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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今夜想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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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二月末,姜穗依然天天坚持去跳平衡操。
她最近在发育,敏感地感受到了胸前隐隐作痛。少女的容貌和玲珑的身体都在缓慢地发生着变化,她不得不开始穿少女内衣,在脖子后绑了一个小巧的白色蝴蝶结。
糟糕的是,有天放学下雨,地上湿滑,她又摔了一次。这次比较严重,半边脸被粗粝的石头磨了一下,身上穿得厚倒没什么事。
姜水生急得不得了,医生给她消毒的时候,表扬道:“小姑娘真坚强,一直没哭。”
酒精消毒很痛,医生心中其实也担心她会留疤。医生用纱布覆住了姜穗半边脸,嘱咐她不要挠。这样看起来,小姑娘左半边脸包扎着,右半边小脸青紫,着实可怜。
姜穗安慰父亲:“我病快好了,这次是不注意。过了这个冬天就好了,我没事。”
见女儿眼睛里暖洋洋的笑意,姜水生也放松下来,这是个意外,证明姜穗已经好起来了。容貌好不好看并不重要,留不留疤也不重要,她健康快乐就好。
过年的时候,姜穗去姜雪家过年,看着远处的烟花。她恍然惊觉,回来已经三年多了啊。
变化最大的,是大院儿最北面少了两个姓驰的少年。
姜穗托着下巴想,再过个几年,他们都是不得了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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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厌推开门,手臂还在滴血。
驰一铭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
驰厌眸色暗沉,摇了摇头。
“我们去医院!”
驰厌皱着眉,自己扯了布条,脱了衣服包扎。外面明明在下雪,他却痛出了一身冷汗。
驰厌简单解释道:“车行出了事,有人打电话让文老板带人去修车,结果去了是寻仇。文老板年轻时得罪了太多人,他伤得更重。”
驰一铭坐下来,紧紧皱着眉。驰厌说得云淡风轻,但既然是明目张胆的寻仇,能回来肯定很不容易。
可见文雷反抗了,驰厌也动了手。
他猜得没有错,驰厌抢了根钢棍,拉着文雷和戴有为跑出来的。
驰一铭说:“哥,你不该管他的,那种情况下,文雷只是对你有小恩,犯不着你为他拼命。”
驰厌唇色苍白,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心里有打算。”他眸光深远,隐隐透着些许光彩。
年后第三天,驰厌拎着苹果去看文雷,文雷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最对不起你和有为。车行我不继续开了,我攒了些钱,回老家去。我给你和有为一人留了一笔,你今后也好好保重。”
驰厌点头。
“以后有什么打算?”
文雷本以为驰厌会摇头说没有,然而少年沉默了一下开口:“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想去段老板那里工作。”
文雷诧异地看着他。
段天海是R市有名的生意人,文雷其实和段天海也不太熟,他这样的阶级,段天海基本不会和他有什么来往。
驰厌没文凭,只会修车组装车子,按理怎么也去不了段天海手下工作。
然而驰厌救自己一命,文雷是个讲义气的人,这要求自然会做到。
文雷沉思一会儿,说:“你等一段时间,开春我给你想办法。”
驰厌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文雷受了这一礼,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子……看着沉默,心思也不浅。恐怕去年下大雨,他去给段天海修车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驰厌有胆色又沉着,这样的人,再过个许多年,怕是段天海也比不上他。
开春以后,文雷果然说到做到,费了一番功夫替驰厌引荐。
段天海在R市的房子接待了他。
“你是……之前帮我修车的年轻人?”
驰厌点点头。
段天海笑了:“那也挺有缘分,我听你们老板说你挺不错。”他顿了顿,打量一番高高的少年,“但是我这是做生意,你还没满十八岁,又不会什么……”
驰厌冷静开口:“我懂车,也一直在自学英文,请您给个机会。”
段天海说:“可我是服装生意啊。”
驰厌知道前年段天海让自己有事就找他很不可信,毕竟生意人擅长给人留下好印象,何况是奸猾的段天海。
驰厌预料到了,因此虽然惋惜,却并不失望,他礼貌地一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段天海倒是有点欣赏他的沉稳了:“等等……倒是有个差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月薪五千,怎么样?”
驰厌瞳孔微微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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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驰厌停好小轿车,为车里一个穿青色裙子的少女拉开车门。
少女厌烦地推开他,尖叫道:“我说了我不想去上学,这种学校我也不想去!你滚开!”
“段玲小姐,请你下车。”驰厌目不斜视,淡淡道。
段玲说:“我不下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样,陪你耗着。”
段玲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我爸的好狗。”
驰厌扯了扯嘴角,眼里无波无澜。
段玲知道这个少年恐怕不好惹,所以段天海最后才选择了他。她扯了扯自己的口罩,下车前狠狠踹了他一脚:“滚!”
驰厌动也没动。
纵然段玲口罩遮住了半边脸,可是突出的额头和露在外面细小的眼睛并不好看。
看着段玲走进阳光初中,驰厌迈步跟了上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回到学校。
段天海前妻留下了一个容貌畸形的女儿,后来段天海不能再有生育,于是唯一的这个女儿成了段天海的心头肉。去年下着大雨,段天海也要赶回来,就是为了看段玲。
只不过段玲在贵族学校念书时,时常被嘲笑,段天海就想了个主意,把段玲送到普通的阳光初中来。这里的人欺负他女儿,可以教训回去!这样段玲也许就自在些。
驰厌年纪不大,刚好可以“陪读”,而且他会开车,段玲学校生活驰厌可以全包了。
驰厌没什么异议,跟着段玲,他可以看段家读书室的所有书,能开车,在1999年每个月有五千块工资。最重要的是……他能暂时回学校念书了。
和十六岁的段玲一起念初三。
驰厌走进学校,细细的柳枝招摇,他微微偏头,就看见了春色下的小少女。她上体育课,被另一个小姑娘牵着手跑。
“姜穗快点快点,集合要迟到了。”
小少女半边脸颊覆着纱布,跑得笨拙又吃力:“陈淑珺,慢点呀,我跑不动。”
半年了,驰厌本以为这种年少时蜻蜓点水一样的过往,会渐渐淡化。可是这时候再看见姜穗,他依然记得那种心脏闷痛不舒服的感觉。
明明姜穗一张小脸比他离开那时更加狼狈了,他却只记得她从探出头,两个可爱的小兔子缀在辫子上,笑容灿烂明媚,她身旁的桔梗开得恰好。
此刻姜穗也快乐无比,让一幕让人恨得心脏拧起,这种生活开心快乐的小少女,估计连驰厌是谁都忘了。
就像她的眼睛有阳光,青草地,冬雪和秋叶,甚至是她皱起眉头排斥的驰一铭,独独没有他。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至今依然在意呢?
走在前面的段玲一回头,才发现身边那个死板、执拗、面无表情的跟班少年还在小径上。
段玲:“你看什么!还不快跟上!”
驰厌回过头,朝着教学楼走过去。
段玲冷冷嗤了一声,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操场一阵欢呼,一群小少年少女解散了往教室跑。
他们都青春洋溢。
也不知道驰厌究竟在看谁。
第18章 小女神
姜穗以为自己看错了; 前面人头攒动; 然而走在校园里的少年很高; 以至于远远的就能在人群中看见他; 她觉得那个背影熟悉又陌生。
“陈淑珺,你看教学楼下面,那个人眼熟吗?”
陈淑珺仔细看了眼:“哇他好高啊。”她只惊叹身高; 倒是不觉得眼熟; “你认识他吗?”
姜穗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她摇摇头:“我想多了。”
两个小姑娘回到教室,陈淑珺热得直用手扇风。
后排的蒋娣身边围了好几个少女; 她们在讲八卦。
这一年关注的并不是追星亦或者电子游戏,而是身边的变化。蒋娣说书似的:“……前天下午我看见校长接待了一个开着小车的人,你们看着吧; 我们学校肯定会来新学生。”
有人反驳:“你怎么知道?万一是校长的朋友叙旧呢?”
蒋娣说:“因为我看见了啊,就在上体育课的时候; 有人开着车送她来的; 是个女生,脸上还戴着百变小樱的口罩; 年龄比我们都大,估计是高二高三的。”
女孩子们纷纷惊呼。
“蒋娣,她好看吗?”
蒋娣说:“都说了戴着口罩; 不知道好不好看。但是她的裙子很好看,我还没有在学校看见那么漂亮的裙子呢。”
女孩子们托着腮,羡慕地道:“大老板的女儿; 衣服好看,长得应该也好看。”
蒋娣想了想:“没关系,反正教学楼离得不远,没多久我们就可以见到她了。”
蒋娣说的没错,他们这栋教学楼是逸夫教学楼,隔壁的教学楼叫做格物教学楼,初三的学生就在“格物教学楼”上课。
没两天姜穗去学校小卖部买新钢笔的时候,路过“格物教学楼”,看见初三(1)班外面,学生们围了一片。
一个穿着杏色裙子的女生在和一个穿玫红色衣服的女生打架。
女孩子打架啊!多么劲爆的场面,更何况那个玫红色衣服的女生是林雯雯。
姜穗听说过林雯雯,这位学姐在学校很有名,去年做过学校的主持人,据说还代表学校参加过演讲比赛,拿了一等奖。
林雯雯长得清纯漂亮,加上心高气傲,在这一年是阳光中学的有名的“玫瑰花儿”。
后来姜穗长大,有人还把姜穗容貌和林雯雯做过比较。
可见这样一名女神,此时和人扭打在一起,周围唏嘘声一片,还有人想要上前拉架。
另一名杏色裙子女生戴着口罩,死命扇林雯雯的耳光,仿佛对那一张脸恨极。
林雯雯红着眼眶,拽住段玲头发,一把将段玲口罩扯下来了。
人群安静了一瞬,死一般的寂静。
段玲突然尖叫一声,发疯一般地打林雯雯。
姜穗不经意看到,也愣了愣。段玲额头突出一片,十分突兀,眼睛细小,还有修复后也奇怪的兔唇。
怪不得她会戴口罩。
人群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来,拉架的满头大汗,可没人能把她们拉开。
一个拿了一瓶水的少年皱眉走过来,他拨开人群,一把拉起地上的段玲。
此刻段玲头发凌乱,颤抖着满脸泪痕。她慌张捂住自己的脸,对人群道:“不许看!不许看!”
姜穗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轻轻呢喃道:“驰厌……”竟然真的是驰厌!
十六岁的少年穿着灰色风衣,在三月还有些凄清的风中,他蹲下,冲着林雯雯伸出手,冷冷道:“口罩。”
林雯雯手往后缩了缩,驰厌直接抢了过来。
驰厌拿着口罩,递给段玲:“段玲小姐,抱歉。”
段玲颤抖着手戴上口罩,她一脚踹在驰厌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你为什么不帮我教训她,你不是我父亲最忠实的狗吗?现在我命令你打这个小贱人!”
她尖利的指甲在驰厌脸上抓出了几条伤痕,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目光最后落在驰厌身上。
驰厌垂着眼睛,面无表情,仿佛段玲发泄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他灰色的风衣下,裤子被踹了好几个脚印,而他依然握着段玲让他去买的水。
有人看不过去,要去拉段玲,被身边的人拽住:“别多管闲事,那个男生是来陪段玲读书的。搁在古代都算是家奴,你没听见段玲的话吗,我们管得着么?”
兴许这一年,行为依旧快于思维,姜穗再也忍不住,从小花坛那边跑过来,
她如今身体平衡好了许多,勉强拦住段玲的手:“行了,你打他做什么!”
小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她仰着小脸,怒视着段玲。
一直没反应的驰厌微微抬起了眼睛,他沉默地看着身前的姜穗。
小姑娘依然矮矮的,不到十三岁,只是个半大少女。不到他胸前的高度,娇小而脆弱稚嫩。
她比起段玲都要矮一个头,然而这么多人,最后依然只有她敢出来说话。
姜穗张开手,像只炸毛的小猫,仰头看着段玲。
段玲不善的目光看姜穗一眼,倒是意外平静了一些。
她打量着面前的姜穗,小姑娘半边脸被纱布包着,另外半边脸肿乎乎的,可她不遮不掩,就顶着这样一张奇怪又凄惨的小脸却不自卑。
段玲此生最在意自己容貌,这也是为什么会和林雯雯打起来的原因。姜穗这张惨兮兮的小脸,让段玲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然而段玲还是冷冷笑了一声:“驰厌,这就是你的办事态度吗?”
驰厌顿了顿,他抬手,轻轻推开了身前的姜穗。小姑娘茫然不解地看过来,驰厌说:“在学校,我听她的。”
姜穗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小声“哦”了一声。
段玲以为姜穗是过来拉架的小姑娘,所以也没在意。这未长开的丫头片子,倒是有一副娇滴滴的嗓音。
姜穗慢慢退到一边去,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们。
段玲被姜穗打断,火气都不知道怎么发出来,她也不能再冲上去踹驰厌几脚,只回头对林雯雯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林雯雯被几个人扶着,目光挑衅嘲笑地看着她。落在段玲眼中,就是在笑刚刚她口罩被扯下来那一刻。
段玲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狠狠瞪着林雯雯,仿佛要把那张脸皮扯下来。
驰厌皱着眉,顿了顿,把那瓶水递给她。段玲气得发抖,她挥开驰厌的手,瓶子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老远。段玲扬起手,一耳光扇在驰厌脸上:“废物!”
学生们何其见过这样的场面,全部惊呆了。
驰厌眸色依然浅淡,他微微别开头,没有看一旁的姜穗。
姜穗低下头。
去年下定决心不再和他们有交集,那时候她以为驰厌年少时的苦难已经结束。他将放手闯荡,光风霁月,或许经年再听见他的名字,这位令人敬重的先生会出现在财经杂志上。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她原本以为,等待驰厌的是光明的坦途。
可如今现实告诉她,半年多不见,他穿得好看体面了,却依旧被人将自尊践踏在脚下。
2000年的春天,依然没人爱他疼他。
上课铃声响起,看热闹的同学纷纷往教室里面跑。段玲拒绝回教室,往校门口方向跑了。
驰厌也跟了过去,走了几步,他回头:“姜穗。”
姜穗抬头。
驰厌冷冷说:“以后这种事,别再管了。”少年声音像是淬了冰,“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多少也该聪明点。”
她安安静静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驰厌知道,他心中还在烧着曾经那团火。如果她管了,可是又不会管一辈子,那又有什么用呢?就像同情路边的猫猫狗狗,偶尔喂顿饭,让它们少一顿毒打,可是不把它们抱回家,所做一切全部没有意义。
他真是恨透了这种会让人期盼又心脏疼痛的同情。
驰厌眸光冷冷的:“你记好,换做是我,无论你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管。”
姜穗愣了许久:“噢。”她想了想,软糯糯的声音小心解释道,“对不起,我脑子反应慢,反应过来就站在那里了。”
所以原本如果反应过来了,她就不过来了对吗!少年口腔里咬出一阵血腥气,他看也不再看她,找段玲去了。他为什么自取其辱,说了那样一番话!
姜穗握着自己手中的钢笔,久久无言。
她有些茫然不解,她按照驰厌的心意解释了,可是他似乎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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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雯雯和段玲打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学校,
连低年级的初一学生,也普遍知道了这件事。陈淑珺从蒋娣那里听完八卦以后,眼睛闪闪给姜穗说:“那个段玲就是大老板的女儿欸,听说她出生有缺陷,长得非常奇怪。段玲以前辍学过,据说是怕别人说她长相,这次来我们学校读书,他爸爸还让一个男生陪着她读呢。”
姜穗点点头,用直尺比着画线。
如果那天还没看明白,现在也该明白了。驰厌就是那个陪段玲读书的人。
她记忆中驰厌从未接受采访,从不提起过去,因此姜穗不知道他成功那段路有多么坎坷艰辛,然而如今这条路,是他的选择之一。
陈淑珺问:“姜穗,学校不允许学生打架,你觉得她们会受到什么处罚啊?”
姜穗想了想:“谁的错谁就处罚重一些。”
陈淑珺说:“那可不一定。”林雯雯是学校的门面骄傲,而段玲有背景。学校不可能不处理这件事,毕竟阳光初中注重风评,可是处理,也不知道会偏向谁。
陈淑珺凑过来,小声说:“我听说是有人在跟林雯雯说段玲额头奇怪,段玲没教训那个说话的人,反而打了林雯雯,然后她们就打起来了。”她嘟囔道,“果然是见不得人家好看。”
姜穗愣了愣。
这样说的话,那么其实都是段玲的自尊心在作祟。
当然,班上流传着各种版本,还有人讨论:“那个跟着段玲来读书的男生,才是最尴尬的存在吧?”
“我知道他,他叫驰厌,是我们年纪第一名驰一铭的哥哥。”
“不会吧!”
“真的,不骗你们。以前他在二桥下修车,好多人都看……”
同学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姜穗敲敲他们的桌子,大家都看向她。姜穗认真说:“段玲打人就是因为别人议论他们。”她把版本里的“她”改成了“他们”,然而这样的效果也出乎意料好。
“……”同学们尴尬对视一眼,纷纷闭了嘴巴,听说初三的段玲打人好恐怖哦。
下周一学校升旗仪式,关于打架一事的处理果然出来了。
教导主任念了处分,林雯雯“记小过”,段玲“记大过”处理。这个结果让许多人惊讶,毕竟段玲来头那么大,大家都以为学校会偏袒她。
然而淳朴的校风高高挂在了国旗台上,上书“厚德载物,公正育人”。
姜穗看着这几个字,明亮的桃花儿眼弯成月牙儿。
有的地方,它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可是品质的高贵无法比拟。这也是她爱自己过往、爱母校和青春的原因。
除了记过处分,学校还有罚打扫后山的处分。
林雯雯因为是“记小过”,于是打扫两周,段玲则需要打扫一个月。
处罚开始执行的时候,已经四月初了。
阳光小学后山变得暖洋洋,这里是以前的学生上自然课的地方。但是学校后来取消了自然课课程,倒慢慢成了一小块荒林。
学校领导人热爱环保,舍不得这片绿油油茂盛的山林,于是让犯错的学生扫扫落叶,捡捡以前丢弃的塑料袋。
山林设了围栏,里面没有危险的动物,对于学生来说很安全,因此这么多年受罚制度就流传了下来。
然而这个惩罚对于段玲有利,她有个会帮她干活的人。而林雯雯没有。
等林雯雯惩罚结束,段玲也坐舒舒服服坐上车等待时,只有驰厌还拿着学校的垃圾筐和垃圾钳夹塑料袋。
四月中旬,放学后,刮起了大风。
空气还带着几分春天的料峭,驰厌也没想到自己在山上会出事。
大风呼呼开始吹时,他皱了皱眉,立刻从后山下去。
他以为自己刻满伤痕的身体已经无畏风雨的侵蚀,然而他胃中突然绞痛。
纵然骨骼已成钢铁,可是曾经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让他的胃不堪重负。他有很严重的胃病。
在文雷手下还好,可是段玲因为受罚,迁怒在了他身上,她给的东西,是每天两碟芥末,看人看着他吃完。
风吹倒枝丫时,驰厌眼前发黑,从小路上滚了下去。
垃圾筐和铁钳也掉了。
他忍着痛,下意识护住了头。
横生的枝干撞击上他的胃部,他几乎痛到昏死过去。
风刮得更厉害了。
树叶扑簌簌落下,如果这不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他会以为这是凄冷的秋。他从不畏冷,可是此刻冷得发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不能自己想办法回去,那么没人会来找他。
段玲不会,她翻看穿搭杂志,甚至不会多问一句。在她眼中,他确实就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弟弟驰一铭也不会,他知道驰厌如今在“工作”,也习惯了驰厌的强大。
驰厌靠在树干,喘息着闭上眼睛。
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来时生不由己,偏偏离开也悄无声息。他没爸爸,没妈妈,襁褓里只有一张“厌”字。
他没力气了,他挣扎不过这个世界突然的残忍。
2000年春天,他什么也没想,脑海中一片空白,因为他知道,没人会来找他的。
=
姜穗做完值日,关上门锁好窗户。
她踱步走到校门口,有些忧心狂风大作的天气,走到校门口时,她恰好看见了段玲那辆小轿车。
黑色小轿车半开着窗透气,姜穗远远看了眼,车上坐了一个中年司机,后座坐着戴口罩的段玲。
段玲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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