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巴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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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跟正在厨房热汤的张菊英说了一声，就往梁茜家走去。

　　　　***

　　　　年三十是团圆夜，连徐正弘这样的知青都赶了回来，罗家却是一如既往地气氛凝重，盖因他们的年夜饭桌上十几年来都缺席大哥一家人。

　　　　罗老太太夹了一只虾，声音低沉地问“你看清楚没，他们今年回来了？在他丈母娘家过的？”

　　　　“妈，大哥的丈母娘前两年就没了，那个老房子现在是大嫂娘家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在住。听弄堂里老邻居说，大哥的大小子有出息了，早就在外面买房子搬出去了”讲话的是罗家老三罗勇，他也很无奈，大哥不回来的原因全家心知肚明，有什么好打听的，人家现在混得好了，也不可能让你沾光。

　　　　罗老太太慢条斯理吃掉虾，似没有听到般的擦擦嘴角，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电视机，那里面正在演唱歌曲《孝敬父母》。

　第14章　chapter14

　　　　“来，干杯！”罗家爸爸罗毅作为一家之主先举起杯子，大家碰了一下就见他还有话说“第一杯是祝我们全家新年快乐，团圆美满！这第二杯我们敬一下俞素芬同志”罗妈妈听到这话便笑呵呵端着杯子等着老伴的下文。

　　　　“祝你新的一年里青春永驻，笑口常开！”说完他自顾自干掉不算还催促两个儿子也上，俞素芬笑着打断他“老不正经的，他们小孩子喝什么酒，行了。”

　　　　“妈，这么说你退休手续来的时候都办好了喽！”罗亦俞出声询问。

　　　　“对，去年十二月份办好的，我算是彻底闲下来了。你爸爸也快了，下半年他六十岁生日一过就可以办了。”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听大儿子这么问，老两口都知道讲的是罗小俞二子女回沪的事“总归都要回来的呀！不然小俞一个人呆在安徽怎么弄？不过听人家讲这个名额很少的，也不晓得办不办的下来”俞素芬没有犹豫就直说了。

　　　　“那这次过完年你就不要回去了，先去填表格咨询一下！小俞今年不是正好25岁么，周岁没到之前赶紧把申请交上去，省得夜长梦多。我一早也拜托了朋友，到时候他会帮我们尽量疏通的”罗亦俞沉吟了片刻看向他爸。

　　　　罗毅放下杯子就跟老伴讲“听大俞的，年后我就和小俞先回去，反正不就还有大半年嘛！正好你这边缺什么证明我那里还可以及时给你开出来。”

　　　　“哥，那我这工作还干不干了，这边不都要求无业才能回来么？”

　　　　“我看这次回去让你爸跟单位打声招呼吧！等拿到退工单在后勤那里开个证明，再去街道开个证明，我这边也好快一点”既然决定了，俞素芬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脑子里立刻有了一二三的步骤。

　　　　“辞职以后你可以来上海找工作，这边只要肯干找个类似你之前的职位并不难”罗小俞上大专念的是艺术类的动画设计，毕业四年他的同学除了远赴北上广的，剩下的基本也都转了行，最初他在一家民营的单位混了两年，不过工资实在太少，后来父母就把他弄到了油田系统，可惜的是他学历不是本科，最后只是当了个临时工。

　　　　“大俞，那我们户口迁进来现在是往这套房子迁是伐？”

　　　　“对，买房子的时候考虑到以后你跟爸爸还有小俞要回来，我就把自己的户口从外婆那转过来了，这样我们家里想办什么事就可以去办，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

　　　　听到大儿子这么说，罗毅和俞素芬都沉默了下来，罗小俞也闷不吭声地吃菜，当年自己也七岁了，该懂的事早就懂了。

　　　　他记得八/九年有一阵，大院里有很多叔叔阿姨都把小孩送回上海，爸爸妈妈也带着哥哥和他回上海奶奶家，爸爸求奶奶，可是奶奶冷冰冰地坐在那里，磕头都没有用。

　　　　奶奶长什么样，奶奶家里什么情况他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那乌黑黑地房间和额头碰地板“咚咚咚”地声音，却是一直记着的，后来他们全家无奈去了外婆那里，好在外婆家最后收留了哥哥。

　　　　“好了，爸妈，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搞砸气氛的，你们马上退休要回来，我们一家四口这么些年总算团聚了，这是好事啊！罗小俞，不要光知道吃，都说老儿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快去卖卖乖啊！”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我以前也以为自己是小儿子肯定受宠万分的，没想到我老娘是个偏心的，只晓得念叨大儿子好，一比下来我都快碎成渣渣了，现在我在家里的地位只比爸高一点点好不好”罗家小二马上皱着脸，拧着眉头真真假假地吐苦水。

　　　　“小赤佬，还拿你老爹寻开心了”这么一闹，老罗两口子总算又高兴起来“你还跟你大哥比呢！你大哥的学习、工作老早就不要我和你妈操心了，再看你，还伸手问家里要钱花呢！”

　　　　“你看，又来了，每天不踩我两脚你饭都要少吃一碗。”

　　　　大家一通笑闹后，俞素芬想起了这次来最关心的一件事“大俞啊！你女朋友年初四来的对伐！”

　　　　“肯定来，到时候我们全家一块吃顿中饭，下午我跟她出去溜溜。”

　　　　“对对，趁着有空你们多处处，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你去她家啊！”光小姑娘来有什么用，要上门去让人家相看才有戏啊！儿子都快35了还没成家，真是愁死了，他又比小儿子有主意，想给他介绍估计也成不了。

　　　　早些年说事业重要，可这岁数委实也太大了。去年听说他有了女朋友，俞素芬连女方情况都没有问，有总比没有好，先看看人再说！

　　　　“初三先去他们家！”罗亦俞和老爸干了一杯，罗爸爸听闻马上说“那让你妈妈提前准备好礼品，毛脚女婿上门老派人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对的，她家里有什么人你都打听好了伐？父母喜欢吃什么，都要准备好，显得我们尊重点。”

　　　　“她家里老一辈的人都没有了，烟酒什么我也准备好了，妈你就初三一早帮我去菜场买点新鲜的螃蟹就行。”

　　　　“好，妈会给你办好的”既然八字已经开始撇了，罗妈妈自然就开始打听了“大俞讲讲你女朋友的事呀！我们也好有个底！”

　　　　罗亦俞想起徐蔓，不自禁眼角都比平时柔和了些“她跟小俞一样大，82年的，今天夏天研究生毕业，现在在我们公司实习。”

　　　　“哇，比你小九岁啊！办公室恋情？大哥，你吊！”罗小二先忍不住惊讶出声，乖乖隆地冬，韭菜炒大葱！他大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懂什么！现在男的大点那叫有安全感”俞素芬拍了一下小儿子，转过脸笑嘻嘻地说“研究生！那这小姑娘跟你肯定很有共同语言的。”

　　　　“对，她也是华东理工的。”

　　　　“噗！你牛，还是师生啊！”罗小二觉得必须重新认识一下他哥。

　　　　“那很好啊！你们有许多互相了解的时间，这样对婚后相处很有好处”连罗爸爸都加入了话题。

　　　　罗亦俞点点头　“而且她父母也是知青，不过不是老三届”罗小二觉得他哥的脸上带着一丝疑似得瑟的调调。

　　　　这下老罗来了精神“哪里插队落户的知道伐！知青好，没想到还挺门当户对啊”对着他老婆俞素芬说“看来以后我们和亲家也能说道说道。”

　　　　“安徽的，好了，等初四给你们这个惊喜吧！”哇！这下大家都惊了，太巧了也！

　　　　所以徐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人已经成功勾起了这一家子的好奇心，一无所知的她和妹妹从梁茜家出来后，就进了屋子里面一间，今天她要和婶婶还有徐慕挤一挤，外面金丽萍和徐芾睡徐慕的床，徐正弘和徐正强只能在厅里搭板了。

　　　　这一晚鞭炮声就没停过，除了两位喝的酩酊大醉的男士，其他人睡得都不算踏实。

　第15章　chapter15

　　　　大年初一徐正弨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来奶奶家，往年他们都是初二上门的，今年因为家里要商量事所以算是特例。

　　　　众人见面先是互相一通拜年，从大表哥张博宁开始算起，家里徐蔓、徐慕都已经工作，按照习俗压岁钱就不该拿了，但徐正弨还是一人给了个红包，说就当讨个彩头。大过年推让显得有点假，两只小鬼自然是妥妥收起，既然开了这个头么！徐正弘和金丽萍也只能掏出钱来发，叔叔也早就准备好的，总之虽然不是小孩子了，但过年拿压岁钱真的很爽。

　　　　喝了两口茶后，这一屋子人马上分成了三拨，婶婶、姑姑还有金丽萍自然去厨房一边收拾午饭一边闲话，屋里徐正弘、徐正强和姑父*也很快聊开，至于年轻人这边，她和徐慕把张博宁押到里屋正在进行‘严刑逼供’，徐芾自来后难得看见家里出现一个年轻男孩子，也破天荒没去玩游戏，跟在屁股后面进了屋。

　　　　“博宁哥哥，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怎么不请我们出去吃饭介绍介绍啊！”

　　　　“是啊！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妹妹了是伐？没良心哦！”

　　　　“两位女侠，我错了还不行么！过年这几天你们定，去哪随意！”张博宁立刻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两姐妹对视一眼“算你识相，不然你女朋友那里我肯定要跟她多多交流一下，姐，光吃没意思的很，要不我们去唱歌吧！”兄妹三人又开了一会玩笑，张博宁看徐芾在旁边不说话，就主动招呼“小芾，你高二了吧！学习肯定很紧张，平时有什么消遣么？”

　　　　“就是偶尔上个网打游戏，不过我妈很少同意我玩”徐芾看着面前不大有接触的表哥，出声回答。

　　　　“主要注意劳逸结合，放松一下没问题，掌握度就行了。”

　　　　这头在闲聊，那边徐正弘把徐正弨喊进来，又提了小孩户口的事，徐正弨就说“我再怎么说也是出嫁的女儿，这种事主要还是看小弟的意思，可我也要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户口进来家里人没什么意见，但住在哪还是要提前讲清楚的好。”

　　　　正说着，张菊英和金丽萍也进了屋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旁听。徐正强听大姐这么讲，吸了一口烟“二哥，现在情况跟当年不一样了，以前小蔓岁数小，又是个女孩子，主要妈当时还在，她回来困难是不少但也不难克服。徐芾回来可以，可你也看见了，家里是没有地方住的，毕竟徐慕这么大了，该避嫌的还是要讲究的”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还有就是，这个房子要是拆迁，没什么好说的，户口在里面的都可以分。如果不拆迁呢！不是我小人之心，房价越来越高，还是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的好。”

　　　　徐正弘沉吟一会儿“等手续下来，小芾肯定是住校的，我跟你二嫂也商量过，我先在外面找个工作，到时候再根据情况看租房子还是怎么弄。”

　　　　“你的意思就是你跟小芾回来是不住家里的对吧！这样行，还有这套房子，妈临死前的意思是房子给第三代，要是不拆迁，这个房子就让小弟住着，想处理也得等我们都百年后”大姑之前跟徐正强两口子通气时，张菊英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她们一家三口虽说在这住了几十年了，可毕竟徐芾是三代里唯一的男孩子，他以后要是结婚，会不会动这套房子的脑筋？要是不提前讲定的话，多少人家为了一点财产就反目成仇啦！她也害怕届时金丽萍会跳出来耍赖，到那个地步就成牛皮糖了。

　　　　徐正弨话音已落，大家都静默而坐，各自盘算。金丽萍心中也在不停计较，大姐的意思等于老房子不拆迁，这套房子就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上海房价那么贵，老徐买断工龄加上他们两口子的公积金和卖掉安徽住处的钱，退休以后是不是有能力供一套？可如果不答应，想回来就只能等徐正弘退休，徐芾就吃大亏了，而且作为二子女的问题迟早也是要碰到的。

　　　　徐正弘心里本来打算的挺好，金丽萍退休前，他在外面找个工作，住处反正就在弟弟这里挤一挤，也能省点房租。现在明说不可能了，他不是不光火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到头来他反而不能住了！总算他还有点理智，知道不能这时候跟亲戚撕破脸“徐蔓，你出来！”

　　　　徐蔓他们在里屋也能听到大人在谈正事，徐正弘喊她，她就出来应了一声。

　　　　“听说你现在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到时候爸爸要是回来就去你那里，随便给我找个地方能睡就行！这样我们父女两搭伙过日子，爸爸还能帮你买菜做饭，你下班回来就能吃现成的，多省事。”

　　　　‘啪’金丽萍笑容满面的一拍手“是个好主意！老徐，你平时可得做好后勤工作，让小蔓上班也没有后顾之忧”真要租房，房租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攒着等她退休来上海他们再把房子一买！想想她越发觉得这是好法子，不过她也不想被人说她沾继女的便宜“以后你们住一块，让你爸爸负责开销好了。”

　　　　徐蔓看看家里众人，爸爸他们是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姑姑的心思倒没什么，这个区学校好，以前表哥小时候为了读书方便就曾经把户口迁过来过，后来他们买房子时又重新迁走，表哥快成家了，她无非就是希望以后孙子、孙女的户口也能迁过来借借光；叔叔、婶婶则是担心徐芾以后结婚时，这房子会有争议，说到底，她作为户主和徐正弘又是一家人，有些事很难分清。

　　　　“爸爸，你还是外面找吧！我现在住的房子是跟公司同事合租的，你来我们会很不方便的。”

　　　　“请你同事吃顿饭商量商量，爸爸只是晚上去睡个觉，厅里放块板就行了”徐正弘不以为然的说，在他看来，徐蔓租的房子跟他租的没什么区别。

　　　　摇摇头“当初讲好不能随便往家里带人，爸爸你为我考虑一下，不要勉强我。”

　　　　“小蔓，跟人家讲讲，是你爸爸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再说你爸爸买菜做饭，你那个同事不是一样能沾光”金丽萍和颜悦色地劝着。

　　　　“咱们家不方便住是因为小慕大了，进出要注意，我的理由也是如此，女同志夏天在屋里，本来穿的就少，爸爸去了我同事肯定会很不方便。再说爸爸可以去，人家父母也就可以去，整个房子就要乱了”徐蔓不急不躁把话说的很清楚，就算是她一个人住，也不会同意这个要求，她不喜欢跟徐正弘一块生活，再加上那两个，一家子到时都蹭过来，谁吃得消！

　　　　徐正弘面沉如水“好，你现在主意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外面租房子要多少钱？给家里交生活费了么？还不如回来住把钱省下来存着。”

　　　　“二哥，你不要这么讲，小蔓本来就不大回来的，再说她也不容易，我们怎么能要她的钱”张菊英赶紧站起来拦住他的话“好了，你们商量，我先去弄饭，时间也不早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姑姑也起身去了厨房，剩下的人都静坐不语，徐蔓看跟她没什么关系，转身又进了里屋，至于徐正弘一家何去何从，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第16章　chapter16

　　　　掏出钥匙打开门，玄关处罗亦俞和她的拖鞋静静地摆在那里，柔软的式样让徐蔓不自禁地放松下来，看样子他要吃完晚饭才回来，把带来的东西依次放好。年三十到现在连着几顿都挺油腻，给自己冲了壶普洱，抱着大靠枕裹着羊毛毯，没形象地躺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虽说啥事都没干，就是觉得累！

　　　　午饭后，她就和大姑姑一起告辞了，徐慕也要跟着大姑姑回家住两天，张菊英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只是叮嘱初四别忘了回来，他们还要去徐慕外婆家串亲戚。至于明天罗亦俞要来，正角本来就是徐正弘，其他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

　　　　电视台频道一个个换过来，不是在重播春晚就是一些娱乐节目，新的电视剧她也没有耐心看，难得停下来，是因为有线台在放一部老片《东京爱情故事》。

　　　　这部片子她十几岁时就看过，镜头里的完治从农村出来刚到东京，对爱情、城市生活一无所知，丽香则正好相反，从小跟着父母在国外长大，小小年纪就在大都市游刃有余，他们的经历和阅历是如此的不同。

　　　　就像那个著名的调侃说的一样，如果一个人历经沧桑，你就带他坐旋转木马，如果一个人情窦初开，那你就为他宽衣解带。

　　　　徐蔓觉得丽香最看重的就是完治的单纯善良，也许说男人单纯不是一个褒义词，但她想丽香最终需要的不仅仅是懂她的人，而是全身心爱她的人，而这些，饱经世事的男人通常都是给不起的。于是，渴求全身心爱恋的她加倍珍惜完治的质朴、简单、乡村少年般的美好。

　　　　可惜完治没有能力接受这样的爱，这份珍贵的出自理解、欣赏和成全的爱，不同于他所熟悉的依赖与被依赖，超越了他理解的范围，无从承担，他除了可以在丽香受伤时抱紧她，做不了别的。对于他来说，应付里美时那种明确地可以说出来的，能够紧紧抓住的*，让他感觉放松、满足。

　　　　一个乡村少年从田野间来东京生存，他见证了这个城市也见证了自己的蜕变。

　　　　徐蔓想自己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也许繁华尽头、内心深处，她还是那个出生在小镇的女孩，怀念着过去那些质朴的人际关系，当她变得越来越成熟，拥有的越来越多时，她就越发想要追回失去的简单，想要一个心灵的归属。

　　　　电视剧里，坚强的丽香一直在微笑，站在天台上看着东京的晨曦，旁观着这个世界的生机。城市好么？它永远充满着希望！城市坏么？为何总让人感觉孤单！城市，真让人困惑。

　　　　手机滴滴地提示有短信，“今天回来么？”

　　　　“已经到家”她摁下几个字，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喝喝茶，看看电视，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钥匙孔发出声音时，徐蔓心有所感地偏头看向玄关处，罗亦俞这么快来，她真的很高兴，因为她现在正是‘虚弱期’，需要男朋友安慰。

　　　　罗亦俞踏进门第一时间就看向客厅，他的准老婆正睁着一双大眼，湿漉漉望着他，一言不发却又诉尽可怜。

　　　　“怎么不开空调”拿起遥控器调到二十六度，走过去先朝她唇上吻去，一直到她发出小兽般的咕隆声，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去厨房放他打包来的食物。

　　　　等回转过来，徐蔓已经摆出一副快过来坐，不然就生气的架势，过去连着毯子一把搂过来“这是怎么了”

　　　　徐蔓调整了一下姿势，享受地往里又靠了靠，摇摇头闭上眼，她现在不想说话。

　　　　看她这样，罗亦俞干脆就抱着她这么半躺在沙发里，电视机里小田和正清亮的声音伴随着吉他声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低头时，徐蔓已经睡着了。

　　　　关掉电视，随即把她抱起来走进自己的卧室，中途徐蔓抬了抬眼皮，看到是他后又重新陷入了沉睡，罗亦俞轻轻把她放在大床上，顺势就在她身边躺下来合上眼。

　　　　徐蔓这一觉醒来时已经五点半，睁着眼脑子还有些发怔，转头看到旁边闭着眼的罗亦俞，想起第一次他们在酒店时的情形，不由有些好笑。

　　　　罗亦俞也醒了，一个翻身搂住徐蔓轻轻在她背后摩挲着，两人心里都感觉非常安宁。

　　　　“明天去我家，要是我爸爸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多包涵，今天他不大高兴，也许对你会比较冷淡”徐蔓接着就把原因告诉了男友。

　　　　“嗯”罗亦俞应了一声，统共就吃一顿饭，有什么忍不下的　“我带了菜回来，再做个汤吧！”

　　　　“要醋椒汤”

　　　　捏了捏她的脸蛋，罗亦俞起身往厨房走去。

　　　　***

　　　　上海人习惯将“未转正”的准女婿叫做毛脚女婿，当然不是因为女婿毛多，而是因为新女婿刚进门，不晓得怎么帮忙，往往让老丈人和丈母娘感觉毛手毛脚；还有一种有意思的说法，和上海说的毛脚蟹有关，毛脚蟹就是还没成熟的螃蟹，“毛脚”就特特用来形容嫩、不成熟，也是点点小伙子，第一次上门，自己的身份要掂掂清爽。

　　　　虽说上海这座城市很摩登，但真的具体到人，大多数还是很传统的，就譬如毛脚女婿上门拎的东西都蛮有讲头。

　　　　早些年老黄历是“一挺机关枪、两个手榴弹、一个炸药包、一串子弹”分别对应的是“一只火腿、两瓶老酒、一盒蛋糕、一条好烟”是不是有点枪林弹雨的感觉！没办法，标配呀！虽说难弄，但省吃俭用一阵还是能凑齐的。

　　　　现在上门可就复杂多了，烟酒么不够健康，保健品现在谁还吃啊！送的东西要涉及到钱，又不能直接包个红包，不然显得太□□裸也太没品味。礼品一定要实惠，但又不能太实惠，分寸一定要掌握好，总之，上海女婿是个技术活。

　　　　初三早上罗亦俞先开车去了他母亲那，拿一早买的新鲜螃蟹，接着拎着东西载上徐蔓开始了毛脚生涯第一篇。

　　　　停好车下来往弄堂里穿行，一路上爷爷奶奶看到都要打趣一声“小蔓，女婿上门喽！”“毛脚来了！”两人客气地一一问好后才转身离开，身后留下老邻居们的评头论足。

　　　　家里叔叔婶婶早就打扫好了屋子，和徐父几人正等着，罗亦俞一踏进