香气混合在一起,多少中和了一点紧张的气氛。北美行省的高官们陆陆续续走进来,取用着咖啡和茶点。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会议并不顺利。两派立场的官员各占据了大厅一角,泾渭分明,敌意深重。
亚当斯坐在大厅正中,身边簇拥着大批随从,正众口一词地赞美他刚才的演讲。他没有说话,只悠然搅拌着手上的咖啡。
会场负责人悄悄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问:休息厅原定播放的音乐光碟临时出了问题。是否要取消节目?
他淡淡道:“还不如听电台。”
负责人怔了怔。会场是有收音机的,但电波的音效比光碟要差了很多,何况播放内容完全不能控制,可能是娱乐新闻,可能是体育直播,甚至可能是广告。
负责人还要问什么,他放下杯子,向所有人微笑道:“先生们,我一向以为,自由选择是一种权力,但有时也是一种困惑。正如今天的乐曲,与其费力去选择,不如相信运气。”
全场静止下来,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负责人赶紧打开收音机,调试了一下。由于太久没有开启,电流乱响中,几声尖锐的啸叫传来,所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却不敢说什么,只小心揣测着他的意图。
他依旧只是悠然地搅着咖啡。
其实,他也不知道收音机里会响起什么。广告、新闻、体育、娱乐……都无所谓。只是要教给这些人,适时放手是一种智慧。少年时,他也曾事事好强,任何选择都要抓在自己手中。而如今他已明白,人生中有太多的事,脆薄如纸,是经不起穿凿的,机关算尽的结果往往是两手空空。
又何妨退后一步,交给天意。
电流杂音渐渐平息,一首歌曲清晰地传来。
似乎是一首送别的情歌,由一位不知名的少女演唱。空灵中有着糖果般的甜美。她的演唱技巧还不成熟,但情绪却极为投入,唱到最后竟有了哭腔。
甜美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轻轻吟唱着风花雪月。一次邂逅,一寸芳心,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却又是情真意切。相比之下,那些高谈阔论下的国家要务,斤斤计较着的集团利益,竟显得有些矫情。
官员们都若有所失,直到歌曲结束,大厅中仍是一片寂静。
亚当斯淡淡一笑,正要示意负责人关掉收音机。
电波里却传来主持人热情的声音:“这是本周上榜的新单曲‘Remember Him,Forget Him’(《记得他,忘记他》),由乐坛新人Candy演绎。现在,我要给大家一个惊喜,这位前途无量的美少女,就在我身边!下面是对她的一个简短访谈。”
Candy。
亚当斯渐渐回忆起了这个名字,和那双湖绿色的眸子。
电波里传来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Candy,听说歌词是你自己写的?”
“是的。”声音清澈甜美,却依旧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和一点倔强的孩子气,“我写这首歌,是想献给一个人。”
“哦,那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迟疑了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气:“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不会在这里。他教给了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他是我心中的偶像,我人生的导师……”
亚当斯忍不住笑了笑。
什么“人生的导师”,这样的词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用得大而不当,只会招人嘲笑。那一刻,他甚至能想到直播间内的场景:主持人、工作人员都拼命忍住笑,而她却理直气壮、无所畏惧地看着前方。
果然还是这个样子。
主持人巧妙而及时地打断了Candy滔滔不绝的感谢词:“那Candy,对于这个人,你到底是要remember him,还是forget him呢?”
“我想忘了他。”
主持人有点惊讶:“他不是你的恩人吗?难道你不想报答他?”
她的声音有些伤感,却又是斩钉截铁的:“我没有报答他的能力,所以只能忘了他。”
亚当斯笑了笑,举杯沾唇。这一点她倒是很明白。报答别人和爱别人一样,的确是一种能力。若没有,便只是妄谈。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失神:“我会记得他给我的一切。但,我也会忘记他。”
主持人显然是被这段逻辑混乱的宣言搞糊涂了,只得笑了几声,预祝Candy新曲大红,接着就结束了采访。
他却明白她的意思:她会记得他的好,而要忘记他这个人。
真是孩子气的话。
他淡淡一笑,将杯子放在一边。
看来,是运气帮他做了选择。他决定给这个女孩一个机会,让她再见自己一面。
7。毒药 Toxic
Candy接到电话时,几乎惊呆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彬彬有礼,说某位重要人物欣赏Candy小姐的歌声,约她某时某刻晚餐,请务必拨冗光临。她问是谁,对方没有多说,只暗示说她曾见过。语气是客气的,话中的含意却是不容商量,非去不可。
说到这里,她已猜到了八九分,不禁又惊喜又忐忑。
到了入夜时分,一辆加长凯迪拉克准时停在楼下。司机和随行都明显受过训练,应对得体,却一字不肯多说。十分钟后,她被载到一家五星级酒店楼下。门口早已有人等候,将她领到一间豪华套房,轻轻敲门,再无声退下。
一位衣着得体、长相英俊的少年打开房门。她认出了这是亚当斯的随身侍卫,从片场到歌剧院,他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看来猜测没有错,Candy不禁一阵激动。少年站在宽敞的玄关处,微笑着向她行礼。请她将提包交给他检查,并帮助她通过临时安检装置。
等一切结束后,少年躬身退开,示意她自己进去。
玄关后是走廊,走廊尽头是餐厅。
水晶灯下,一张长长的餐桌铺着白色桌布,上面摆着鲜花和精美的餐具。而他就坐在餐桌对面,微笑着看着她。
Candy喜出望外,正要上前打招呼。一位身着燕尾服的侍者上前,为她挪开了椅子,优雅而纯熟地展开餐巾。
她怔了怔,止住了脚步,心虚地看了看周围一眼,不禁为刚才的鲁莽感到惭愧,讷讷地坐了下去。低头的瞬间,她看到自己的长筒袜竟有一线脱丝,不免有些懊恼。来之前她就已认真准备过,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到了这里却还是感到像个村妞,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她悄悄将腿收了回来,藏在椅子下。
他只是微笑着,并不说话。
她也只好沉默着,看着侍者一道道上菜。
菜品十分精致,摆放在骨瓷碟中,就像艺术品。让Candy犯难的是一大堆用途不同的银质刀叉。主餐、甜品、水果……她又哪里分得清楚。Candy想了想,只留下了其中一副,将其他的一股脑用餐巾卷起来,大大方方地交给侍者。
“谢谢,我用不上。”
侍者没有接,小心翼翼地看了亚当斯一眼,似在请示。
他笑了笑,示意侍者照她说的做。
这个女孩依旧和初见时一样,从不刻意去掩饰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粗鄙痕迹,也不因此而感到过分难堪、矮人一头。用餐时也是一样,喜欢的菜品,她会一点不留地吃光。而不习惯的,也绝不勉强,只尝一口便全部推到一边。
不卑不亢,天真而率性。
或许,在他眼中,她的可爱之处正在于此。
直到用过甜品后,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房间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Candy突然笑了笑,放下勺子:“喂,很好吃,谢谢你!”她的声音本来就高,又几乎是在喊,一时整个房间里都是她的声音。
他轻轻皱了皱眉。
她却继续喊道:“哎,我能过去吗?都快看不清你了。”
亚当斯这才明白,她是用这种夸张的方式抱怨餐桌太长,将两人隔开了距离。
他不禁笑了笑,真是孩子气的把戏。他点了点头,举手示意侍者撤走餐具。
Candy一脸兴奋地跑到他身边坐下,欲言又止。等到侍者退下后,便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近来的琐事,也不管他爱听不爱听。
第一次进录音棚,第一次试音,第一次见经纪人,甚至和宿舍里姐妹的私话……
他并不打断,微笑聆听着,手中轻晃着一只高脚水晶杯,灯光折射过酒,映出他掌心一握的琥珀如血。
Candy却突然止住了絮叨,抬起湖绿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喂,你一定觉得我很啰嗦吧?”
他放下酒杯,淡淡一笑:“没有。”
她却固执地点了点头:“有。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讲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给你,一定在想我平常是不是也这样唠叨。但其实,这些事我只在心底里讲给自己听过,没有告诉任何人。”
灯光下,她丰润的双唇微微撅起,似乎有一点埋怨,一点委屈。
他似乎提起一丝兴致,半逗她半认真地问:“那为什么告诉我?”
Candy却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突然抬起头,似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送给你,只有点滴积攒下这些小事。留到这个时候,来讲给你听。
“因为我想你分享我的生活。
“因为我喜欢你。”
这表白来得太快,双方似乎都有些出乎意料。
Candy忐忑却又无所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等待着一个回答。
她不是不知道这番话既冒昧又愚蠢,可能惹他嘲笑,也可能把事情搞砸。但在试图忘记他的这些天来,这些话已在心底回响过太多次,令她寝食难安。
漫长而无望的等待已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她害怕自己错过了,便永远没有机会。
必须要一个回答,无论是好还是坏,都胜过无尽的猜测与等待。
亚当斯却只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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