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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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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骷髅温柔的笑着,“怎么才回来?大王把你带走了很长时间呢。”  
    “妈妈……”  
    女子微笑的在空中摸索着:“天黑了呢。等太阳出来,妈妈带你去凌云山看桃花……”  
    云锦身上的束缚忽然松开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紧的搂住怀里的身躯。  
    身躯已经凉了,黑夜静悄悄的降临,云锦抚摩着怀中的身体:“妈妈,太阳就要出来了……”  
    “妈妈!”云锦对着漆黑的天空喊,“太阳就要出来了!”  
    云锦转过身,小小的脸儿漠然地美丽着,她清澈无尘的目光落在蚩尤沾满泪水的脸上。  
    “等待了那么多年,等到了,妈妈就死了。”  
    “人,”云锦一字一顿的问,“到底为什么要死呢?”  
第七章  去昆仑
           一滴冰冷的水珠打落在蚩尤的头上。  
    云锦……在哭么?  
    又一滴水珠。  
    云锦……还在哭么?  
    还有一滴水珠。  
    云锦……怎么老是哭啊?  
    “怎么好象还有东西压在我胸口上?”蚩尤模模糊糊的想。  
    使劲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对碧绿的大眼睛,满是天真的看着他。两颗雪白的尖牙上,口水一滴一滴的打在他额头上。  
    “啊!妖怪!”  
    蚩尤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从席子上跳了起来。  
    魍魉原本好奇的趴在他胸口上看他睡觉,这时候被颠落到了席子一边。而坐在蚩尤腿上的魑魅却随着蚩尤的跳起轻轻的飘在空中,等到蚩尤的力量用尽又掉了下来,魑魅依然稳稳的坐在蚩尤的大腿上。  
    “啊!你们怎么进来的?”蚩尤想起这是在自己住的高台里。  
    “喔,魍魉,我们怎么进来的?”魑魅也记不太清楚了,她至少知道几十种偷进来的方法。  
    “我们吃完早饭,在大街上转了个圈子就进来了啊。”  
    看着魍魉老实认真的样子,魑魅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你吃完早饭了还对我流什么口水啊?”蚩尤心惊胆战的想起魍魉的尖牙。  
    “唉,”魑魅叹了口气,“少君你不用害怕,魍魉不吃人的,他就是看见人的时候还象先辈那样流点口水。这是他身上唯一象妖怪的地方了。”  
    “那你呢?”蚩尤迟疑着问魑魅。  
    “以前当小妖的时候一直梦想着找个人来吃吃,可是那时候涿鹿还没建成,周围荒无人烟,最后还是丧失了机会。现在我又不需要吃东西了,”魑魅很惋惜的说。  
    “少君!有多少妖怪?”  
    忽然间,屋子里弥漫着万钧风雷之势,而后整面墙壁倒塌下来。刑天勇武豪放的赤裸着全身冲进了屋子,左手戚右手干,睡眼朦胧的顾盼着。  
    一人两妖愣愣的瞪大眼睛,蚩尤还躺在席子上,魍魉已经拿起一张苇席遮住了脑袋,而魑魅正坐在蚩尤的大腿上。  
    “喔!”刑天稍微拿盾牌遮掩了自己,堆起灿烂的笑容说,“哇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一个妖怪啊,失礼了。少君,属下真是太失礼了。既然你们这么亲密,我就不打搅了。”  
    在蚩尤来得及反应之前,刑天已经迅速的消失在门外了。  
    “少君,你这个属下是这么一直有特点么?”魑魅问。  
    “我这个属下不是很长脑子的……”蚩尤尴尬的解释说。  
    话音还没有落,刑天忽然又冲了回来,一把抓住魍魉拎了出去。昂首阔步的走向门口,刑天说:“让妖怪和少君留在一起就够了,小家伙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魍魉很不服气的抗议说:“我也是妖怪啊。”  
    刑天不屑的撇了撇嘴:“就你这副模样,我可看不出你哪里妖。”  
    门扣上了,蚩尤说:“我早就说我这个属下不是很长脑子的……”  
    “姑娘你不要总是坐在我大腿上可不可以啊?”蚩尤试探着。  
    “哦,抱歉,我以前总是坐在高的地方,不习惯坐在席子上,”魑魅终于跳了下来。  
    蚩尤悄悄打量着这个艳丽无双的妖精,缩了缩脑袋。  
    “听说涿鹿城里勾结妖邪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是不是啊?”魑魅坐在屋子高处的椽子上问。  
    “好象是这样吧。”  
    “那少君到底为什么要救魍魉呢?”  
    “其实我昨天晚上睡得很糟糕……”  
    “睡得很糟糕?”魑魅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听错了。  
    “其实我刚刚睡着一会儿……”  
    “睡着一会儿?”魑魅按捺住伸手去摸蚩尤脑袋的冲动。  
    “我是说我整整想了一夜,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蚩尤老老实实的说。  
    椽子上的魑魅忽然失去了平衡,修长的身体以一个头下脚上的舒展姿势栽了下来。  
    “魑魅你又玩这个啊,小心不要栽过哦,”门外和刑天赌石子的魍魉忽然说。  
    刑天听见屋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响,还有一声愤怒而柔媚的吼叫:“你要提醒就提醒早一点嘛,说这么晚还有什么用?”  
    “魑魅对不起啊,我在和大个子赌石子呢。”  
    “别废话别废话,”刑天蹲在天井里,不耐烦的催促着,“这次该你猜数字了,我一定得把本翻回来。”  
    魑魅从苇席上的大洞里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一边梳头一边不耐烦的对蚩尤说:“怎么,没见过姑娘摔到地上的么?”  
    “没见过这种方式的……”  
    “我说少君,我呢,只见过两种人,”魑魅说,“一种是比较蠢的,总是想占别人的便宜,还总是给别人看出来;一种是比较聪明的,想占别人的便宜,可是别人还不容易看出来。你那个大个子的卫士是第一种,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听起来我应该是第二种了,”蚩尤呐呐的说。  
    “不是,”魑魅叹息着摇摇头,“谁也瞒不过我的眼睛,你是第三种。”  
    “什么叫第三种?”  
    “就是和门外那个绿头发妖怪一样,蠢到了极点的那一种!”魑魅挥手指着门口说。  
    “你觉得是……就算是吧……”蚩尤手足无措的说。  
    魑魅瞪了他半晌,失望的摇了摇头,跃上另一根椽子,自己独自发呆起来。  
    “真奇怪,昨天晚上你看起来不象那么傻啊,”许久,魑魅在椽子上小声说。  
    “那是酒没有醒的时候。”  
    “还有一种可能!”惊雷一样的速度,来不及眨眼的瞬间,蚩尤忽然看见魑魅出现在离他面孔不到半尺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什么?”对这个美丽的妖精心存恐惧,蚩尤小心谨慎的问。  
    “就是你非常非常的狡猾,把我也骗过了!”魑魅咬着雪白的牙齿,恶狠狠的说。  
    “啊……”  
    “不过呢?”少女伸出一根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拂过蚩尤苍白的脸,“这张脸看起来倒不象有多聪明的样子。”  
    “你是真的傻么?”飘渺如风的声音。  
    “我……”茫然的蚩尤。  
    “真的傻么?”  
    “我……”  
    “真的么?”  
    在初日纯净的光辉中,柔软的嘴唇轻轻贴在蚩尤的嘴上,阳光穿越两张面孔之间的狭窄距离,散射出绚丽的色彩。  
    “咕咚……”蚩尤一脸惨白的倒在席子上,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屋顶。  
    “哈哈哈哈,好象是真的傻呢,”屋子里爆发出妖精纵情的媚笑,“原来人里面也有这样的呆子,哈哈哈哈。”  
    魑魅轻盈的身体似乎被风吹了起来,毫不着力的飘向了窗户外,渐渐的变成了视野中了一片落叶:“呆子,我明天再来了。”  
    “大个子,你们家少君的气息好象忽然弱下去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想诱我走开,赢了想跑?没门!女人我最拿手,我一看那个妖怪的样子就知道我们少君时来运转了!继续猜,我手心里有几个石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铜锭。”刑天随手抓起一把石子。  
    “那是你还不了解魑魅吧,”魍魉嘟哝着,“十五个。”  
    刑天一边诡异的笑着,一边发狠把手心里的一枚石子捏成了粉末:“看你这次还猜得中?”  
    一把石子洒落在地下,滴溜溜的滚动着,不多不少的十五个。刑天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魍魉拿走了他的最后一个铜锭:“被你捏碎的那个不能算哦。”  
    “哇,真是妖怪啊,我又成穷光蛋了。”  
    “你也要赌裤子么?”  
    早晨,涿鹿城的天空总是如此的清澈而明朗。  
    蚩尤和刑天飞跃过大车、小车、老人、孩子,奔跑在一群女子的前面,将越来越长的道路抛在身后。  
    “少君,再快一点就都甩掉了。”  
    “可是还有一个甩不掉的。”  
    “哪一个?”  
    “你看屋顶上的那个。”  
    短裙长带的少女站在远处的屋顶上,娇嫩的唇边带着艳媚狡黠的笑容,笑得人又迷乱,又惶恐。  
    “哇,这个小妖精又来找你干什么?”  
    “只要不亲我就行……”  
    “什么?少君,你连这个都害怕?算了,炎帝的最后一个孙子是永远也没有机会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了,”刑天大呼着加快了速度。  
    蚩尤喘着粗气,和刑天一起躲在一条狭窄的岔道里,外面是散乱的脚步声。  
    “刑天,她们不会找到我们吧?”  
    “外面的应该不会,这次的没有那么聪明了,”刑天抹了一把冷汗,“可是少君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蚩尤小心的探看外面的情形。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啊。”  
    蚩尤迷惑的转过头来:“啊!这个女人从哪里跳出来的?”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正攀着刑天的胳膊,甜蜜的把脸蛋靠在他的胸口:“我在这里等了八天,你总算躲到我这条岔路来了,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刑天苦着脸。  
    “呜,刑天,你没有良心……”寡妇轻轻拈起刑天的葛布衫擦眼泪。  
    “这个……婶子,啊不,大嫂……你贵姓何氏啊?我真的认识你么?你不要吓唬我,我虽然长得高大,其实胆子很小的。”  
    “呜呜,你果真没有良心,你上个月吃了我烤的野猪,还说要和我一生偕老的。”  
    “喔?上个月是不是腊月?我是上半个月说的还是下半个月说的?”  
    “呜呜呜,上半个月。”  
    “上半个月?啊,上半个月……那你是阿夕吧?”  
    “呜呜呜呜,不是。”  
    “那么肯定是阿松了?”  
    “不是。”  
    “阿贞?”  
    “……”  
    “阿夏?”  
    “……”  
    “那你自己告诉我好不好嘛,你知道我记性很差的,你不是欺负我么?”  
    “其实我也不要记得你记得我的名字,”寡妇死死的抱着刑天,仰起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看他,“我只要你安慰安慰我,让我靠在你胸口哭一场就可以了。”  
    “那上个月的烤野猪就算抵了帐好不好?”刑天试探着,他们的钱又用完了。  
    “好,一言为定!”美丽的寡妇说。  
    蚩尤在一边点头,反正刑天也一直乐意出让他的胸膛让寡妇们流泪,至少这次他们还能抵消一头烤野猪的旧帐。  
    “成交!不过野猪肉都是我们少主蚩尤君吃的,你能不能考虑靠在他胸口哭呢?”刑天小声的在女子耳边说。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魑魅吃吃的笑着扯了扯蚩尤的耳朵。  
    一阵狂风迷乱了街头所有人的眼睛,蚩尤和少女忽然都消失了。  
    “魑魅……”  
    “恩。”  
    “你不想喝一口酒么?”  
    “我正在喝啊。”  
    “我是说我们坐下来面对面的喝。”  
    “我们现在不就是面对面的么?要不然我怎么能看见你的眼睛啊?”  
    酒坊里,魑魅晃悠着修长的双腿,端坐在蚩尤的大腿上,一边拿着一碗米酒,一边百无聊赖的用草叶扫着蚩尤的脸。  
    “却说那北方吹来一阵大风,那风中阴气滚滚,百鬼哭嚎,顿时把先锋应龙的双翼吹折。”  
    “那后来呢?”旁边性急的汉子追问道。  
    “黄帝一方虽然折了应龙,可是神将大鸿已经飞起在半空中啊。大鸿的哭月神刀乃是他十八岁祭见玄天上帝的时候,上帝以神力所成,一刀之下,百里山川化作荒芜。大鸿大吼一声挥舞神刀,顿时将共工部的左翼杀出了一个缺口。”  
    “那黄帝没有出马么?”  
    “那怎么可能?黄帝的尚方宝剑早已经飞舞在云间,此时化身成无数的剑影射下,就如一场漫天剑雨,当者必死啊!”  
    “那我们轩辕部岂不是已经胜了?”  
    “哈哈哈哈,”一阵嚣张的狂笑声,“可是我们共工部的大将共工早已经飞在九天之颠,黄帝的头顶。对!就是我啊!我一把将掌心狂雷丢下,把黄帝炸了个黑脸红眼,直栽下九天云端。首领既破,你们轩辕部作鸟兽散,从此天下再也没有轩辕黄帝了。”  
    “哈哈哈哈,”周围听热闹的人大笑了起来,“共工你怎么说还是你赢,那大王成什么了?”  
    “大王虽然神勇,可是怎么比得上这么疯子啊,”另一个汉子接口笑道。  
    “疯子不听你瞎说了,这几个贝钱你拿去喝酒,明天不编新的我们就直接把你扔到酒缸里去。”  
    围在一起的汉子们哄笑着散了,只剩下中间一个魁伟如天神般的……乞丐,随手抓起了桌上的贝钱扔给酒坊的主人:“三天前欠的酒钱还了。”  
    酒坊主人笑骂着:“这是三十天前欠的。”  
    魑魅好奇的拍了拍酒坊主人的肩膀:“这个疯子那么大胆子,怎么没人来捉他呢?”  
    酒坊主人呆呆的望着魑魅的艳色:“反正是个疯子啊……”  
    蚩尤也好奇的走到了那个叫共工的疯子身边,犹豫着说:“你老是这么说,将军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知道啊,”共工有点忧郁的样子,“可是我不打赢黄帝怎么能去昆仑呢?”  
    “去昆仑?”  
    “是啊,我打赢了黄帝就去昆仑。”  
    共工用陶碗给蚩尤倒上了酒:“是蚩尤少君啊。”  
    蚩尤摇摇头:“我不喝酒,爷爷不让我喝酒的。”  
    “炎的孙子不会喝酒么?以前你爷爷能喝十斤酒,吃一头猪。”  
    蚩尤心里想象了一下,结果还是一头狗熊。  
    共工给自己倒上酒:“还是喝酒好。每次喝醉了,我就觉得我能打倒轩辕氏,然后自由自在的往西奔驰。然后越跑越高,去昆仑。”  
    “你还没有到昆仑,大王就把你抓起来了,”蚩尤苦笑着。  
    “我不怕的,”共工诡秘的笑着,“我根本不害怕。”  
    “蚩尤蚩尤,我们不要理这个疯子了,你看他真的疯掉了,”魑魅还坐在他的腿上拿叶子扫他的脸。  
    “我听说西王母住在昆仑山中,九重弱水十二玉楼,所以很想去看。可是我是质子,所以不能。”共工已经喝了一斤米酒。  
    “你也是质子?”  
    “是啊,共工部的,”共工眯着眼睛。共工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很配他魁梧的身材,可是眼睛里总有一丝模糊。此时,一丝模糊弥漫了整双瞳子。  
    “那你知道昆仑山里这里有多远么?”魑魅笑着问。  
    “有人说是一百万里。”  
    “你一天走一百里,就要走一万天啊!”  
    “对啊,就是三十年。”  
    “你今年多大?”  
    “四十岁。”  
    “一趟往返需要六十年,你能活到一百岁么?”  
    共工开心的笑了:“你真傻,我都到了昆仑了,为什么要回来?”  
    “我傻?”魑魅对蚩尤比了个鬼脸。  
    “那你到了昆仑,都七十岁了,有什么好的呢?”  
    共工说:“很多人都会活到七十岁,为什么大家要活到七十岁呢?”  
    魑魅忽然愣了一下。  
    共工说:“我也不知道,我活到七十岁,就是为了去昆仑,自由自在的去昆仑。”  
    共工喝到三斤的时候开始仰天叹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手里没有十万雄兵呢?我要带他们跨越不周山,扫平轩辕的领土。”  
    “然后呢?”  
    “去昆仑。”他双眼精光四射。  
    “为了去昆仑就要打仗么?就为了你去昆仑,会死人的。”蚩尤皱了皱眉头。  
    “是啊,会死人的,”共工呆住了,“会死人的……”  
    共工忽然跳起来,缩到酒坊的小窗边喝酒,一双眼睛又模糊起来。  
    “哼,”魑魅说,“疯子!”  
    很久,共工耸拉着脑袋从窗户边跑了回来,歉然的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可是……我还是想去昆仑。”  
    蚩尤和魑魅面面相觑。  
    “来啊来啊,我们说轩辕和共工大战渭水吧!”在蚩尤和魑魅来得及反应之前,共工大笑着跳了起来,在酒坊的中心使劲的喊。  
    “疯子又说故事了,疯子又说故事了,”汉子们哄笑着又围了上去。  
    魑魅拉着蚩尤,逃跑一样窜出了酒坊。  
    “可恶的疯子,”魑魅恨恨的说。  
    “把妖怪都气成这样了……”蚩尤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魑魅凶狠的瞪起了眼睛,可是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因为她看见蚩尤的目光在一瞬间古怪的凝固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顺着蚩尤的视线看去。  
    正是夕阳,如血的残照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魑魅看见了相拥的人们……  
    周围是淡淡的烟尘,有南来北去的过客归人,他们就这样擦过刑天的肩膀经行在繁华的涿鹿街头。没有人多看一眼,没有人停下一步,行人如无意的流水。只有流水中凝固的身影如此温柔。  
    魁梧的汉子轻轻的怀抱寂寞的女子,让她精致的脸儿埋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女子的柔弱象水里的一片落叶,汉子的坚强象经历数百万年的礁石。一阵风吹起了女子鬓边的青丝,就象纠缠人心的丝。  
    只想哭泣的女子?在一片没有边际的宽阔胸膛中。哭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又是谁的泪水和谁的胸口?  
    那个瞬间,妖怪和未来的狂魔被阳光如箭一样钉在了酒坊的门口。  
    “你记得不记得我说过刑天根本没有心肝的?”  
    “记得。”  
    “以我和他相处了十五年,我敢肯定他现在是假装的。”  
    “没错。”  
    “可是明知道他是假装的我怎么还那么感动呢?”  
    “因为你是个傻瓜。”  
    “那你为什么也那么感动的样子?”  
    “我只是想打喷嚏……”  
第八章  雪
           起了床,黄帝快乐的舒了一个懒腰,提起锦绣的长袍,颠颠的跑进了茅房。  
    黄帝总是很勤苦的,这个美德大臣和诸将都可以为证。因为每天早晨当他们睡眼惺忪的赶到后土殿上的时候,黄帝的书简早已经摊开,上面一定有一柄小小的刻字刀,而一盏明灭的小灯完全体现了一代名君躬身国政的真实形象。  
    不过事实上黄帝只是生活习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每天过了半夜就起来,然后跑到后土殿上把书简摊开,刻两个字以后,把刻刀留在最后一个字的某个笔画上,再调一调小灯的灯芯。等到一切的情调他都比较满意之后,他就小跑着去茅房了。  
    再后来……是洗个手跑回后土殿后面的大屋中搂着妃子再睡一个回笼觉。  
    “奇怪,茅房里怎么有一股酸腐的味道?”黄帝刚刚蹲下来就抱怨了一声。  
    “大王,夜起风寒,真是巧啊,微臣有幸,又瞻仰到大王勤于国政的丰姿,”旁边的黑暗里有一个细细的声音。  
    “啊!”黄帝悚然,“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我不是派那个苍颉去教导质子了么?”  
    想起以前每天半夜冲进茅房都看见苍颉满脸严肃的拎着书简刻刀在一边记录起居,黄帝的噩梦又一次从心底悄悄浮了起来。  
    “苍颉……不是你吧?”黄帝轻轻把手拢在耳朵上等待回答,心惊胆战的笑着,“哈哈哈,不是你吧,可千万得告诉我不是你哟……”  
    “大王真是英明啊,让臣下刻下来,刻下来……”  
    “哟,”这句无比熟悉的话剥夺了黄帝最后一丝希望,他腿一软差点从坑里摔了下去。  
    “大王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要不是我行伍出身多年戎马,现在就给你吓掉下去了。”  
    “大王老当益壮,更要刻下来,啊刻下来。”  
    茅房里都是一声声刻刀划过书简的声音。黄帝蹲在那里,一手托腮,想象黑暗里苍颉满脸崇敬的神情。  
    “喂,苍颉,我们的质子没有都逃跑吧?”  
    “没有啊,大王这么伟岸,您不让他们逃跑他们当然就不逃跑了。”  
    “那,”黄帝很委屈的说,“你既然有事情做,为什么还来茅房埋伏我?”  
    “喔,我是来和大王讨论五方玄天大典的事情,我们要办成什么样的规模呢?”  
    “规模?”黄帝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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